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魔法师今年五岁，他站在夫人的床前看着老爷和夫人抱着那襁褓中小小的婴儿激动地流眼泪他们笑着讨论这孩子像谁，看到旁边站着的学者小心翼翼抱起这个突然降临在世上的弟弟，他温柔地亲吻婴儿的额头。

“从今以后他就要由你保护了。”黑魔茫然的抬起头，他的父亲一脸欣慰地看着那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接着转过头看向他，“小少爷以后的一切都要你来照顾，你就是负责保护他的盾和替他除掉障碍的剑……虽然现在这么和你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等你长大你就会懂了，这就是我们一族的使命。”

“来，你抱抱他。”学者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面前的黑魔，“他以后会不会和你一样学习法术呢？”黑魔法师伸手接过小婴儿，那孩子还闭着眼，手也小小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摸就会碎，黑魔法师不敢抱得太紧险些把小少爷给摔了。父亲惊慌地接住孩子并给老爷夫人道歉，夫妻俩倒是不介意，笑着说小孩子不会抱是很正常的，以后让他和学者一样优秀就好了，还要让黑魔带他学习魔法。

“好丑……”黑魔法师在内心小声说着，小婴儿都是这样吗？长得像是小猴子一样，真不敢相信自己小时候也经历过婴儿这个时期，这一次他稳稳抱住了小婴儿，婴儿睁开眼睛突然对他咯咯笑了，他伸出小小的拳头想要伸向他，黑魔法师吓了一跳，心说难道自己想的都被他知道了？

“看来他挺喜欢你的。”学者笑着看向黑魔茫然的样子，心情似乎很好，“我觉得你们关系会很不错。”

2

“少爷！”一大早家里就闹腾的很，今年七岁的召唤师已经不是单纯的能闹了，黑魔法师毫不怀疑夫人这是生了个巴哈姆特转世，刚开始学习秘术的召唤师并不怎么爱上课，就像所有小孩子一样，爱玩是他的天性。今天刚学会召唤召唤绿宝石兽就带着它把家里的古董给砸了，黑魔法师突然庆幸他没有被送去秘术师行会而是在家学习，不然明天梅尔凡海关的投诉信就寄到家里了。召唤是个和学者性格完全相反的孩子，学者从小就是安静读书认真学习秘术的“别人家孩子”，而召唤已经是父母完全放养的状态，大概是太能闹了，他的父母已经不再多的精力培养他了。

“略略略！黑魔法师你抓不到我！”召唤师说着就要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吓得女佣们发出尖叫，黑魔法师啧了一声掏出法杖读了个催眠，召唤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就在他要因此跌下窗户的时候黑魔法师一个以太步过去稳稳接住召唤。

“安静下来不是挺可爱的吗……”黑魔叹口气，把怀里熟睡的召唤带回了房间，给他盖好被子点上他最爱的熏香。

召唤醒来的时候黑魔法师正坐在他旁边看魔导书，召唤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打了个哈欠问他你看我的书干嘛？

“怕您看不懂，看一下怎么用简单的词句教会你。”

“滚出去！”

“我救了您的命。”

黑魔这一句让召唤摸不着头脑，说实话他现在还觉得困，仔细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然后火大地抓起身后的枕头砸向黑魔：“要不是你读了催眠我会差点掉下窗户吗！”

“我如果不读，你就会跳下去。”黑魔法师接住枕头并把柔软的枕头抱在怀里，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你会摔成骨折。”

召唤觉得和他说话实在是徒增不愉快，索性拉着被子重新躺下，气哼哼地背过身不想再看他。黑魔法师把召唤的书放好，将房间的窗户打开，风吹动着窗帘，窗外还有小鸟飞过，他说：“少爷醒醒，你看外面景色很好。”

“我不想和你说话。”被子里传出召唤闷闷的声音。

“我去给您拿点点心，您的秘术师导师就要来了。”黑魔法师推了推被子里面的召唤，召唤听了更不想动了，索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不想学。”召唤说。

“不可以，一定要学。”黑魔说。

“反正怎么学也不能像哥哥那样厉害。”

黑魔愣住了，召唤依旧藏在被子里，虽然从小他负责召唤的一切起居，说是召唤的贴身侍从不如说是召唤的保姆陪玩，召唤学习的时候他要在旁边看着，确定他不做出什么过分到把导师气走的事情。

“……也比不上你。”召唤的声音变小了很多，他继续说，“我听他们说了，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最近还学了赤魔法，连忍术都会一些。”

“所以呢？”黑魔索性坐到召唤的床边，他伸手戳了戳被子里的鼓包，突然想起大概两三岁的召唤还挺黏自己的日子，召唤没吭声，黑魔索性自顾自说下去，“你大概都不记得，我以前抱过你，你刚出生的时候吧，我觉得怎么会有长得这么丑的人。”

那团鼓包抗议地蠕动起来。

“但是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嘛，谁能想到你现在长这么可爱，眼睛也大，还有酒窝，笑起来也让人喜欢。”黑魔顿了顿，“安静下来的时候限定，谁知道你是个巴哈姆特转世，怎么这么能闹的。”

“你是来找茬的吗？”召唤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也红扑扑的，黑魔没搭理他，伸手柔顺召唤的头发继续说：“你两三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学者少爷已经忙于求学，还要学一些生活技能，以及一些管理家业的技能，哦对还有社交礼仪，总而言之就是一天里基本上能见到他只有一两个小时，你一天到晚喊着要哥哥。”

“然后呢？”召唤裹着被子挪到黑魔旁边，这些童年记忆他大多是没有的，但对于哥哥他却记忆尤甚，四五岁打碎了爸爸的花瓶差点被打也是哥哥拦着保护好，他确实很喜欢学者，温柔的人谁不喜欢？也正因此他和黑魔的关系才越来越差，黑魔不像哥哥那样温柔，不会对自己笑，也不会抱着自己哄睡觉。

“你喊了我哥哥。”黑魔转过头看向召唤，眼神中全是“好小子你也有今天”，召唤听了脸通红，大喊着怎么可能喊你哥哥！你臆想症不要太严重！

“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你去问老爷夫人也会这么告诉你的。”黑魔耸耸肩，“还吵着要和我一起睡，哦，我还给你讲故事了，可爱是挺可爱，但是把我的法杖当玩具还是挺让人头疼的。好在学者少爷在你四五岁就回来了，和你相处的时间多了，终于不用缠着我了。”

召唤听了不说话，黑魔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被父母看好这件事全家上下都看得出来，有嘴碎的在背后说小少爷不争气挑不起大梁的也有的是，黑魔本以为不过六七岁的小孩是不知道这些的，但看来召唤早就知道也比谁都清楚。召唤的父亲一心放在学者身上，几乎没来看过召唤，他的母亲倒是挺疼爱他，偶尔会给他带一些饼干来，这么一算下来其实召唤过去的每一天陪他最多的就是黑魔法师。黑魔也清楚召唤师不喜欢自己，说老实话他也不怎么喜欢召唤，如果不是看在夫人老爷以及自己父亲的份上他是死也不想侍奉这个魔头的。

“你想吃什么？”黑魔突然开口，“简单的我可以给你做一点。”

“仙子莓奶酪蛋糕。”召唤奶声奶气地开口，“做的甜一点。”

黑魔法师翻了个白眼转身去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忘告诉他导师就要来了，快点好好上课。

“一个未来的亚拉戈法师吃什么加咏唱速度的食物。”黑魔法师嘀嘀咕咕进了厨房。

那天的最后，召唤师难得认真上了课，他和黑魔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召唤咽下最后一口蛋糕，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吐出一句：“我们和好吧，黑魔……哥哥。”

3

十一岁的召唤师笑呵呵地看着还没自己高的黑魔法师发出嘲笑：“你们精灵族不是都很高吗？嗯嗯嗯？还没我高，我赢咯！”

黑魔法师笑笑，说是是是，您趁着还比我高赶紧开心吧，当时的召唤还不明白黑魔法师这意义不明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光沉浸在自己长得比臭黑魔高的喜悦当中了。

十三岁的召唤师终于明白了当时为什么黑魔会笑。

“少爷，原来您不知道呀！我们精灵要成年之后才会开始长，哎，少爷怎么变小了啊？”十八岁的黑魔法师弯腰揉乱了召唤师的头发，“哎，怪我，忘记了您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屁孩。”

“你有病，你找死啊！”

还是那个十三岁的召唤师，导师说他在秘术方面已经足够精湛，差不多可以深造之后的知识，只不过要去格里达尼亚，不知道放心不放心。召唤摆摆手说他们没啥不放心的，他哥哥现在在萨雷安不也好好的？于是大晚上找了他父亲说了自己准备和黑魔前往格里达尼亚的事情，他父亲点点头说行，去闯闯也好，召唤听了也说行，就拉着黑魔法师连夜前往格里达尼亚。

“您好，两间房。”黑魔法师和栖木旅馆负责人说了一下支付好费用就带着召唤和自己说不上多的行李回房休息，召唤拦了一下，和负责人说了句不用不用，一间就行，黑魔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召唤示意他蹲下来点：“你傻啊，钱就这么多，省一点。”

“我是没想到少爷你会有考虑钱的一天。”黑魔想了想继续说，“明天开始我去板子上看看老板队，你就安心学你的就行。”

召唤听了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不能什么时候都让黑魔跟着自己，不然又要被那群人说是个花瓶，黑魔揉了一把他说别想那么多，有这么多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召唤点点头，黑魔说你想好怎么控制好巴哈姆特就行，那群人是他来收拾的。召唤说那你轻点啊，别打死了。

“这可说不定。”黑魔挑挑眉，“毕竟敢说你是花瓶的那都是不要命的。”

“冒昧的问一句，”召唤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举起手，“那之前那些说的呢？”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黑魔笑得一脸和善，召唤打了个冷颤，黑魔连忙安抚他哄着他睡觉不要多想。

其实召唤不是不知道黑魔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的，那也是偶然看到的，晚上召唤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星星，结果看到穿的严严实实的黑魔正急匆匆要去哪里，他感觉好奇就偷偷跟上去，眼前的景色吓了他一跳，黑魔法师手持魔杖冷静地念着咒语，面前的三人被塞住了嘴巴，只能面露恐惧发出呜呜的声音。

“消失吧。”处理完尸体后黑魔法师摘下手套，他倒也不是什么信徒，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祈祷说着愿你安息，末了又补了一句，“虽然并不觉得你能安息。”

召唤师转过身回了房间，他大概知道黑魔已经发现自己了，但他们都默契的不谈那天晚上的事情，召唤看过黑魔拿着刺剑帅气地对着木桩练习，也见过他手持两把匕首在黑暗中将准备偷袭自己的杀手一口气解决掉，连血都不留下一滴，第二天早上黑魔又会摆出那张欠揍的脸端着鲑鱼奶油面敲响自己的房间门，召唤也会继续挑刺说着味道淡了或者面不够软之类的。

召唤师闭上眼睛，格里达尼亚的夏夜并不像利姆萨罗敏萨那般凉爽，他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黑魔法师脱下厚重的法袍坐在椅子上，召唤问他不睡吗？黑魔摇摇头说不怎么困，召唤也不是会多说话的人，哦了一声就滚上床背对着他进入梦乡。黑魔法师静悄悄靠近他，将窗帘拉好，今晚的月亮很亮，黑魔突然想起了在利姆萨罗敏萨的日子，他抬手抚摸召唤的脸颊，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不好好把这个少爷照顾好可不行，其实这么看他倒也没多让人讨厌，虽然话多能作还特别爱闹，但相处久了似乎就习惯了。

“你要变强才行。”黑魔法师小声说着，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早已进入梦乡的召唤说的。

4

召唤来到格里达尼亚的第二年，老家传来了消息：黑魔的父亲去世了。

这消息是黑魔本人告诉召唤的，他将黑色的信封递到召唤的手上，语气淡漠地说出：“我的父亲去世了。”

召唤瞪大了眼睛，他清楚地记得他走的时候黑魔的父亲偷偷拉住自己给自己塞了一大包糖果说在路上吃，还说黑魔如果欺负他就要告诉叔叔，召唤还和他说好学成之后要回去老家跟叔叔一起去盛夏农庄摘橘子，就像小时候那样。

“怎么会……”召唤打开那封信封，黑魔的父亲作为召唤家里重要的管家和父亲最信任的助手一直是家里重要的一员，他怎么也想到人的生离死别会来的这么快，黑魔抿了抿嘴继续说：“似乎有人想暗杀你父亲，没办法，既然是效忠于主人的，那自然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

“你会死吗？”召唤一把抓住黑魔的手打断他的话，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经双手颤抖，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也会死掉吗？因为我这种人？”

黑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敢向召唤保证自己不会死，但是召唤的眼神刺得他胸口疼，现在的召唤已经是优秀的法师，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召唤露出怯弱的神情，更是没有见过他害怕成这样，召唤咬着牙，又一次问他：“你会死吗？”

“我不会死。”黑魔认真的与召唤对视，“我不会死，我答应你，我不会死。”

“就算是为了我，你不可以死，你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要一辈子做我的侍从！”召唤说着说着居然有些哽咽，“你，你……”

“我答应你。”黑魔说。

“……你虽然很让人讨厌，但是死掉我会很寂寞。”召唤低下头，底气弱了不少，他不想承认这种感情是喜欢，他能感觉得出来，黑魔对自己从不抱有恋爱的感情，完全是把自己当做必须要保护好的弟弟。黑魔似乎完全没想到召唤会说这样的话，有些手足无措，召唤马上又回去平时那个嘴比脑子快的闹腾鬼，松开黑魔的手想着办法哄他开心，黑魔翻了个白眼说没什么大不了，你安静一点他能开心很多。

“黑魔，”召唤伸出小拇指，“拉钩。”

“少爷，你今年几岁了？”黑魔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我会一辈子和您在一起，做你衷心的仆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5

学者从萨雷安回来的时候召唤还在格里达尼亚，十七岁的召唤师吹着叶子看外面的一花一树，他闲的没事干把巴哈姆特召唤出来在背后杵着，黑魔攒的钱让他们两个在薰衣草苗圃买了一栋S房，黑魔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召唤像个动物园园长一样召唤了巴哈召唤不死鸟，木桩依旧站在那边纹丝不动，而召唤师本人更像是被勾了魂，直到黑魔法师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

“你这是干嘛？”黑魔问他。

“发呆，差不多学成了，实际上去年就能回去了，但总觉得不是很想回去。”召唤叼着那片叶子托腮看向黑魔慢慢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回去。”

“听说你哥哥现在在做冒险者。”

“哈？”

黑魔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你不知道？你家不是给你寄了信？昨天刚从莫古力那里取回来的？”

“啊……”召唤恍然大悟，“我以为又是废话就扔了。”

“那是你哥哥发给你的啊！”

“……”

6

“是，我知错了——我不应该还在外一年才回来，我应该学成立刻回来的。”召唤面对面前气的胡子都飞了的父亲依旧面不改色，学者听说弟弟回家了于是连忙从部队请了假赶回家看弟弟，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在萨雷安读书的好朋友，白魔法师。

“我看你压根就没反省！”召唤的父亲气得把拐杖都摔了，学者连忙把召唤拉去身后，同父亲说好话：“召唤也是想积累一些经验再回来，您就不要责怪他了……”

“他又没有那个能力！”

“哎呀……爸爸，我就是想，对，我就是想看看哥哥在哪个部队然后去那里找他一起冒险嘛！”召唤从学者身后探出头，不怕死的继续说，“我也想变得像哥哥那样嘛，回来也是添麻烦，就想干脆去找哥哥一起冒险……之类的！”学者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召唤的头，召唤吐了吐舌头又钻回去了。

“老爷，少爷他这几年确实很认真学习……”黑魔法师忍不住出来打圆场，召唤一听又蹭地钻去黑魔背后：“就是就是！黑魔都这么说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老人拿着拐杖指着召唤，“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你不回家老老实实呆着，总想这些是想干嘛？”

“想作冒险者！”召唤探出头大喊着。

“你做梦！”老人气得直跺脚，“你又不像你哥哥这么优秀，出去能做什么！”

“哎呀，老人家消消气，消消气啊。”靠着一张好看的脸闯荡的白魔法师把老爷子扶住，“哎，您看看这个，对身体很好的，我们家乡那边都拿它入草药，我给您泡上水。学者他们说的也没错，这个，小孩子嘛，长大了是要闯荡闯荡的，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如何呢？”

“就是说就是说就是说！你看看大家多明事理啊——你也不能这么老古董对不对？再说了我出去就算闯了祸也没人知道我是你的儿子的啦，毕竟哥哥这么优秀，大家都觉得家里是独生子嘛，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再说了，我要是真遇到什么麻烦闯了什么祸，不是还有黑魔帮我解决吗？”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给只会做水煮蛋的人擦屁股。”

“给个面子，哥，给个面子。”召唤扯了扯黑魔的袖子。

老爷子吸了口气捂住耳朵本想把噪音隔离，却没想到召唤直接跳到他面前围着他叨叨个没完，从利姆萨罗敏萨的发展史到秘术的传承，又到第七灵灾的过往和人民如何重新建设家园，不是本家人的白魔在旁边都看傻了，黑魔法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学者则是笑着看他弟弟，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

“诶，哥哥还有什么我可以说的吗？”召唤转过头看向学者，学者耸耸肩说也许你可以说说龙诗千年战争，老师应该教过你的。

“好，这个千年战争的开始啊……”

“够了！”老爷子猛地转过身制止召唤继续说些废话，“好，我答应你，但你闯了什么祸混不下去都不许给我回来！”

“我以为你弟弟是个会躲在别人身后不爱说话的自闭儿童。”白魔凑到学者旁边小声嘀咕着悄悄话。

“那你是小看他了，他那张嘴能把人说死。”

“……”

7

召唤最后的最后还是如愿以偿踏上了冒险的道路，本来学者的意思是让他跟自己一起走却被召唤拒绝了：“什么都靠哥哥怎么还能叫冒险呢！”

学者听了很感动，并认真地表示弟弟长大了，接着下一秒他就被黑魔法师悄悄拉到了旁边：“学者少爷，三个月后见。”

学者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了。

于是三个月后正在院子里和小仙女看书的学者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站在门口“应聘”的亲弟弟。

“冒险路上辛苦了。”学者笑眯眯给他泡了杯浓缩奶油咖啡，召唤嘿嘿笑着说不辛苦不辛苦，去乌尔达哈呆了三个月顺便在老板队当陪练，技术方面也有长进，脾气也变得好了不少，虽然嘴巴是越来越碎，但所幸老板没有因为这个扣他的工资。

“哥哥啊，冒险真是一件辛苦愉快的旅程啊！”召唤师喝光了咖啡发出感叹，学者点点头说那确实，不过现在在部队，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就像是自己家一样，召唤摆摆手说这里比家里轻松得多，然后又要了一杯浓缩奶油咖啡。

黑魔法师站在不远处，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经不能从召唤身上移走。

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爱人眼里出西施，黑魔法师记忆中那个总是和自己反着来只有嘴巴厉害的召唤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能靠巴哈把人喷死绝不用嘴巴把人说死的独当一面亚拉戈法师，童年时期为了躲避导师甚至不惜从楼顶跳下去，再或者是稍大一点半夜绕开家仆夜游，黑魔法师一直认为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但那些过往的往事在此刻看来又像是一本尘封已久的变黄相簿，翻开的那瞬间那些曾经让他愤怒的、无奈的又或是难过的回忆现在都变成了忍俊不禁。他注意到召唤朝他看过来，于是他难得露出笑容，对着召唤的方向小声喊了句“少爷”。

“哇黑魔你今天吃错药了？”召唤被他的笑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但又不争气的觉得这个人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多笑笑该多好，种族优势就是好啊，精灵帅哥笑起来天都亮了。

“那应该是不会的，一路上只吃了你给的苹果派，还是说你在里面下毒了？”黑魔冲他挑挑眉，召唤敷衍似的嗯嗯两声说是啊是啊小爷我给你下药那不是轻而易举吗？学者在旁边看着倒觉得挺有趣，他推了推眼镜往两人中间一站打趣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路上发生什么了？中了十全大补喷了？”

“哥，”召唤有些同情地看向学者，说道，“我不知道这段日子你是不是视力又变糟糕了，你管这叫关系好吗？”

“你们关系不好吗？”学者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开口问道，“你居然给他做了苹果派！”

“您误会了。”黑魔恭敬地开口，“那不是他做的，是他买的，他现在厨艺有所进步，已经学会如何烹饪水煮蛋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怎么会呢，这自然是夸奖，不光是普通的水煮蛋，流心蛋或者全熟蛋他都可以完美掌握，实属专家烹调师。”

“你根本就是在骂我！”

召唤气得直跳脚，黑魔法师则是气定神闲看着召唤想要反驳他但又找不到理由的憋屈模样，他突然思考起是不是自己养少爷的方法哪里出了错，不然怎么会让召唤成为现在这个自理能力为零的人？他突然担忧起来，老爷和夫人之所以让自己跟着召唤出来，怕是知道召唤本人的生活自理能力，如果是召唤自己在外，砍树挖草他大概是不行的，靠着砍怪物掉落点肉和食材还能烤着吃，但遗憾的是他或许连如何处理那些肉都是个问题。

“少爷。”黑魔再一次开口，“我再一次确认了，老爷和夫人让我跟您出来一定是不想要你死在外面。”

“我都不知道父亲母亲这么爱我。”召唤说。

“不，不是的。他们是觉得一个名门少爷出门因为自己不会做饭找不到地方住饿死在街头实属丢人。”

8

“哥你读书多，帮我想想。”召唤师拿着空白的信纸坐在学者旁边，那信纸被喷上淡香，旁边的信封更是用爱心装饰着。学者一看这个乐了，打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能让召唤主动给人写情书啊？召唤被他问的脸通红，摆摆手说哥哥你别问这么多，帮我想想怎么开头。

“情书啊，那当然是说你想说，写你想写。”学者笑笑，“说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再聊聊你对她的思念，如何？句子不需要太过肉麻，传达你的心意就足够了。”

“我想想，第一次见面啊……”召唤师认真低头思考起来，学者看着他苦恼的样子觉得可爱，于是给自己也给对方倒上一杯果茶：“慢慢想，这种信要好好斟酌，急不来的。”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我记不得。”召唤鼓起腮帮子似乎十分困扰，学者拿起茶杯的手也顿在空中，他难得严肃：“召唤，你是真喜欢她吗？”

“是。”召唤师坐直身体，他头一次看到哥哥不笑的样子，从小到大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人想把他掐死的事情学者都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或许是无奈，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这样冰冷又威严的表情，这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让哥哥不高兴了。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能把初遇的事情忘了？”学者抿了一口仙子莓茶开口说道。

“……我没有记忆。” 召唤低下头，有点委屈，“硬要说的话，我们是在海都见的。”

“是同乡人吗？”

“不算是，老家是乌尔达哈的。”

“原来是沙都人。”学者点点头，继续问道，“她几岁了？”

“比我年长。”

“年长啊……父母那边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我会尽力为你说情。”

召唤不再回答他了。

学者又想起刚刚召唤说的他没有记忆的事情，突然担心起莫不是受了什么伤失忆了？于是他露出担心的表情，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失去了记忆？召唤却先一步开口：“我不敢和黑魔说，不敢告诉他。”

“确实，喜欢这种事很私密，你不想告诉他是正常的，不过最近你们关系变好了我也放心了，你小时候没少和他打架。”学者点点头，伸手摸了一把召唤的头发，“那你喜欢的那位除了在乌尔达哈，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说他抱过我，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这大概是我们的初见，但我想不起来了。”召唤委屈巴巴的开口。

学者的笑容和他伸出去抚摸召唤的手一起僵住了。

“我在萨雷安读大学的日子里，你们私定终身了？”

9

有些事人一辈子不知道为好，学者这样默念。他看了一眼今天早上被塞进来自己房间门缝下面的情书神情复杂，毫无疑问这是召唤写的，召唤的字他认得，最重要的还是那信封上的爱心和淡香。他并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是弟弟写给暗恋之人的情书，但召唤这样塞到自己房间毫无疑问是让他拆开看的，于是他颤抖着手读起来。

“初次见面时，我还年少。”学者斟酌了一下，还是把笔拿起来在旁边写了批注：不只是年少，是还在襁褓中。

“海都的风，沙都的土，以及森都的树，承载了我对你的思念。”

“我做了很多惹你生气的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要相信，我始终钟情于你。”

学者把信重新塞回了信封里面，他实在不想再看第二次。

“早安。”黑魔法师的声音把学者唤回神，学者抬头看到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吓了一跳，于是也慌忙道了声早安，对方看到他惊慌的样子有些疑惑，低头就看到了那封情书，“您在看什么？”

“情书。”

“谁写的？”

“召唤。”

黑魔法师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学者抿嘴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上的情书：“想看吗？”

“不用，我对于别人的隐私没有……”

“那我念给你？”

“……少爷这不好吧。”

学者耸耸肩，他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感觉心情大好，他说：“召唤写给喜欢的人的，让我看看有没有错字错句帮他修改一下。你放心，我还没有到对自己的弟弟感兴趣的地步。”说完，他转过头与黑魔对视，眼底的笑意更浓，他继续说，“但我觉得有些人对他是有兴趣的，你说对吧黑魔？”

黑魔听了一惊，慌张开口说：“怎么会有人对他有兴趣！我是不会对他有兴趣的，他是个巴哈姆特转世，再者说他是主我是仆，反正我对他没兴趣。不对，喜欢的人？他，他有喜欢的人？！”

“我又没说你对他有兴趣。嗯，喜欢的人，毕竟那孩子也十七八了，喜欢上谁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学者站起身活动下胫骨，从书中把小仙女召唤出来随行，“哎呀，我的药应该是熬好了，我去看看。”

“海都的风，沙都的土，森都的树，承载了我对你的思念……”学者小声嘀咕着，忍不住被他弟弟幼稚又直白的表达方式逗笑，“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10

召唤师十九岁的生日愿望是黑魔法师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哥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以及自己能永远是这部队的一份子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

“召唤……他喊我名字了。”召唤师小声嘟囔着，在部队也有两年了，虽然他和学者都说在部队不要把在家的规矩带来，直呼名字就可以，但黑魔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总是不自觉喊他少爷。

深秋入冬，召唤出生在冬天，是个下着雪的夜晚，召唤从小就喜欢过生日，他喜欢冬天，他的生日不像学者那样麻烦，大张旗鼓地布置和安排，把所有和他们家有接触或者未来能成为贸易伙伴的人都请来，看着学者在大人们之间转来转去，那样的生日看着就累。召唤的不一样，每年也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唱唱生日歌切个蛋糕许愿，也就结束了。父母离席之后就是黑魔和学者两个人掏出生日礼物，三个人关上灯点上蜡烛，在房间里过着只有三个人却充实又幸福的时光。

“你们都记好了，我的生日临近星芒节！”召唤师插着腰向部队所有人通知，他恨不得每个人都好好记住他的生日，他并不是说想要昂贵的礼物，而是单纯享受一晚上自己是主角，而喜欢的亲朋好友就在自己身边这样幸福的时光。

“召唤，你今年许什么愿望？”黑魔问。

“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永远不要改变，永远幸福。”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感情是藏不住的，那封没寄出去的情书，或者是那份没能在恋人节送出手的巧克力，他们越是想要隐瞒越是没法隐瞒，嘴巴闭上喜欢又从眼睛中流露出来，眼神不会骗人，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满溢而出的爱情。

“他喊我名字了。”召唤又重复了一遍，忍不住整个人抱住被子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深秋天气转凉，脸上却烧起来，这并不是黑魔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闯祸的时候，他惹黑魔生气的时候，黑魔拿他没办法的时候……但像这样认真喊他的名字，和他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却是第一次。

心意相通本是一件好事，更是一件美事，但这对于二人来说却成了痛苦。

或许是黑魔的眼神太深情，他看得入迷，忍不住开口说出一直想说的话：“黑魔，我对你……”

“嘘。”黑魔法师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我也是。”

我是如此的爱你，但我却连说出喜欢你的办法都没有。

11

“哎，有点可惜啊，那套森都的房子当时买了还花了好多钱装修呢！”召唤托着腮看向窗外，窗外的那颗大树已经有冒新芽的迹象，“春天似乎要来了。”

“是啊，好几百万呢，加上房价都快上千万了吧？”黑魔法师站在他旁边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他也看了一眼窗外，“是啊，万物复苏了。”

万物复苏。召唤师眯了眯眼睛，他伸手戴上放在面前的眼镜，用眼过度多，他视力有点受损，带上眼镜的时候他还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开玩笑，说眼镜真是个好东西啊，这么闹的人戴上眼镜看上去都像是知识渊博前途无量的有志青年啊！

“我戴上眼镜看上去和我哥有点像。”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接着继续埋头在看不完的书和文件中，“哎，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雪夜吗？”

“我记得。”黑魔法师点点头，他不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不会忘记在那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的召唤，更不会忘记他半跪在地亲吻召唤手背时许下的忠诚。

召唤师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紧闭大门，不再与人接触，就连和黑魔说话也说不上几句，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总觉得静悄悄到可怕的程度，召唤没有了笑容，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就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他眼前是一切学者读过的书，那些他曾经看不懂的文字他强迫自己学习下来，像是在和谁较劲一样没日没夜的读书学习。那些送到家里的文件他一封没漏地看完了，结果后果就是他的视力大不如前，黑魔法师拿他没办法给他找了眼镜戴上，召唤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就戴。他照了照镜子，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把黑魔法师吓了一跳。

“哎哟，真是造化弄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从那天起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他总是在笑，笑得猖狂，笑得无所畏惧，话也变得多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有些轻浮了，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对不上。

“黑魔，你亲亲我。”召唤师笑着站起身，那些文件被他推到一边，他蹭到黑魔法师旁边，黑魔转过身低头吻住他的唇，召唤师又笑了，说，“你再亲我一下。”

黑魔法师低下头又一次吻了他的唇。

召唤师满足了不少，说：“改天我们出去看看吧。”

“我没想到这话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我都三年没出门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死了。”

12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改变都会在这三年发生，比如他和黑魔的关系。

三年前他们冲入地牢，看到已经死了有三五天的学者和被带走的父母，突如其来变成独身一人并且要继承已经没救的家业和家产，被迫扛下那些骂声还要继续向前走，召唤只说了一句“你不觉得这有些不公平吗？”他们也正是在那天许下了彼此不分开的诺言，这一次大概终于可以不管世俗，好好的说出“我的爱人”以及表达他们曾经说不出口的爱意，他们要一直走很长的路，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黑魔法师发现自己和召唤师就算变成彼此相依为命的关系也无法让他们更近一步是在他们第一次滚上床那天。

当晚，召唤洗过澡后又一次坐在桌前看着那些深奥读不懂的文字，黑魔法师帮他擦着头发，水珠滴落，划过召唤漂亮的脖子，黑魔法师手一顿。

“今天不看了。”召唤转过身，“头发也不用擦了，等下再洗一次就是。”

仔细想想，那大概是召唤师那段日子里对他说的算比较长的一句话了。

他们相拥，他们接吻，他们把过往那些不敢表达的感情一口气宣泄出来，全部融在这个漫长又黏糊的吻当中。召唤师躺在床上，黑魔将他衣服一件件褪去，直到两人身上一丝不挂，黑魔伸手抚摸着召唤的身体，召唤始终不发一言。

“你害怕吗？”黑魔问。

“有点。”召唤说。

但害怕的不只是召唤，还有黑魔本人，他突然发现自己下不去手，明明从今往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再也不用去担心世俗的眼光又或是他父母的反对，他们相爱，他们相伴，但此时黑魔却发现内心的自卑已经根深蒂固，他连对爱人做亲密的事都做不到了。

“黑魔。”召唤始终没有看向他，“你觉得，你如果和我做了，我会怎样？”

“我不知道。”

“我会疯了。”

召唤闭上眼，他突然想起他的哥哥，这种事就这么舒服吗？学者看向他的眼神，学者身上的伤痕和那些留下的精斑。说老实话他直到现在还在害怕，虽然知道黑魔法师是爱他的，他也深爱黑魔法师，可当黑魔的手抚摸他的身体时，他却不受控的想起了在地牢里看到的一切。

“你如果不想，就算了吧。”黑魔法师说。

“应该我说这句话才对。”召唤终于转过头与他对视，“我如果还是那个少爷，我的哥哥，我的父母还没有死，我依旧是你服侍到大的小少爷，你会愿意和我做吗？”

“我大概会因为对你的喜欢无法控制，做出出格的事。”

“比如和我做爱？”

“是的。”

“因为我现在是家主，是你的老爷了。”召唤和他对视，认真说道，“所以你下不去手了对吧。”

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但他们也止步于接吻和拥抱。

13

他们在格里达尼亚的阳光下散步，这里不像是利姆萨罗敏萨，没有太多人认出他们是谁，召唤蹦蹦跳跳的，似乎是对于终于能走出屋一次感到兴奋，他说：“我真想再住一次森都那套房子，就我们两个。还记得吗？我那个时候来这里求学，咱们在旅馆住了好几个月呢，最后终于买了森都的房，就这么生活了几年。”

“是啊，我记得，你还在院子里种了花。”黑魔说。

“不知道那些花怎么样了，是不是都死掉了。”召唤说，“应该是死了吧，毕竟无人打理。”

“召唤？”召唤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的笑减少了几分，换做以前的他大概是哼一声转身就走，但现在的他却不同，他点点头，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召唤说，“白魔，你还好吗？”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屁孩长大了？”白魔法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手里拿着一本名著，召唤认识，那是他哥哥最喜欢读的书。

“不喜欢改变的人成了改变最多的人。”召唤笑笑，现在的他看起来颇有几年前学者的模样，他继续说，“最近在哪生活呢？”

“医者仁心，从部队离开之后在森都四处游荡做个医师。”

“我以为你死了。”

“确实，我想过死。”白魔听了也笑了，“但是会因为我死去而难过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八。”白魔说，“他死去的时候也才不过二十八，我们认识十年，我们相爱的太早了，定下一辈子的诺言也太早了，我之前和他说，我要带他走。”

白魔顿了顿，继续说：

“他死的也太早了。”

那些夏天的烟火，冬天的雪景，那些情情爱爱，那些无处诉说的思念，都变成了永远传达不到的苦痛，说起爱情，说起一辈子，说起爱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总是在自己身边的学者，可现在当他回头，身边不过空无一人。他想到了死，想到了随着学者一起离开，但当他拿起刀子刺向自己，看着血液源源不断流出的时候他又一次想到了学者的脸。

“你不能死。”

于是白魔将刀子拔出，给自己治疗好伤口坐在地上，看着慢慢变干的血液自嘲的笑了：“你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14

“召唤，召唤！”召唤师感觉头疼的厉害，他睁开眼睛，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让他一时之间睁不开眼，他顺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老头子，他笑着抚摸老人的脸，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怎么这么老了啊，黑魔。”

“说的什么话，你自己也都成老头子了。”

“是吗，我都成老头子了啊。”召唤眯起眼，“春天来了吗？”

“你又糊涂了，马上要到星芒节了，春天还远着呢。”黑魔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的生日愿望实现了，你真的和我一直在一起了。”召唤觉得好累，似乎又要睡过去一样，“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这是走马灯吗？”

“我梦见了我和你吵架，梦见你陪我去格里达尼亚求学，梦见我们四处探险，梦见……”召唤顿了顿，“梦见我回来这个家。”

“白魔，还有部队的人呢？”

“走了，都走了。”黑魔回答他，他怜爱地抚摸召唤的脸颊，就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就剩我们了。”

“结果我还是没能继续冒险，也没能在森都的房子再住一次。”召唤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是你的生日。”黑魔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生日快乐，我的爱人。”

召唤听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他说你到最后还是没和我说我爱你，但是算了，已经不需要了。

“来年的春天，这里又要变冷清了。”

百岁老人召唤，在黑魔法师的怀里无力垂下手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