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的那天，天下着蒙蒙的小雨。我坐在地铁站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手里捧着素描本，还在描绘雨里那个卖花的少女。

雾天还下着雨的天气在这个城市是不怎么常见的。大雾里我也只能依稀辨别出那个卖花少女的模样，事实是我的视力从不久前开始就越变越差，医院检查的结果却不是近视或者远视，只是说查不到什么原因。

那个时候我叹了口气，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医生桌子上摆出来的几份资料，笑着说那我就听天由命，大不了就是瞎。

那个医生比较惊讶，问我你就这么坦然接受了吗？说不定治疗一下还有希望可以回复视力，这样下去你真的会瞎。

“那就瞎吧。人各有命。”我这么回复那个医生，“不然能怎么办呢？不是都说自己的身体最清楚的是自己么？其实有些事你们医生都没有把握吧？”

我走出医院，医生摇摇头说着可惜。

我在心里笑了笑。可惜什么？这双蔚蓝色的眼眸？

思绪渐渐回归，我看着雨中的那个人慢慢转过身，他耳上的耳钉在雨里似乎都会反光，红色的头发张扬跋扈。

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他还挑染了两撮白色。

“呼，”那个人走进我在的咖啡厅，似乎知道我一直在盯着他，所以他坐到我面前，然后拿过我面前的柠檬汁喝了一口，“你还是喜欢这么酸的东西？”

“开胃啊。”我撇撇嘴，看了眼他，“不想喝可以还我，我还没说要请你啊。”

“这么熟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他轻笑，我在心里怒吼，我跟你很熟么？

“在画画？”他瞥了一眼我怀里的画板，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画板抬高，似乎想让他看的更方便一些。然后我惊愕，为什么我会有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

他看到我的反应到是轻笑一声，“在画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画些奇怪的东西？”

“你懂什么？跟你看到过我画画很多次一样。”我不满的反驳。

“上次你画了一只爬行的蜗牛，从它开始爬，到它最后缩回自己的壳里。”他直直的盯着我。

我疑惑。

“大上次的时间更长，小区大树上那个鸟窝里刚出生的小鸟，你从它被生出来画到破壳。”他耸耸肩，“你说你奇不奇怪？”

我噌的站了起来，不满的噘了噘嘴，随意的收拾好了自己的画板之后看了他一眼，口气中略带不满，“这杯柠檬汁请你了，不用客气！毒舌的家伙，我才没有画过那么奇怪的东西！”

我说着从咖啡厅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他招呼的声音。

“下雨呢！我给你拿伞了笨蛋！”我没理会他，回到家的时候把画箱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我看到箱子的最底下有几张略显稚嫩画风的画，我皱着眉抽了出来，然后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惊讶很难以置信。

那张画上画着一颗小小的鸟蛋，在那张画的底下还有厚厚的一摞，可以看出，从那颗蛋出现，到那颗蛋里的小鸟破壳而出。

我惊讶，这是我什么时候画的？真的有这幅画？

拿着画纸的手骤然紧握，然后我抿了抿唇，想到了刚才咖啡厅里的那个少年。

我把背着的画板打开，那个卖花的少女最后我还是没画完。

我叹了口气，想在右下角署名，却惊讶的发现那里不知道何时被人写了小小的、不起眼的两个字。

——三月。

我的思绪一下卡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