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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罴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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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银河英雄传说 亚历克,莱因哈特,希尔德
标签 银河英雄传说 银英
文集 亚历克幼校生活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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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0 17:43
Kap.3 平安夜团圆夜
新时代的少年儿童课余生活还是非常丰富的。举例来说,《星际游侠》是如今市面上颇为红火的一款角色扮演型网络游戏。相较于操控舰队的《银河战争》,《星际游侠》更生活化,奇幻色彩也更加浓重,似乎也更受青少年欢迎。对于小孩子们来说,有时候《星际游侠》不仅仅是个游戏,还是个通讯软件。他们甚至会在玩《银河战争》的时候使用《星际游侠》的系统进行交流。具体来说,就是通过操控舰队来进行战斗的《银河战争》没有自带的语音聊天系统,任何玩家交流都必须通过文字来实现。而《星际游侠》通过新型网络传输系统,构筑起可以媲美超光速通讯系统的泛银河网络系统,甚至可以在网内达到超光速即时通讯的效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聊天系统只有声音,没有视频。而且传输只能通过录音在聊天页面上逐条留言,并不能做到百分百即时通讯。
然而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足够了。
《星际游侠》最大的服务器瓦尔哈拉上,某个ID被点亮了。
“叮。您的好友伊斯坎达尔上线了。”挂机中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语音提示。
“奥德修斯终于回家了?”好友栏中顶着猫咪头像的人将伊斯坎达尔拖进对话页面,她这样对“伊斯坎达尔”说道。
“回家了。不过没有奇怪的求婚者需要我去干掉哦。”“伊斯坎达尔”这样回复。他一点也不喜欢奥德修斯这个梗。
“这么早就能上游戏,你躲到办公室去了?”猫咪头像的家伙看上去很了解伊斯坎达尔的动向。
“被你发现了。”伊斯坎达尔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笑意:“正式问候一下。好久不见,魔女。”
魔女发了一个猫咪眨眼睛的表情权作回应。
“说起来,你今年冬假真的有时间打游戏吗?”魔女似乎在路上,背景音有些嘈杂。
“真是个残酷的问题。假话是冬假里《银河战争》我能打排位赛,真话是实际上我只能把舰队放出去收资源。”伊斯坎达尔的声音听上去挺遗憾的。
“那这边呢?我是说《星际游侠》。你还打算转职吗?”魔女买了一杯奶茶,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伊斯坎达尔现在的职阶是Saber。要二转的话只能去打十八个地狱难度的职业副本了。
“转吧。最后的职阶是Emperor(皇帝)。开出来了之后就能打职业副本——传说中的莱因哈特十三世了。”伊斯坎达尔为什么要打这个游戏,就是为了揍那个金色头发冰蓝色眼睛的最终BOSS莱因哈特十三世啊!
“……我必须说,你这根本就是恶趣味。”魔女显然很清楚伊斯坎达尔的“本体”。
从可玩性来说,海尼森的公司制作的《星际游侠》比帝国的《银河战争》要好玩多了。这是很早之前某个少年对两款游戏的评价。
“就当是恶趣味吧。我还养了个号叫莱因哈特一世呢。”可惜现在拿来做仓库了。
“那不是因为你没抢到‘莱因哈特’这个ID吗?”魔女毫不留情地说。
“说到那个‘莱因哈特’,最近有点碍眼啊。”号称要做全服霸主,欺行霸市,专干坏事,天天招骂,伊斯坎达尔只看了几眼公共频道似乎就看不下去了。
“等大家都回来了上去教他做个乖乖的莱因哈特吧。”魔女如是说。这话听着略有歧义啊。
“好啊。”伊斯坎达尔愉快的回应:“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街上。”魔女回答:“我们家的独角兽(Unicorn)今天战最后一局积分赛,大人都挺忙的,我接他一起回家。”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魔女注视着马路对面的大酒店。在酒店的外墙显示屏上闪烁着这样的标语“巴拉特少年西洋棋比赛资格赛”。
“他的积分够了?”伊斯坎达尔知道那个“独角兽”指的是谁。严格来说,似乎应该管魔女叫“姑姑”,但是实际上一直在叫“姐姐”,今年九岁。总之,关系有些混乱,但并不妨碍那个独角兽小鬼和魔女情比金坚。
“已经是毫无悬念的巴拉特第一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六月奥丁总决赛你可以见到他。”魔女眉毛一挑,语气里透着淡淡的骄傲。
“真是了不起。”
“喂,不要发出这种老头子一样的感叹。”
“对了,我一直没问,中学生活感觉如何?”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海尼森的魔女今年已经度过了一个学期的中学生活。
“没什么其他的感受,还是老样子。你呢?”每个人在得知她的父母是谁之后总想从她身上看出个圣光啊,神迹啊,超能力啊之类的东西。这一点机器对面的那个伊斯坎达尔似乎也是一样的。而且……他好像更严重。魔女以民主主义的真诚对专制主义阳光下的伊斯坎达尔同情三十秒。
“自从上幼校之后我的境遇好多了。海尼森好像还有个自卫军的士官学校吧,你不如考虑一下……”伊斯坎达尔提供着可行性意见。军校的环境可比普通中学好一百倍!大家每天出操上课负重拉练累得跟死狗一样根本想不起玩什么花样——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我拒绝。”魔女毫不迟疑地回答。
“为什么?”
魔女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心虚:“因为早上六点钟我根本起不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军校是有早课和夜间紧急集合的。
“……”这还真是一个非常实际的困难啊。
赖床,也是会遗传的。
“奇怪,加时了吗?”魔女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
“我要挂机了。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但伊欧还没出来,我得去看看。再见,亚历克。”点开魔女的最后一段留言,伊斯坎达尔听到她这样说。
“嗯。再见。”游戏那头的伊斯坎达尔——亚历山大按下了关闭键。
莱因哈特在隔壁的文件室里找一本奥贝斯坦签过名的材料。军务尚书的重感冒严重拖后了军务省的节前公务处理进度。考虑到菲尔纳已经连续半个月没休过假了,昨天,皇帝还是仁慈地建议军务省次长菲尔纳回家过个圣诞节再来。不过公务总是要处理的,莱因哈特在找一份上个月的报表,由于是一份未从皇帝办公室归档的临时文件,似乎增加了寻找的难度。皇帝陛下找寻十分钟无果后,实在看不下去的前·秘书官起身协助陛下找文件去了。而他们的儿子便坐在皇帝的椅子上和游戏里的战友通话,顺便打游戏。咳,老实说,这个举动确实不太合规矩。放在旧帝国那会儿,这个大公恐怕是要给褫夺爵位的。然而新时代的皇储地位跟旧王朝那些朝不保夕的家伙完全不一样,自然,皇帝对于自己的椅子也没有旧帝国那些奇怪的执念与规矩。除了皇帝办公室里凯撒的位子,亚历克还坐过伯伦希尔的指挥席,以及费沙大觐见厅和奥丁黑珍珠室里那两个“真正”的皇帝宝座。在不那么久远的过去,就连菲利克斯都蹭坐过大觐见厅的御座,虽然很快就被惊慌失色的宫内省官员连哄带骗地弄下来了,但某些有心人把五岁小鬼的举动当作“罗严塔尔有不臣之心”的证据密告皇帝和宪兵总监的时候,宪兵总监极其罕见地露出了看到失智患者般的怜悯和无奈的表情,而凯撒的反应则显得更加简单直白一点——
总之那个蠢货愚蠢的告密者似乎再也没有在费沙出现过了呢。
尽管皇帝莱因哈特一世对所谓的御座没有太大的感情,但身为大公于人前坐在皇帝的位子上显然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当侍从通报内务尚书欧斯麦亚请见陛下的时候,亚历克还是麻利儿地从皇帝的椅子上滚了下来,在办公桌后面的地上盘腿坐好,把游戏关了静音。
皇帝的办公桌可大了,名叫亚力克的小鬼往下挪了挪,好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露出桌面。
从文件室出来的莱因哈特随手把军务省的报表往办公桌上一放,瞥了一眼缩着脑袋坐在地上抬头对他扮鬼脸的儿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希尔德看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内务尚书欧斯麦亚选择在圣诞节——新年假期前的最后一天造访皇帝办公室,是有原因的。
“……陛下之信任下官感激不尽。”本周,凯撒发出了今年最后一道重要调令。内务尚书欧斯麦亚自明年的一月一日始,升任国务尚书。在此之前,这个职位分别由玛林道夫伯爵、吉尔菲艾斯大公轮流担任。让人有种国务尚书这个职位非皇室亲近不可任用的错觉。显然这个传言在欧斯麦亚被任命为国务尚书后便不攻自破了。
欧斯麦亚不由得想起了某个故人。要是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还活着,国务尚书这个职位他大概就没有机会得到了吧?所谓造化弄人啊。
人果然还是要活着才有希望。欧斯麦亚笃定地想着。
“虚礼就免了,望卿能在国务尚书职位上尽心。”莱因哈特把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
欧斯麦亚谢恩后说了些客套话,又感谢了一番皇妃陛下。
莱因哈特见他一直没有提起他关心的问题,不由得提示道:“对了,欧斯麦亚卿。卿升任国务尚书后,朕所指派的内务尚书人选内务省内是否有异议?”皇帝若有若无地挑了眉毛。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显然也引起了皇妃的注意。希尔德的目光落在了欧斯麦亚身上。
“这……”欧斯麦亚看上去有些迟疑。按照常理他此刻其实应该说内务省上下怎么会有对皇帝的任命有微词的人,但是实际情况和皇帝本人可不是用这种虚话能糊弄的。
确切地说,在皇帝面前不说实话反而会非常糟糕。尤其是现在陛下的这个表情,一看就知道凯撒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想听他说罢了。
“是……是有一些同僚对陛下的任命不太理解。不过,我相信他们只是一时对新任的内务尚书有些看法罢了。”
“哦?”莱因哈特交叠的手指抵住了下巴。坐在地上的亚历克不知何时放下了游戏机,悄无声息地换了个姿势。
“身为内务省次官,林德伯格卿升任内务尚书确实再合适不过。然而……”欧斯麦亚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吃了一吨的盐。
然而,贝阿朵莉切·安·林德伯格这个人啊,风评实在是太差了。差得跟隔壁那个义眼的军务尚书年年竞争新帝国中央机构最恶劣上司的第一名。
顺便一提,今年林德伯格次长赢了。
内务省对林德伯格的差评来自于她的出身和晋升。和其他职员不同,林德伯格是从旧费沙自制领政府投靠来的“费沙系”——中央机构里分成费沙系和奥丁系这件事皇帝早就知道了,派系之争尽管始终是在台面之下的问题,但总归也算是新帝国政府内部的一个顽疾。解决它似乎尚待时日。然而内务省由于机构相对特殊,对于这种安排似乎更加地敏感。尤其是当时身为朗古手下的林德伯格,向宪兵总监提供了朗古的许多罪证,最终直接导致了朗古的倒台。而她自己则在朗古死后获得了晋升,并在十年内从一介小职员爬上了内务省次官的位置。虽然内务省的职员们未必喜欢朗古,但也免不了在议论林德伯格时说出“靠出卖上司获得晋升,而且竟然是把朗古卖给了宪兵总监”这样的话。由于工作内容有所重叠的关系,内务省和宪兵队的关系并不融洽,这是事实。
“朕应该说过,一个人只要有能力胜任她的职位,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莱因哈特道:“内务省的派系之争也该告一段落了。如果有人认为林德伯格卿不适合做内务尚书,让他们尽管来向朕陈情。然而倘若有人仅是对林德伯格卿个人有意见就对她的能力提出质疑,那么这个人自己需要做检讨。”莱因哈特看上去有些凌厉,那冰蓝色的眼眸直视欧斯麦亚,目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卿在升任国务尚书的一段时期内,作为原上司也要适当地关心一下内务省的情况。”皇帝点到即止。
“臣明白了。”
欧斯麦亚流着冷汗告退了。
坐在地上的亚历克听到门板关合发出的轻微声响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莱因哈特看着他,亚历克似乎明白父亲的意思,他眨眨眼睛,说道:“意外地有趣。”
他那掌握着整个帝国的父亲露出了笑容,似乎是对这个评价感到愉悦。亚历克并不常旁听这些行政事宜,不过这个小鬼似乎在某些方面有种奇怪的灵敏度,有时甚至会说出一些令他的双亲乃至无意间旁观的他人感到意外的话。这究竟该算是成长于帝国中枢的耳濡目染或该说是亚历克这个孩子天资聪颖,谁也说不好。“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这是亚历克的外祖父,前国务尚书玛林道夫伯爵的评价。
“我只知道宫内省里费沙系和奥丁系有点水火不容之势,倒是没想到内务省也有类似的范例。”亚历克毕竟对狮泉宫和宫内省更熟悉一些,“不过林德伯格卿的风评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菲利克斯倒是挺喜欢她的。然而菲利克斯对奥贝斯坦卿都表达过喜爱之情,林德伯格卿大概也不算什么。”
这话不假,亚历克的挚友确实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类。越奇怪的越喜欢。亚历克都不明白是不是不安稳的童年给菲利克斯造成了奇怪的影响……
“不过,虽然内务尚书离任后晋内务次官为内务尚书确实很正常,但爸爸到底欣赏林德伯格卿什么呢?”亚历克对此有些好奇,“再次重申,我确实觉得林德伯格卿和军务尚书阁下有得一拼。”
“与其说林德伯格像奥贝斯坦,倒不如说她更像菲尔纳。”回答亚历克的人竟然是希尔德,“她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在一件事的处理上会预设结果,并且从中找到正确的答案。另外,克斯拉卿说得没错,只要给她相等的代价,她就会办和代价相符的事情。”希尔德说出这番话时已完全忘记自己是在与儿子对话了。话题与内容似乎都不太适合“母子”关系。不过这种对话在狮泉宫里却十分地日常。日常到无论是莱因哈特、希尔德还是亚历克,都觉得没什么不妥。然而安妮罗洁若是在场,她总会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尽管最终安妮罗洁还是意识到和儿子讨论政事这样的父子、母子对谈确实有点奇怪,但她却没有去阻止。非要究其原因的话,多半是安妮罗洁深知弟弟一家的本质吧。
亚历克立刻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简而言之林德伯格这种人,给多少薪水就办多少薪水的事儿。这是非常典型的费沙人思维,但一点也不令人讨厌。正好相反,希尔德很欣赏林德伯格这种为了挣钱而奋斗的人生哲学。所谓术业有专攻,林德伯格靠本事吃饭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事。只是她这个人的为人有些缺陷。她的选项里没有对其他人无代价无回报“友善”,自然会显得特别功利。所以,把她笼统地归到隔壁军务省那一票里倒也没什么不对。因为这几个人本质确实十分相近。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如何,都是浮云。
没想到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上班时间,皇帝一家竟然在办公室里讨论一个内阁成员人选的问题。看来皇室的假期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度过的。
“新年假期一过,内务省是不是得炸锅?”亚历克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朕还在费沙呢。”亚历克的父亲瞪着他。皇帝在此谁敢放肆?
“也对,要是压不住内务省,林德伯格卿的内务尚书也该拱手让人了。”亚历克看上去十分轻松。反正这些人事变动,中央机构,还有民生大计,暂时还不需要他去操心。亚历克只要开开心心地做个合格的幼校生就行了!大公殿下想得十分轻松,全然不知那个正着了流感的军务尚书早就挖了大坑等着他呢。
“对了,亚历克。”希尔德突然开口唤道:“你知道罗严塔尔夫人现在还需要去内务省报到吗?”她原本想直接问爱尔芙丽德,却觉得特地打个电话只为问此事终归有些不妥。
“根据菲尼的说法,今年五月去了一次。不过似乎因为她本人十月份在奥丁,所以下半年没去。”亚历克显然从菲尼那里获得了不少信息,“菲尼说夫人跟林德伯格卿倒是挺投缘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投缘。”不管是哪种投缘听上去都挺可怕的。要知道有朗古事件的前车之鉴……
“已经十多年了……陛下。”希尔德看向莱因哈特。爱尔芙丽德原本并不是会忍耐这种监视的人。能忍到现在,只能说内务省和宪兵队的调查对她来说都是次要问题,菲尼才是主要的。
“是吗。那确实要结束这种无聊的形式了。”莱因哈特是一个对细枝末节的问题不甚关心的人。他并不清楚内务省在这些年里对爱尔芙丽德的监视和各种禁令的细节。与他相比,曾经亲自过问并将怀孕的爱尔芙丽德送至收容所的希尔德显然对这件事更加清楚。不过,时至今日还要担心这个人会不会一刀捅了哪个内阁成员确实有点多余。此场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今希尔德话说半句莱因哈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这十几年的家庭生活倒还是颇有成效的
“罗严塔尔一家还真是挺麻烦的……”亚历克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话。
确实挺麻烦的。不过,皇室也没简单到可以嘲笑罗严塔尔家的地步呢。
下午四点半。皇帝夫妇的最后一个节前工作日终于结束了。亚历克在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寒假作业的进度之后,开心地准备前往吉尔菲艾斯大公邸。亚历克一家一般会在安妮罗洁那儿过圣诞节。
“今年我们在狮子之泉过。”希尔德拍拍亚历克,“我们三个人。你要是勤快点现在去把欧帕接上,就是四个人。”
“诶?”亚历克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为什么?”什么啊,姑姑做的圣诞节蛋糕我吃不上了吗?亚历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沮丧。
“安德烈的爷爷奶奶来了。”希尔德拍拍儿子的后背:“我们去凑热闹有些不合适。”
“咦?”
“吉尔菲艾斯夫人似乎不太希望安德烈上幼校。大概是抓紧最后一点机会想要再劝说一番吧。”希尔德小声道。她悄悄瞥了一眼莱因哈特的表情。曾经把吉尔菲艾斯夫人那个说不定能成为小学教师的儿子拐到幼校去的隔壁少年,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
吉尔菲艾斯家的两位老人对“军人”这个职业有点后天性过敏。原因自然是久远之前的九月九日发生在秃鹰要塞上的某次事件,加上如此贴心的儿子长期不在身边,久而久之,两位老人自然对军人这个职业有点偏见——似乎对莱因哈特也还存着点芥蒂。人非圣贤,尤其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莱因哈特也无意去强行改换吉尔菲艾斯老夫妇的想法。
“那我们还是不去为妙。”总觉得自己可能也成为了诱拐表弟上幼校的犯人,亚历克立刻自觉地下了结论,“我去接欧帕。顺便在路上给安德烈打个电话。虽然他要是挺不住不上幼校了我也……我也不会失望,但是……”“但是”之后亚历克便没有再说下去,看那表情,似乎还是有些难过。
就亚历克而言,他还是十分希望安德烈能和他一起成为幼校生的。他十分珍惜这个表弟。对他来说,安德烈就是“弟弟”而不是“表亲”。小少年的愿望其实十分朴素,他不想和弟弟分开太久。
希尔德十分明白儿子的想法,她揉揉亚历克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欧帕还是那个欧帕。十多年的时间,伯爵的头发白了大半。说不好是岁月不饶人还是之前做国务尚书太费心力,总之,他现在享受着退休生活。除了自己的伯爵领和家族企业分红,新帝国还支付着一笔退休金。照理说这个年纪是该含饴弄孙,或者开发出一些老年人爱好,不过玛林道夫伯爵如今的乐趣大概就只是偶尔旅行,在领地的草场上看马,以及跟在幼校上学的孙子通电话。
孙子还是挺重要的。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孙子几个人能有啊!玛林道夫伯爵坐在地上车里,听亚历克讲述发生在幼校里的事。“所以后来菲利克斯和那个路德维希都关了禁闭?这可真是……”玛林道夫伯爵同情起菲尼来。
亚历克最喜欢外公了!莱因哈特本身亲缘凉薄,母亲早逝,混蛋父亲也挂了。希尔德的母亲也已去世,对于亚历克来说,参与了他成长的祖辈就只有玛林道夫伯爵一个人。虽然比不上祖父母俱全的安德烈,但是和菲尼一比,也算是比下有余。
毕竟,菲尼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按照各种已知的流传至今的故事,那可真算不上什么水准以上的人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慈祥而温馨的场面……吧?不过好在老管家诺德与菲尼亲近,老诺德的年纪与菲尼的祖父相仿,对菲尼这个小少爷也十分疼爱。此外,米达麦亚老夫妇曾来费沙看望儿子一家,当时菲尼正在疾风之狼家暂住,隔壁高丽菜田捡回来的孩子也深得两位老人喜欢。菲尼至今仍能在圣诞节收到米达麦亚老夫人的礼物。不管怎么说,菲尼是姑且算是有祖辈爱护,而亚历克则是确实有祖辈疼爱。
前国务尚书,皇妃的父亲皇帝的岳父——如今公众提起伯爵,多半只能想起他是皇妃的父亲而忘了新帝国初期的内政、国家稳定与王朝迁都等方面伯爵其实功不可没。外界对伯爵的评价自然是温和谦逊云云,能够培育出希尔德这样自由生长的女儿,玛林道夫伯爵自然也是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人。然而,不管能力多高,品行多么值得赞赏,头衔多么的唬人,成了祖父之后大概就只有“疼爱孙子的爷爷”这个属性了。
对亚历克来说尤其如此。和爸爸吵架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欧帕那儿。”跟妈妈赌气了,“我去欧帕家!”总之,亚历克要是想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去姑姑安妮罗洁那儿,那就是去外公家。
“我认识的安德烈可不是会轻易打退堂鼓的孩子。”得知孙子对表弟的担忧,伯爵慈爱地摸摸亚历克的脑袋,“如果连你都不信任他的话,那他就算坚持自己的决定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作为哥哥的你要支持他。”
亚历克把手掌抵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吧。”以一个坚定的,支持安德烈的哥哥的身份。
“这才是我的亚历克。”伯爵赞赏般地微笑起来。
比起吉尔菲艾斯家,罗严克拉姆一家的圣诞节风格与这家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皇居里没有半分今天是圣诞节马上就是新年的气氛,亚历克对挂满亮晶晶玩意儿的圣诞树和装着礼物的圣诞袜没什么执念,自然也没能想起来今天是平安夜。他的这种意识显然承袭自双亲,莱因哈特对节日装饰毫无心得,希尔德本身也不太在意这些。就算是玛林道夫府都多少弄了棵圣诞树,看着冷冷清清空旷无比的皇居大厅,伯爵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疑问再一次涌上心头——
希尔德和陛下凑在一起过日子真的没问题吗?
在那年的新年晚宴上确认女儿真的成了陛下的皇妃,最终放弃了一切自欺欺人的幻想之后,那一整个月,不,直到亚历克一周岁,玛林道夫伯爵都在忍耐着一种精神压力带来的胃部不适。
毕竟多年上司一朝变成女婿这种事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需要适应时间,何况突然变成女婿的还是那个总觉得不知是哪里好像缺点什么而且需要打起二十万分精神应对的皇帝陛下——一口气把这句话念下来伯爵都会眼前一黑。这种体验,到目前为止只有隔壁的格林希尔上将能交流一二。但隔壁海尼森那家,虽然岳父和女婿也是上下级关系,但总归格林希尔上将还算是杨元帅的老上司,再看看自家——想到这儿,玛林道夫伯爵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胃。
当然,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方。十几年过去了,这种糟糕的条件反射似乎也被冲淡了。早先一旦亚历克和希尔德都不在,玛林道夫伯爵和莱因哈特不得不单独共处一室的时候,多少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如今——
“没用的,宫内省提过,被希尔德驳回了。”莱因哈特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脸,看上去正在压制自己的脾气。
“又是一条一条列举了事情的利弊建议不要去理会吧。”玛林道夫伯爵苦笑。老岳父……呃,伯爵和莱因哈特讨论的话题与亚历克无关,倒是与皇室有关。最近一段时间费沙的所谓的“皇室狗仔队”似乎越来越猖獗了,同时世面上针对皇妃的八卦不绝于耳。甚至有一档电视节目找了个所谓的“皇妃大学时代的追求者”来大谈特谈。这些事莱因哈特本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安妮罗洁恰好看到了那个节目……总之在家中女性成员问题上自带TNT属性的莱因哈特确实暴走了一回。
希尔德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她在意的问题跟莱因哈特在意的问题似乎不太一样。
“我觉得现在的舆论导向有些奇怪。”希尔德竟然真的把那个节目找来看了,虽然因为那节目确实毫无营养她并没有看完。但节目里的一些话题让她有些在意:“上大学之前没谈过恋爱有问题吗?”
莱因哈特:“……”
希尔德关上电视:“大学就读期间没谈过恋爱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来热烈讨论的社会性问题吗?”这样的节目多少能体现出一些现下的社会价值观,希尔德觉得这种导向并不是正确的。她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成因,影响,以及可能需要采取的应对策略。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话题开始时毫无反应的莱因哈特竟然真的接上了话,并且进行了思考,最终,他看着希尔德的脸,认真且不容质疑地补充道:“我认为这是一个完全不值得考虑的问题。恋爱并不是人生某个阶段的必要选项。当然,我并没有发表看法的立场,毕竟我没上过大学,也没在结婚前谈过恋爱。”
“……”
“……”
突如其来的安静笼罩了整个房间。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室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希尔德?”莱因哈特看上去一脸的茫然。
总之那个事件根据皇妃本人的意见冷处理了。但是最近好像有愈演愈烈之势。至少,连希尔德的父亲都开始在意,那风声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宫内省平时倒是花样特别多,遇到事情却是一声不吭。”莱因哈特对宫内省其实没什么感觉。对宫内省来说,他们这个服务于旧王朝的特殊机构能在新王朝以省部建制保留下来已是万幸,宫内省上下全体职员每日乖乖做鸵鸟,争取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避免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把自个儿从宫内省刷成宫内厅——据说刚迁都那会儿陛下真有此意,还是国务尚书以狮子之泉建成后需要宫内省打理,旧职员一次性裁撤容易引发失业潮的蝴蝶效应等理由将其保留了下来。
“这个嘛……”玛林道夫伯爵苦笑。相比莱因哈特,曾经担任国务尚书的伯爵对宫内省的情况似乎更加了解。宫内尚书贝伦亥姆男爵实际上是个临时顶班的倒霉鬼,原先的宫内尚书诺伊格伦在立典拉德倒台时就被清理掉了。作为临时工的男爵在业务上自然没什么建树,所以宫内省上下承袭了他的“无事既是心安”的思想,老老实实地干着本职工作,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一概不去理会。旧王朝时期,负责皇室形象维护的实际上是内务省社会安全秩序局和贵族的元老会,宫内省哪里想过在新王朝当班需要与时俱进……遇到一些舆论问题,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小心翼翼地征求皇帝和皇妃本人的意见,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宫内省大概需要一次省部内的革新才能完成职能的进化吧。”前国务尚书给出了中肯的意见。所谓问题要抓根本,如果宫内省能有所作为一些,以宫内省的名义外联内务省、司法省和新闻局,不该出现的问题就一个也不会出现。
“这个想法很好。贝伦亥姆男爵已经连续三年请辞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朕一直压着他的报告。伯爵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皇帝陛下,您是在压榨退休老员工吗?”亚历克抱着爆米花桶走进二楼客厅,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属于白天和御政厅的话题。
莱因哈特抬起头看了一眼亚历克:“只是在聊天罢了。”说着伸手示意儿子交出爆米花。
亚历克立场坚定地拒绝了父亲:“换个我也能参与的聊天话题。”
“哦?”莱因哈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怀好意,“比如你在定向越野时偷偷破坏定位用的GPS,带着同组同学抄近道被教官发现后罚跑操场一百五十圈这种事?”
“这种事情就不必向外公汇报了!”亚历克怒:“还有,为什么会有人向你汇报这个?”
“因为幼校全体教职员及学生的军饷都是朕发的。”皇帝看上去如此的自然,大概老泰山面前和儿子互怼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
还真是无法反驳啊。莱因哈特拿下一分!
“晚餐准备好了。”希尔德走进客厅。皇居确实很大,皇居大厅也确实冷清无比,对于这家人来说,他们的私人会客厅才是真正的客厅。一家人齐聚的感觉多少让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
“希望今天有新的菜式。”莱因哈特率先站了起来。
“我很怀疑厨房是不是真的能开发出新的菜式。”这是亚历克的咕哝。
“爸爸?”希尔德眨眨眼睛。
“我很想站起来,但是怎样才能做到不把它吵醒地站起来?”伯爵一脸慈祥地指着自己的腿。
伯爵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掀开一看,狮子之泉名猫居鲁士在他的腿上缩成一团,呼噜呼噜地睡得正香。
真是个温馨的平安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