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做梦了。
    他很少做梦，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的缘故，今晚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梦见自己死了。在长门被鸣人打败，施展了轮回天生之术后全村人都复活了，除了他自己。
    卡卡西看见鸣人缓慢地来到自己的尸体前，刚刚打败佩恩的喜悦在少年眼中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难以掩饰的悲伤。
    鸣人扶正了仰面倒在乱石中的卡卡西的上身，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徒手拨开层层包围着卡卡西的石头。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挖走石块，好像这样下去过一会卡卡西就会醒来，重新把手搭在他的头上，对他说：“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但是卡卡西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鸣人没有用忍术，他的手磨出了血，指甲也掀起，但他还是一刻不停地挖着。直到卡卡西的尸体全部露出来。
    “鸣人…”一旁的小樱不忍心，上前一步想去拉起鸣人，但却被拦住了。她侧头看，发现是纲手。
    纲手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摇了摇头。小樱低下头，忍不住抽泣起来，井野搂住了她的肩膀，紧了紧手臂。
    “卡卡西老师…”鸣人跪在地上搂着卡卡西的肩膀，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涌出，滴在了怀中人羽毛一样轻轻闭着的眼睫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卡卡西老师…”鸣人紧紧抱住卡卡西的身体泣不成声，眼泪浸湿了他的上忍马甲。
    梦里的卡卡西不禁出声：鸣人…
    但是没人能听见。
    他是一抹灵魂，尽管他竭力想回到身体，但是有股力量在阻止他，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鸣人撕心裂肺地抱着自己的尸体，眼神中逐渐失去神采。他一遍遍地叫着鸣人，最终却无济于事。
    卡卡西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哑了，他放弃了。
    最后他亲眼看着木叶忍者们为他举行了葬礼。他的朋友、同级、前辈…还有他最爱的学生。
    卡卡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抹金黄色，此刻这个木叶的太阳就像被浇灭了，曾经大海一样湛蓝色的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让他的心脏一阵挛缩。
    “别这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卡卡西想这么对他说，但他知道少年听不见。
   
    鸣人专门为卡卡西建了一个墓碑，就在带土的坟旁。可能想着这样的话卡卡西就再也不用因为特意绕道去看带土而迟到了。
    鸣人每天都会来到卡卡西的墓前，有时给他带一束花，有时带一些水果，有时候也会把自己接替自来也写的《亲热天堂续集》放在这些东西的最里面，方便卡卡西一伸手就能够到。
    卡卡西也每天都听着鸣人在他的墓前说话，听他说木叶村正在慢慢地修建，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和以前一样了。
    又听他说小樱在自己死后每天都会发呆，然后不自觉地流泪，鸣人去安慰她，她也只是假装坚定地笑笑，因为她看得出来其实鸣人才是最伤心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
    “要说小樱为什么不来看老师…”鸣人坐下来靠在卡卡西的墓碑上，仰头看着月亮，“我不想她来…因为她一来就会看见我在老师这里哭，很丢人的说…”说着说着鸣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在月光的反射下刺得卡卡西眼睛发疼。
    又过了一阵，木叶终于重建完成，忍者们重新忙碌起来，又开始接起了任务。
    鸣人也忙了起来，他不停地接任务执行任务，企图以此来冲淡卡卡西的死给自己带来的悲伤。他变得麻木，就像一台失去了情感的机器。
    终于，在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卡卡西的墓前，鸣人来了。他依然带了一束花和一本他写的《亲热天堂最终季》。
    看到书的封面，卡卡西有种预感，这一切要结束了。
    果然，鸣人弯腰放好了花和书，一边伸手描摹着他亲自刻上去的“旗木卡卡西”，一边没什么感情地说：“卡卡西老师，我要结婚了。”
    卡卡西再也忍不住，他冲到鸣人的身后搂住他，即使面前的人感觉不到，他也仍然抱得很紧。
    他用下颌去蹭鸣人的头发，低头去嗅他颈间的味道。
    卡卡西听他再次启唇：“他们都说我和日向家族联姻是个不错的选择，”鸣人苦笑了一下，“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想结婚的对象早就被我认定了。”
    卡卡西把下巴搭在鸣人肩膀上，听他继续说：“只可惜…老师你离开得太早了，不然就能和我结婚了。”
    鸣人说着，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湿了。他摸了一把，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下雨了吗？”
    他抬头看了眼火热的太阳，对着墓碑轻语：“老师是你吗…你哭了吗…”
   
    得知鸣人的婚礼在月末后，卡卡西去找了大蛇丸，他相信大蛇丸能看见自己，并且有方法可以让他亲眼看见爱徒的婚礼。
    “是卡卡西啊，”大蛇丸转了一圈舌头，“我可以让你以秽土转生的方式活过来，不过你只能存活一年。”
    “好。”卡卡西毫不犹豫地笑着答应，“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大蛇丸声音沙哑，开始鼓捣他的那些材料，“你在一边等着就行，很快就好。”
    “我说卡卡西，”药师兜在一旁帮忙，“你真的要去参加鸣人的婚礼？”
    “兜，”大蛇丸打断他，“不懂的事不要管。”
    兜没再说话，继续操作着机器。这时卡卡西出声：“我想亲眼看他幸福。”
    “可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兜小声嘀咕。
    “嘶~”大蛇丸吐出长长的舌头，不置可否地睨了他一眼，“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只负责复活你。”
   
    鸣人结婚了。
    木叶村很热闹，曾经的同伴们为婚礼忙得不可开交，几个执勤的忍者也按捺不住地往村里瞟。
    鸣人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旁边站着身穿婚纱的雏田。
    礼炮声响起，鸣人牵起雏田的手走出，在桌椅间穿梭，最终来到了宽敞的场地中心。他正要开口，忽然看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惊讶的人。
    “兜？”鸣人上前，语气间带了疑惑，“你怎么…”
    “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捣乱的。”兜依然穿着斗篷，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神，“我是大蛇丸大人派来给你送礼物的。”
    “礼物？”周边站了一群人，闻及此纷纷围上前来。
    只见兜双手合十，口中念道：“秽土转生！”紧接着在他的身后升起一个木棺，棺盖轻启，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在黑暗中待久了的卡卡西有些不适应，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卡卡西的瞬间鸣人就已然控制不住，他明明记得是自己亲手埋葬了他的。鸣人瞪红了眼睛，几乎是咆哮地吼道：“兜！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兜勾起嘴角，两手摊开，丝毫不畏惧鸣人可怕的眼神：“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你的老师自己要求的。”
    “你说什么？！”鸣人松开了雏田的手，抬起拳头就要挥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了手臂。他刚要甩开，就听见耳边传来的低沉熟悉的嗓音唤他：“鸣人。”
    鸣人停住了，他不敢回头看，他怕一回头就什么也没有了。
    卡卡西松开了手，转而放在那金黄色的发旋上，轻轻地开口：“一直想跟你说，佩恩那一战，你做得很好…”
    下一刻鸣人猛然转身，又猛地紧搂住这个他日夜都在想念的身影。
    “卡卡西老师…为什么…”鸣人仰头看他，“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活过来…”
    “我当时也不清楚，”卡卡西抚摸着怀中的脑袋，“后来听大蛇丸说是因为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所以他随意选了一具尸体融合了我的灵魂就可以将我秽土转生了。”
    卡卡西笑起来：“但是我都看到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卡卡西老师…你知不知道…”鸣人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大滴大滴的泪水打在卡卡西的肩膀上，卡卡西看了眼周围的人群，轻拍了拍鸣人的肩膀道：“好了鸣人，今天可是你的婚礼。”
    鸣人抬起头，看见卡卡西笑弯了眼睛对他说：“新婚快乐，鸣人。”
    鸣人看着卡卡西带了几条裂纹的脸，忽然有股想吻上去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直直看进那黑色的瞳孔中，不忍移开视线。
    直到雏田拉了拉他的手，鸣人才反应过来，继续这场婚礼。
    在婚礼的结尾，卡卡西以老师的身份笑着祝福他：“要幸福啊。”
    银发在风中翻飞，然后就在鸣人怔愣的眼神中，卡卡西转身离开了。
   
    一年后鸣人和雏田的儿子出生了，卡卡西最后一次去鸣人家探望，却得知鸣人出任务了。
    家中只有雏田一个人，她沏了茶水放在卡卡西跟前，却见卡卡西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不过我不用喝的…”
    “卡卡西老师，”雏田有些虚弱，却笑得真诚，“其实我一直都想谢谢您，鸣人有您这样的老师真是太好了。”
    “是吗？哈哈…”卡卡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是我的学生嘛…”
    “鸣人他总是出任务所以没察觉到，”雏田理了理头发，“卡卡西老师你…要离开了吧？”
    “是啊…”卡卡西看向窗外，“已经一年了…”
    “不去看看鸣人的孩子吗？”雏田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叫博人。”
    “先不了，”卡卡西笑着起身，“我该走了。”
    这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随着一声“我回来了”，进来了身着上忍马甲的鸣人。
    雏田立马迎上去，看见鸣人紧盯着屋内刚刚卡卡西落座的地方，薄唇轻启：“刚刚有谁来过吗？”
    雏田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撩起了淡黄色的窗帘。她走过去轻轻关上窗，没回头：“没有，谁都没来过，只是我忘记了关窗。”
    在拉上窗帘的前一刻，鸣人好像看见了卡卡西坐在窗外的树上正在朝自己微笑。他眨了下眼，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卡卡西终于醒了，满头是汗，悲伤包裹了他的全身，刚刚的梦好像把他的心掏了个大洞，彻骨的寒风争相涌入，让他感到刺骨的冷。
    他侧过头，看到了熟悉的睡颜，终于松了口气，伸出手臂把人拉过来圈进怀里。怀里的人察觉到动静动了动眼皮，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卡卡西老师？怎么了吗？”
    “没什么，刚刚做了个梦，”卡卡西搂着鸣人的手臂紧了紧，嘴唇亲吻他的额头，“梦见你结婚了。”
    “这样啊，”鸣人伸手回抱住对方的腰身，“不过除了老师我和谁都不会结婚的。”
    “嗯，我知道。”卡卡西的心瞬间被填满了，鸣人奔涌的爱意温暖至极，他低头吻上去，“我爱你。”
    鸣人说不出话，但是他清澈湛蓝的眼神分明告诉了卡卡西：“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