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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城001

作者 : 克劳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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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城001(2)猫
少年
在黄沙的马匹和它们扬起的尘土完全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时,主教才在城门的内侧显现出他的身影。西万斯托的脸上带着那种有点虚伪的温和微笑,如果此时有某位他的老熟人经过,就会发现这种表情似曾相识。西万斯托不喜欢人群,但他的文书职业要求他跟随在大人物的身后,当他处于这种众目睽睽的环境时,他就会顾盼着,朝不知在何处的观察者露出微笑。如今,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性动作,或者说一种第六感。果不其然,在他的身后,枢城的第二位守护者缓缓现形,并且夸张地拍拍西万斯托的肩。
西万斯托没有防备地回过头去,结果正对上了第二守护者那对可怖的,如同蜻蜓复眼般的双眼。第二守护者怀亚特负责看守神明的仓库,并且按照神谕从库中取出他们必要的资源。他是一个热情、精力旺盛的少年,但他的双眼天生残疾,这给人带来的恐惧感抵消了他的开朗气质。在他的上一世,这双眼睛使得他被视作某种不详的象征,尽管待人和善的怀亚特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此刻他双脚离地漂浮着,恰好与西万斯托并肩。西万斯托看着怀亚特眼眶里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数百颗人类眼珠,不知道该和哪一只对视。他没有动,但脸上的做作微笑僵住了。
怀亚特无视了他的表情。
“好啊!喜欢发号施令、让人坐立不安的家伙出差去了!现在我们去酒馆吧?去市场吧?找个地方放松吧?我们在他回来之前,把阿尔芒那小崽找到就可以了。他总是把这里搞得紧张兮兮,像他的军营。”
“颁布命令是他的职责。”出于对上级的维护,西万斯托说。
“啊,职责,这倒是没错,”怀亚特点头,他举止轻浮地摇摆他的身躯。尽管西万斯托在前世的名声并不好,但怀亚特在与他频繁接触之后,发现他实际上是个极度好说话的家伙,同样臭名昭著的艾雷偶尔会利用这一点向他施压,“他的职责归职责,那么你呢?早在上星期你就告诉我,想去酒馆看看。”
“我担心重蹈覆辙。”西万斯托如实相告,“我记得酒馆是近来开始经营的吧?说实话,我并不理解去那里能带来什么乐趣,我其实不是很理解那些蜂拥而至的粗俗牧人。”
“您说粗俗牧人的时候可把我囊括进去了啊。”怀亚特随口抱怨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
西万斯托盯着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他们劳作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发泄,这是他们的事。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我不是他们。即使我有去那里的打算,那也不是因为我觉得那里有趣。”
“西万斯托,这话有点伤人,虽然我不太在意。但整天跟在别人后面只做不想会变成傻子。”怀亚特叹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西万斯托说。他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又变得通情达理,“我们去酒馆吧。我正好要去那里找猎人阿德里安,我们有一些小事要商量。”
怀亚特有点惊讶。“怎么?我记得艾雷一清早就派你去找过他,你和他聊到了中午还没有聊够?”
“不,那时候是工作的事。”西万斯托有点腻烦工作的话题,他看向被漫天沙尘遮掩的太阳,“我现在找他,只是为了一些过去的私事。”

“这些以前是我的工作。”第一守护者交让木说。
沉默。你没有与他交谈的力气。交让木与你悬浮在荒原之上的天空中,平行于地面的风裹挟着沙尘向远处吹去。你能感觉到云层似乎也没那么遥不可及。你居住的所在前后皆是沙漠,你在思考,交让木把自己带到了哪里。
“我想,这里是我没有涉足过的地方,想必你也没有。”交让木没有看穿你的心思,他只是围绕着你,如同猎豹一样警惕留意着黄沙对面的动静,“没有就好。如果我没有来过这里,我敢肯定没有人会把我们的踪迹泄露出去。我们去灌木丛吧,那里有几头未成型的龙兽。”
你只能看着。你看着他带你飘向了地面,这期间你发现,你的手脚僵死在了你的身周。是不是他把自己捆起来,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这有点像是高浓度的麻醉药。你不能感到四肢的存在,但你知道,自己不能控制的肠胃和大脑依旧留在你的体内,因此你存活。你看向那群与你越来越接近的兽群,你注意到,龙兽在争先恐后地撕咬一匹不知是猫科还是犬科的白色小动物。
“我也是近来才发现,你的技术能够用于转移灵魂——或者说,敞开了门说……”交让木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朝你微笑了,“还是算了,联系现实并不是我的长项。而且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在黄昏之前赶回去。”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你听到一个声音回响在你的脑内。交让木显然也听到了。或许自己可以控制“说出口的思想”和“存在于脑内的思想”,让他选择性地听到你的内心活动?你想。
交让木转悠到了你的身后,你听到他敲击着你的身体,从你的身体内部传来空旷的敲击声,“有一天,我无意中把你的人偶带出了门。我在沙漠的上空打开了人偶,并且看到了一只蚂蚁,一只来自一号枢城的蚂蚁。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技术能超越时空之壁的阻隔,把东西带到其他地方吧?”
我不知道。所以,你是怎么把我塞进那里面的?你质问。
“在那之后,我常常趁你不注意带走你的仪式用具,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使用昆虫做实验,后来用动物做实验,最后用人类。我发觉,人偶并不是生物的庇护所。”交让木的声音在你的背后响起,“它是一个扭曲物体的仪器,只要这样轻轻地扭动发条,就能让刻下名字的物体溶解在它的内部。”
为什么它会有这样的作用?莫非它并不是我的造物?你急切地问。
“它是你的。”交让木简短地说,“但这涉及了世界的底层规则,你并未察觉。现在我要把你作为实验的素材。看到那群捕猎的兽类吗?我将让你与他们之中的一个交换灵魂,让你理解他们的痛楚。这样你才能成为更好的‘基质’。”
你想叫喊,但你受到过的训练使你冷静下来。我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交让木。作为守护者,你不该监守自盗。在前世我已经承受了够多,我不该以这种方式被侮辱。
交让木没有理会你的抗议,他自顾自地说:“是的,从最渺小的开始,直到最庞大的。我也很好奇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这难道不像神明创世的过程吗?这不奇妙吗?”
你没有回答他,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
风吹过荒原的表面,你听到那只被捕猎的动物发出的尖细哀鸣,你嗅到了血腥味。即使没有回头去看,你也知道大片的血将染红荒原的地面,这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交让木在风中与你对视了。然后你看到他嘴角上翘,就那样对你不怀好意地微笑了一下。“侮辱?这对你来说仅仅只是侮辱吗?你们生活在第五教国的无忧无虑贵族可真是的……让我想想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用茹毛饮血的豺狼来侮辱你吧?这可促不成质变。”他说着,将你向地面推了出去。你感到轻飘飘的身体如同一只承载了血肉的空纸箱,骤然有了实体。然后你感到难以言说的疼痛。你的脖颈被撕开了,温暖腥臭的血液从动脉中涌出,堵住了你的呼吸。窒息感使你大脑缺氧逐渐昏迷。与此同时,你的身体与周围接触的每一瞬间,都伴随着被撕裂的剧痛。
交让木睥睨着。
“对于初学者,我会让你成为被捕食者,而非高贵的捕食者。”他说。
在死去的最后一刻,你想起了一些东西。你看到了自己以极其低矮的视角,在铺满苔藓的湿润岩石间轻快地奔跑,那是你在捕捉一只来自人类居所的老鼠。

主教与第二守护者走进了一间昏暗的小酒馆。在门口拼桌喝黑啤的顾客熟稔地与怀亚特打招呼,他们无视了怀亚特飘浮的姿态,以及密密麻麻的眼珠。毕竟我说过,枢城是奇迹之城,在这里发生一切事都不奇怪。——怀亚特大步上前,带着左顾右盼的西万斯托走向吧台。他拍拍一个背朝他喝白葡萄酒的男人,问他有没有看到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我不知道他来没来。没有接委托的话,他应该就在二楼常坐的位置上。那里坐着的都是他们这些人。”男人回答。
“我想是的。”西万斯托突然开口,他向怀亚特指示悬空的二楼中牵着猎犬的龙兽猎人,“那里似乎成为了他们的地盘。”
“你说的没错,西万斯托。”男人认出了他的服饰,并且自来熟地朝他笑了笑,“别惊讶,你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你。看到那群牵着大家伙的吗?他们是在平原上猎杀小混蛋的。那边的角落,坐着外地来的商人,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窃窃私语。阿德里安和法师们总是三三两两地坐在他们之间,单喝酒不说话。你那位总督大人怎么样了?”
“他很好,”西万斯托下意识地回答。“所有人都认识他”这个说法多少让他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礼貌地向对方点头示意,“外地来的商人也喜欢来这里,这是好事。回去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艾雷。”
西万斯托告别了酒徒和怀亚特,向通往二楼的台阶走去。他想,怀亚特说的确实不错,这里并不只是牧人喝酒胡扯的地方。至少,那些精通秘术的人常常往来这里——怀亚特也如是,这足以使得西万斯托重新审视此地。他路过商人与他们的货物堆,听到他们轻轻地议论自己的主教长袍。他在一扇打开的窗前看到了阿德里安,他不顾窗外飘来的沙土,独自一人闷头喝酒。西万斯托走上前去,把那扇窗户关上并插好插销。二楼酒馆的来客把窗户打开是为了给猎犬散热吗?他想。但是在荒原附近的城市,最好记得在室内关好窗户。
听到头顶传来的动静,阿德里安醉醺醺地抬起头来。“你又来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阿尔芒现在不在城里了。”
“不,这事和阿尔芒无关。艾雷出城了,所以这次纯粹只是我自己的私事。”西万斯托平静地说。他很少投露出自己的心情,通常来说,他只是那样麻木冷漠地看着对方,逼对方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然后熟若无睹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但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偶尔会露出一丝困惑。那说明,他的确是遇到了自己的理性不能解决的事。
“我还在想,既然他亲手裁决我、杀死我,那岂不意味着他认为我是该死的。现在,他为什么又要让我活下去呢?”
阿德里安皱起眉,看向这个时常向自己提出突兀问题的人。西万斯托漆黑的眼珠里浮现出晦暗的光芒——他似乎一辈子都没学会正确地引入话题。“或许他后来不这样认为,”阿德里安说,“我发现他的灵体的时候,他看起来很糟糕。或许让你活下来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西万斯托的出现意味着他必须和人交流,这使阿德里安有点烦闷。他回味着最后几滴滑落喉咙的酒液,想起了自己在邻近城市喝过的蒲公英酒。那时他追捕一只酷似灰狼的怪物,在荒原中迷失了方向。当灰黄一片的视野中逐渐浮现城池的轮廓和灯光时,他已经不知道独自跋涉了多久。他在那座城的旅馆暂住了一晚,当晚,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在他的床头摆放了一杯蒲公英酒,阿德里安喝下了酒便沉沉睡去。
此刻他坐在酒馆,回味着这次堪称是放假的经历。看着面前站立的西万斯托,阿德里安想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枢城的机会,他对枢城外的风光局限于想象,而他对外界事物的兴趣,似乎在生前就已经被扼杀了。他不理解人类也不理解自然,某种意义上,教会的工作很适合他。“当然,”阿德里安继续说,“要是你说艾雷,我最近恰好又梦到他的死亡了。我的预知梦总是很灵验,我惨死的同僚几乎都曾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梦见他被龙战胜了。——巨掌折断了他的脊背,毒刺洞穿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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