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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无绝期(上)

作者 : 诺尔司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黑塔利亚 王耀 , 本田菊

标签 王耀 , 本田菊 , 极东 , 耀菊

状态 连载中

251 6 2023-2-19 21:15
导读
这天,王耀看到了藏在桌子下的本田菊。
*全年龄向1w+
*有后续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

看的开心


除夕夜。
  这是为数不多的人们都愿意出来走动的日子。当金乌落下,彻底隐没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时,天上的云也黯淡无光。但地上的人们却更加兴奋,这意味着新的一岁即将到来。
  京城的大街到处是火红一片,被罩在红纸下的蜡光照满街边,增添了几分新年的气息。早已按耐不住的人们挤满了整个街道,争抢着去商铺、酒楼里看各种新奇玩意。小贩也在人群中大声地吆喝。素不相识,热闹却是相通。这样的好日子,一年也只有一次。
  纵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为之欢喜。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刘青感觉自己要被挤扁了,鞋已经被踩了好几脚。但他顾不上那么多,因为他正死死地跟着自家少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人看丢了。
  在两双鞋上已经沾满脏兮兮的泥印的时候,刘青终于忍不住向王耀哀求。
  “少爷...少爷算我求你了,咱们回去吧。这可是除夕夜,所有本家的人全都在府上了,再不回去会叫人发现的。”
  “我就是出来贪个热闹而已,府上人那么多,少了我一个又不会怎么样啊。况且那群人无非就是说些客套话,这有什么好去的?”
  “还有我新买的鞋啊…”刘青小声嘟囔着,对自己的遭遇无比痛心。
  王耀看着刘青满面的愁容,又低头看了看他的鞋,怒力憋着笑,整个人身子都在抖了。
  “少爷!”
  刘青简直满肚子苦水无处诉说,他深知王耀的脾气。虽不是喜欢出去招惹是非的主,却天生厌恶权贵们虚伪的做派,不愿与其过多接触。如此也罢,但偏偏又爱热闹,不喜被拘束在府上,闲暇时总会偷偷地出府游玩。
  所以自从刘青进了府,当上王耀的侍从之后,每当逢年过节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逛太久的。到时间了我就回去。”王耀拍拍他的背,以表承诺。
  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得不低一次头。平常倒无事,但今日整个本家的人都在府上。他是将军的儿子,不懂规矩丢的是整个将军府的脸面,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给父亲蒙羞。
  刘青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王耀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那边有个画糖画的,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向那边走去。
  刘青上下看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糖人的,回头刚准备抱怨几句,却发现王耀跑的只剩下一片衣角了。
  “少爷,你别跑太快了,等等我!”
  刘青跑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王耀的身影,整个人气喘吁吁,弯腰撑着腿,见追赶不及,只得挨个打听哪里有卖糖人的。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小摊旁边找到了王耀。
  “老人家,就让我自己画一个试试嘛,我会多付你钱的,不耽误你挣钱。”
  刘青刚赶到就看见王耀正双手支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跟摊主讲条件。
  “好好好,小公子,那你自己来吧。”老人家见拗不过王耀,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
  王耀撸了撸袖子,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糖汁,开始在台子上大展身手。他神情专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艺,竟也做的有模有样,甚至比老人家做的更好,引得周围许多人驻足观看。
  不过多时,一只戏弄着线球的猫跃然于台上。
  王耀拿起了自己画的糖画,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多少钱啊老人家?”
  “这个…要不小公子把这个再做一遍吧?不收你钱了,把剩下的那个留给我就好。”
  “好——”王耀刚想应声,身后的刘青立马拍上了他的肩膀,俯身凑在了王耀的耳边。
  “那个,少爷,快到时间了……”
  “……这样啊。”王耀脸上带了点歉意,“抱歉啦老人家,我一会就得走了。”王耀两倍付了钱,拿着糖画便离开了小铺。
  一路上王耀也舍不得将糖画吃掉,把它当成什么金银珠宝一样护在怀里,唯恐有人挤碎了它,跟做贼似的。就这样,二人又在街上四处逛了逛。
  王耀正想着回去后如何在府上找点乐子,就听到前方传出一些人的叫骂声。他刚踮起脚准备看个究竟,大腿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大胆!你知道这是谁吗就往上撞?这可是……”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王耀将一根手指竖在脸前。
  刘青立马噤声了。
  王耀低头打量着扑上来的这人。整个人才堪堪及他腰,不过头上别着一顶奇怪的帽子。整个帽子是呈船形的,大约高三寸,底部用黄金包边,中间也被金色的丝带绕成一个蝴蝶结,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后面别着两片小扇叶一样的金片。发尾用金丝线缠绕了许多圈,扎成一个小辫子。
  王耀嘶了一声,光是帽子跟发绳就如此精致,虽说奇怪,但待会儿指不定谁不知道谁呢。
  那孩子似乎也僵住了,回过神之后立马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又不知道踩着什么东西,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王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手上不小心太过用力,他又砸上了王耀的腿。
  “你没事吧?”
  或许是本性使然,也或许是因为别的,王耀天生看他就有一种亲近感,忍不住蹲下身子想多关心他几句。
  但他并没有开口答话,只是双手捂着自己的脑门,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王耀。
  ……好黑的眸子,如同自己写字时浸在纸上的笔墨一般。这是王耀看清他脸庞后的第一个想法。
  继而,王耀又忍不住对他的穿着啧啧称奇。
  脖子处的里衣衣领依旧是用金丝线打了结,外面是一层白色的,宽大的袖袍。领口非常方正,两条粗红线落下,交汇在一起后将毛茸茸的白球缝在上头,又延伸下来挂着厚厚的流苏。
  衣袖上端像被人用刀划了个口子,要掉不掉的,衣服下摆是非常整齐的褶皱。整个外袍用粉红色印着花瓣的形状,乍一看像是阳光撒落叶间穿透下来的影子。腰封中间用一个金圆盘当扣子,上面印着看不懂的纹路,背后用一件薄纱当做披风。
  整体看上去确实像参加宴会的华服,但又在许多细节与普通的华服不同,可以说得上是奇怪的款式,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视线回转,又对上那双眼睛,王耀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点责备的意味。
  “抱歉啊小朋友,这个糖人给你,就当赔罪了。”王耀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他没应声,眉头紧紧的皱着,还回头望了一眼,不自觉地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王耀看着他这幅神情在这张稚嫩的脸上出现,只觉得心里有些发痒。
  这个表情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脸还这么白净。好可爱,好想捏捏。
  王耀确实这么做了。
  一瞬间,那孩子竟被吓得直接开口说话了,手里还在不停地比划着。
  王耀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奇妙地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啊。看着就忍不住想捏了,”王耀又在他的脸上揉了一把,随后两手托腮,歪了歪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了,爹和娘肯定都会很喜欢你的。”
  他连话都没的说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啊,该不如说你是哪家的小少爷啊?这会儿他们找你应该已经找疯了吧。我送你回去。”
  “那个,少爷,我想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吧?”刘青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
  “嗯?这样啊,那我们走吧。对了,这个给你。记得别乱跑啊,我回去的时候会找人去传消息的。”
  王耀把手上的糖画递给了那孩子,起身就带着刘青走了。
  漆黑的靴子向前迈着矫健的步伐,衣摆被带的向后飞去,腰上别着的羊脂玉佩一动一动,被红光映衬得更加温润,高高扎起的马尾在空中飘舞。身后的孩子目光流转,眼中映衬着少年的张扬。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少爷,还不回去吗?”
  王耀没有沿着回府的路走,而是辗转来到了一家鞋铺。他坐在店铺外的凳子上,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刘青疑惑地看向他。
  “看我干什么?进去挑啊。”王耀挑眉,顺带就将自己的钱袋扔给了刘青。
  “谢谢少爷!”
  刘青双手接过,一时间又惊又喜,进去挑了双跟原来差不多的鞋,满心欢喜地跟着王耀回府了。
  一回去,王耀就吩咐人将那孩子的消息传出去,然后换了身衣服,去大厅参加宴席。
  长时间的装样子实在是令人疲惫不堪,王耀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他以之前惯用的方式,好说是把那些人给应付过去。眼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耀才将整个身子放松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卧房。
  王耀刚沾上软绵绵的被子,困意就席卷而来。于是他顺势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当年会在除夕夜偷跑出门的王耀也快年满十七了。
  在这些年间,王耀的性子变得愈发稳重,不过在某些方面依旧坚持自己的作风,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学堂的课业也名列前茅。渐渐的,在京中的名气越来越大,为许多人所称赞。
  但他与生俱来的活泼性子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今天是王耀的生辰,本该是高兴的一天。但他现在整个人精神恍惚,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交杂成一团的线,无法思考。
  按照以往,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但今天,还是在他生辰的情况下,却被人硬生生从床上叫醒。
  而且最近府上的佣人们看起来都很奇怪,有些谈话一旦看见自己就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
  王耀从榻上下来,在地上走了几步,才差不多清醒一点。
  “这是夫人交代奴婢要少爷必须穿的。”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女递上了一套衣服,接着便俯身退了出去。
  ……必须穿的衣服?夫人?
  明明自己之前就已经跟母亲闹得很不愉快了。今天又是要怎样?
        王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疑惑。他捏住衣领,展开了这套衣服。
  等看清后,王耀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彻底醒来,才确信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
  实在是难以令人理解。
  这件衣服是很常见的富家公子们为了展示自己的地位而做的衣服,用的都是上好的面料。为的就是让大街上的人知道,这人非富即贵。
  但给他穿,那就不正常。他一向低调行事,从来不会穿类似的衣服,不然走在大街上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不喜欢被那样注视着。
  只是一个生辰而已,不必如此吧?王耀想。
  王耀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做好了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心理准备,才推开房门。迎面吹来的风虽有些冷,但还是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王耀抬眼望着蔚蓝的天空,享受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感觉。
  王耀不禁感叹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侍女依旧在院内恭敬地站着,听到王耀出来的动静又低着头走上前。
  “夫人让少爷换好过后直接去前堂找夫人。”
  王耀不情不愿地去了。
  本来因为起得太早心情就有些郁闷,不知道母亲这是又要干什么。
  穿过七拐八拐的回廊,太阳升的越来越高,光线笔直的照射入他的眼睛,王耀不由得眯起眼,低着头继续走。走到前堂,他还没从眼睛的刺痛里缓过神来,就听见自己母亲与他人的交谈声。
  “我找人算过了,今儿正是个黄道吉日,最适合与有缘之人见面了,一定成,这下王公子也能有人照料了。”
  “是啊,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姑娘好好照顾他…”
  “娘?”王耀出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一位中年妇女听见声响便转过来看他,
  “诶,王夫人,想必这就是令郎吧?真是一表人才,久仰公子大名了。”
  王耀面色一沉。
  饶是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母亲叫他来干什么了。
  这是有人给自己说媒来了。
  他家世不错,生得也算上等,每年的说媒就没断过,尤其是等自己后来沉下心不那么贪玩之后,府上更是门庭如市。只是之前王耀第一次碰上时,就嘱咐母亲如果有人来就给推了。他无法接受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所以王耀实在没料到今天会有这一出。虽然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不上是什么大事,但心中愈发郁闷。
  王耀不想让媒婆难堪,便走上前去,跟母亲悄声说道:“我之前不是跟娘说过了吗,我……”
  “你都十七了!”王夫人却没有想那么多,一听这话当即就火了,“你看看跟你交好的那些人,现在哪一个不是早已成家的?婚姻可是人生大事!”
  王耀见状,也有些生气了,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愠怒神色。
  “娘既然知道是人生大事,更应该问过我的意见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替你做主,还有谁能替你做主!”
  “你难道想要别人都抱孙子了才娶妻吗?”
  “那我为什么非得跟着别人的路走?我就算不娶妻不生子也与旁人无关啊?”
  “你在说些什么混账话!”
  一个破碎的茶碗应声倒在了王耀的脚边。
  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刺破鼓膜。王耀低下头,闭上了眼,不断地深呼吸,垂在两侧的手攥的死死的,掌心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他第一次与母亲这样争吵。
  即使母亲之前也一次又一次地打破约定好的事情,他也没想过跟对方大吵一架。
  就不该再信她一次的。
  王夫人见他不说话,也被这个态度气的不轻,喝了好几口茶才勉强冷静下来。然后才想起家里还有外人在场,又连忙站起身来去跟人解释。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妨事。告诉那姑娘,该是什么时候见面就是什么时候。”
  “诶诶…好,那我先不叨扰了。”
  “我送送你。”说着与媒婆一起出去了。
  等王夫人回来之后,王耀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表情。
  王夫人看到他这样,突然有一丝后悔和愧疚。但很快又变回了刚刚那副模样,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王耀说道:“一会儿,你跟着刘青一起出去,去见那姑娘,要是没什么问题,这门婚事就定下来了。”
  “我知道了。”王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王夫人回了房。
  刘青一路上只低头引路,完全不敢看身旁的王耀一眼。
  这么多年了,王耀对这种事是态度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自己却在这种事情上当帮手。刘青生怕王耀下一秒就拔剑把自己捅了。
  这他娘的什么操蛋事。
  “你早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是吧。”王耀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刘青将头埋得更低了。他知道,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王耀知晓的事实。
  “所有人都知道,还要确保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才能在今天逼着我去。”
  “那个…少爷……”
  “……”
  王耀没再说话了。
  刘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带路。
  定好的地点是一座湖边的凉亭,位置绝佳,过往的船只在这里尽收眼底。等王耀到时,那位姑娘已经在亭中坐着了。
  “少爷,这位是尚书府上的二小姐,林清弦,今年十五。”刘青小声地说道。
  “林小姐,你好。”
  “王、王公子好。”王耀看着对面的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不自然的飘忽着,纤长的手紧紧的攥着帕子,他就知道这姑娘对自己是什么心思了。
  他扭头看向湖边,水面波光粼粼,有许多的人趁着大好时光划船出游。隐约还能听见船内男子与女子谈话间传来的笑声,也许都是些恩爱夫妻或者早已互生情愫的男女在湖上欣赏着无限风光。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并不想娶林小姐为妻。”
  “什么?”林清弦慌张地上看下看,没觉出自己哪里穿的不合规矩,“我是做了什么惹王公子不喜了吗?”
  “没有那回事…我是指,我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今日因为种种原因才不得不赴约。我也不想辱了林小姐的名声,回去林小姐就说是没看上我,可好?”
  林清弦见他如此坚定,知道自己也不能强人所难,到底还是低低地答了一声好,与侍女一道回府了,只是在路上又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王耀一眼。只剩下王耀和刘青两个人在此。
  王耀就这么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茶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剩下街道的喧嚣。片刻过后,王耀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刘青,你也先回去吧,我在外面走走。”
  “好…那我先回去跟夫人禀告,就按少爷说的来。不过少爷也要做好准备,万一夫人她之后再让你与其他的女子见面,那也……”
  王耀向后挥挥手,刘青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又在旁边向王耀弯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静默半晌,王耀转了转茶杯,望着绿色的茶水中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像,觉得可惜。
  可惜将军府的独子是自己。
  他注定是不会按照父母所想的那般活下去的。在将军府,自己生来被冠以将军嫡子的名声,似乎每个人都觉得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承父亲的位子,领兵打仗。二是像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生子。或许聪明点,在科举中得个好名次,入朝为官。再不然,就是出去经商,往本就雄厚的家底里添砖加瓦。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但他更希望遵循自己所想。
  入朝为官也好,领兵打仗也好,如果是他自己的觉得应该那样做,那么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不留余力的去做到最好。
  因为他不想,所以他不愿。
  只不过这种想法对于生在这种府上的自己而言是极其可笑的。
  如果将军府的少爷换一个人,或许更能成就一番事业,有所作为,让将军府的名头更响亮,也不会让母亲对任性的自己那么头疼。他也可以自由地,不受身份限制地做出每一个决定。
  “公子,冒犯了!”
  思绪被打断,王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是从哪里传出的声音,他就察觉到小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贴着。
  他往后坐了坐,低头往下看,只能看乌黑的发旋,以及松松垮垮完全没有好好扎的头发,只有金丝线缠绕起来弄成一个简单的低马尾。整个人缩在自己脚边。
  ……等等,金丝线当发绳?
  在他的印象里,会这么做的人只有——
  “大人哪里去了?快找啊!都别给我闲着!”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从街上穿过,每个人都四处张望着,不时上前翻翻找找,已经有不少人被他们推倒在地,很快就有不满的声音传出。不过,在看到他们腰上别着的刀之后,都只能把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去。
  “嚯,好大的阵仗。”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找你的?”
  身下那人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
  王耀将衣袖展了展,正好遮住了桌子跟石凳之间的空隙,能叫人看不出来,但还是有人上前来问话。
  “喂,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袖袍的人走过这里,大约这么高?”
  这人其实生的不错,放在人堆里也是能偶尔被人夸上几句不错的面容。但此时他眼睛瞪得死圆,脸上的肌肉全部紧绷着,像木偶似的嘴巴一张一合,僵硬地比了比大概的高度。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诡异感。
  王耀觉得小腿被那人贴的更紧了,就算面前的景象令人在大白天也能感到毛骨悚然,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立刻遭到了问话人的不满,狐疑地打量着他。他连忙咳了咳,正色道:“没有,我刚刚一直在喝茶。母亲叫我出来跟一个姑娘约会,我可是准备了好一阵才出来与她见面的,哪知道人姑娘居然没看上我,我真是……”
  “行了知道了。”
  问话人没兴趣听王耀讲这些,知道问不出什么之后就去找另一个人打探消息了。
  “他们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那人探出半个脑袋,确认无误之后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坐在了石椅上。只是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贴着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嗯…虽然见得不多,但还是冒昧问一下,你尊姓大名?我叫王耀。”
  “…见得不多?”
  “哎呀?转移话题?不想说吗,为什么?”
  “……”
  “本田菊。”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对他说,“在下叫本田菊。”
  王耀突然没再答话,只是手指不断地在杯沿来回摩擦,似乎是在想事情。正当本田菊准备走的时候,王耀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停在了某个地方。
  “啊,想起来了,在某个话本上见过类似的名字,是东瀛那边的吧。”
  本田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嘴里不自觉地“嗯?”了一声。王耀却没回他,只是话锋一转:“既然你要躲的话,我带你去个好点的地方。”说罢便拉起本田菊的手向外跑去。
  本田菊来不及拒绝,也没理由拒绝,顺从地跟着王耀走了。他悄悄用余光打量着王耀,只看见他的侧脸,是很出众的相貌。平直眉,饱满的桃花眼看上去总是笑眼弯弯,鼻梁生的高挺,皮肤白皙,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邻家少年郎。再看穿着,活脱脱就是个世家公子。
  两人就这么顶着别人探寻的目光穿过了整条街,本田菊显得有些不自在,但王耀似乎乐在其中,嘴角就没下来过。
  最后,他带着本田菊穿过一个小巷子,在湖边停下了脚步。
  “这个,就是你说的藏身的好地方?”
  “怎么了吗,很隐蔽啊。而且风景也不错。”王耀整个人都透露出“我现在很高兴”的气息,哼着不成段的调子,倚在船舱上,透过窗户看着湖上景色。
  “其实在下不认为躲在船里是个很好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你都跟我上来了不是吗?”王耀回眸看向他。
  王耀将身子都躺了下去,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交叠在上面,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说起来,我和你还真有缘呢。”
  “我们之前有在哪里见过吗?”本田菊似是有点不安,语气有些焦急,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当时你才这——么大一点。”王耀用手比划了个大概,“现在你只跟我差半张脸了。”
  本田菊松了一口气。
  “而且你小时候很可爱。”王耀说着就坐起来,移到了本田菊的跟前,看着他的脸。像好几年前那个晴朗的夜晚一样,捏了捏本田菊的脸。
  “现在也很可爱喔。”
  “你离在下太近了。不对,你是那个——!”本田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退到了离王耀三尺以外的地方。
  “啊呀,你想起来了。当时的糖人好吃吗?我亲手做的。”王耀见本田菊低头捂着自己的脸,一时间有些愣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这么玩下去这个动静也能把边上的人吸引过来,要不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被他们这样追?”
  本田菊没说话。
  “好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那个亭子上吗?”
  本田菊摇摇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
  王耀凑了过去,跟他肩并肩在船舱内坐着。
  “在很久之前呢,有一只很小的鸟,被一个大户人家养着。那只鸟从小就时常感觉到有一阵风在自己身边吹着,它喜欢跟着那阵风飞。所以小时候老是乱跑,惹得别人经常出去找它。
  有时候呢,它还会找理由跑掉,故意让人去找它,最后它自己也得气喘吁吁地跑到它一开始胡乱说的地方。就为了那么点风。
  不过逐渐,它开始收敛了,窝在家里学习各种技艺,周围的人也对他大加赞赏。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不过是在跟着风走。
  后来,它越长越大,别人都认为他一辈子就是这般在荣华富贵的路上过完一生。即使它从未反驳过,却清楚地知道风并不往那个方向吹,它不想踏上那样的道路。
  只不过天不遂人意,它越长大,越难顺着那阵风飞。它曾软言求过,也奋力抗争过,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不过它依然想努力追赶上那阵风。”
  “最后怎么样了?”本田菊忍不住发问。
  “最后那只小鸟就死啦。”王耀像听到什么笑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啊,无论何种事物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不是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如此,每样事物的归宿都是一样的。”
  王耀依旧带着笑,本田菊看不透这笑容底下到底是什么,只是没来由的觉得王耀现在是真的高兴。
  “那群人,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不如说他们,非常尊敬在下。是不过找不到我过后,他们就会变的,非常的……”有些词抵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我知晓你的意思。”
  “那些人应该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那在下也先告辞了。”
  “别啊。”王耀扯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本田菊,一把将他拉下。
  “两位客人,好生歇着吧,我这船经不起折腾!”
  船夫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你,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在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你有要躲的人,我也有。过了这么久了,我估摸着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找我了吧。就跟我一起在这待一会儿吧,反正你出去了也没事干,倒不如留下来陪我。再说了,我当时哪里有把你拉倒,张口便是污蔑人的话,没想到当年的小孩嘴巴这么厉害。”
  本田菊还维持着刚刚摔倒的姿势。他从小便受人尊敬,哪里被这样说过,一时间难以辩驳,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胡说八道,在下才没有,明明你才是,强词夺理的那个。”
  “不说这个了,”王耀摆了摆手,“我觉得咱俩还是要有个礼节。比如,你想怎么称呼我?我记得你们那边的叫法似乎与我们不同。”
  “…耀君吧。”
  “听上去不错,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明明是很普通的问题,王耀却看见本田菊的眼睛忽的亮起来,脸上有明显藏不住的笑容,他一手握拳贴在脸前,试图掩饰。
  “耀君想怎么叫,都可以。”
  “那就小菊吧,你觉得如何?”
  “在下没什么异议。”
  “真的?”这个称呼明显是把对方当成幼稚的小孩来看的,王耀本是想开个玩笑,哪知本田菊竟真的应下了。
  “嗯…因为以前,他们只会喊在下大人。已经久到,在下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王耀看本田菊的眼睛里能冒出星星来。
  “你喜欢就成。话说回来,你是从东瀛那边过来的?”
  “不是的。从在下出生以来,就生活在这里了。”
  “那为什么起了个东瀛名字?而且虽然讲话很标准,但断句奇奇怪怪的。说起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小菊也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其实在下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在下的母亲是外来人。母亲从小告诉我,最好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不过后来母亲走了。是在过了很多年,他们才发现这个事。从那以后,才专门安排人,教在下说这里的话。”
  “不过他们第一次听到在下说,听不懂的话时,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那你学的很快啊。但总觉得你背后那群人是什么妖魔鬼怪,奇特得很。”
  王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伸了个懒腰,不满地向本田菊抱怨:“他们一大早就拉我起来,搞得我现在困倦的很,小菊给我做膝枕吧。”
  “膝枕,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请教王耀,王耀就已经躺在本田菊的大腿上了。
  “恕在下拒绝!”本田菊似乎很难接受别人跟他的肢体接触,起身就要离开。但王耀手劲大的出奇,硬是拉住本田菊的手腕不让他走。
  本田菊无奈只能安静地坐在原地。他刚想控诉几句,就见王耀已经阖上了眼,平稳的呼吸着。
  已经睡着了啊,这得多困?本田菊虽然还是很不适应,但他决定让王耀就这样睡一会儿。
  毕竟努力追逐的鸟也是需要休息的。
  
  等王耀睡得心满意足醒来,已是日暮时分。他起身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滑下来了。将那物拉起来,才发现是一件外衫。再一看,给自己做膝枕的人也靠墙睡着了,身上那件蓝色的外衣也到了自己手里。
  “客人,醒了吗?我这要歇息了。”
  “多少钱?”
  船夫报了个数,王耀付完钱之后便回去将外衣给本田菊规规矩矩的穿上,拍了拍他的肩将他叫醒了。
  “好啦,出去吧,船夫要走啦。”
  本田菊还没清醒过来,只是乖乖地被王耀拉着下船。王耀假装没看到船夫投来的怪异的眼神,在落日的余晖下带着本田菊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
  本田菊感受到王耀掌心传递给自己手腕上的温度,那块皮肤似乎有点烫,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你现在要回去吗?”王耀无意识地摩挲着本田菊的手腕。
  “在下暂时不准备回去。”
  “那你有地方住吗?”
  “在下有钱。”
  “这样啊——”
  王耀放开了本田菊的手,转身与他面对面,倾下身子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那我教你个不要钱还有地方包吃包住的法子。”
  “啊?”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本田菊屏住呼吸。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对他来说是噩梦的除夕夜,少年人同样是目光清澈,带着笑意问他,“要不要跟我回家?”
  本田菊当时没有听懂王耀的话。
  他沉默片刻,吐出了那口气,主动牵上王耀的手,抬头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说:“在下跟你回家。”
  两人沐浴在夕阳之下。
  
  他们果真算的很准,王耀想。今天确实是个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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