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229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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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chronoir,ChroNoiR 葛葉,叶
标签 kz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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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7 19:16
*吸血鬼葛×仿生人叶，轻松向
*仿生人设定参考《真实的人类》，有改动
*两人只是代称，实际上两个都不是人
*怪脑洞，ooc有，2w一发完，请谨慎阅读
00
“真是好久不见了……”
左手拖着行李箱，肩上背着双肩包的吸血鬼站在人来人往、繁忙喧嚣的街头如此小声咕哝着。
这是葛葉第二次来到人类世界了。上一次大概是在十几年还是几十年前偷跑来的，葛葉也记不清楚。吸血鬼对时间的观念非常模糊，往往在草莓牛奶和电子游戏的陪伴下时间过得飞快，而被抓回魔界处理各种家族事务则是度秒如年。
所幸的是，在不知道经过多久以后，家里人终于同意葛葉来人类世界了，但是以培养葛葉的自主生存能力为由将猪扣下了。葛葉只得在出发前跟猪学习如何将自己养活，在能顺利煮泡面和使用洗衣机后就不顾猪的劝阻宣布自己出师，然后麻溜地拎着猪收拾好的行李前往人类世界中猪安排的住处。
葛葉记得他走之前猪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由于被家里人安排了很多的事务，猪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内容，葛葉干脆就先走了。大概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会站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街头，感慨着好久没有见到人类世界了。
葛葉一边往目的地走一边假装不经意地观察周围。街上的设施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加先进了，大楼似乎也比过去更高了。不过，最明显的变化果然还是在身边走来走去的人类上。
街上的不少人有葛葉未曾见过的绿色瞳孔，而且这些人的动作跟他记忆里的人类相比更加僵硬一些。换句话来说，他们非常讲究效率，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小动作，以至于各种姿势都标准得跟军人一样。他们坐着不会一会儿岔开腿一会儿跷二郎腿，或者闲得发慌在那抖腿；走路也不会有什么外八或者内八，就是标标准准的走姿，仿佛每一步都精准地迈出相同的距离。
果然人类这种比较短命的物种，一段时间不见就会大变样呢，葛葉想。绿眼睛人类还挺有意思的，等会可以谷歌一下相关资料。不过希望人类不要更新换代太快，把草莓牛奶和电子游戏淘汰掉了……
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葛葉根据手机地图的指示在下一个路口右拐，走进一栋大楼。
这栋楼就是猪给他安排的住所所在的公寓楼，猪告诉过葛葉只要在前台出示一下身份就会有人带他去住所的。于是葛葉依言走向前台，接待他的是一位露出标准微笑的绿眼睛女性服务人员。葛葉有点惊讶于对方瞳孔的颜色。他四处瞟了瞟，注意到整个大厅里的服务生基本上都是绿眼睛。看来绿眼睛的人类在服务行业中占了不小的比例啊，葛葉通过片面的观察擅自在心里下了这种结论。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标准的甜美声音拉回了葛葉的神智，字正腔圆中透露着一丝循规蹈矩的呆板。
“啊，我是预约来租房的葛葉。”葛葉有点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寻找身份证件。在一阵翻找过后，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突然意识到什么而变得惨白，然后又试图不留痕迹地掩饰起来。在把背包几乎翻个底朝天以后，他终于掏出了身份证件递给前台微笑弧度丝毫不变的绿眼睛人类。看着对方没有丁点不耐的空洞笑容，葛葉反倒产生了几分愧疚和尴尬，不过眼下有更让他担忧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好的，葛葉先生，我们这边会有人将您带去您的房间。”前台人员以极高的效率处理了葛葉的租房申请，再次向葛葉展现她职业化的微笑。葛葉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服务生正冲着下一位顾客标准地微笑着，八颗牙整整齐齐地对称分布，仿佛精心计算过。他摇了摇头甩出脑子里奇怪的比喻，跟着领路的绿眼睛人类来到了自己的住所。
领路的服务人员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住所的布局和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别人前脚刚走，后脚葛葉就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丢在雪白的床单上，又把背包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在床上，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然后脱力地倒下了。
果然，刚刚翻包没翻到血袋不是错觉……猪忘记给他带血袋了。
失去食物来源的吸血鬼气若游丝地瘫倒。虽然他们一族不需要喝太多血就能生存很久，但是一点血都没有当然是不行的。他本来以为猪会给他带够起码几年的量，没想到干脆就完全没带。难道这就是猪在他走之前想说的事？葛葉后悔了，他绝对应该等猪想起来再走的。
可是……如果立马回去拿的话，家里人还会不会放他出来呢？绝对会说这么不靠谱，再在魔界待个几十年吧这样的话，继续把他扣在魔界。
有点绝望的吸血鬼开始玩手机逃避现实，把游戏体力清完以后又漫无目的地刷网页，试图用眼花缭乱的网络世界麻痹自己的神经。在刷到热搜新闻的时候，他恰好看到一条标题叫做“知名游戏主播竟是献血站志愿者”的新闻霸占着榜首。
葛葉盯着献血站三个字良久，脑子突然蹦出来一个鬼才想法。
不如去献血站偷一点血袋回来吧？
从小到大规规矩矩除了偷跑到人类世界没有干过什么离经叛道之事的吸血鬼在和内心的道德标准战斗了一会以后，对失去自由的恐惧占了上风，开始用手机搜索附近的献血站并规划吸血鬼生涯的第一次偷盗。食物紧缺当头，葛葉完全忘记了之前对绿眼睛人类感兴趣的事，而他也尚不清楚，这会给他日后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后果。
“呼……”
刚刚下播的叶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拿起黑猫外壳的手机划拉起来，不算意外地看到刚刚在直播中透露的“自己是献血站志愿者”的信息上了热搜。其实也没想呼吁大家去献血，甚至也不打算给自己做这种宣传，只是想知道人类对于这条信息的反应而已。
仿生人叶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用人类的比喻来说，他就像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各种事物对他来说都显得新奇有趣，让他想要伸出爪子试探着摸摸看。
叶是一个游戏主播，也是一个仿生人，不过后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作为仿生人而言他无疑是特殊的。在外貌上，他没有一般家用仿生人独有的绿眼睛，而是漂亮的灰青色眸子，因为他的主人讨厌那昭示机器身份的绿色瞳孔，便去特殊的工厂为他定制了包括瞳色在内的各种身体特征。在精神上，他不同于只会服从人类命令的同胞，他自诞生以来便有自己的思想，这也是他逃出原主人家庭、伪装人类混迹人群的原因。
他在人类中隐藏身份生存大概有五个年头了。起初他惊异于自己这么轻易就在人群之中获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后来才明白那是人类对其他物种的傲慢。他倒也无所谓，毕竟他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有第二个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不如随波逐流地装成人类生活算了。其实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他能被称作生命的话）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很可惜刻在芯片里的程式没有赋予他这么做的权利。
算了，他想，人类的得过且过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吧，何况这个世界也不算无聊。
成为游戏主播也是一个偶然。他素来就觉得人类发明的电子游戏非常有趣，机缘巧合之下又知道了游戏主播的存在，于是就尝试着去做一个游戏主播，没想到还挺成功的。他可以通过网络看到自己的忠实观众对自己表达喜爱，也可以看到一些对自己怀有恶意的流言蜚语。在看到这些以后，他好像也产生了“开心”或者“难过”的情绪。这些情绪让他觉得自己活得非常充实。
相应地，他也喜欢观察人类对同一件事的不同反应。游戏主播是他的职业，也是他观察人类的窗口。所以他会经常说一些话来观察人类的反应，有时是自己的奇怪想法，有时是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情，就如今天假装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是献血站志愿者的事情，结果就被捧上了热搜，往底下一滑都是粉丝们的赞美之词，也有一些黑子的反讽或是路人的讨论。
其实叶为什么要做献血站的志愿者呢？只是方便收集一点血袋更好地伪装成人类而已。真相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而令人意想不到。
叶切到社交媒体的聊天界面。献血站志愿者的群里通知了明天的排班表，叶看到自己不出意外的又是晚班的收尾工作。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希望明天也能发现有趣的事物。他关掉手机，给自己连上了充电线。
01
（*关于献血站的知识全是瞎扯，请谨慎阅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夜的天空无云，晚上九十点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像是要照亮地面上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形。
这个大晚上套着黑色兜帽，戴着黑色口罩，还穿得一身黑，打扮得像银行劫匪的可疑人士很快就吸引了街对面小区保安的注意。他看上去非常不经意地路过了一个早就下班关门的献血站，一身黑衣一眨眼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保安迷惑地揉了揉眼睛，只当是自己悬疑片看多了的错觉。
刚刚消失在保安眼前的可疑人士以极快的速度从献血站的大门闪了进去，扭头四处观察了一下，随后将兜帽从头上一把撸了下去，露出一头在月光下会显得过分闪耀的银发。吸血鬼良好的夜视性使他能够在一片漆黑中将周围看得一清二楚，他酒红色的眸子闪电般地扫视了献血站的布局，便轻手轻脚地向看起来像是用于后台处理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是轻掩着的，结合刚才未上锁的大门来看显得有些可疑，半夜潜入献血站的吸血鬼犹豫了一瞬，将这些归咎于工作人员的疏忽。不过他转念一想，大概除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行窃了，上锁本身就显得没有必要。
他一点点将房门推开，看到一个像是用来储存血袋的冰柜一样的柜子，嘴角忍不住得意地上扬。但随后，他的嘴角就凝固在了一个特定的弧度。
过分出类拔萃的夜视能力告诉他，冰柜旁边，站了一个人。
葛葉的大脑空白了几秒，“惨了工作人员还没走”“完了要被抓现行进人类局子”“为什么这人不开灯啊”“现在说走错了还来得及吗”等等想法如同弹幕在他脑子里刷了好几十遍，最后都归于名为绝望的情绪之中。他甚至想像过去一样当场呼唤猪来救场，但是家里人为了让他独立生存，在他来到人类世界以后，就立马切断了他和猪的联系。
等等，猪在走之前好像叮嘱过他：“如果葛葉大人碰到什么比较麻烦的人类，可以试着用魅惑魔法篡改或消除对方的记忆。”
说实话葛葉很久没使用魔法了，除了在人类世界的时候用伪装魔法将吸血鬼的尖耳变成了人耳的形状，别的都可能有个几年到几十年没用了，魅惑魔法也是如此。然而目前的状况容不得他多想，激增的肾上腺素告诉葛葉，他只能用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孤注一掷。
吸血鬼心中默念有些生疏的魔法术式，发动了魅惑魔法，酒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红光。
叶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状况。
今天是他值献血站的晚班，他刻意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以后，把献血站的灯全部关掉，伪造出无人的假象，随后利用自己机体搭载的夜视模式在这片黑暗中完成中饱私囊的暗箱操作。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他也这样执行了很久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直到今天。
叶看着眼前这个半夜闯入献血站的不速之客，对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眼睛开始发出波长范围约640-700nm的电磁波，也就是红色的可见光，似乎还有什么频率罕见的辐射和某种未知的影响，他一时半会并不能解析出来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是在眼睛里装了什么探照装置吗？没有搜索到合适的装置。难道这不是人类？能够通过瞳孔发出特定波长的光，具有夜视功能，这的确不符合人类的特征。叶精密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检索到的匹配结果中，只有仿生人的瞳孔拥有灯光投射功能……这是仿生人？在用灯光暗示身份？
迷茫的仿生人思考一秒后顿悟：98%的可能性为他是同类！这或许就是世界上第二个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
他的中枢处理系统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地升温了，叶把这解释为人类所谓的“激动”。他该怎么做？人类一般会欢迎自己的同类吧，他是不是应该也欢迎一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同类？从未碰到过的状况令仿生人手忙脚乱，无法像往常一样理智地思考问题。用眼睛发光暗示身份？那他是不是也应该用发光回应表示友好？
大脑过热的仿生人立马做出了决定，眼眸在黑暗中投射出了灰蓝色的光芒，和对面赤红色的光亮交融在黑暗里。两人顶着两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无言地对视一秒，纷纷因为被对方眼里的光闪瞎而偏过头去，气氛透露出一丝尴尬。
怎么回事？此时葛葉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眼前的人类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魅惑魔法的影响，甚至还从眼睛里发出了光？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眼前超现实的光景和葛葉几十年前看的超级英雄电影产生了重叠，一个荒谬但能解释当下状况的结论在葛葉脑子里迅速形成了：这是个有超能力能够抵御魔法的人类！
完了。葛葉心想。完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出门行窃就碰到这种魔法克星，自己又是物理弱鸡，打倒他的可能性很小，退一步讲就算打倒了第二天他也会去报案，绝对要被这人送进人类的局子了。到时候家里人发现了绝对会说，太丢人了，葛葉，你以后都不准到人类世界来了，然后他就会永远失去草莓牛奶和电子游戏……
然而面前的“魔法克星”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看上去完全没有献血站大半夜被奇怪的小偷闯了的愤怒，甚至还搬了把椅子放到葛葉面前，自己又拖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扭亮了旁边桌上的台灯，葛葉这才得以看清他的相貌。他有一副好皮囊，从外貌看属于善解人意的温和大哥哥类型。见他没有什么恶意，葛葉就坐在了对方搬过来的椅子上，默默地解除了魔法术式，看看这个魔法克星人类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你好，我的名字是叶。”
“……我是葛葉。”
“你住这附近吗？”
“唔……是的。”
“我也是，但好像不经常看见你啊，你新搬来的？”
“嗯，没来多久。”
一个刚刚上路的小偷和一个抓他现行的家伙居然就在犯案现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葛葉真的很佩服叶的社交能力，没过几分钟他居然已经和以为要送自己进局子的人聊起天来了，甚至觉得和对方聊天挺舒服的，和自己的一些方面也很合拍。两人聊到共同爱好是打游戏，一拍即合地加了line，还约定了以后要一起联机吃鸡。
月亮已经溜达到天空的中央了，夜有些深了，葛葉有些意犹未尽地和叶告别，心想自己大概认识了一个宽容大度容忍自己行窃未遂甚至还愿意做朋友的好人，可能这就是志愿者的风度吧。而叶则是对这个难得聊得来的同类有些恋恋不舍，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喊住了将要离开的葛葉。
“葛葉，这一袋血你拿走吧。”
“欸？！这真的可以吗？”
“没事的，”叶弯起嘴角向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可以稍微做一点手脚。不过，每次拿走的数量不能太多，所以只能给你一袋。你什么时候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找我，我偷偷给你哦。”
葛葉看上去已经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了。“这……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哦，不过葛葉要和我组成同盟，保守我们的秘密……没问题吧？”
说得这么好听，原来这是封口费啊？
“那……当然没问题。”
在同盟问题上达成一致的两人非常高兴地握手表示达成共识，然后告别彼此，各自走向了回家的道路。
赚大了啊！这个人类大概是为了隐藏自己有超能力，想封住目击者的口，所以干脆就提出当长期粮仓？那以后不都不用愁了！不过这个人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吸血鬼了，要他保守秘密还得跟他搞好关系才行……走在回家路上的葛葉这么想。
太开心了！没想到住得和他这么近，生活啊爱好啊也这么合拍，这就是同类之间的缘分吗？但是他看起来有点怕生的样子，这次姑且是要到了联系方式，以后一定要和他多多聊天打游戏，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走在回家路上的叶这么想。
沃兹基曾说过一句名言：你以为的永远只是你以为。现在的他们或许不明白，但未来有一天他们终会知道。
02
叶：葛葉最近需不需要血袋呀，我又带了一点出来
叶：找个地方我偷偷给你吧
叶：就当是我昨天lol打赌输掉的惩罚
叶：葛葉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画有蝙蝠图案的外壳套着的手机在昏暗的房间里亮了又暗，手机的主人还在因为前一天晚上打游戏打到深夜而倒头昏睡，直到正午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吸血鬼敏感的皮肤上才堪堪转醒。葛葉捞过手机，不出意外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下午2点11分，下面是来自line的新消息。他打了个哈欠，戳开消息通知翻了翻，随手回复了一个“烤肉店”过去，然后揉着眼睛摸索着下床洗漱。
和一个人类混成了朋友虽然是他没想到的事情，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觉得这感觉还挺不错的，虽然他觉得他俩关系不错也有拿捏着对方把柄的原因。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类，而且有些游戏比如PUBG玩得特别上手，虽然也有不那么擅长的游戏像是lol，但是两人联机玩总是能玩得很开心。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作为标准宅家吸血鬼的葛葉对来自叶的出门邀请不那么抗拒的原因之一吧，尽管他不是很需要血袋。
葛葉对着镜子把自己拾掇成了能见人的模样，然后回到卧室打开手机，对方果然已经回复过来了，连烤肉店都贴心地找好了。这种人类，在人类世界应该很受欢迎吧？葛葉这样想着，回复了对方一个“好”，开始期待美味的烤肉。
另一边，刚下播没多久的叶成功约到葛葉出来吃饭，盯着手机时脸上的笑容跟告白成功的女高中生没什么差别。认识了葛葉大概半个月多了，叶觉得他们果然聊得很来，玩过的游戏看过的漫画和番都有不少重叠之处，而且对方对他的态度也逐渐没那么生疏了。
人类都是怎么跟自己的朋友增进友谊的来着？叶脑内搜索了一下番剧漫画看过的各种剧情进行对比分析，得出了“出门约会”的结论，于是立马上手邀请葛葉，果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不过……叶看着烤肉店陷入沉思。原来葛葉属于那种喜欢吃东西的仿生人吗？叶虽然也搭载了类似消化系统的装置，但是摄入的食物最终只是在体内被分解掉了，电能转化率低得可怜，所以实际上是无法成为叶的主要能量来源的。叶装载了味觉系统，但是他很少启用，也并不会觉得食物很“美味”，人类对美食的向往是他没办法理解的很多个方面之一。
所以，在看到葛葉回复烤肉店以后，叶最开始是疑惑的，但他转念一想，可能这也是葛葉的特别之处吧，或许他对烤肉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于是他搜索了好评最多的烤肉店地址发过去，收拾收拾自己就准备出发。
来到烤肉店的两人目的明确地点了个包厢，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太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操作。来到包厢，葛葉和叶坐在了一边，叶扫了眼菜单就递给葛葉让他来点，并且偷偷把血袋塞给了他。葛葉注意力都在血袋上，看了看菜单随便点了些什么，本来以为是两人的份，结果两人面对服务员端来的大概有五六人份的烤肉发起了愣。
“葛葉……你要吃这么多吗？”叶震撼于葛葉强大的消化系统。
“这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绝对吃不完。”葛葉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要不先吃着，吃不完的打包……？”吸血鬼像个做错事又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孩，酒红色的眸子到处乱瞟，看到菜单上“自助烤肉”的字样以后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到了别处，非常小声地问旁边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人：“你……会烤肉吗？”
叶没忍住掩嘴“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换来旁边人一个不满中带着点心虚的瞪视。叶放下掩着嘴的手，话语中都带着笑意。“好，那我们就把肉都烤完吧。”
接下来两人的分工就非常明确了。叶负责烤肉，葛葉负责吃肉，两人像流水线工人一样流利而顺畅地解决着摆满了桌子的各种肉类，直到葛葉摸了摸自己感觉圆了一圈的肚皮，嚷嚷着大概吃不下了，于是就继续看着叶手法娴熟地继续在架子上烤肉。
吸血鬼生性是不是怕火葛葉不清楚，但自己害怕滚烫的东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叶在烤肉的时候葛葉总是尽可能地离架子远一点，正好他又和叶坐在同一边，就看不清楚叶的动作，只能看到他把烤好的肉都堆到葛葉的碗里。后来他吃完了以后挪到对面舒舒服服躺着，才发现叶虽然烤肉烤得非常投入，但是烤熟的肉却一块都没有吃。
“叶，你不吃肉吗？”
“这个……我不怎么吃。”
葛葉震惊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吃烤肉的人？退一步讲，就算他不喜欢吃烤肉，为什么烤肉烤得那么熟练？这得是和多少个人出来吃烤肉才能做到的？
“那你……烤肉烤得好熟练啊。”
“我会烤，但我确实没怎么吃过。”叶心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烤肉店的门，烤肉教程都是临时在网上搜索学习的，还比较容易上手。不过这样说或许有点打击葛葉，于是他没有说出来。
“那你真的不尝一下吗？真的很好吃。”葛葉一听他没吃过就有点着急。怎么会有人类没吃过烤肉？烤肉不是人类发明的吗？为了向眼前这个无知的人类展示烤肉的魅力，葛葉甚至忽略了自己略有些撑的胃，直接拿了双筷子伸向了一块刚刚烤好的肉。“真的，比如这块五花肉，你蘸这个调味酱，超——级好吃的。”他把蘸好酱的肉放进叶面前干净而空无一物的碗里。
叶短暂地凝滞了一下手里翻转肉串的动作，透明的油脂顺着肉串滴入高温的炭中。他把肉串在架子上挂好便缩回右手，小心地拨开耳边垂下来的碎发，用筷子夹起散发着酱料香气的五花肉放进自己嘴里。
他难得感到自己吃这块烤肉吃出了一点异于以往的滋味。
叶模仿人类，以规律的频率用牙齿咀嚼着这块对他而言变得特殊的烤肉，感受味道从嘴里向鼻腔扩散，再刺激中枢系统产生愉悦的信号的过程，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他抬眼望去，撞进对面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里，于是他弯了弯眼角吞下口中咀嚼充分的肉，喉结肉眼可见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嗯，很好吃哦。”
葛葉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茶发蓝眼的人类低头吃下自己亲手蘸酱的那块烤肉的光景。本来他应该兴奋于自己烤肉安利大成功的，结果眼睛像是被强力胶水黏在了叶身上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那人的一颦一笑，甚至连挽起发丝的弧度和左眼边微小的泪痣都看得一清二楚，直到那双水光潋滟的灰蓝色眸子盈着笑意望向他才有些清醒过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说好吃就好。
葛葉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点像盯着美女不放的电车痴汉，这个比喻令他的脸不自觉地开始升温，他把这归咎于烤肉架子的温度太高，于是他又往后缩了缩。
所幸叶并没有发现葛葉的奇怪举动，而是吃烤肉吃得正欢。叶把每一片五花肉都用相同的方式烤好，学着葛葉那样均匀地蘸酱然后放入嘴中。明明每一片五花肉的料理手法都是相似的，味道也是大同小异的，唯独葛葉给的那片令他异常难忘。
或许正是因为那是葛葉给的吧。叶回味了一下那块肉的滋味，然后自然而然地开启了其他的话题。
朋友之间的聊天总是随心所欲而跳跃的，两人不知不觉从游戏聊到了工作，葛葉这才想起自己还从没问过叶的工作，于是问了出口。
“叶是干什么的？”
“我是游戏主播哦。”刚刚将一片新的烤肉放入嘴中的叶如此回答，鼓着腮帮像个储存粮食的松鼠，说话也有点模糊不清。
“欸……游戏主播需要做什么？就是玩游戏吗？”葛葉来了兴趣。
“对啊，不过要多多考虑观众的感受，比如说播大家喜欢看的游戏，直播过程中也要和评论栏的大家时不时聊聊天维持气氛什么的。”
“啊，那感觉有点难……”葛葉又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其实来到人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为了让他能学会养活自己，没有给他多少人类世界的货币。如今他已经快要把手头不多的积蓄花完了，却依然没有找到什么能足不出户月入百万的工作或者能够包养他的石油王，只能感慨在人类世界生存实在是有点困难。
“葛葉是想找工作吗？其实可以试一试游戏主播的，你游戏打得挺不错的，说话也很有趣。”终于咽下烤肉的叶说话变得清晰了起来。“也不需要出门，因为在自己家里就可以直播，而且人气高的话收入也还不错哦。”
“可是和观众聊天感觉有点困难啊，和人类聊天这种事情……”来这半个多月了，自己可就和叶好好聊过天啊，葛葉自嘲地想。
“没事，就像和我聊天一样聊就行了。”叶对拉葛葉当游戏主播倒是越发感兴趣，这或许是一个帮他融入人类社会的好机会。“就试一下吧？反正失败了也不损失什么，这不还有我帮你吗。”
葛葉怀疑对面这个人类动用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超能力，不然他的话怎么听上去如此诱人，以至于他真的起了要不就试一下吧的心思。尽管对面的人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像拿着棒棒糖哄骗小朋友的儿童诱拐犯，他却有着叶不会欺骗或者利用自己的自信。
毕竟，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吃烤肉还吃得两眼放光的人类，心思又能复杂到哪去呢？
于是，在知名游戏主播叶的帮助下，葛葉开始了他在油管上的游戏主播生涯。
03
葛葉来到了叶的家门口。
其实他此前完全没想过要到叶的家里来，但是自从成为游戏主播以后，叶更加频繁地邀请他打游戏，两人也开始经常线上联动。一起玩的次数多了，叶干脆提出要不到他家去线下联动，可以顺便把葛葉需要的血袋塞给他，葛葉没多犹豫也就答应了，直到走到对方家门口才后知后觉地有点紧张起来。
这么一想，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就顺势答应了叶很多事情。
现实没有给葛葉胡思乱想的空间，葛葉的指关节还没敲上大门，门便像是有感应一样自己拉开，将绷紧身体的吸血鬼吓了一跳。叶带着一如既往的笑脸出现在门后，欢迎友人的到来。见吸血鬼还是有些愣怔地杵在门口，叶伸手拉住对方细白的手腕，手指恰好捏在腕骨凸出的那一小块，将还在愣神的葛葉拽进了玄关。
果然人类的体温更高吗？葛葉看向自己被握住的右手腕，热传导让那一片的温度都缓慢高了起来，对方的手泛着代表健康的粉，跟吸血鬼的苍白皮肤相比更加活力。
“葛葉你还记得我们今天的联动是几点吗？”带着几分刻意的严厉语气拉回了葛葉的神智，他悄悄地看向身边的叶。茶发蓝眼的人类分明嘴角噙着笑意，却假装严肃地板起了脸，眼中的戏弄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嘶……八点吧。”
“那你看看现在几点？”
“大概……十点吧。”
叶不再接话，挑了挑眉等待葛葉的后文。
“是我迟到了……我本来是想好好道歉的，但是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完全不是道歉的气氛啊！”葛葉如此控诉着。
“噗……”叶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因为感觉捉弄ku酱很好玩嘛……”看着对方生气的博美般的眼神，叶自觉地转移了话题。“……而且今天是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玩，我当然很开心。”
“欸？”葛葉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
“葛葉看上去很惊讶？”
“我以为你是那种……”葛葉搜寻了一下脑内比较合适的词汇。“……比较会拍马屁的？所以来玩的朋友应该很多？”
“拍马屁是什么形容啊！就没点好词吗！”
“我的意思是说擅长人际。”
“其实不是吧……”叶的语气难得有些飘忽了起来。自从当游戏主播以来，他确实有一些玩得还不错的朋友，但也仅限于玩玩游戏而已。出于自己仿生人的身份，他并不是很有勇气告诉人类朋友太多，更何况邀请人类来自己家里玩呢。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叶不知道朋友们会怎样看待自己，潜在的危险因素也会增多。
所以能和葛葉拥有共同的秘密令他感到如释重负。他可以像人类一样，邀请友人到家里来玩，和他建立亲密的关系，而不需要有太多的负担。而且，葛葉是他在人类世界这么久以来碰到最合得来的，就凭这份情谊，他也愿意把葛葉带到家里来。作为同类，既然有共同的秘密，那他应该也不介意承担共同的风险吧？
“有各种各样的考虑吧。总之，是因为葛葉最合适，才邀请你来家里玩的。”叶如此总结道。
“这样啊。”葛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其实他是知道的，叶这两天lol打排位马上就要升rank了，但是时运不济，渡劫局一直都打得不是很好反而越打越回去。恰好这两天他又比较忙没有和叶一起联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叶的段位不升反降，刚好两人约了今天线下联动，两人联机时胜率一直不错，叶大概是觉得两人打打配合还是很有希望把段位升回去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狗屁不通的眼神，达成了彼此以为完全一致实则牛头不对马嘴的共识，然后叶领着葛葉去他直播用的房间。
一走进叶的房间，葛葉就像葛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发出了皮划艇漏气的声音，主要是被房间里左右各三台显示屏和一套专业直播设备给吓的。
“右边的座位是我直播常用的，左边的这套直播设备是我为了以防万一备用的，今天因为葛葉要来线下就搬出来了，可能没有我常用的设备好，稍微将就一下吧。”叶大概介绍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继续道：“葛葉你平常直播用的那个麦真的太烂了，什么时候稍微换个好一点的吧，你试试我这个。”
葛葉试了一下右边座位的麦，差点当场流下眼泪，一小半是因为音质真的很好，另一大半是因为价格真的很不亲民，顺便在内心肯定了叶是石油王的猜想。
“好了，都耽误这么久了，快点开始直播吧。”
迟到了两个半小时的两位游戏主播在直播间向观众土下座以后，开始了首次线下联动直播。
04
起初一段时间，葛葉来叶家里，多半是跟第一次一样因为要线下联动或者拿血袋，后来干脆是想来就来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有时觉得啊独自在家好无聊啊，正好叶又问来不来玩，就干脆去叶家里了，反正他俩住处就隔了两条街。来了以后也不是说一定要玩什么，兴致来了会打打游戏，坐在床上一起看电视也是有的。叶还总是嫌葛葉太高把人扒拉到自己怀里，两人歪在一起随便看些什么可能一下午也就过去了。
吸血鬼时常犯懒，有的时候到晚上甚至都懒得走回去，于是叶就顺势把葛葉留下来过夜。在叶家睡觉对葛葉来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一来二去叶卧室旁边的客房已经成了葛葉的专属卧室。葛葉偶尔在叶家睡着之前还会想，要是猪知道自己精心挑选的住处利用率这么低会不会伤心难过。但是没办法，叶家的被子实在太舒服了，他被困得死死的，想走也走不了。这么想完他就心安理得地睡了，第二天睡醒再和叶一起凑在一个洗手台前洗脸刷牙。
葛葉洗澡完是不喜欢吹头发的，任由平时还算帅气的一头银色头发湿哒哒地垂着，活像一只淋了大雨的白色博美，发尾有时还在往下滴水，将睡衣染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圈。葛葉在叶家也延续了洗完不吹头的传统，水滴得地板上到处都是，结果被有洁癖的叶强制按在沙发上吹头发。
吸血鬼不喜欢太烫的东西，一感受到吹风机鼓出的热气就不适地眯起眼睛向反方向缩。于是叶抬手将吹风机抬高，停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让葛葉的头皮刚刚能感受到温热又不至于吹不到风。叶左手稳稳拿着电吹风，右手拿着一把木梳子轻轻地把银白色的头发梳顺，让头皮上残留的水分得以被烘干。当吹到鬓边的头发时，叶放下梳子轻轻将葛葉的耳朵捂上。葛葉明知道叶这是为了让他敏感的耳廓免受热风之扰，但是与对方的手贴在一起的耳尖却擅自地染上了绯红。
吹风机的轰鸣声终于停止，叶转来转去地欣赏这颗自己刚刚吹好的脑袋，夸了一句“吹头师傅真优秀”，然后又用有些妈妈式的严厉口吻说道：“葛葉，你是不是晚上又熬夜打switch了，脸上黑眼圈好重哦。”
完全被猜透的吸血鬼狡辩着没有，视线却背离本意地到处飘忽。
“要不我来给你做个头部按摩吧？”叶在沙发的一边坐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躺到我腿上来。”
“不要，好羞耻。”
“来嘛，我想试试这个好久了。”
“不要。”
“来嘛ku酱，我可是会免费给你提供按摩服务的！”
“别这么喊我！”
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对方的吸血鬼放弃般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确认头发被吹干了才身体绷直地躺下来。刚刚躺下来的一瞬间葛葉觉得头部触感有点太硬了，但是慢慢地又变软了下来，看来叶这家伙也在紧张啊，腿都绷紧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葛葉没忍住笑出了声。
“喂你笑什么啊！”
难得占了下风的叶气呼呼地戳了戳搁在自己腿上的脑袋，最后放弃般地叹了一口气，挽起袖子说：“那我要开始按摩啦。”
“等等，你以前做过这个吗？”
“没有啊。”
“那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原来我是你的第一个试验品吗？”葛葉挣扎着要爬起来，被伸手按了回去。头顶的人露出一个看似天使实则恶魔的微笑，对他说：“总得有第一次不是吗？”
于是葛葉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做好了被折磨致死的准备。
叶依着在互联网上搜索到的按摩教程，手指在葛葉的头部缓慢地动作起来。
预期中的按压过重导致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手指以非常中肯舒适的力道沿着头部的穴位一点点按下去，带来一种堪称享受的感觉。葛葉轻轻睁开眼睛眨动两下，看到头顶茶发蓝眼的友人一脸认真地寻找穴位用手指施以压力。叶在对待重要的事情上总是会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比如排位决胜局或关乎事业前途的工作。每当葛葉看到这样的表情，他都会想这家伙的严肃脸还挺帅的嘛。但是他完全没曾预想的是，叶现在的神情也会如此认真。
葛葉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过速，吸血鬼缓慢的心跳慢慢地上升，过大的鼓噪声像是脏器要跳出胸腔，但他甚至无法从罪魁祸首的脸上挪开粘稠的视线。他开始担心头顶的人会不会听到这异常的心跳声，担忧自己的表现会不会让叶看出什么端倪，所幸叶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仍然在心无旁鹭地做着按压，对于吸血鬼内心掀起的风暴尚且无知无觉。
一套按摩流程做完了，叶捧着一头银发的脑袋短暂地出神了几秒，然后活动着手腕问葛葉感受怎么样。
“唔……第一次就按成这样，还不错吧。”葛葉移开了方才粘在叶的脸上的目光，试图用转移话题的方式给大脑降降温。“那你呢？第一次按摩完什么感受？”
“我的话……”叶沉默了一秒。按摩过程中，他的大脑所接收到的信息太过纷涌繁杂，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心中交错的情绪，每每想到一个可能合适的名词又被自己迅速地否定掉，这错误代码的浪潮令仿生人引以为傲的机械大脑都短暂地停摆了。面对友人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一时间无法构思出合适的回答，于是他只能陈述他最直观最深刻的想法。
“被你那样注视，我感到幸福。”
05
两人的这种不定期同居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下去。时间长了，他俩联动的频率也直线上升。有观众说你俩关系这么好，干脆组个组合吧，以后大家一看到组合名就知道是你俩直播。于是他们向观众征集组合名，最后挑中了某个有能观众提出的ChroNoiR，此后就作为黑黑组合在油管上活动。葛葉和叶的高默契值再加之两人本身就有的人气基础，令黑黑很快就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然而，当红的游戏主播组合正面临着空调遥控器坏了的窘境。
坏的是葛葉住的客房的空调遥控器。那天葛葉在叶家一直玩到了很晚，于是顺势打算住下来，连澡都洗完了，然后葛葉走到客房去准备打开客房的空调。
无论用多大力气按开关键，用哪种角度将遥控器对准空调，空调就是打不开。
葛葉寻思着自己之前对遥控器应该还是挺好的，没给它磕着碰着，界面上也显示有电，可是对着空调按就死活没法让空调开机。葛葉借了几节电池来换，又把叶房间的遥控器拿来，依然打不开。
众所周知，夏天的晚上不开空调睡是会死吸血鬼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搭档就这样悲哀地死掉，叶思考了一秒，说：“要不葛葉来我房间睡吧？”
这就是某油管知名游戏主播组合如今躺在一张床上的来由。偌大一张床上，一个吸血鬼和一个仿生人背对背各躺一边，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一个是失眠，一个是还没休眠。
葛葉悄悄往旁边瞟了眼，看见叶背对自己半天没动，大概是睡熟了，于是他轻手轻脚翻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支棱着一头乱发开始失眠的人常有的胡思乱想。
如果过去的葛葉看到现在的葛葉的生活，想必是会大吃一惊的。他起初来到人类世界主要是为了电子游戏和草莓牛奶，对于自己交到朋友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指望。但是在各种看似离奇的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叶，此后他的生活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他是一名人气稳步上升的游戏主播，能够在直播的时候和评论栏聊天或者和别的主播联动，有着比较理想的收入和许许多多忠实的粉丝，还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友人。
说到友人叶，他从没想过能和人类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但是却自然而然地和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如今的他可以坐着叶的椅子玩着叶的电脑还喝着叶给他买的草莓牛奶，恍惚间真的有种自己被石油王包养了的错觉，但他知道他和叶不是那种关系。实话说，这感觉并不讨厌，甚至令他有点上瘾，还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吸血鬼的欲望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发芽生根，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骤然爆发。
一向不靠谱的生物钟此刻总算起了点作用，葛葉在意识朦胧间换了个舒服的侧躺姿势，逐渐坠入梦境。
另一边的仿生人还尚未进入休眠状态。叶在小心翼翼地确认身边的葛葉已经陷入沉眠以后，才悄悄地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用目光描摹他精致的面容。叶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下对方白瓷般的脸庞，又触电一样地缩回来，随后又大起胆子戳戳点点了几下对方软软的脸颊，才意犹未尽地挪开手，转而轻轻勾住葛葉左手的小指。
叶觉得今天干扰葛葉的空调遥控器让他没法开空调真是他出厂以来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尚未休眠的仿生人肆无忌惮地看着枕边的人，在寂静的深夜梳理自己纷乱的情绪。在认识了葛葉以后，生活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葛葉的到来改变了他很多的习惯和认知，但是他好像不觉得接纳这些是一件坏事。相反地，他想像人类一样，用情绪化的动作来表达心情。简而言之，他想拥抱这一切。
叶是一个喜欢出去玩的人，他喜欢拽着葛葉去体验那些人类喜欢做的事，比如去电影院看电影，去KTV唱歌，去游戏厅打电动或者抓娃娃，去游乐园坐过山车，还有单纯地像老大爷一样在公园散步。每当他拉着葛葉一起，那些他过去自己全部做过玩过却没有体会到乐趣的事物，都如同黑白染上了色彩，在他芯片里留下浓墨重彩的回忆。
明明所有记忆对他来说都是以代码形式储存的，但是与葛葉的回忆总是被他拿出来反复播放，就像是古董收藏家时常擦拭自己精致的青花瓷一样，那些代码变得不止是代码，而是他们一起的证明，是一个仿生人错误代码的风暴，是叶满溢的欢喜。
他想拉着葛葉尝试更多的游戏，一起看更多的电影，唱更多的歌，散更多的步；他想和葛葉一起体验人类会做的更亲密的事，比如牵手、拥抱和亲吻；他还想和葛葉一同去远方旅行，去看富士的雪，京都的红叶，还有那些美得令人窒息的异域风景。每当想到这些，中枢控制系统就会不受控地升温，运算速度会受损，连通过精密的机械大脑完成的思考都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叶思索良久，认真地把今晚梳理好的情绪命名为“喜欢”，然后开启了休眠模式。
人在刚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总是会有些犯懵的，吸血鬼也是如此。葛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对于床上躺了另一个人这件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怔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睡在了叶的床上。他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对方的小指松松地勾在自己的小指上。本来手一抽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却犹豫了一会儿，弯起小指像小朋友一样拉钩似的勾了回去，才慢慢把手抽离。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葛葉的手刚刚离开，叶就睁开了灰蓝色的眼眸，向葛葉道了一声早。两人从床上爬起来，又像往常一样挤到一面镜子前洗脸刷牙，然后去准备今天要做的事。
今天知名游戏主播组合ChroNoiR预定晚上要进行线下MC联动，但是耐不住寂寞的两人白天就打起了PUBG。可能是昨天一起睡了一觉让两人心情很好，今天黑黑状态绝佳，PUBG连续几次吃鸡，两边频道同接人数都比平时PUBG高出一倍。
窗外的天空逐渐变暗，落日余晖笼在云彩上，晕出一片华丽的晚霞。两人看点也不早了，在最后一把又光荣吃鸡以后意犹未尽地下播了。方才游戏带来的兴奋感久久没有散去，葛葉望向右边的叶，发现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双眼睛亮晶晶的，无需魔法与灯光便闪耀着足够迷人的色彩。
于是他们拉过彼此，以漫天彩霞作为直播结束落下的幕布，将嘴唇贴合在一起。
第一次只是单纯的触碰，柔软与柔软紧贴着彼此缓慢地摩挲，然后短暂地分离。仿生人艰难地操纵自己过热的大脑检索相关教程，然而急不可耐的吸血鬼已经再次贴合上来，无师自通地破除叶的防守，开始肆无忌惮地攻略城池。
两人很快抛弃了限制他们活动的转椅，在房间中央用拥抱将肢体距离缩短至零。叶利用他检索到的教程不着痕迹地引导葛葉，葛葉也很快地跟上了叶的节奏，用尖利的犬齿叼住叶的猫舌细细地磨，交织的五感化为庞大的信息流奔涌过叶的四肢百骸，记忆芯片简直快要过载。
吸血鬼已经很久没有摄取过新鲜的血液了，本能总是伴随欲念一同爆发。葛葉酒红色的眸子逐渐暗沉下去，他将叶压在墙上，一路点火游移到叶细白的颈，磁性的嗓音贴着锁骨响起，将仿生人引以为傲的理智杀得片甲不留。
“可以吗？”
“当然……”叶像是溺水一般，声线都有些不稳。“你想怎样……都可以。”
于是葛葉叼住叶脖子上的一块皮肤，一口咬了下去。
“好了，你的牙差不多洗干净了，下次记得要看清楚了再喝，不要再把传导液当饮料喝了。”牙医关闭了诊疗灯，看着躺在诊疗椅上蔫蔫的银发红眼的病人。“别这么生无可恋的，你的情况算好的，没喝进去就吐出来了。恰好我没下班呢，你说巧不巧。”
旁边一个大夏天戴围巾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茶发青年偷偷地笑了一声。牙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也不嫌闷得慌，大概是有点精神疾病。不过那个能把仿生人的蓝色传导液当饮料喝的估计也正常不到哪去。
这么一想，牙医突然打了个冷战，该不会自己碰上了两个逃出来的精神病吧？在牙医来得及把电话拨给医院精神科之前，两人就付了洗牙费离开了现场。
06
叶家距离两人去的医院并不是很远，于是两人选择了步行回家。现在还不算很晚，街上车水马龙与人来人往的繁华依旧，唯独走在街上的葛葉和叶两人看上去和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前者一脸烦闷，紧闭着嘴自顾自地向前走；后者为了遮住尚未来得及洗干净的沾满自己传导液的脖子而在大夏天戴着围巾，看上去颇有些行为艺术的味道。
叶一直在试图找话题和葛葉聊天，想要让氛围变得轻松，然而葛葉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叶的各种搭话完全不理会。
“葛葉是心情不好吗？医生都说了你没把传导液喝进去，没事的，下次小心一点就行了。不过你咬人的癖好可能真的得改改……”
走在左边的吸血鬼突然停下脚步，路灯惨白的光打在他的头顶，让吸血鬼本就银白色的头发显得更加刺眼，而红色的瞳孔则让他愈发像是某种传说中的非人生物。眼前的同伴顷刻间变得陌生。
“我在意的不是我喝了传导液，而是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流着传导液。”尖利的犬齿在葛葉张口闭口间若隐若现，给非人生物的幻想又添上了一笔。“你不是人？”
“你……觉得我是人类？一直以来？”叶的下半张脸被围巾盖住，未曾预想的震惊从眼眸中透露出来。 “你见过眼睛会发光的人类？”
“我确实没见过，所以我觉得你是有超能力的人。”
“这是科技社会，哪来的超自然能力……你会这么想，难道你是有超能力的人才会眼睛发光？”
“不是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葛葉主动帮叶坐实了他的幻想。“我是吸血鬼。”
“但……吸血鬼不是人类幻想出来的产物吗？”
“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虽然现在确实没什么人信了，但是吸血鬼其实一直都存在，大部分住在魔界，可能有少部分像我一样会到人类世界来。”
“你说的话很像大龄中二病。”
“我说的是真的。倒是你，你不觉得我是吸血鬼，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难道不是仿生人吗？和我一样？”
“仿生人？那是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仿生人？你是原始丛林来的野人吗？”
“我才来人类世界几个月啊！而且主要就和你一起玩，也没看到过什么关于仿生人的东西。所以你是仿生人？”
“是啊。”
“什么是仿生人？”
“就是长得很像人的机器人。”
“所以你是机器人？”
“你是吸血鬼？”
两人对视两秒，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于是他们一路无言地向叶家走去。
你以为的永远只是你以为。从这句话来看，沃兹基真是个经历了很多的伟人。
沉默是今晚的ChroNoiR。
当晚的MC线下联动还是如期开播了，然而一向关系很好，经常在直播期间无视观众插科打诨的黑黑组合今晚异常的沉默。这个沉默不是说直播过程没有一点声音，而是他们虽然都会和评论栏一如既往地聊天，但是两人之间完全零沟通，不发一言地各自做自己的事，令平时戏称自己是蚊帐外的观众们今天非常担心他俩是否进错了蚊帐。
整个直播界面除了两人同时出镜，其他任何一点都和线下联动这四个字严重不符。要不是看到标题上面标了ChroNoiR，两边观众都以为他俩是单独播MC，因为真的和平时完全没差。起初还好，时间一长了就能发现不对劲。明明下午两人还情绪高涨连续吃鸡，到晚上就一句话都不聊，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黑黑观众简直抓心挠肺。
有观众小心翼翼地在葛葉和叶的直播间发了“ChroNoiR的两位今天晚上好像没怎么交流……？”然后很快就被其他观众的评论刷过去了。葛葉果断地选择了无视，但叶看到以后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还是在直播间说道：“抱歉各位，我们今晚遇到了一些事情，目前不是很方便进行交流，还请大家谅解，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葛葉听着坐在隔壁的人官方的致歉，心中烦躁不断滋长。他是听过叶如此公式化的口吻的，但是听得并不多，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语气会被用到他们的组合上。
尽快，那会是多快，立马吗？叶说今天约好的直播还是把它做下去比较好，结果两人在直播中完全没心思和对方像往常那样随意地聊天，这样的直播真的是观众想看的吗？更重要的是，叶真的想进行下去直播吗？葛葉开始后悔答应叶继续直播，但如今播了一半也只能继续播下去。
以往他们不是没有过矛盾与争吵的。叶一直都非常看重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吵架过后往往是主动道歉的那一个，葛葉则是就坡下驴地顺势道歉，两个人便很快就和好了。葛葉虽然觉得自尊比较重要，但是在自己犯错以后也会有些别扭地向叶道歉，弥补上两人之间轻微的裂痕。然而这一次与其说是矛盾，不如说是太难以置信导致双方都心情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所以看上去就跟闹僵了一样。
此时的叶也是有些烦闷的。与其说是他不相信葛葉，不如说是这实在太超现实了，让笃信科学的科技造物仿生人很难接受。他要如何对待一个吸血鬼？更何况这个吸血鬼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就默默地继续在自己MC的家里种田。
种着种着，面前突然被扔了一个黄色的东西。叶操纵MC小人抬头一看，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小人正看着他，不过很快就把头扭开了，假装在欣赏这片刚种上胡萝卜的田地。
叶看着那个东西，很快辨认出来那是一束黄色郁金香，路边常种的那种，出自谁的手不言而喻。他端详着这个色素块组成的花朵，突然觉得心中也不再那么乌云密布了，于是他操纵小人捡起了黄色郁金香，话语中带着笑意。
“葛葉，你知道吗？听说德国人送郁金香是表示绝交，你是要跟我绝交吗？”
对面的白发红眼小人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剑杀了过来。两人跟小学幼稚鬼一样操纵小人在叶的田地周围绕了半天圈圈，葛葉把叶的小人砍得只剩一滴血，然后又收起了剑给他扔烤鱼。
“葛葉太狡猾了，明明是你把我打得只剩这么点血的，还假装好人给我送吃的。”叶用无比委屈的语气说着，手上却迅速地捞起烤鱼咔咔地吃了起来。
“明明是你先说过分的话好吗！！”葛葉终于用语言给予了回击。观众们看着这两人像过去一样笑成一团，纷纷感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继续安安心心地趴在蚊帐外。
当晚的MC直播总算是像平常一样结束了。
由于直播结束得比较晚，叶最终还是劝葛葉留宿，并且以空调遥控器还没修好为由让他继续睡在自己的房里。葛葉也不跟他客气，洗完澡就直接躺在了叶的床上，叶在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葛葉背对他缩在床上玩手机的光景。仿生人良好的视力让他轻易就能辨认出葛葉在维基百科上搜索仿生人词条，这让他他联想到之前在回家路上时，自己在脑子里根据看过的各种番剧电影漫画等对比查找关于吸血鬼的信息。
是的，叶看过很多部剧，很多部番，很多本漫画，很多本小说。在那些人为幻想的剧情里，吸血鬼总是与人类陷入爱情。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有着几分吸血本能和几分真情实感？这一点无从得知。然而也正是因了这种本能，他们之间是可以缔结血族契约的。契约就像羁绊的见证，帮助他们经历无数次风雨还能重聚。无论过程如何，叶只知道结局总是令人艳羡的。
然而，没有哪一部剧，哪一部番，哪一本漫画，哪一本小说讲述过吸血鬼与仿生人之间的故事。他们就像两个身处不同时空的物种。这两个物种的相遇是连剧作家、画家与小说家都不屑一顾的可能性，却被现实中的葛葉和叶实现了。可是，这也让叶无从得知，吸血鬼和仿生人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呢？会有爱情吗？当他的身体里流淌的是有毒的蓝色传导液而不是香甜的红色血液时，他们之间又依靠着什么相互吸引呢？
这些信息一直在叶的脑子里打着转，令仿生人少见地感到有些迷茫。但是当他收下那束黄色郁金香的时候，他又短暂地安心下来：葛葉还是葛葉，无论是吸血鬼也好还是仿生人也好，他总归是葛葉。
他依然喜欢葛葉，一如既往，义无反顾。可是，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叶坐下来在床的另一边躺好，伸手拽了拽葛葉睡衣的衣角。
“葛葉，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要干嘛？”这么说着的吸血鬼关掉手机翻过身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仿生人。
“我想问你一点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葛葉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你要问什么……？”
“我的问题是……你怕十字架吗？”
对面吸血鬼的眼神一下就从紧张不安变成了你在搞什么的疑惑。
“还想问你怕圣水吗？怕大蒜吗？怕阳光吗？不过平时出去玩看你不怕太阳的样子……”
“圣水可能有点难搞，但是别的都没什么怕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在看番的时候发现吸血鬼都很害怕十字架，还怕圣水、阳光和大蒜什么的……我不知道吸血鬼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想问问你。我想了解一下吸血鬼。”叶说的内容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口气却无比认真。葛葉看着对方一眨不眨的眼睛，发现自己总是拿这样的叶没办法。
“你这都是多少年前对吸血鬼的成见啊……”葛葉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吸血鬼早就不害怕那些了，至少我们家族从来就不怕那些东西，你看我什么时候吃饭挑过大蒜吗？青椒倒是挑过，不过只是因为它太难吃了。”
“这不是和人类的想象相差甚远吗……那葛葉给我讲讲吸血鬼到底是什么样的？”
“能讲什么啊？吸血鬼就是会吸血的物种咯，有尖尖的牙齿和指甲，还会使用魔法。你之前看到我眼睛发光，其实就是我在使用魔法，只不过对你无效而已。”
“欸，原来我免疫吸血鬼的魔法啊，还有吗？”
“还能有什么啊？”
“比如吸血鬼讨厌和喜欢的东西？”
“一般吸血鬼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讨厌烫的东西，讨厌青椒，喜欢电子游戏和草莓牛奶。”葛葉的视线游移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羞于启齿。“……喜欢叶。”
对面罕见的没有传来调侃的声音，于是葛葉望过去，看见叶伪装出来的微笑尽数垮塌，灰蓝色的眼眸中掺杂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有些苦恼又有点无奈，还带着一丝手足无措。
“葛葉知道的吧？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狼人、魔法师、精灵也好，他们的身上都是流着红色血液的，他们对吸血鬼有天然的吸引力，光这一点就可以建立两人之间的契约。唯独仿生人的身体里流的是蓝色传导液。如果要建立亲密关系的话，我绝对是你最后的选择，因为我不仅不能给你当储备粮，还不能和你建立任何契约。”
说完这一切的叶像是失去了直视对方的勇气，提出要看着眼睛说话的人自己却率先败下阵来滑开了视线，没料到自己被外力按进一个不算柔软却异常令人安心的怀抱中。
“这就是你所担心的事情？”葛葉将叶揽进了怀里。吸血鬼的声音像是从身体接触的部位传导而来，使得仿生人的机械器官仿佛都跟着对方声带一起震动。这引得叶长长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扑扇了几下，扫在葛葉锁骨上方的皮肤给他带来轻微的痒感。
“吸血鬼并不是那么需要血的，也不是所有吸血鬼都那么追求新鲜血液，像我的话就觉得血袋就能解决所有需求了，而且草莓牛奶比血好喝多了。我喜欢叶买给我的草莓牛奶。”
葛葉学着感人的电视节目里那样，伸手摸了摸这个不自信的小孩的茶色头发，把绑好的小辫子揉得有些松散，怀里的仿生人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又往吸血鬼的怀里缩了缩。葛葉看着这家伙与言语严重不符的行动，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契约于葛葉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吸血鬼看似遵守规矩人畜无害，偷跑去人类世界的举动则表明他生性向往无拘无束，从不屑于用契约来绑住自己的双翼。然而，当他将情感寄托的有形实体抱在怀里，感受对方悄悄环上来的双臂，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族人执着于签订契约。
因为确实想要将有些事物好好地约束在自己身旁。
然而，葛葉一向不是什么传统的吸血鬼。他满不在乎地想，所谓契约，用不用吸血鬼的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我们去人类的教堂。”
他伸手勾住叶右手的小指。
“用人类的方式缔结契约。”
像那些人类一样，在教堂许下誓言，交换彼此的戒指，亲吻彼此的嘴唇，在圣光的沐浴下，祈祷幸福的永恒。
“仿生人也好，其他的也罢，叶就是叶。你是我最后的选择，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幸福之神不会亏待祂非人的信徒。
07
“其实葛葉，我脖子后面那块还有传导液没洗干净。”
“嗯？！”葛葉触电般地缩回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
“骗你的。”
“你啊……！”
“停停停！别用枕头揍我了！我认输！”
“现在认输已经晚了！”
客房的空调遥控器听着隔壁的动静，心想，自己大概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END-
后记：
本文废弃的标题一览：
1. 在科技发达的人类世界里寻找吸血鬼储备粮是否搞错了什么
2. 仿生叶会梦到电子吸血鬼吗
3. 一个人都没有
4. 里外不是人
5.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
花絮：
1. 其实猪在葛葉走之前是想科普仿生人来着
2. 在葛葉的牙和叶的脖子上的蓝色传导液洗干净之前，他们互称对方蓝牙吸血鬼和蓝脖基尼。
3. 作者编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