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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卡/狮鸣】昼伏夜行

作者 : 半十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凹凸世界 雷狮,卡米尔

标签 雷卡

981 3 2020-8-23 22:29
导读
!修罗场预警 !
卡米尔→←雷狮←雷鸣
魔改旧设雷鸣,请确定不会触雷再阅读。
1.
“其实我们很像。”卡米尔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仿佛专注地看着奶茶上的奶盖。吸管缓缓搅动了几圈,白色的泡沫慢慢散开。
当然。我心说。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这么说。我自己也时常这么觉得,甚而相信这种从内到外的相像使我对他的了解远超其他任何人,即使我和他的接触极其有限。
所以我理解他的残忍,一如我自己对旁人的态度。他是全然由理性支配的行动者,缺乏怜悯,不易动摇。对雷狮以外的人,他不会有太多情感上的顾虑。我也一样。因而当我看着他晃动咖啡馆的细长汤匙时手指上银白的光亮,虽然刺目,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骄傲的宣示,只是冷漠——他不在乎我的心情,受伤也好,刺痛也好,他不会从中得到快感,更遑论愧疚。
我试着找出那些零零星星的、我们之间的差异。其实不胜枚举,但对旁人来说,这些都琐碎得无关紧要。就像卡米尔嗜甜,而我向来没有口味上的偏好;他是规律作息的奉行者,而我习惯了在凌晨入眠。旁人关注的只是他的蓝眼睛,那与整个家族格格不入的颜色时刻昭示着他只是一时激情的产物,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血统所能给予的一切荣耀。永无休止的窃窃私语声说他的存在是一个错误,进而给他的一切行为打上罪恶的烙印。他与我的相像是拙劣的模仿,是对一个被剥夺的姓氏的觊觎,进而那些声音转向对我的吹捧,他的孤僻、沉闷、不合群,到了我这里就是低调内敛、镇静沉稳,是一个家族庞大财富与权力的部分继承者所不可或缺的素质。而我知道这一切浮夸的赞美只与我的紫色眼睛相关,来自我近亲婚姻下另一种意义上肮脏的血液。但我不会揭穿,不会回应,不会反驳,只是冷眼旁观,对一切保持冷漠——这是我作为兄长和姐姐光芒掩盖下的幼子而学会的唯一一课。我从年幼时就知道,不露锋芒,不争不抢,是在那些不可避免的丑恶纷争中最佳的自保方式。我表演出的无用与勤勉让每个人都满意,父亲认可我,大哥赞许我,二姐宠溺我,至于雷狮——我知道他爱我,以一个哥哥的身份能给的全部。
我相信如果卡米尔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他也会这么做,小心地藏起一切,把自己放在最安全隐蔽的地方,再把余下的全部都奉献给真正的执着。但他终究和我不一样。他生来就失去一切了,所以他不需要留下什么,他只需要孤注一掷。
他可以叫雷狮“大哥”,我不可以。对他来说,雷狮是唯一的兄长;对我来说,雷狮是仅有的庇佑,所有虚伪的矫饰下唯一我真心愿意交出一切的人,我在明面上叫他“哥哥”,却在心里反复呼唤他的名字,这是我仅有的僭越,时刻提醒着我:在这个污浊的世间,他是唯一的一尘不染。
我享受我们之间的一切,共同的血脉让我们生来就有了最亲密、恒久、最不可割离的联系;但我又憎恨这一切,因为我知道终其一生,我永远止步于此,永远无法得到更多。那些隐秘的独占的欲望,只能留给一个人辗转难眠的黑夜,见不得光,直到我将其与自己一同密封于坟墓。
奶盖终于均匀地散在了杯中,卡米尔抬起头来看着我,那双眼睛蓝得让人心悸,让我想起我们都尚且年幼时,他第一次来到我们家的情景。那时他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瘦小得似乎撑不起目光的重量。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的、试探的、嘲谑的视线是我早已习惯了的,但当它们齐齐指向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会让我感到不寒而栗。雷狮拉着我的手站在大哥和二姐之间,我抬起头来看他,他却直直看着那个新来的孩子。
我想那一刻,当男孩在恶意与流言的包围下抬起头来,雷狮看到的,应该也是这样一双澄澈的蓝眼睛。
而我握紧了雷狮的手,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雷狮笑了,说:
“他是我们的弟弟啊,雷鸣。”


2.
卡米尔要回国的消息,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果我不说,雷狮会是最后一个。
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他了,尽管我知道,哪怕我隐瞒、欺骗,甚至让他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不会恨我。
五年前他亲口和我说过他不会恨我,永远不会。而我愿意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雷狮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一个人在黑暗的客厅里坐了很久。其实不需要什么犹豫纠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告诉他,需要挣扎的只是我自己。把自己在熟悉的夜色里浸泡半小时后我清醒地知道:我无法伤害雷狮,但我舍得折磨自己。
他进门,开灯,才看到缩在沙发上的我。他先是问,吃晚饭了吗,我摇头,他说那他等会儿叫外卖,或者下楼,随我选一个。然后才问,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想我的语气很平静,我说,卡米尔回来了。
雷狮换鞋的动作停在那里。隔着玄关柜子上繁复的雕花我看不懂他瞬时的神情,是惊讶,喜悦,或是别的什么。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对我说,他知道了,所以,晚上打算吃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做吧,冰箱里还有食材。他说好。
我习惯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如果没有那层血缘关系,我们完全是两类人。我已经回忆不起童年里的最初我们是如何无话不说,如何做游戏里最默契的搭档,但我记得这一点在卡米尔的到来之后也没有改变,雷家最不让人省心的小恶魔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助纣为虐者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事后受责罚的人里也多了一个替罪羊。掌罚的管家不敢拿我和雷狮怎么样,却有权力让不安分的“小杂种”关接连几天的禁闭。于是我和雷狮的游戏活动又多了一项:趁着夜色去撬禁闭室的门,把卡米尔捞出来之后跑到厨房偷些提前备好的茶点带去阁楼边看星星边享用,再在第二天早茶时间以老管家铁青的脸色为乐。
我早就认清了:从那个蓝眼睛的孩子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开始,我就不再独享雷狮的偏爱。并且如果人的爱有定量,那么分给我的这份,只会越来越少。我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说来奇怪,雷狮竟然是我们当中最善于烹饪的一个。大哥和二姐从不踏进厨房,或许是因为他们所受的教育使他们不屑于此。我和卡米尔在这方面同样的没有天赋。而雷狮是天生的叛逆者,越是与哥哥姐姐们背道而驰的事,他越是有兴趣尝试。他偷学厨艺这件事连我和卡米尔都不知道,直到卡米尔的七岁生日那天他才用两块奶油铺得并不平整却异常美味的蛋糕告诉了我们——我比卡米尔早出生一天,我必须承认,这份迟了一天的贺礼,比雷家幼子诞辰晚宴上的任何一道美食都让我满足。
于是在这个早就过了饭点的时刻。雷狮脱了西装换上围裙,我帮他打下手。我们太了解彼此了,不需要任何交流,我也知道该从冰箱里拿出什么,配合着做出半桌同时符合我们两个口味的菜。
他也确实过分了解我了,直到桌上只剩残羹,我们面对面坐在桌前各自无所事事的时候,才问出了那一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的飞机,晚上就到了。”
他“嗯”了一声,从我脸上移开了视线。
气氛这才开始别扭起来。
不用在意我的。我想这么说,却说不出口。
“虽然他没有直接和你联系,但我觉得他早就不生气了。”我说。
雷狮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吗”,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站起身来,收拾了桌子,道:“我去洗碗。”
他不再说话了,不知在想什么。
打开厨房移门的声音几乎要把背后他的声音盖过去:“雷鸣,谢谢你。”
我鼻子一酸,却忍住了。
“这没什么,哥。”

我可以放手,可以忍受。
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3.
给卡米尔的戒指,是五年前雷狮和我一起去挑的。
他做出这个决定并不使我意外,相反地,从比谁都早地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变质开始,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热恋中的人是不会顾及他人细微的情感变化的,所以雷狮刺痛了我,我不怪他。
那时他已经不再同儿时一样牵我的手,但我们依然可以亲密地并肩一起走在步行街上。踏进店里时,店主短暂地把我们当作了一对情侣,而雷狮很快澄清了这一点:“我弟弟。”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店主似乎意识到我是一个Beta,也笑了,说的是:“兄弟感情真好。”
我“嗯”了一声,恍惚想到,雷狮好像已经忘了他要求婚的对象,同样是他的“弟弟”。
雷狮最后选择了定制。纯银的对戒,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内侧刻上他们的名字。而测量尺寸的时候,用的是我的中指——真是讽刺,我们那如同命运玩笑一般的相似竟然连这种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雷狮的喜悦是很少流露出来的,但足够熟悉的人却能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两周之后依旧是我和他一起去取了完工的戒指,当他试着把那枚较小的戴上我的手指时,我完全无法把这一幕放入我那些不可告人的瑰丽想象。我只觉得心如刀绞,却不容许自己流露分毫。他是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我,甚至愿意在我身上做如此郑重的试验。他满意地端详银戒戴在我手上的效果,我却明白,我再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感情了,我要让他看到的只能是:我是他亲密的弟弟,永远以他的幸福为幸福;而不是一个偷偷爱慕着他的怯懦者,用我的求而不得让他在恍然大悟中负疚。
但是上天永远不遂人愿。他还是知道了我爱他。他的求婚戒指也没能送出去。
卡米尔出国以后,雷狮消沉了很久。我知道临行前他们吵了一架,当然不是当着我的面,但是争吵的内容甚至方式,凭我对他们各自的熟稔,我都可以想象出来。
那是无意义的争吵。原因无非是他们相爱却有隔阂。当局者迷,我作为旁观者只觉得那点隔阂根本不算什么,要打破只需一次促膝长谈。
而雷狮从来没有和我吵过架。
我永远不会惹他动怒,更不会对他发火。只有一次他对我说了对不起,但那种情形下我宁可他狠狠打在我脸上,妄想那样就能能击碎我编织了多年、却依然过于脆弱的梦境。
他只会对自己的爱人生气。
对亲爱的弟弟,他无限纵容。


4.
我不知道卡米尔是怎么看我的,但多少可以感觉到:对我们而言,对方从来不是什么敌人。他的一切行动以雷狮的利益为准则,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言自明地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被接回家中的这么多年来他只与雷狮走得近,锋芒初露之时,少不了家族中的流言蜚语。那些嘴碎的鼠辈向来不敢招惹雷狮,却敢向我这个看上去最沉默无害的嫡系子弟打小报告。他们疑心卡米尔是为了借雷狮之势分走家族企业的一部分权益,如果确是如此,那么最大的受害者,毫无疑问不会是野心甚大的大哥或志不在此的二姐,而是我这个在继承序列中本就排在末端的幼子。这种时候我只以一句“我知道了”作答复,我本就无意于那些无聊的争斗,只希望成为雷狮实现抱负的道路上最有效的助力。同时我并不怀疑卡米尔的动机,正如儿时帮着雷狮捉弄大哥的时候我们的配合始终足够默契。他的每一步棋都为雷狮而走,或许只有抱着相同意图的我才看得清楚。
上天给了我们极度相像的容貌、性格和灵魂,却终究为我们安排了不一样的道路。我是雷狮的亲弟弟,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家族资产的法定继承人之一,只要不成为威胁,便可名正言顺地站在雷狮身后,做为他开疆扩土绝对忠诚的佐臣。但卡米尔不一样,他生来便是不被认可的存在,如果不竭尽全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他就没有资格站在雷狮身边。雷狮不在乎这些,但卡米尔在乎。我能懂他,我们都清楚,要做雷狮的铠甲和利刃,首先需要足够的资本,足以向任何质疑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因而卡米尔的离开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国内的环境给不了他需要的全部,他必须离开,到家族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外,到真正能够打磨自己的地方去。关于这一段人生所有的规划与安排,他都避开了雷狮,直到最后一刻才向他摊牌。雷狮的愤怒应当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的心那么狠,一旦下定决心,即便是雷狮的意志也不能带来任何改变。
关于他们那一晚的争执,我最后知道的只是雷狮锁进抽屉深处的戒指。我没有再见到卡米尔,也没有在他离开的那天去送他一程——就我所知他是一个人启程的。航班起飞时雷狮还在生气,之后却难免后悔。卡米尔抵达地球另一端的三天后雷狮和我一起沿着海边的步道慢慢地走,他说:“第一次见卡米尔这么生气。”
我说:“换我也是一样。”
“是我错了。”他叹了一口气。我见惯了他意气风发无所顾忌的样子,却并不从这种情绪晦暗的时刻中感到异常。
卡米尔无非是愤怒于他的挽留。彼时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来自家族的施压是明确的,倘若他不能自己开辟出一条新路,便只能成为一个被操控的傀儡。雷狮要他留下,等同于要他终生活在庇护之下,却不再有机会反过来为他做些什么。
你呢?你又在为什么愤怒?我无法质问雷狮。只是陪他在海边的栏杆边站了很久。城市里空气不好,即便是在海边,能见度也很差。但无论如何,看向海平面,都只是茫茫的一片。他却扶着栏杆看着大海那并不纯净的蓝色,沉默地望了很久。
直到天色暗下来,雷狮才喃喃出声,说的是:“如果早点知道……我不该标记他。”
我愣在他身旁。而他直起身来,似乎是察觉到降温了,问我:“回去吧。你冷不冷?”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5.
此前我并不知道卡米尔是个Omega。无论是信息素还是发情期,他把一切都控制得很好。我们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共同点,我一直以为在性别这点上也会是一样的。冷静,克制,拒绝冲动,好像始终是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特有的美德,而数量稀少的Omega则总是被打上娇弱和欲望旺盛的标签。但卡米尔总是能打破刻板印象的人。我后来知道,这和雷狮对他的关照也脱不开关系。在我和他共同的青春期里,我对他们关系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回避,或许除了对气氛变化的觉察之外,还有A与O共处时特定磁场的作用。
当时我和卡米尔十五岁,雷狮已经成年,一边继续学业一边学着独自处理企业中诸多事务。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但所剩不多的接触里,撞见他和卡米尔独处的情形变得频繁。意识到这些后我开始更长时间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卡米尔也时常会来——即使在这有限的爱好上我们也是一致的——但我不再主动与雷狮见面,如果相见也往往是公事的需要。我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我能从交谈的语气和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眼神中感觉出来,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雷狮在等待着什么,而我所小心翼翼收藏的一份心意已经注定没有了结果。
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个Beta,会不会尚且怀揣一线无用的希望。雷狮不在乎道德的审判与世人的非议,他能与卡米尔一起承受的,我同样可以。然而一旦谈起“如果”,我便已经丧失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性了。我将其视作叛逆期的放纵:我从十五岁生日开始刻意地疏远雷狮,去接触他不让我触碰的酒精(即便他本人对此有独特的偏好),学着在宴会上放弃他教导的自由原则与那些令人生厌的人物交谈。我留长了头发,试图在外形上也更多地与卡米尔显示出区别,后来半边刘海被我留到了足以遮住眼睛的长度,是雷狮最反感的雷蛰大哥的样子——但很快又被我剪掉了。显然雷狮对这些都不在意。无论我做什么,他始终把我视作血脉相连的弟弟而关爱着。所有带着不甘与疼痛的叛逆,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略显幼稚的游戏。
雷狮是天生的领导者。他的目光永远放得比别人长远,却又比谁都自由任性、率性而为。我知道他求婚的决定既是一时兴起也是策划已久,是给屡次向他们施压的长辈们一次果决的重击,也是给多年亲密关系一个诚挚的保证。但卡米尔突然的离开打乱了他的阵脚——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表弟兼恋人在两种痛苦中选择了更漫长的分别。舍得放弃眼前的利益,这也是雷狮教给我们的,卡米尔学会了,并且比他考虑得更远。
我听到过家族中那些暗中涌动的言语,他们说大少爷私心太重,二小姐个性鲜明,三少爷则没有任何弱点,会是最高权力绝佳的继承者。他们错了,被截断唯一的软肋,即使是雷狮,也会有重伤难愈的时候。他的消沉表现得很平静,从海边回来之后的几天里,他照常工作,经营,果断决策,掌控一切。而我因为学业的需要和他住在一起,却能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看出他的变化:他眼神放空的时间变得更长,夜里入睡变得更困难。我早已习惯了在夜晚无眠,而只隔着一堵墙,我能清晰听到他房间里任何不同往常的响动。
那一晚他三次打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开锁的声音与滑动的声音,在深夜里几乎如同从我的神经上碾过去。
他在看那对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戒指。
明明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所有的优柔寡断,多愁善感,原本都与他无关。之后回想起来,这种被他斥为浪费时间的沮丧失意,或许一生也只有一次。
对我而言,也是一生仅此一次。
后半夜他不再与抽屉较劲。我听到开门声,关门声,而后是更遥远的关门声——雷狮出门了,一个人,在深夜。好像肥皂剧里每一个失恋的可怜男人,而我坐在黑暗里想,卡米尔,真有你的,你让我们共同爱着的人变成了谁都想不到的样子。
三个小时后的凌晨我从两公里开外的烧烤摊上接回了一个失意的醉汉。雷狮的酒量很好,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醉,他就绝对不会醉。但那天他是一丝清醒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下了。我背着他,忍住对过于浓重的酒精气息的厌恶,一步步慢慢地把他送进房间里,脱去外衣,安置在床上。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知道此后,此生,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那种冲动非常折磨人,光是抑制它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理智。但当我把热毛巾敷到他的脸上,隔着一层温热感觉到他凌乱的呼吸时,我知道我无法再忍耐了。我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他,以我认为最虔诚的方式,但我没想过他会在这时醒来,之后一切都失控了——
雷狮没有理智,我也没有。他把我摁在床上,毫无章法地亲吻。我无比庆幸房间中一片漆黑,他没有机会看清我眼睛的颜色。除此之外,我和那个人是全然的相似——醉意中的雷狮不会察觉,我也能够欺骗自己。他剧烈地喘息,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覆在我身上的沉甸甸的重量几乎要将我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压垮。他粗鲁地进入,撞碎我全部拼命构建的矫饰。烈酒的气息铺天盖地,我知道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明明我闻不到,却偏要借这样的机缘巧合要欺骗自己。我不知道究竟是谁醉了,我紧紧抱着那个从进入青春期开始就没有再近距离拥抱过的身体,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说爱他,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不管他会不会记得,我顾不上这些了。终于我在疼痛与欢愉的共同作用下落下泪来,而他沉沉地睡去。
我看着窗帘缝里蒙蒙亮起的天色,知道这就是结束了。白昼降临之后,一切借着夜色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会被时间放过。
我记得他清醒之后神色里的震惊、慌乱。我不知道那复杂的情绪里会不会有庆幸——庆幸我是个Beta吗?再大的荒唐,总归不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被他咬过的后颈与全身酸疼的各处一起隐隐作痛,但那不意味着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
“对不起,雷鸣……对不起。”这也是唯一一次,雷狮在我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愧疚。他回避了我的眼神,声音里分明有颤抖。这比他伤害了我这件事本身更让我心碎。我的哥哥,我唯一真正在乎的人,本不该显露出这样的脆弱。而是我的自私,为他在已经犯下的罪恶中,又新添上一重更深的印记。
我知道,他是记得的。
记得我在疯狂中说了真话这件事。
“我爱你,不输他分毫。”


6.
一晃五年。
真正放下以后,这五年对我来说并不难熬。我依然是雷狮最忠诚可靠的助手,并且在卡米尔走后,又多了一个写作“唯一”的定语。这五年里雷蛰大哥放弃了与雷狮针锋相对,接受了那份属于他的股份后,退出了家族企业的管理层;二姐离开了家族,丢下这个封闭环境所教给她的一切,独自去遥远的城市寻找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而雷狮早在年少时就已定下的计划已渐告尾声,在我的协助下,他成功吞并了大部分家族旁支的资产,并将手中的金融帝国版图进一步扩展。但我知道他的志向绝不仅仅止步于发展家族留下的馈赠,而我能为他做的,已经极其有限了。
我不知道在家族介入下断绝联系的漫长时间里,卡米尔对这些变化掌握了多少。但他回来了,在雷狮最需要他的时候。
在雷狮之前,他先告诉了我。
我并不理解他的用意,也懒得去猜。五年未见,我已经不再了解他了。在我不刻意追求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我们早已变得不再相似。
于是我再次在这家咖啡馆见到他的时候,心中已经无比坦然了。那枚迟了五年才送出去的银戒指终于到了他的无名指上,在他搅动汤匙的时候,反射的光芒依然明亮。
我没有问,他一个已受标记的Omega,独身一人在国外熬过这些年月的痛苦。思念是更沉重的伤痛,时至今日,一切都无法计量。
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更果断,更自信,也更有魄力。我想他做到了,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雷狮身边这件事——要跋涉过那段漫长的距离,他已经舍弃了太多。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说。面前的杯子里已经空了。
我望进他海一样的眼睛里。想起童年的雨夜,窗外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我因为恐惧敲开了雷狮的房门,被当时也不过八岁的哥哥牵着手抱到床上,在那温暖的被窝底下,雷狮的怀里,与同样在电闪雷鸣中瑟瑟发抖的蓝眼睛男孩面面相觑。

从此我们再也不惧怕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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