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

        “No！I'm pool！no money！”

        当年墨西哥地铁站，他们初见，半大的清秀少年一脸紧张地护住怀中的背包，像只害怕被抢食的兔子。

        真是有趣。他不动声色地想。




②

        和路明非用两根吸管喝着同一杯可乐的芬格尔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路明非，因太过于近的距离模糊的视线看不太真切。不小心蹭到了一点皮肤，少年不适地侧侧脸，露出的轮廓柔和。收回目光前一个不经意的瞥，芬格尔突然发现路明非的眼睫毛真他妈的长，如果把皮肤养好了再化个妆说不定还要超过很多女孩。

        嚯，还是个女装的好苗子啊。路明非如有所感地打了个寒噤。啧啧，小朋友还是不会利用优势啊，有这色相以后可不怕缺钱了。

        芬格尔差点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着调想法逗笑了，以至于他没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看起来有多么暧昧，从侧面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接吻。

        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对外国老太带着笑意摇头叹息着“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甜蜜”，顺便在对方脸上打了个啵。




③

         列车没来的第一晚，芬格尔看着被冻得在座位上缩成小小一团的路明非，轻轻“啧”了一声，把自己的毛毯盖在了他身上。悄悄地，第不知道几次打量着这位自己未来的师弟。

        平心而论，睡着的路明非虽说不至于帅成楚子航那样的天人之姿，但比起那些所谓的小鲜肉依旧更胜一筹。睫毛很长且前段卷翘，时而轻颤着在空中勾出漂亮的弧度。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宅在家里不常见光的皮肤白得有些透明，但不至于病态，双颊上裹着一层薄且淡的粉，微挺的鼻梁下一张樱粉色的唇微启……

        一张或许不会让人一眼便觉得惊艳但绝对清秀耐看的东方风味的脸。

         当然，也仅仅是睡着时。

         ——醒着的路明非自带一股莫名的废材气，更遑论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时不时张口来一句白烂话。若是十分的颜值，光看脸路明非完全可以得八分甚至更多，那么算上气质却要减去十一分。



        ……

        列车没来的第二晚，两人紧挨在一起各盖一半毯子，路明非头靠在芬格尔肩上，呼噜打得震天响。而已经习惯性地绷紧神经，因为有人在身边没能睡着的芬格尔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两天和路明非的接触，思绪翻涌。

        真是棘手。芬格尔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次任务的难度。

        路明非的信任难得。

        明明很好看却总是黯淡着的暖棕眸子在你试图和他对视的时会拼命闪躲，迫于无奈直视时又会发现那双眼睛根本没有映出自己的影子——路明非所有的情绪都浮于表面，而他的眼底什么都没有。人也好事也好，空无一物。也就是他，专门为了“攻略”路明非而“制作”出来道具，加之路明非又还涉世未深，否则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大概会十分艰难。

        不愧是连昂热那个老怪物都认同的屠龙兵器，连攻略难度都是s级起步，只希望他的威力不要让人失望。

        芬格尔再不会吵醒路明非的前提下小幅度的动了动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肩膀，刚把头靠上路明非的头准备闭目养神却没料到——

        “啊！！！”

        压着躲闪的本能猛挨了路明非一记头锤，芬格尔捂着脑壳惨叫着跳到了一旁对他的新晋师弟抱怨道：“你不要在梦里跳高！你刚才像个受惊的跳蚤！”

        然而路明非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略带慌张和茫然地扫视着周围。

        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

        车来了。

        芬格尔帮着路明非拎起行李，任由他颤巍巍所在自己身后扯着自己的衣袖，听到列车员报出路明非的等级时还不忘夸张地一番大呼小叫。

        嗯，这列车员看起来确实有点像鬼。




④

       “不是，谁能来……拉我一把啊……”

        所有人都围绕在恺撒和昏迷的诺诺身边，并没有人注意到迟了一步浮起来的路明非脸上的苦涩和无奈。水流太急，体力的迅速流失让他扒着船沿的手逐渐脱力，原本救命用的潜水服成了他最大的负担。

        “救——咳……”

        他有心想要呼救的，然而喉咙如刀割般的干涩只能发出细微仿佛呢喃的声音，根本传不进上边呼喊尖叫乱成一团的众人耳中。

        ……轻轻叹了口气。

        路明非终于没有力气再吊住自己了，也不再试图呼救了，因为一张嘴冰冷的水流便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胃里。路鸣泽在他脑中的喊叫他不是没听见，只是懒得理会了。生物本能的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似乎跌落到了谷底，他松开手，逐渐麻木却依然剧烈的疼痛让他懒得挣扎了，干脆任由意识随着体温和血液的流失模糊。

        他感觉到自己逐渐下沉，下沉……窒息感越来越强。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就像那天晚上他和芬格尔抱怨的那样。但出乎意料的他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明明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可惜。可惜什么？不是可惜刚才没有趁机向诺诺表白或者趁机亲一下诺诺，只是可惜没听那二货师兄的话刷爆那张10万美元的卡，想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那只败狗一起吃夜宵、一起讨论某个漂亮女孩的三围了。

        啊啊真可惜，明明好不容易才遇见了一个同类……还以为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呢。

       算了，不管了。就这样吧。

       小小的气泡从唇边溢出，破碎，路明非疲惫地闭上了眼，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⑤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是什么？

        是沉溺于过去的仇恨，错过了未来。

        是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却失去了所爱。

        是习惯了点双人份的夜宵，却只能坐在清冷的单人房里独享。

        是再也没有人围绕在你身边喊着你的名字绰号啰里八嗦。

        是再没有人一眼看穿你虚假的笑容谨慎地护住自己的饭卡说：“败狗我警告你别打我学生卡的主意！”

        是这个世界上终于只剩下你一个没用又憋屈，没钱又虚荣的败狗孤零零地看这世间繁华。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