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能确定它真的只是一只猫
*马艾/狂野情人趴/非原作向/大量私设/有后续/小伙伴想看马哥给猫绝育惨被举报
马尔科把购物袋塞进汽车后座,拧动钥匙暖车。前灯橘黄的光束一半打在车库黑黢黢的墙壁上,一半空落入灰雪茫茫的深夜里。
一些猫狗的叫声和小脚爪跑开的声音。天气冷下来,小动物们总会钻去各种温暖(但或许危险)的地方取暖,马尔科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但也不想抓着水枪冲洗难以清洗的奇怪角落,冬天的血肉格外难以清洁。他衷心希望那些小家伙们已经被发动机和灯光吓走。
但是,在汽车开始移动的瞬间,混杂在机械的轰鸣里,凄惨的幼兽哀鸣突兀响起,一团灰黑色的影子斜插过灯束,歪歪扭扭窜了出来。
老天啊那是只猫。
猫本能向外逃窜,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又古怪地折返身来,发出激怒的哈气声和嚎叫,尖声厉气的,听起来就是个小东西。
马尔科下了车,戴上手套转向车前。猫弓着背对这辆旧吉普哈气,炸成一个蓬松的毛团,幸运的是,地上没有血迹,小东西或许没有受伤,或者更糟,如果被撞出内伤,这么小的动物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他用一条毛巾把猫裹了起来,期间挨了不少啃咬抓挠,但都没有咬穿手套。上车后,他给猫开了瓶牛奶,那个仿佛尖叫鸡同款、被毛巾裹成小虫子的疯狂挣扎的尖叫小猫忽然被按下暂停键,跟着,整张黑漆漆的小脸就砸进牛奶碗里,吧嗒吧嗒舔了起来。
尽管每当牛奶喝空时,猫又会声嘶力竭地沙哑尖叫起来,但人类总有对付猫的办法,他给小东西添了几次牛奶,成功开回海边灯塔旁。
风声腥咸,粼粼闪烁的波光由深海处推来,漆黑海潮层层撞击礁石,摔碎作潮花白沫,月亮碎裂在深冷的海面上。
马尔科关上车门,单手抓着毛巾卷小猫。他看着遥远海面,手里的猫不知为何安分下来,裹在一圈厚厚的白绒布里发抖,马尔科看它,猫缩在他手里,它的脸有点扁,毛发蓬乱,眼睛明亮地看着大海,也许是在好奇,又感到害怕。
“听话,小家伙。”他碰了碰毛巾卷里毛绒、滚烫的小身体,一条后腿有些扭曲的肿胀着,马尔科希望没有别的伤害存在,无意义的死亡是需要避免的,“咱们到家了。”
说实话,马尔科没想到猫会留下。
毕竟事情显而易见,猫并不是一只宠物猫。尽管它很小,还不到成年人手掌长,毛发有点蓬乱,还有点长,但显而易见,它绝不是一只宠物猫。
宠物猫不会有那样的灵巧和野性,也不会有那样的爆发力,可以从地毯一步窜到人肩上,简直像只小豹子;吃起东西也像,甚至可以吃掉等同于体重的肉食。有时候猫蹲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暴雨和空无一物的海面,有时猫趴在他腿上,一起看电视上无聊的肥皂剧或法制节目。
一些时候马尔科怀疑猫其实是个孩子。
猫科并不是十分稀少的魂现类型,中间种向上的成年斑类大多能在特定情况下掌控自己的魂现。只是魂现外表和人体状态相关,成年人的魂现同样会是成年的动物;如果人体具有残疾,那么魂现也会表现出同样的残疾。猫几乎还是只幼猫,如果它是什么人的魂现,那必然是个非常年幼的,也许不过十来岁的孩子。
真的会有这样的孩子吗?可以忍耐长期停留在动物的躯壳,就像没有被告知过这样做的危险性,也没有本能让他变成最舒适的形态投入父母的怀抱?
更多时候,马尔科觉得自己对猫的怀疑可笑。也许小东西表现的不是那么像只普通的猫,但作为人来说,也未免太傻了些。至少第十次,他笑着放下手里的鸡胸肉,看着一颗毛绒绒的黑色花生踏在肉块上埋头撕咬,发出呼噜呼噜的喉音。对人类智力的信任让他确定,猫就是一只猫而已。
把猫带回灯塔当晚,暴风雨从海面袭来。为期两个月的飓风期如期而至,距离灯塔三百里地的小镇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黑猫拖着一条别扭的后腿跳上窗台,鼻头贴在冰冷玻璃上。
马尔科给镇上发讯息,点亮塔顶的红色警报,这预告着人们不应该出门,直到塔顶亮起正常的黄色雾灯灯光。
飓风从海面带来瘟疫,只有人类(猿人)会被感染。普通人的生活区域渐渐向内陆收缩,季节性让出大片海岸;只有动物能接近海洋,大海成为斑类罪犯的摇篮。为了保证人类远离灾厄,海边树立起一座座灯塔,亲近猿人的斑类可以在此观测海潮,发出代表安危的信号。
马尔科独自在此看守灯塔。他每周两次去镇上补给,其他时间停在塔上,有时可以看到鱼群跳出海面,有时还要跳下去救助搁浅的幼鲸。
一些朋友认为他在过苦行僧一样自我折磨的生活(太孤独了,马尔科,只有你一个人),他们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于是坚持每周至少给他打一次电话。马尔科感谢他们。
“……说真的,不考虑至少回来度个假吗?”男人的声音说,“你可在高塔上呆太久啦。简直像个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
“去你的。”他笑起来,“我这边还好喵嗷——”
“……什么声音?”
马尔科弯腰抓起蹲在脚边的小黑猫掂了掂,猫不满地呜嗷叫唤,用四只脚爪蹬了蹬他的手指,没有出爪。精神的小家伙。
“我想是一只猫。”
“一只猫。”对方干巴巴地重复,“喔你养了一只猫!真不错,大家会高兴你找到娱乐方式的。她叫什么名字?”
“是个小男孩。”猫满意地咕噜一声,眯起灰色的眼睛。马尔科随手把猫放在肩膀上,“还没有名字。好了,小家伙饿坏了,我得先给他弄点吃的,下次让你和他聊聊?”
“好吧,小鸟,小心别被猫吃掉。记得给他个名字,只有野猫没有名字。”
只有野猫没有名字。马尔科还不太确定是否要给猫一个名字。
猫喜欢看电视,即使是枯燥的新闻和海洋节目也会在沙发上听。拜它所赐,马尔科可以考虑换个新沙发,小动物像是什么发条玩偶,只有带着爪子在沙发上跑来跑去或断电般睡着两个选项。有一次它甚至挂在沙发背上睡着,人类把它摘下来,它还冒着幸福的鼻涕泡。
但猫更热衷看窗外的海洋。为什么一只猫会喜欢海?谁也不知道。热爱大海的男人们永远也无法停泊,热爱大海的猫也不会适合成为家猫。
马尔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把它变成一只家猫。
第二个月的一个晚上,他给自己倒好热红酒和饼干,给猫倒上满满一碗热牛奶,猫看着他往牛奶里加一勺红酒,满意地哼唧一声。马尔科穿厚实的居家拖鞋,膝上搭条毛绒绒的旧毯子,捧着巨大的饮料杯看电视上仅有的几个频道。
屋外狂风暴雨,屋子里暖和极了,猫在茶几上啪嗒啪嗒舔牛奶,吭哧吭哧偷偷啃一块饼干,一切都很平和美好。直到窗外极亮的一瞬过去,电视荧屏沙沙剩满屏雪花,隆隆的雷声几乎动摇了整座灯塔。
马尔科叹着气站起来,并不情愿在暴雨夜去修理遭雷击的信号塔。但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他靠信号塔做一些工作,或和一些人联络,他不想错过其中任何一项。而且,他看了茶几小猫一眼,小傻子没有被闪电吓到,若无其事地扒着碗沿试图把自己淹死在牛奶里,如果没有电视,他在工作之余就只能玩猫,听起来实在有点娘。
总之,当他把工具箱挂在脖子上,光着脚路过沙发时,猫跳了下来,在窗边咬住他的裤脚。
“小家伙,现在还不是放风的时候。”马尔科耷拉着眉眼,试图把猫摘下来。它咬得可真紧,硬扯说不定要扯断几颗牙齿。应该是乳牙,能再长出来,要扯开它吗?他没有那么做。
猫愤怒地发出一些声音,爪子扣进地毯里。有点儿像只小码的儿童拖鞋。它的愤怒和拒绝一样强烈,马尔科捏着小动物毛绒绒的嘴巴,细小光滑的牙釉面擦着指腹,他盯了猫一会儿,放弃。
“坏小子。你赢了,我带你去。”他说,这次不那么困难就把猫摘了下来,塞进胸前口袋里,“别掉出来,我可没有手来抓你。”
猫在衣袋里挣扎一会儿,从头下脚上的姿势翻过身,钻出个扑棱着双大耳朵的毛发凌乱的小脑袋。它快活地叫一声,走廊窗户被拉开了,海洋与风暴的乖戾第一次向它展露出冰山一角。只一刹那,猫被吹得后飞,撞在人类厚实、温热的肌肉上,它努力睁开眼睛——
马尔科双手抓着窗框,脚下蹬着窗台向外一纵。天穹擦过一道白光,一些蓝色和金色的羽毛舒展开,猫茫然地抬起脑袋:人类的下巴,人类的脖颈,人类的肩膀与胸膛,但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向外延伸出一对巨大的翅膀,蓝色和金色的,撕开暴风雨之夜的,像刀锋又像艺术品,幻想种一样瑰丽的翅膀。
雨水把布料紧紧压在身体上。马尔科收拾好工具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感到周围很冷,自己却还很暖和,一团更暖和的东西贴在他的心口,随着他的心跳心跳,像个外置的小心脏,是一只难得安静的猫。
失去那些蓬松的毛发,小猫看起来比刚捡到还糟糕,像个外星来的小怪物,马尔科对它笑,低声夸奖它好孩子。
当他带着那颗外置的小心脏飞下去,感到一阵想要鸣叫的奇异快乐。他的朋友们说得很对,这是他养的猫,是他的猫,马尔科会给它一个名字,把它变成家猫。
——如果猫依然热爱大海,总有一天,他会带猫去海上。
“不喜欢这个名字?好吧,那么……小辣椒?小爆竹?”
猫谴责地用前爪拍了拍马尔科的脸颊,看起来想要再大叫几声,从这个角度看,它也许该叫小喇叭。马尔科捏着块煮鸡肉在猫眼前晃晃,顺手丢进猫包里*,瞬间哑火的黑猫眼珠盯着肉块转,跟着跳进猫包,光明随着拉链迅速湮灭了。
不管是小辣椒还是小爆竹,总之都是坏脾气的东西。即使以猫的标准来看,黑猫也着实是个不点就燃的暴躁家伙,马尔科得为家具考虑,比起两个月换一次沙发,显然绝育才是正确之举。他咨询过,绝育后的小公猫可以活得更久,性格也会更温顺,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会吃得更多、容易发胖。
马尔科慎重思考过猫的食量,认为猫不可能再吃更多了——它只有那么一点大——何况即使再多吃一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把猫包交给护士,提醒他们这是个坏脾气小家伙,小心被挠。宠物医院的护士小姐穿着不是很正式的制服,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笑嘻嘻地把猫抱进去,说:“半个小时就好啦。您是在这里等还是去逛逛?”
马尔科拒绝对方提供的杂志,在吸烟室点上一根烟。他并没有、好吧他有点紧张。如果说绝育疫苗和一个名字代表他接纳、想要饲养这只猫,更亲密一点,愿意把一只动物当家人抚养,那么给家人绝育,怎么想都有点不妙……
第二支烟刚点燃,护士小姐脚步碎乱走进吸烟室。她的神色压不住惊恐和谴责,却努力装作正常,结结巴巴地问:
“马、马尔科先生?”
“是?”马尔科摘下烟卷,注意到护士小姐试图隐蔽地反锁了房门。他打算看看这位小姐准备做什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另一声轻微的落锁声。
事情似乎和他哪一种推测都不太一样了。护士小姐却松了口气般,展露出整张谴责的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们一直以为马尔科先生是个好人!”
“抱歉?但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报警啦!”小姑娘泫然欲泣,就好像她被马尔科欺骗了似的,尽管马尔科什么都不知道。
一截烟灰掉到地上,现在已经不是能在意烟灰的时候了。
护士越说越大声,理直气壮又痛心疾首地:
“您怎么能这样做呢,那是个孩子啊!”
“孩子。”
马尔科机械重复,他不能理解这个词,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失去一段记忆,记忆里对某位女性做了不恰当的事情。
“那只猫——”护士小姐吸了吸鼻子,窗外传来警笛声,这镇子很小,警局到宠物医院不过五六分钟车程,警笛声给那姑娘勇气,她不管不顾说了下去,“它在手术台上变成了一个男孩!那么小!医生都吓坏了,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孩子变回来的晚一点会发生什么!”
烟卷也掉到地上。
“我都不知道您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有这种事。马尔科麻木地想。
“好了,您有什么话去和警官们解释吧,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这是二十五岁之后他第一次再和警官们打交道,以不太妙的那种身份。与此同时,马尔科意识到,他没办法养一只猫了。
fin.
*猫猫绝育前需要禁食,不可以和马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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