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一个刚毕业就失业的大学生。

颓废的他哭丧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招聘网站，海投了好几十份简历，却一点回音也没有。

“啊…老天爷，请你赐我一份工作吧，做保安也行，做保姆也行，带小孩也行…”

青年颓废地在电脑椅上向下滑去，脑袋挨在靠背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丁。”手机屏幕随声音亮起。

有回应了！！！有了！！我中了！！！！

托马打了十吨鸡血一般跳起来，拿起手机，颤颤巍巍点开招聘网站的信息。

嗯…水族馆的工作人员…

也行吧，不饿死的同时，至少能看看鱼。

——

很可惜，托马分配的工作是喂养鱼类。

这意味着他不能叹空调，不能摸鱼，只能穿着大水鞋提着一大桶饲料在水面上哗啦哗啦地抛洒。

一切为了活着嘛。乐观的青年如是想。

几天平淡的日子过后，托马迎来了他人生的转变。

今天送来的鱼格外漂亮。准确来说，应该是人鱼

一人大的透明鱼缸里，人鱼在水中静静地卧着，蓝发在水中失重似的漂浮，柔顺得像是抓住便会溜走，尾巴通体晶蓝，泛着水光似的的色彩。耳边戴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装置，发出冷酷的红光。

“淘来的镇馆之宝，这是遥控器，按这个就能调节声呐，就是戴在他耳朵上面那个，过几天会把他放到水族馆里展览，要是他在游客高峰期时睡着了，就按这个把他弄醒。鱼粮的话，看情况喂多点吧”

顶头上司冷冰冰地扔下吩咐，转头离开。

这怎么看都是人吧？能吃鱼粮吗？

上司离开后，托马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盖，观赏上班以来看到的第一条人鱼。

水缸中的人皱着眉，虚弱地吐着泡泡，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是这个东西的原因吗…

托马伸手摘下固定在他耳边的装置，扔到一旁的桌上

人鱼的眉头果然逐渐舒展开，面容恢复平静，如今看起来只是在安静地酣眠。

啊…真好看的鱼啊…

托马陶醉地看着鱼缸。

可是看归看，工作还是要做的。悲催打工人托马匆匆点了外卖，便提起水桶去喂小鱼了。

喂完小鱼喂大鱼，喂完大鱼喂人鱼，喂完人鱼喂自己。

托马结束了喂养的工作，提着桶回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人鱼边嗦面边玩手机的骇人景象。

噢，嗦的还是他刚点的酸辣粉，玩的还是他明明锁了屏的手机。

“嗨，初次见面。”

“额，鱼先生你好。”

“我叫神里绫人，这碗粉是你的吧，味道不错。”

这条鱼先生好自来熟啊。

“我是托马，嗯…谢谢夸奖？”

腹中空空的托马无奈地再点了一份送到家的外卖，没有和鱼先生再聊下去，手脚发软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托马，你不想帮帮我吗？他们用声呐把我弄晕，从海里捞上来拐到这里，好可怜呐。路上吃的都是鱼粮，那是鱼吃的吗？”

“神里先生，可我只是个打工的…”

“你不忍心看我难受，帮我把声呐摘下来了，对不对？”

“是…”

“那你怎么忍心我被关在这里啊，这是鱼口买卖啊，声呐发出的波很痛的。”

绫人从缸里坐起，双手搭在边缘，委委屈屈地望着托马。

“但是…”

“你看我的尾巴，都流血啦，他们用鱼叉刺鱼可狠了。”

“托马，帮鱼帮到底啦。”

“托马托马托马托马托马托马…”

———

托马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抱着滑溜溜的人鱼，站在出租屋的门前，沉默地掏出了钥匙。

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啊啊啊！！

虽说他自小就对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但小动物也包括一人高的鱼吗？！

“哇，这就是托马的家吗？”

怀里的人鱼好奇地四处张望，光滑的鳞片害的托马差点手滑。

“托马的家好小好破哦，还不如我家厕所大。”

“喂！！”

“啊，对不起啦，我睡哪里呀。”

好问题。

托马走进浴室，却突然想起临时找的小破出租屋根本就没有浴缸。

“诶，这个勉强能行。”托马转向厕所的洗衣机。

“哈？这只能给我泡脚吧？”绫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见个半人高的灰色长方块。

“大少爷，我穷的叮当响，没有浴缸啊。要不那边的洗手池你凑合着用一下？”

绫人投来一个无比嫌弃的眼神，摇了摇洗衣机，探头往奇怪的机器里瞧。

“这是干嘛的？”

“洗衣机。”

“洗衣鸡？”

“把这个给你住，我就要手洗衣服了啊，还嫌弃这嫌弃那。”

“哎呀，我不管，托马明天买个浴缸给我吧。”

绫人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十分纯真清澈。

“好好，有钱就买。”托马随口应下，把绫人放到洗衣机里，走出客厅嗦着失而复得的酸辣粉。

第二天，难得的休息日，当他被电话吵醒时，内心是崩溃的。

当他知道电话是快递员打来说您订的浴缸某丰快递极速送达啦，麻烦签收一下的时候，是想今晚吃鱼的。

“神里绫人！！！！”托马气势汹汹地冲进浴室里的洗衣机，把水里窝成一团睡觉的蓝色人鱼提着领子拔起。

不对，他好像没领子。

“你怎么买的浴缸？！”

“用你的手机啊。”绫人答得理直气壮。

“你走，你回水族馆！”托马看着可怜的存款金额，欲哭无泪。

“呜呜，不要…托马托马托马…你连经过路边的流浪猫狗都会自掏腰包给它们喂东西吃，怎么忍心把我放回去啊。他们又不让我睡觉，又打我，逼我游来游去，还给我喂鱼粮呜呜呜哇哇…”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满盈在眼眶里，眼看就要滴出来。

“那你就继续住洗衣机，浴缸必须退。”心软的托马无声妥协，转而和他讨价还价。

鲛人的泪珠溢出眼眶，转眼变为一颗颗泛着光泽的珍珠掉在地板上。

托马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哭个不停的绫人和地板上弹跳的大珠小珠，惊得说不出话。

“好啦，托马现在有钱了，我想住游泳池。”哭了好一阵子，浴室的地面都铺满了亮晶晶的珠子。绫人转眼间便收了哭颜，又换上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本以为是带条不识人间烟火的漂亮人鱼回来当金鱼养着，没想到反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托马确信，要是他回去再睡一觉，这条鱼能帮他把山顶豪宅买下来。

这下找工作的事可以先缓缓了。

“托马怎么还在想找工作的事？好可爱啊。”绫人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托着下巴看着他。

“诶？你怎么知道…”

“那个慢慢找啦，先让我住游泳池。”

“你怎么这么…”

“怎么对人类世界这么了解，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密码，怎么买的浴缸，对吧。”绫人打断他的话头，掰开手指一个个数出托马想问的问题，玩味地望着他。“答案是，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