“神是不可能爱上人的。”

  钟离总板着他漂亮的脸蛋儿说。但这又怎样？达达利亚或许根本不在乎钟离会不会喜欢自己，他只是想把先生占为己有，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公子】达达利亚，至冬国年轻有为的愚人众执行官。虽说生了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但性格...及其恶劣。不过这份“恶劣”似乎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表现，或许，称他为璃月的神【摩拉克斯】更为合适。

  “这就是璃月吗，风景真不错。”橘发的少年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张狂的笑，从高处一跃而下。“摩拉克斯，你的心很快就归我了。”

  根据女皇的指示，他需要去找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也就是岩神摩拉克斯。达达利亚在璃月港里瞎转悠，四周行色匆匆的人流看得他有些困乏。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前方的树下，一个着装精致的男人正在喝茶。棕色的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发梢渐变着丹霞橙，一撮及腰的长发静束后方。石珀般清澈明亮的双眼，眼尾还搽上了一抹勾人的红色眼影。

  达达利亚看得有些出神，随后勾起嘴角，仿佛优秀的猎手看见猎物一般势在必得。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摩拉克斯。

  “钟离先生，一个人喝茶多无聊啊，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喝一杯？”听起来是个问句，实际上他毫不客气的接过钟离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有趣。

  “想必阁下就是至冬女皇派来的执行官【公子】吧。按照我与女皇签订的契约，事成之后我自会把神之心交给你。”钟离睁眼，想要推开眼前人不安分的手，达达利亚正在玩弄他的长发。“还有，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达达利亚吻了吻钟离的头发。“嗯，好香啊。钟离先生有兴趣陪我玩玩吗。”他凑到钟离耳边轻声道，嘴唇轻轻擦过先生的耳垂。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过暧昧了。

  “公子阁下，契约里似乎没有这条。”不愧是岩神，被二十多岁的帅小伙这样调戏还能安如磐石。“我与你似乎是初次见面吧？这样未免太过轻浮。”

  达达利亚大笑起来，是那种少年独有的张狂。“钟离先生还真是认真，只是想邀请先生与我切磋一下武艺罢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先生如果想，也不是不行...”

  “.....”

  钟离选择无达达利亚戏虐的言语。“公子阁下请自重。钟某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刚迈出一步的腿突然顿住，那是他极少露出的像冰一样的眼神。“朋友，我先告诫一句，神是不会对人产生感情的，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呵，等着瞧吧。达达利亚想到。他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都是血肉之躯他摩拉克斯凭什么高人一等？

  完成了女皇的任务，达达利亚没有回至冬，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是他给自己下达的、必须完成的任务——把摩拉克斯拉下神坛，他只能是属于自己的玩物。

  但留在璃月的这段日子并不像他想的那般顺利。他见到的钟离和平时不太一样，那是对谁都温柔至极，笑容和煦的钟离先生。

  可是，真是奇怪，先生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先生只会在自己想要接近他，想抱抱他的时候将自己推开。

  真是奇怪。



  他嫉妒，嫉妒的发狂。多少个日夜他都想要把先生关在黑暗的房间里，用链子锁住他的双手，用绸缎蒙住他的眼睛，把他摁在床上听璃月人敬仰的神明在自己身下呻吟求饶，听他淫荡的话语和暧昧的喘息。让他知道所谓不可侵犯的神明也不过如此。

  所以在他拿到百无禁忌录时，达达利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把漩涡之魔神放出来，让那些得到过先生笑容的璃月人全都身葬大海。

  他有想过这样做先生会不会恨自己，但这不重要，他只需要把先生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

  “公子阁下，果然是你。”钟离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问题，赶往黄金屋，好在一切还不晚。

  眼前之人正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坐在台阶上，把玩着手中的百无禁忌录。“钟离先生，你怎么来了。”达达利亚向钟离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恶狼像猎物逼近。“哈哈，先生看啊，璃月港马上就要完蛋了，身为岩王帝君不去救你的子民，反倒过来找我，是想和我玩点刺激的吗。”

  达达利亚捏着钟离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达达利亚，你个疯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钟离甩开了他的手。“还是说，叫你阿贾克斯比较合适？”

   “啊对对对，先生说的都对。没错，我是个疯子，那我也是因为你疯的。”达达利亚的眼神暗了下来，湛蓝的眼瞳仿佛大海暗流涌动。

  “呵，我在做什么，不如先生问问自己做了什么吧。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先生你是知道的吧？”眼前的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模样，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滚落。这泪水中的是爱？是恨？还是委屈与不甘？达达利亚不知道。“可是，先生你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我只是想要先生对我笑一笑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达达利亚一把抓住了钟离的手，“我就在想啊，那些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先生的笑，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为先生做过。”达达利亚没有再哭，只是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接着是人偶般空洞的眼神和近乎病态的笑，甚至透露出些许诡异。“所以我嫉妒他们，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先生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吧…”

  钟离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过。“够了，别再说了。达达利亚，神是不可能爱上人的，这是契约。我之所以故意疏远你就是为了让你早点断了这个念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放弃吧，这样对你我都好。”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眼前偏执的少年。

  “呵...果然摩拉克斯就是摩拉克斯...不会是我爱的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冷笑道。“但尽管如此，我也要把你拉下神坛，总有一天，我的先生会回来的。”

  然后是一个清脆的耳光。“达达利亚！别傻了，钟离就是摩拉克斯，我是不可能会爱上你的。你的计划恐怕也无法完成了，旅行者和璃月七星还有众仙正在全力压制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身为璃月的神我不可能让你得逞。”钟离石珀般的双眼看死物般看着达达利亚，然后转身离开了黄金屋。

  钟离只觉得双腿一阵软，刚刚情绪太过激动了。他真的不喜欢达达利亚吗？答案是否定的。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契约不允许他这么做，只会耽误达达利亚的人生，他不可以这么自私。正因如此，自己的态度必须强硬，必须无可逾越。

  而他似乎做到了。之后的很长时间钟离没有再见过达达利亚。说实话，没有他整天缠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还挺不习惯的。听愚人众的人说，公子回至冬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璃月。不知为何，当钟离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居然会感到失落。

  他该替达达利亚高兴才对。

*

  可真正的灾难比想象中来得更快。这是一场不输500年前坎瑞亚战争的灾难。敌人不是愚人众，不是深渊，是比“神”更高的存在——天理维系者。

  执政七神在此聚集，他们的责任是替身处这个大陆的子民扫清危险。钟离不愿在这场战争中再失去任何人。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这个世界除了刺眼的猩红和炽热的火焰已经看不见别的什么景色了。钟离在纷飞的战火中看到了熟悉的少年。达达利亚戴着面具，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摇曳，可是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橘发，大概是因为过度使用邪眼的反噬作用使头发变白了，但不变的是他还是如当年一样意气风发。

  达达利亚转头，他似乎看见了钟离，但仅仅是愣了一秒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钟离自嘲的笑笑，呵，自己当年那么的伤害过他，公子阁下会讨厌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来不及多想，便又全力投身至战场中。

  终于又抵挡住了一波攻势。钟离坐在这片曾经风光无限的土地上，望着早已被鲜血映的猩红的天空，金色的眼瞳都染上了一抹血红。和当年魔神战争时无边杀伐之相的摩拉克斯不同，他现在是凡人“钟离”，只是璃月港再普通不过的人民，钟离对璃月的感情是当年不能比的，6000年来每一天都在加深，这个提瓦特找不出比他更爱这片土地的人。

  “钟离先生。”有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钟离回眸，眼前的是达达利亚。他的脸上沾着血痕，手里拿着一朵琉璃百合。“我记得钟离先生喜欢琉璃百合吧，可惜现在基本上已经被烧光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朵，就送给先生吧。”

  少年笑着，笑的那么纯粹，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夏天，达达利亚捧着一束琉璃百合笑着跑到钟离面前，把花塞进他的怀里。

  钟离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憋出一个“谢谢”。应该说，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应对达达利亚。

  “那先生...我先走了。”少年或许是有些失落，轻轻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只留下鲜红的围巾在空中飘扬。钟离将那朵琉璃百合插进了衣兜。

*

  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密集，只怕是七神也很难抵挡。“老爷子，我这边要撑不住了！”钟离为大家套上了玉璋护盾，但显然也撑不了多久。

  “钟离当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天理一招打得飞出去几米，护盾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摩拉克斯，你违背了契约不会真的以为能瞒过天空岛吧。”

  钟离抹了抹嘴角的血，轻笑道：“竟有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说完又被击飞出去。“还要狡辩吗。神不可以爱上凡人，但你早就违背了这一条。”钟离被伤的有些重，他捂着胸口咳出一些血来。“呵，看来还是瞒不过...咳咳..
“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钟离闭眼，好像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结局。6000多年...也该结束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纵身一跃，替钟离挡下了致命一击。

  天理估计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没反应过来。“趁现在，快击退她！”剩下的六神抓住时击抵挡住了这波攻击。

  只留下钟离愣在原地。达达利亚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连因过度使用邪眼变得雪白的衣服都染得血红。达达利亚虚弱的睁开湛蓝的眼睛，如同深海般深邃美丽，此刻正泛着点点泪光。

  钟离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守住些什么，而现在他什么都不剩。眼泪顺着眼睑一颗颗滑落，落在达达利亚的身上，晕开了眼尾的红色胭脂。怀里的人挣扎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抚上先生的脸颊，冰冷的手带着滚烫的鲜血，他用拇指指腹在钟离的眼角摩挲着，达达利亚用自己的鲜血为心爱的人画上了眼影。“先生...别哭啊…眼影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他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接着手慢慢失去控制往下掉落。

  达达利亚死了。死在了钟离的怀里。

  钟离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抱起达达利亚一步一步蹒跚的走向大海。

  “扑通”，水面溅起浪花，钟离抱着心爱之人的遗体与他一同坠入大海。他抱的很紧，因为他的达达利亚再也没有能力去回拥他。他轻轻吻上他的唇，任由时间流逝慢慢坠入黑暗的深海。

  令人惊奇的是那朵琉璃百合居然在水下盛开，花瓣随着水流飘向海面....


   *

  天理战争胜利了，大家正在忙着重修璃月港。当人们讨论起那天时都说到，那天黄昏时刻，有一只巨大的鲸鱼腾出水面，溅起朵朵浪花在黄昏余辉下闪着黄金般的光芒，那吞天之鲸仰天长啸，仿佛在哀悼着什么。

  也许，深海之下，会有一对彼此相爱的人相拥着，永远在此沉睡....

  “阿贾克斯，我们来世，再做恋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