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故土——”
“师傅你身后!”
榭勒朝着单手持陨铁细剑的米歇尔提醒道,他正打算施展术式,但白袍的陌生男子显然不给米歇尔留下任何机会。
榭勒见状手心结印,快速地捏出一枚光球并向那名白袍男子掷去。
然而白袍男子仅仅是随手一点,榭勒的攻击便顷刻间化为乌有,甚至没能让他的脚步慢上一点。
米歇尔来不及回头,他只能尽量地将持剑的手腕猛地翻转。
“叮!”
长刀的刀刃劈在了细剑的剑身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打铁声。
然而细剑实在是太细了,原本是不应该被如此运用的,它最好的进攻方式是刺击。但米歇尔匆忙之下顾不来那么多,只能勉勉强强卸下长刀的半份力道,而剩下的部分实在无能为力,只好用肉身抵挡了。
“唔!”
米歇尔的背后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殷红的鲜血成注流出。
“师傅!”
榭勒见米歇尔受伤,连忙吟唱几个早已熟稔于心的初阶术式,接连丢出去十数发光弹。
白袍男子见状飞快地舞出一朵刀花,拦下了所有流弹。
“嘭嘭嘭嘭嘭——”
光弹接连撞在刀身上,“啪啪啪”地发出小而刺眼的爆炸。
“于我故土,授月以夜,于我梦境,授光以影。这暮色如初,若你执意重现彼时,若你甘愿垂耳怜悯,暮色也将随你而去。此时夜幕四合,光芒尽散。”
米歇尔重新站了起来,他借榭勒争取出来的时间,终于能把原来没能咏唱完的高阶术式补充完整,他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向前指去,眼神看着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宛若诀别。
大片黑色的流质自米歇尔之间缓慢流动,但那缓慢仅仅是视觉如此。榭勒一眨眼,下一秒就看见白袍男周遭的空间就被这种黑色的流质包裹了起来。
那白袍男似是放弃了抵抗一般,他四下张望,双手垂下,刀尖点地。一身白色罩衣裹着他的身体,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在夜幕尚未能包裹那一抹白色之际,榭勒极尽所能地想去看清那人的容颜,却无论如何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张白皙的脸,总感觉像是女人的脸。
随后,巨大紫黑色光茧散发出不详的光芒,尽其所能地压缩着,宛若一只大手要捏碎什么一样。
就在榭勒准备长吁一口气蹲在地上歇息一下时,米歇尔却突然向他大吼:“闪开!”
榭勒猛地抬头,紫黑色的光茧行将破碎,原本巨大的椭圆形光茧如今遍体千疮百孔,无数个裂缝里透出金色的光芒。里面的人就仿佛一只即将破蛹而出的幼虫一般,拼命地想要挣脱这一层束缚。
榭勒见状向身后暴退。
“咚——”
一声巨响。
光茧上方猛地凸起,榭勒在半空中看到那凸起的形状与白衣男手持的长刀一模一样,他一转头,看见米歇尔眉头紧皱。
“嗯哼——”
伴随着声音,米歇尔也发出了一声闷哼,他咬着牙努力维持术式,想要尽量控制住白衣男。
“咚!”
又是一声巨响。
榭勒躲在一块岩石背后,他探头望去,看见原本仅仅是凸起一块的光茧,如今被里面的人撕扯得不成样子。
榭勒和米歇尔都知道,夜幕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明明是米歇尔最强的拘束术式,榭勒亲眼看见米歇尔用这一招轻松束缚住一窝刃牙光虎。但如今夜幕的光茧即将破碎。
“咚——咚——咚——”
接连三声巨响,榭勒甚至都能看见那柄光刀的刀身。见状,米歇尔终于放弃了维持术式,他一咬牙,瞬间冲到了榭勒身边。
“这一下可要挡住了!”
他朝着榭勒大吼道,然后双手向前推开,一面巨大的、漆黑的绛紫长盾横在两人面前。
榭勒见状,也伸出双手施法,将术能加持到米歇尔的长盾之上。于是,绛紫色的长盾之上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芒。
“咚!”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夜幕终于支撑不住,被撕碎开来。
“轰——”
磅礴且混乱的无序术能在空气中相互冲撞,肉眼可见的紫黑色与金黄色极尽所能地在半空中厮杀相对,引发了一起又一起不亚于中阶术式的爆炸。
“当当当当!”
绛紫色的长盾挡住了无数发炸裂在二人身前的爆炸,榭勒加持的金黄色术能被炸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他满头大汗,却依旧喘着粗气,努力地输送着术能。
“准备好——”
米歇尔面色凝重,他轻轻地交代了一句,用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着。榭勒从眼前的绛紫长盾上感受到了米歇尔正在及其所能地加固术式。
“好!”
榭勒低吼一声,将体内所剩无几的术能全部加持到长盾的外壳上。
就在无序且乱流的术能接连在半空中爆炸时,榭勒突然察觉到那些乱流忽然之间开始乱窜,它们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又或者说本能地离散,尽管看起来混乱无主,但它们都不由自主地从一个方位开始逃窜。
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位置。
正当榭勒察觉到这一点时,一道强横且霸道的术能轰在了长盾之上。
“轰!”
如灭世般恐怖的光柱猛然地撞在了长盾之上,榭勒亲眼看见长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
龟裂的条纹就像是宣判世界终结的符文,然而榭勒却看那金黄色的光芒有些愣神,手中输送的术能也停顿了一下。
总觉得十分眼熟,一股陌生但又无比熟悉的感觉爬上榭勒心头。
长盾也榭勒的呆滞而瞬间崩溃,米歇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被射出十米多远,轰得一声撞在了墙上,长盾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米歇尔扛住了大半冲击,但榭勒也因爆炸的余波飞出去老远。
“咳咳……”
榭勒大口咳着鲜血,慢慢起身,他因自己的分心而懊悔,但此刻不容他多想,现在的他就连呼吸也疼得要死。
“该死,术能消耗完了吗?”
榭勒只觉得肚子像是被一只大手攫紧了,这正是术能耗尽的体现。
“这人到底什么鬼来头啊?!”
榭勒还是忍不住大声吼道,他的一只眼睛因鲜血的流淌而无法看清事物,另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白衣男子的方向。
白衣男伫立在原地,单手提刀,周遭金光大盛。
“真是的,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话也不说一句就开打,像一只疯狗一样。”
榭勒不禁想起刚才,那是他们刚刚收集完这个村子的愿望,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陷入了沉睡,米歇尔和榭勒刚刚踏出村界就被这个男人追杀至此。
米歇尔像是认识那个男人一样,但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拎起榭勒就开始疯狂地逃。结果就是被人像驱赶羊群一样撵到这里,不得不开战。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榭勒喘着粗气向白衣男喊道,然而那男人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地向米歇尔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米歇尔没有动静。
三步、四步。
米歇尔依旧没有动静。
榭勒想要起身阻拦,但他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骨折了,一用力他就不得不龇牙咧嘴地半跪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慢步不断靠近米歇尔的男人,榭勒实在是无计可施,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五步——白衣男在踏出第五步之时,停住了,他凝重地向米歇尔的方向单手举刀,下一秒,一柄黑色的细剑夹杂着黑色的术能猛然刺了过来。
“叮——叮叮叮叮!”
两人开始缠斗起来,榭勒看着一黑一白的身影以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不断地挥砍、突刺,榭勒想不明白米歇尔哪来的体力还能维持如此高强度的对抗。
忽然,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米歇尔在一记突刺被刀身格挡的瞬间,立马飞起一脚踢向白衣男的侧腰。
然而白衣男另一只胳膊飞快地招架而上,挡住了这凌厉的一脚。
下一秒,榭勒看见米歇尔似乎说了什么,但碍于距离他实在是没有听清那一句话。
而那白衣男子听到米歇尔说话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震,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米歇尔见状收剑,然后又是一记猛地突刺,白衣男只得被动回防,却因准备不足,重心不稳被打飞出去。
随后,榭勒见证了他这一生最为难忘的场景。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然后下一秒全场的风似乎都向米歇尔那里灌去。
无数风属性的术能奔涌在米歇尔的周遭,他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那是头一次,榭勒看见了米歇尔的容颜,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瞳孔,唯有双眼的眼底与榭勒不同,转动着的是绛紫色的光轮。
下一秒,那白衣男子也诧异地望向米歇尔。
只见米歇尔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猛地一扯,然后用汹涌的风属性术能包裹着那枚吊坠。
榭勒看得分明,那是一枚黑色的箭簇头。
米歇尔宛如狩猎经验老道的猎人一般,拉开了本应不存在的弓,弓弦上挂着的是本来不应存在的箭矢,而箭头,正是那枚黑簇。榭勒瞳孔紧缩,他看见米歇尔一只脚向后微微垫步,身体宛若流线一般微微侧去。
被狂风掀起的发丝不断地飞舞,那是宛若挑染上绛紫色的灿烂金发,它随着风的吹拂而起舞,就像是天空中的金色天马奔驰时黄金色的鬃毛与马尾。
在狂风的鼓动下,米歇尔向前踏出一步。那个时候榭勒才发现米歇尔竟然是那么地纤细,从侧脸和拉弓的姿势看去,他就像是一个矫健而挺拔的女神一样。
榭勒张大了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到。
随后,米歇尔启齿,他微微吟唱道。
“猎人们,真正的猎物已经出现,于此地回应吾之命令,开始盛大的狩猎吧。”
“今夜,猎个痛快。”
黑簇在下一秒如流星般拖着透明的尾巴疾驰而去。
榭勒在远方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嘶鸣声和数不清的马蹄声。
他回头望去,一队黑衣黑马的狂猎正从远方而来。
“潘德尔·阿弗阿贡率狂猎赶来,于此地响应狂猎之王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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