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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龟你是鳖
习惯性摸枕头底下,没有烟、没有刀,没有任何趁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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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雨如鞭。
我冲出常绿阔叶林、一头扎进三层小楼和院墙挤成的巷子。霸下依旧紧追不舍,爬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窄巷甚至让它开发出新的追赶手段,四爪抡圆了抵墙几乎贴地飞来,我连忙躬身急转进兴贤宫行宫,期盼前殿那道低矮门楣能拦得神兽一时半刻。
脚下青苔滑如淤泥,我连滚带爬摔进行宫,多亏供桌前蒲团垫了一下膝盖,不至痛到失去行动能力。身后几步远传来石料断裂声响,霸下居然舍了两侧裙边,硬挤进保生大帝座下。我不得不爬上藻井。许久不剧烈活动,负角度无保护攀爬紧张得我冷汗热汗一层又一层,肺叶频繁大幅度扩张、压缩,但空气交换效果极其有限,好容易四肢展开如蝙蝠般堪堪撑在藻井中央,正想歇一口气,不料神兽暴怒,竟将藻井自柱础撞塌了。
好端端的霸下,不驮碑载福,来追我做什么!天旋地转之中还没转明白缘由,我骤然惊醒——噩梦罢了。百叶窗闭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听得外面狂风大作,不断有大小杂物撞上洋铁窗板。
习惯性摸枕头底下,没有烟、没有刀,没有任何趁手的家伙,风哭鬼嚎中稍微醒醒神,我才想起半天前出发时只带了手机和证件。
疗养之旅第一个美好夜晚,中道崩殂于堪比周星驰电影的梦。
说起来挺不要脸的,但我认为此事理所当然归咎于胖子。睡前,我将上岛后拍到的灯塔照片发给胖子,说要帮小花办点事,特意跟他声明“不是离家出走”。那边胖子打趣我,说我逃避劳动、生活腐败,大大背叛工农阶级,我索性录了一段视频,大大方方告诉他,今晚住的房间,从进门到洗澡光是走路就要花费三十秒。
“天真同志,要我怎么说你好?”语音听得出,胖子脸都笑皱了,“十几米挪了半分钟,平均时速不到两公里,乌龟都比你爬得快。”
“得了吧,龟界博尔特秒速零点二八米,你算算谁快?今晚不用做我的饭啊,赶不回去。”
那边胖子一个劲数落我抬起屁股就忘本,转眼天色暗得厉害,狂风大作。我打开免提放下手机走去关窗,他听到地板吱呀响,笑得牙花子都快飞过来了:“什么好地方啊,地板还没咱家平!”洋铁百叶窗忿忿不平缩在窗框里发抖,和柚木地板各唱各的。
小花这间疗养院是民国小洋楼改的,二楼平时一直有人住,三楼两间套房格局对称翼翼然如蝴蝶振翅,作为客房使用,今晚我和小花一人一间。客厅里有拨盘式电话机,黄铜听筒贴到耳边居然还能响,可惜旁边不像传统酒店那样写明总台号码,更没写董事长分机号。大半夜被噩梦扰醒,只能对着不知道拨给谁的固定电话空虚寂寞冷,我索性敲敲墙。
隔壁没动静。我正准备去放水,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