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科学验证。

往往在一个人比较心烦时，就会出现另一件让人觉得更加麻烦的事。这样就可以达成麻烦双倍，双倍快乐（……）

泽田纲吉回到教室没事儿人似的上完了课，中午继续和山本武吃1v1便当，在发现山本武终于脸色阴转多云后，褐发的少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接着没过多久，就有一封挑战书送到纲手上了。

“竟然敢把京子小姐的朋友惹哭，下午放学后体育馆见吧。是男人就用剑术来决胜负。奖品不用说，自然就是可爱的京子小姐了。”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京子小姐……？这又是谁啊，小孩子的计量，自我的逻辑。

作为风纪委员会唯一的文职成员，并且只有身边的好友和风纪委内部的人知晓这件事，泽田纲吉确实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挑衅。不过大部分时候都被山本武和云雀恭弥就拦下了。

桌兜里的零食和同班女孩的告白被山本武全部承包/拦截，校园里的挑事/情书被风纪委一律扼杀。

泽田纲吉平淡普通的校园生活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保持的。

今天竟然会有真正约到了泽田纲吉面前的女生告白和这种接踵而来的挑战书，可以说让山本武也非常意外。

——远处，一双望远镜盯着教室里的一幕，里包恩勾了勾嘴角，小小的本子上正是空着的人际交往和武力测试。

而纲只是认真地从头到尾把所谓挑战书看了一遍，又淡定地递给了一旁一副“我很好奇”样子的黑发棒球少年，没等到山本武的脸色又重新多云转阴，纲已经再次趴在了桌子上。

在同班的一女孩儿一脸抱歉又期待，众多同学起哄和议论的幕后背景下——他睡觉了。

纲把今天莫名其妙的一切都归结于他没睡够。

抱着纲吉睡醒一觉后就都好了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没法拒绝别人的请求。”

“泽田君，拜托你了！”蜜糖与牛奶混合而成的女孩子之一：笹川京子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都是因为我和慧子，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虽然不记得名字，但纲记得他和小姑娘从苹果糖换过橘子糖。女孩在他答不上问题的时候提醒答案，嗯，好孩子。

“麻烦你了！纲君！”告白完后、看到他就一脸羞涩的蜜糖与牛奶混合而成的女孩子之二：夏泽慧子也鞠了一躬。

确实不是同班的，纲对浪费了一份粮食还弄丢了小姑娘的饭盒很惭愧，抓了一把糖做赔礼。

听着女孩们害怕放学后被围堵的心情，并且得到了两个女孩子的拜托，就只会更加无法拒绝。

“没事的，你们只管安心放学。”

没完全睡醒的少年脸上压出一小块布痕，难得一见的眸中还带着水汽的模样，让女孩们都红了脸。

“我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拿女孩当奖品？跟我比剑术？

最重要的是你这家伙竟然欺负过纲吉…很好！

意识海

“纲你说过自己最擅长的除了枪，就是用剑了吧。”

纲吉抱着头在纲5步远的地方蜷缩着瑟瑟发抖，却再不是因为害怕和惶恐以及自卑发抖。

而是为纲现在越来越放松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真实”的一面的气场震慑到———同时，默默的为对面那个猖狂大笑的持田学长画十字。

“目前来看，是这样。”意思就是还有很多未解锁技能。尤带起床气的青年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乖，看我给你报仇，宝贝。”

“不不不不……！！”不用报仇啊哪里有什么仇啊！我只是随意提一下之前有被同样姓持田的学长恐吓过，不一定真的是这个人！

不过把纲牵扯进来确实是挺讨厌的，打扰他们一起睡觉更是相当欠打。

少年纲吉，一边害怕，一边又为纲最后是因为自己才决定动手而兴奋满足着。最后继续愧疚且安心地给对面画十字。（……）

午休时的体育馆，还没睡够·今天本来就不爽·真绅士-纲笑得眉眼弯弯，浅褐色的眼瞳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体育馆里凑热闹的人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三月西伯利亚寒流席卷了一样——整个人瞬间冻冰块。

纤细的褐发少年优雅淡然的笑着接过剑。

剑术？

呵，作为加载着黑手党Boss终极版的纲来说就跟要比吃糖一样（？）简单。

胜负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揭晓。

看着纲“绝对不是开玩笑”的那个眼神，持田仿佛听到了来自三途川的遥远的传唤。

“等，等下！你们…不……不是说这个废柴小白脸空有一副好皮囊，体育都快不及格的吗！！！！？”持田满身狼狈的问向身后寥寥几人的小弟。

“纲君～加油！纲君！加油！”来助阵的女生却多的能将体育馆塞满了。夏泽慧子和笹川京子也在一旁为少年加油。

纲则在拿下一本后神色淡淡，此时，既然裁判没有宣读他的胜利，所以他也没有停手的打算。

“一，你不该把女性当做你恶劣心思的奖品，”

“二，我没课的宝贵时间不想被占用，”

木剑快速地再次劈下。

“三，不要借着自己是学校的前辈作威作福，”

已经第几本了呢？

“四，关于小白脸和废柴纲的称呼，我不想再听到了。”

对于所有类似的外号，他不介意，却知道纲吉会自卑。

原来这个温和白净的少年，如画的眉眼也会让人感到如此压迫——

“体育不及格，不代表收拾不了你…持田君，今天是五月十七，你准备好身后事了吗？”少年轻笑。

“一！一本！”即便是被收买过的胜利也得倒戈。

裁判员的嘴巴张的像塞了鸡蛋一样———他再不扬旗怕是就要打救护车了！

来看热闹的云雀恭弥露出过于意料之中的神色，懒洋洋地打了哈欠。山本武的眼神则爆发出强烈的崇拜。

“无所不能！阿纲！！”

而纲———一不小心耍帅过头的少年在男生们的叫好和女生们兴奋的尖叫中技巧性地隐藏自己退出人群，悄咪咪退场。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哦……

就这样非常神奇的逃离了山本少年捞人的胳膊和云雀无聊后想再次约架的视线。

体育馆外。想了一晚上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的泽田缨理也跑过来看笑话，女生尖尖的指甲扣进掌心硬是刺出了血。她的肩膀上，悠哉的喝着咖啡的小婴儿在看见少年明明内心全是吐槽“莫名其妙的一天”却笑得温和到僵硬的表情后露出一抹恶作剧般得逞的笑意。再低头看看这个自己新收的徒弟：目前仅剩的被家光和九代予以厚望的“十代首领”，拉拉帽子，神色不明。

在他们身后几米远处，有一个人无声立在那里，眼里闪过锋芒。因为一些刻意误导的描述使他认错了人。想起刚才在体育馆里爆发的强大的气场和格斗术，额上冒出了几滴冷汗。盯着棕发少年离去的背影，更加专注。“那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吗。”

第二天

日常的清晨，不平常的大头婴儿。

终于折腾够了不再“煎蛋”的杀手，两个人都算睡了个好觉。

“反应果然挺快么纲。偶尔也就有人这样一睡不醒了。”里包恩睁着他那黑豆子的眼睛一脸遗憾。

“……”

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你知道吗。

面瘫的笑笑移开在自己胸口摆好还未来得及启动的“彭格列式起床仪器”。

纲波澜不惊。

“那么接下来是今天的安排。”

有一个小本子举到了自己面前，纲接过，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嗯……上午有转学生介绍，下午有排球赛……等等，里包恩君，我怎么觉得你这本上写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纲顿了顿：泽田缨理不是已经转进来了吗？

“不过你的字写的还挺好看的。”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蠢纲！”说着一把纸扇就扇了过来。里包恩傲娇地摸了摸自己卷曲的鬓角，至于被夸“字”挺满意已经忽略不计了。

纲则黑线中配合着“笨手笨脚的堪堪躲过”。

脸上的表情和神色像是真的把他当一个小婴儿一样。

某种意义上只会更让人火大。

啧！

不得不说，里包恩发觉和纲在一块相处是个令人愉悦的事情。

少年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温和包容的气场，会对妈妈傻兮兮的笑得像个撒娇的小狗，而对朋友和同学们来说保持着非常好的“同学”的社交距离。

很蠢笨，考试成绩一直游荡在及格线，从英语到数学一路偏科偏到底。无论考什么卷子，泽田纲吉做到了只要没把握的题全部跳过，只要做的就是全对。问就是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再问就是懒得多动一下脑子。

仪式感，泽田家的餐桌上每周都有一束鲜花，源于每到周六日就承包了买菜做饭事项的泽田纲吉——不止做家务，还会专门给泽田奈奈买一束鲜花。

每次想起奈奈一脸幸福地说纲君真是比他爸爸还浪漫的时候，里包恩都在想家光你永远不用回来。

很单蠢，喜欢学校到家两点一线没有改变的生活，因为睡了个饱觉能一天好心情，因为翻窗户掉了块糖怨念的看了三遍窗户。

很心细，能够注意到很多粗枝大叶的人根本想不到的事，从他和泽田纲吉说我要住进你的屋里开始起，少年就放下了书本开始帮他找生活用品，如果不是里包恩说我自己有吊床，他毫不怀疑泽田纲吉已经打算买个婴儿床，重新规划屋子——这家伙实在是生活技能点满，接受能力强到爆炸。

很善良，不只是几年前泽田纲吉自己也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差点被撞飞的山本武，在并盛町，下到四五岁的幼童，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有被这孩子有意和无意中帮过忙的人。

心胸宽阔。即使这所小镇的曾视少年为死神衰神，泽田纲吉也从未心生责怪，从小到大的倒霉、衰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清晰的分寸感和界限感。被称为“小王子”受诸多女生欢迎，告白信无数，表面上来者不拒的模样，却从不越界越线，单纯觉得女生养眼，糖果好吃，没有一点歪心思。

而且…很敏锐。心里承受能力良好。

泽田纲吉从第一次见到他，到听他说彭格列家族，不是不震惊，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判断和分析，在他拿出手枪的那一秒钟，少年已经明白抗争无果，下一秒就开始分析可能会产生的利弊和他需要做的事情。

礼仪和个人修养满分。

再加上很容易发觉他人的优点，会真心的关怀、夸赞别人，以及只要是自己认可的事情都会努力且高效率地完成的很好，这些都非常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

“你在学校的朋友太少，人际关系也太淡了蠢纲，这样不利于你首领气势的培养，”拉拉帽檐，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需要负责这男孩儿的学习就成，才补上，“也不利于你的学习。”

存在问题的一点，这孩子似是有着表与里相差极大的两面。

表的那一面就是他们平时的见到的温和温柔小王子的样子，而里的那一面……本以为会是他也曾见过的一些好孩子形成的“善极必反的恶劣”一样，然而却并不。

泽田纲吉里的那一面不是“坏小孩”，却是可以称得上“怪大人”——警惕，警戒，毫不放松。表的一面是真实的纲没错，但在纲的温吞烂好人之下第一杀手也感受到的是一种连带对自己的生命都毫不在意的漠然，这么多年下来，这么受欢迎的纲竟然只有山本武和云雀恭弥两个看的过去的“朋友”，还是少年自己都会承认是为了能够应对奈奈“和朋友一起上下学”“参加个社团活动”才结交的。

并且对着每日相处时间最长的山本武，纲都仍好像在带着微笑面具，想起来他看到的在无人处，总是温和笑着的少年也会沉默冷然的模样，那样一面怕是连云雀恭弥也甚少所知。

连带对上女孩的告白也是，这家伙比起大部分应该春心萌动时期的少年，看起来就像个追求退休生活永远波澜不惊的老头子！无论表现的多么温和，内里都淡漠的令人发指。

如果他分析的没错，

那根本就不是来者不拒，而是全部都拒的状态。

所以才说，可怕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有多少欲望，而是一个人没有欲望。

泽田纲吉的表象所有的欲望都是那样单纯快乐容易满足，内里，却连生的欲望都如此浅淡。

这样的反差一下就显得——表象的所有欲望都只是顺手为之。

为什么？

纲听闻，神色就更无奈。

你最后一句话是补上的吧对吧…！！请务必不要让我加入之后的“候补人”排序里。

排球的这种比赛我从没记得自己有报名参加！

而且如果必须要运动，我会选择晨跑提升耐力。

如果必须要打球，那我会选择打篮球帮助长高。

如果一定要引起人围观，我还可以把持田再揍一顿。

啧。

少年扶额。

“别告诉我你们的首领都是可以随时替换的，里包恩！这种几率小到全球只会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麻烦事交给我妹妹去做就好了。我很讨厌麻烦。”

绕开了转学生和排球比赛，纲还是直接抓住重点了。“你天天绕着我转算怎么回事？”

少年语调平平。

“我难道就像是很好培养的样子吗？我不需要被培养成什么样子。我只需要———”

活着就得了。

“活着就好了，是吧？”里包恩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拉了拉帽沿。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纲吉，他活不活其实都没关系。

因为无牵无挂，所以毫不介意。因为发觉没有很想要的东西和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更加无所谓。

女生也好，糖果也好，朋友也好。

有则有，没有也罢。其实没关系。

旁人观察泽田纲吉，会认为他永远是被动的，对人好到毫无下限，没有一点脾气。

但是里包恩观察泽田纲吉，会发现少年分明在被动的选择里一条条选择出来了自己可以接受的，也避开了不可以接受的。

泽田纲吉对外的方式永远是“对别人好到已经让人说不出话来”，这比距人于千里之外更可怕。

因为一种反向的控制人与人距离的方式，就如温水煮青蛙般，受影响的是青蛙，而不是水。

就如吃惯了进口粮的家犬，再离不开进口粮一般，而进口粮却随时可以去喂别的野犬。

这是一套相当讲究的策略，看起来很像是玩弄心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只是泽田纲吉求的不是更多人的接近和拥护，而是在不温不火地让所有人际关系恰到一个临界点，用温柔的办法，达到一个看似已经好到不得了——实际上谁都再近不了一步的距离。

泽田纲吉确实不擅长拒绝别人，达成的结果是没有人能拒绝泽田纲吉。

当他说可以的时候人们都习以为常，当他说不的时候也不容置疑。

完全是一个放了一堆风筝随时可以撒手的人。

少年欣赏每一个风筝，但是没有一个风筝会栓住少年。

“啧！”也不知道里包恩是不是再次听到了他的心声，婴儿杀手皱着眉数落了他几句，“脑子出乎意料的不蠢，但是有些地方已经是意料之外的糟糕。”

接着，一身黑的大头婴儿又不知从哪个异次元空间拿出一张专程做旧的羊皮纸。

那纸上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棕发的少年滴了一滴大大的冷汗。

“看懂了么纲，你和蠢缨都是伟大的彭格列一世Giotto Vongola的直羿，身上流的都是彭格列强大的血液。所以不要再抱有那样的虚无主义者的心态，如果蠢缨最后没有上位，那么这就是你的事情。”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正顺着“迷宫”找到了自己名字发呆的少年，里包恩哼笑了一声。

“顺带一提，之前死掉的三位候补继承人都是彭格列二代的后羿。你和蠢缨还算是血液最正规传统的一脉！”

泽田纲吉也确实有一瞬间在盯着Giotto Vongola的名字发愣。

“好，”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又吐出。“是这样啊！那么…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一改之前懒散懈怠的态度，棕发的少年突然脸色微变，穿好衣服准备往楼下走。纲在拿了一片面包走到玄关门口时整个人是从前所未有的低沉，他抬起头来，看着里包恩黑黝黝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里竟流露出一点哀伤。唇角的弧度有些苦涩——

“不过里包恩，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继承彭格列。”

他微阖了眼。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么。

必须，要直白面对的时候啊！

“里包恩老师，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纲皱着眉，浅褐色的眼眸仍向初次见面那样澄澈的安静地注视着他。里包恩又抬抬帽檐。给出一种无声的鼓励。

比起泽田缨理要让人舒服太多倍的泽田纲吉，这个看似最简单纯粹不过的少年，同时也有着无数个包裹在周身的谜点。

就比如现在他看到的样子——那样在受人指摘后却保持着温吞又不示弱的性格，永远恰到好处的为人处世，在受任何专业训练前就很好的敏捷度和身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些都显得过于危险，也过于老成。

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彭格列的情报会偏差到了几乎毫不相干的地步？

在从5岁起彭格列的情报记录上就写着“社交恐惧”，“极度的自卑自闭”，“体弱多病”，10岁之后再没有更新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说其他的，能够轻松躲开他的攻击的泽田纲吉哪有一点体弱多病的样子？

如果九代知道了现在的阿纲，他还会选择，那个真正的废柴泽田缨理当继承人么？

这个问题，真是相当关键。

帽沿下，黑色的眼瞳闪过莫测的意味。

竟然自己提出没有办法继承彭格列？嗤！

“为什么这么说，阿纲。”里包恩跳到柜子上，安静地看着纲浅褐色澄澈的眼睛。“给我一个听的过去的理由。”

毕竟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魔鬼。

“——因为我啊，"纲挠挠头，错开视线的同时少年琥珀一般的漂亮眼瞳暗淡下来，随着他颓败地低头，眼瞳也跟着隐蔽了总是闪耀动人的光彩。

像是一颗明亮的星倏然坠于地平线。

从此那么亮的神情都消匿踪影。

里包恩咋舌，不想承认有一瞬间他觉得少年极美。

因为一向温和却也相当强势的泽田纲吉，从见面到现在以来还是头一次真正在示弱。

像是眼神明亮乳齿尖利的幼狮突然呜咽起来挨蹭到你身边，还伸着脑袋用湿漉漉的神情要将下巴垫到你手上，此刻——

泽田纲吉低着头，睫毛在打颤，连嘴角勾起的弧度开始显得牵强，眼神闪烁着，完全是自嘲自讽，苦中作乐的表情。

“因为我其实是奈奈妈妈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孩子。”

少年的语气低落下去，像是想连笑带嘲，但没嘲起来。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啊…”

他轻轻地说，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

纲抬起来头的时候，里包恩才看到他红了的眼睛，像是面具一样长在脸上的表情在此刻终于没有了笑意，变得满是疲惫和惶恐。

少年的脸色也在此时显得有点苍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只有这个事情，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非要逼我，里包恩。”

揉了揉眼，直到手放下来，泽田纲吉的眼角仍是红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意，睫毛都因为沾湿蹭到一块了。

“………”

原来是这样，所以…泽田纲吉从未受过高等级的保护？没有被列入继承人…吗。

同样荤腥不忌，内里作为一个风流的大人的里包恩-杀手君有点不爽再次被惊艳的感觉，然而少年眼睛红红的样子实在是招人疼。

如果换作他以前的时候，这样的小家伙可以说是相当对胃口了，只看着他，就能升起人想要侵占的欲望。

而随着同时在脑袋里进行的一堆分析，里包恩的心情也更加五味陈杂，因为纲的这种说法确实能够解释一些问题…

当然，如果这是真的话，他也就再没了要跟着泽田纲吉浪费时间的理由。

即便是看着对胃口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废在这里，毕竟彭格列，不可能将王位传给“养子”。

所以说什么是美色误人呢，天天笑得温和绵软，实际内里漠然冷睨一切的教父当然能熟练运用伪装每一个表情，此刻的纲就感受到了还是单纯少年时期脸的好处，连带十年后的时候纲都在想，如果他不是最后破功，可能当场就把里包恩给送走了。

注：此送走非彼送走。

而对十年后的年轻的教父此等感慨言论，十年后的里包恩先生也表示了现在就把你真送走的枪林弹雨温柔慰问。

而十年前的现在，氛围则还异常哀伤，凝重，沉默着。

“…………”

“………”

纲的眼睛眨巴眨巴，等已经把困出来的眼泪全挤完，揉完眼就看到了紧皱着眉头的里包恩一副在沉思什么的神情。

终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样说你都会信。”

少年的眼角这次是笑出的泪花，同样白皙的脸，泛红的眼角，却给人完全不同于刚刚的视觉感受。

“你这样苦大仇深地替我着想也太可爱了吧，里包恩！”

刚才是招人疼，现在是招人揍！

更过分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心声。

[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麽，里包恩？]

那心声是温和打趣的。

“#！”

清晨，对于总被读心的怨念施以了报复，以一些小技巧很完美的耍了某人一把。泽田纲吉拉着山本武在后面无数的捷克枪子弹扫射的路上冲向学校。然后一脸温和的与班里的同学们打招呼。

“早上好。”

“日安～纲君！”

“早上好。”

麽，“他”确实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啊！

这也算坦白过了吧……

毕竟还有一个让里包恩相当欣赏的优点。

———泽田纲吉不喜欢说谎。

连带纲的心声确实一直都和话语表达高度统一。这也是让里包恩意识到竟还会被耍的愤怒！

而纲也确实是这样，比起撒谎，他会干脆选择不说。

或者是以另外一种形式说出口某些事情：他也确实算是奈奈从街上“捡”回来的。

纲，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家庭和世界。

所以他怎么会在意呢，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看客。

女生也好，糖果也好，朋友也好，所有的一切确实美好极了，同时全部都是人生的过客。

美好的东西有很多，可是纲不认为自己可以留住这些，迟早要失去的东西当然要保持距离。

所以，他的心声又是真实的。

同时也整蛊到了！

纲好心情地弯着眼睛。

TBC.

纲：我对人好是我自己乐意，从来没人能逼我做事情，望周知

里包恩：碰上了个打不下去手，凡事只能哄着来的狮崽，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