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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薰】暴风雪之夜

作者 : 蕾烤宣传卫士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偶像梦幻祭 朔间零 , 羽风薰 , 朔间凛月

标签 零薰

状态 已完结

2001 88 2022-6-30 08:39
导读
☆架空洋馆au,全文1.8w字。两只吸血鬼房东加旅人薰,有私设,遵循原作默认凛月更加“纯血”。
☆有朔间兄弟情提及,也有微量凛薰,但cp只有蕾烤喏!!!
☆xp作,病文学,结局非常病,还开了一趟婴儿车。

☆可以配合《колыбельная》钢琴曲食用,俄语意为摇篮曲,文中零酱弹的那首也是它。


1.
羽风薰做了一场梦。
他仿若于一片迷蒙的黑暗中坠入了时间的缝隙,重回到了过去的孩提时光。

幼小的孩童玩闹着和母亲躲猫猫,仗着体格小,在长长的庭院回廊上奔跑着,日光细碎地自廊顶的花窗洒落进来。他微喘着气,饱满的额上挂着一层细密的薄汗,一张白嫩嫩的童稚笑脸在日光中明灭地跳跃着。伴随着从长廊尽头传来的呼唤,一把翻过长廊钻进了一旁的灌木群中。

花园里,穿戴着洋装和小礼帽的少女优雅地端起红茶杯轻抿了一口,葱白的玉指轻轻翻过书页。目光扫过圆桌对面多出的一双小手,不知名的“小偷”顺走了一只属于淑女下午茶项目的纸杯蛋糕和一块曲奇饼。少女忍俊不禁地掀起了唇角,没有多做反应,又将目光收回到了书页上。

果不其然,衣着华贵的妇人很快就找来了。少女这才悠悠起身,优雅地向来人行了个礼,“母亲”。妇人点了点头,顺着少女提示性的目光,蹲下身掀起桌布,将桌下的小顽皮拖了出来。

“小薰。”
少年在母亲略带责备和警示性的目光中,泄气般地低下了脑袋,乖乖认起了错。“对不起,母亲,我这就回去和先生上课。”

妇人欲要责难的话语未至,看了一眼面前委屈巴巴的小包子,便如被针扎破的气球般,泄了一肚子气。那双同她一样的浅色眼瞳快要蓄满了晶莹的金豆子,令人怜爱的不行。她无奈地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拂去了少年嘴角偷吃后留下的碎屑。心思细腻的少年得到了“开罪”的讯号,又绽出了笑颜,猫似的亲昵地蹭了蹭母亲的手。

一旁的少女也见怪不怪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又将一只小蛋糕放在了小家伙的手心哄着,“小薰乖乖去上课,一会姐姐给你做更多的烘焙小蛋糕好不好~”

少年点了点头,嘴里充盈着甜腻腻的香气。

那阵令人难忘的香气在梦里挥之不去,薰至今仍旧记得那样的味道,是属于平和又幸福的记忆中,独特又难以替代的味道。以至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艰涩地不断重复着吞咽的动作,但是喉头仿若被割裂开一样传来的疼痛,促使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深红色的瞳孔,和一张放大的俏脸。

“哎~终于醒了啊。”那人身着一袭黑色高领蕾丝衬衣,领口系着一根打成蝴蝶结的红色丝带,黑发乖顺地贴服在脸侧,白皙的肌肤在深色又妖冶的瞳色衬托下,青白的仿若可以窥探到隐于皮肤下的血管。

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房间里很黑,自己正对面的壁炉有正燃烧跳跃着的火光,给这间卧室带来了唯一的暖意。但是不难看出,这房间的装修十分考究和奢华,就拿自己现在正躺着的这张床来说,目测可以连续不断地翻三个身......床的右侧似乎是一面完整的落地窗,但是也被窗帘严丝合缝地遮盖了起来。只隐隐泄出一些风与窗碰撞产生的震动声,外面......似乎在下雪?

刚刚苏醒,神思还有些恍惚的薰艰难地启唇,沙哑的声音令他都有些诧异。“你是......”

“可以叫我凛月哦,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薰总觉得面前这张面容有些眼熟,却又不知为何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问很多问题,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况且身体忠实地带给了他反馈,他现在又饿又渴,甚至连开口都费力。

然而面前的人似乎完全没留意到他的情况,只自顾自地打量着他,将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

“刚刚仔细看了看,你长的挺不错的嘛~而且皮肤状况也很好,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精致的贡品了。难怪兄长会把你带回来,还好好地养在这......”朔间凛月又再次凑近了过来,闭着眼睛轻轻地在他的颈间嗅着什么。“呵呵,而且味道也很好闻.......呐,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血闻起来有股甜甜的味道?”

羽风薰看了一眼眼前人愉悦地眯起了眼,只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身上只有一些小伤口,不是嗅觉非常敏锐的人根本闻不出来,况且血怎么会有甜味呢。不过刚刚他说,是他的兄长把自己带回来的?

然而叫凛月的家伙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根本不让他多做思考,慵懒的口气看上去也不是真的好奇,纯粹像闹着玩的猫般间歇性丢着无意义的问题骚扰他。

就在羽风薰有些招架不住时,房间的门适时地被从外面推开了。

“凛月,吾辈不是嘱托过汝不要调皮么?”

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尾音恰到好处地勾起陌生人对这声音真面目的好奇心。

凛月“啧”了一身,收回跪在床边的膝盖,支起了身退了开来。

待他走近,站在他床边,羽风薰才像被电流击中般地回想起了他为何身在此地的记忆。这人穿着与身旁贴着他撒娇的凛月别无二致,连带着那副深红色的血瞳。他的发质稍卷,面容与凛月是七八分的相似,而剩下的两三分,是不同于凛月的,属于成年人般的成熟冷艳,妖冶的红瞳衬的那绝色的面容更加惑人。

羽风薰对自己的脸向来是不无几分自恋的觉得好看,然而站在面前的人更甚,这样的一张脸,只要见一面,就会令人难以忘记的......

那人便借着这样一张面容,冲着他微笑道,“吾辈名为朔间零,或许汝还记得吾辈吗?”

2.
羽风薰在外漂泊多年,看遍了那些他曾憧憬向往的未知世界和壮丽风景。走的地方越多,在外待的时间越久,愈是接触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便愈是怀念家乡,愈是想念那些与他骨血交融的至亲,和那些已经相隔甚远的幸福时光。

那些记忆往往总能入他的梦,以至于他总是恍惚地想着,或许时光早已在他身上停驻。

现在他漂泊够了,想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他再度踏上了旅程,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迷失在了途中的密林中,还遇上了毫无预兆的暴风雪。

就在他饥寒交迫,神志不清地徒步在白茫茫的野外时,他隐约窥见了前方有个人影。他感到自己浑身发烫,极致的冷和极致的热同时席卷着他的感官,一口气血不可控的在身体中乱窜。求生欲使他不断向远处的身影靠近,视野中的小黑点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复又变得模糊,只能隐隐感知到那人也发现了自己,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地靠近过来。

羽风薰将隐约窥见的面容映入脑海,尚且没有惊艳的时间,便朝他伸出了手。

“救......救我。拜...托了......”羽风薰竭尽所能地开口,这一句轻飘飘的求助也不知有没有传达到,但已是支撑着他,在看到希望后所能保持的最后一丝本能和气力。

值得庆幸的是,羽风薰确实拽住了那人的衣角,且没有被推开。



“所以,那时你确实接受了,并且把我带回来了对吧?”薰乖乖地张开口接受了零递来的汤匙,再度咽下暖胃又舒心的米粥。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向吾辈求助喏。在野外遇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向第一次见面的人托付性命,扑进了对方的怀里,这样的奇遇于吾辈来说十分新鲜。”零带着笑意,又给薰喂了一勺米粥,瞧着薰的面色比起稍前终于好看了一些,这才感叹般地开口,“薰君被带回来的时候发了高烧,昏迷了好几天,现在也只能进食些有助于消化且没有负担的流食,希望尚合你的口味。”

薰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惶恐地感激道,“零君说笑了。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本来确实没抱什么希望了,求生大概只是一种本能,没想到零君竟然真的带我走出了密林。不过零君是和弟弟住在这里吗?”

“没错,吾辈和凛月体质特殊,避世居住于此。况且这间洋馆是祖宅,我们已习惯这片的环境。”

薰走南闯北,奇闻异事亦听了不少,便没有任何奇怪。

零见薰没有质疑,乖顺笃信的样子,瞳色又深了几许。“那么,薰君便在此好好休息养伤吧。等你能起来活动时,吾辈会带你熟悉一下这所洋馆。在暴风雪停之前,汝只需安心待在此地即可。”

薰点了点头。

卧床的几日,薰没有再见到最初遇到的那个像猫一般的少年凛月。零后来便将他赶了出去,薰想起那少年临走时似乎轻瞪了他和零一眼,便想着,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吧。

之后或许可以去道个歉。

零倒是每日都会来找他解闷,似乎是对薰之前的人生经历感到好奇,于是薰便和他聊了许多旅途见闻。薰原以为避世而居的零大概也是对外界充满好奇心的,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于是他献宝似地给零倒豆子,什么奇闻异事,波澜壮阔的山河湖海,地域民俗,风土人情。零便在床边撑着头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薰更受鼓舞,情绪愈加雀跃激动。薰说的来劲时,便洋洋得意地卖着关子,要零来猜。而零只是笑,非常不给面子的吐露出事实,正说到了关键。薰便泄了气似的,埋怨一句,“什么嘛你竟然知道,那还听得那么来劲”。

“知道是一回事,听别人说起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薰君兴致很高的样子,吾辈觉得很有趣喏~”

于是慢慢的,薰理解了,零或许比他所想的更加博文多识,也非他所想般的懵懂避世。

那么,那样长久畅谈的时光,他到底是在为何而好奇起兴呢?

零还问起了薰为何会进入此地的缘由,薰简单说起了母亲和姐姐的事。

“在外漂泊了许久,便也品味出了书中以及游诗里所描绘的那点乡愁了。许久没见到家人,我很想念她们......真希望暴风雪能尽快过去啊~”

薰望着窗外裹挟着夜色的风雪,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而零便也得以专注地望着他,若有所思。

“薰君是个温柔的孩子喏。”

终于,薰恢复了精神,身上大大小小的一些轻伤也好全了。零便带他在洋馆内走动了起来。因为朔间兄弟的体质原因,据说是对于日光十分苦手,所以洋馆内的所有窗帘基本是日日夜夜紧闭着的。薰也没有发觉,自己所居的卧室竟然是位于和主卧一层的三楼,同层还有间乐室,里面有一架三角钢琴;二楼是几间客房;一楼的书房有布满整整三面墙的书架,堆放着种种古今中外的书籍,薰算是知道零那没用的见闻是从哪来的了。还有厨房餐厅,会客厅等等,富丽堂皇令人叹为观止。

唯有一处,位于一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据说是连接着地下室,用来存放着祖宅的种种物资珍宝还有秘辛,是这所洋馆的“心脉”。零甚至开玩笑道,除非想成为朔间家的人,否则千万不能去偷看噢。薰自然有分寸,只笑着回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3.
这日,凛月难得的从他的房间里钻了出来,下了趟楼,一般只有夜晚他的精神才足够好到可以出来活动,白天的时光基本都用来睡觉。

奈何快到进食的日子,饥渴的感觉愈甚,不得已下来准备拿点“储备粮”暂缓症状。

然而一下到一楼,便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甜腻腻的奶油香气。这对他而言,属实是有些陌生的气味了。

来到厨房后,看到了站在那里戴着围裙和隔热手套,兴冲冲地从烤箱里拿出了烤盘的薰。

凛月眯着眼看了看,似乎是......纸杯蛋糕?

薰似乎是余光中发现了来人,眼睛亮了亮。“凛月君。我就猜到你大概晚上会出来,可以帮我尝尝我新做的小蛋糕吗?”

他从零那了解到了一点凛月的喜好,没想到竟跟自己差不多,一时兴起,薰便照着记忆中的做法和味道“复刻”出了姐姐常做的纸杯蛋糕。

凛月望着蛋糕怔愣了十几秒,才似是回过神来。他皱了皱眉,“这算什么,讨好么?为什么不去找我那笨蛋兄长。”一边埋怨着,一边拉开了椅子,趴在桌上,一个劲盯着薰瞧。

薰笑了笑,将泡好的红茶放在了凛月的面前,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是跟他闲话起家常似的,“凛月君可能看不出来,其实我有个姐姐噢~小的时候可粘她了。偏生我又是个顽皮贪玩的性子,没少给她添麻烦。她却总是宠溺着那样的我,虽然心疼,却也总是变着法的哄我,让我心甘情愿地静下心来去上我不喜欢,不擅长的课。我总以为姐姐和母亲一样,是我的至亲,永远不会离开我。然而时光如梭,她终归也是嫁了人,那时我才切实感受到了担忧和不舍。甚至在婚礼上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反而是将要出嫁的姐姐来安慰我,哈哈。在我离家后的这许多年,曾经吃过无数次的味道一次一次闯入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就连梦里都是这样甜腻腻的味道,然而确只剩念想了。”

薰盯着桌上的蛋糕出神,而凛月安静地听完了薰的叙述,若有所思地拿起了一只蛋糕,轻咬了一口。

好吃。

其实他早已失去对于食物的品味意义,连同着那份味觉一起消失殆尽。但这份能够勾起回忆的纸杯蛋糕,奇异般得渐渐缓解了原本那份来自血脉深处的饥渴感,甚至让他品出了甜。

“好吃吗?虽然我没有信心品尝,不过是照着记忆中烂熟于心的步骤做的,应该不会太难吃?”

凛月同样新奇地喝了一口红茶,适才开口,“好吃。薰~哥果然有点手段,难怪兄长会中意你。”

薰听了,慌张地摆了摆手,“哎?!凛月君在说什么。零君他......”薰想要反驳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看凛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又觉得好笑。

算了,他原本也是拉近关系地跟他说起了自己的事。薰能看的出来,凛月内心很依赖零,只是有时候不知道如何坦率的和他相处。这点,同样作为弟弟的薰自觉感同身受。

凛月只是在撒娇罢了。

“看着有时候会闹别扭的凛月君,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姐姐,忍不住地想去宠爱你呢。这段时间希望能和凛月君好好相处,不给你带来困扰。”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凛月听后,微眯了眯眼,像初见时一般饶有兴趣地盯住了薰。“哎?薰~哥原来是想宠爱我的啊?那可别嘴上说说,现在就来宠宠我吧?”

薰还未回过神,凛月便缠了过来。薰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握住了手腕,从而整个人不得已被按在了桌上。大脑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视线便对上了一双异常明亮的红瞳。“呐,是不是我做什么薰哥都会答应?”

“哎?!凛月君......”薰感到自己的视线被一只手覆盖住了,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他不知所措。

就在凛月凑近了薰的一侧肩颈,露出獠牙时,零带有警告意味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凛月。”

凛月被那携着一丝不悦的冰冷声线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即放开了手。

零已经许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叫他了。

凛月不知零为何要制止他,但还是读懂了那深沉目光中的含义,只轻暼了一眼,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零来到了薰的面前,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零轻轻握住薰的双手,摩挲了几下他手腕上的红痕,叹道,“对不起,薰君。吾辈的弟弟有些顽劣任性......给汝添麻烦了喏。”

零将那双手腕牵起,低头轻而缠绵地吻了吻。薰感觉到手腕似被针刺般地扎了下,他意识到那似乎是零的尖牙。

薰缩了缩手,“没事的,零君”,他捕捉到了零眼中流露出的一抹脆弱的沉痛,奇怪的种种心绪浮上心口,却碍于客人的身份不好多说和贸然开口。

为了打破这样尴尬的氛围,薰起身走向厨房,又端出了一份纸杯蛋糕,狡黠地冲零笑着,“这份是特意留给零君的噢,我记得你说过不爱吃甜,这份我少加了许多糖,也没有放奶油。多谢零君给我的提议,凛月君也说好吃呢。”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了场。

零的眸光闪动了几下,“谢谢薰君。原来有吾辈的份吗,汝费心了。”

零尝了一口,虽然决计不会与乳母的手艺相同,但看到它的一瞬间,那些曾经的回忆便像潮水一般涌来,直至将他淹没。




4.
朔间一族曾是家世显赫的一脉贵族,然而随着时代更迭,先祖留下的辉煌产业和荣耀不复当年,族人不思进取,成日纵情声色,贪图享乐,完了还信奉起了宗教,整日胡思乱想神鬼之说。在朔间零父辈那一代,更是娶了一位漂洋过来,美艳无双的异族女人。

然而好景不长,零的母亲在诞下凛月的过程中难产而死了。那时的零对于生死还没有鲜明的认知,只是被乖顺地任由乳母牵着,来到了弟弟的身边。那是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小小的稚童被包覆在襁褓中,好奇地盯着自己看。零笑着戳了戳那孩子的脸蛋,却在收回手时,被一只没有骨头似的小手软软地包住了食指的一根指节。

乳母告诉他,弟弟的名字叫凛月。

凛月。零轻轻念了一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在乳母的照顾下,零和凛月都度过了一段平和而幸福的时光,同其他普通的孩童一样。

乳母是个心灵手巧的妇人,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凛月小时候有些爱哭,小孩子都喜欢甜腻腻的东西,简单又美味的纸杯蛋糕便成了哄孩子的首选利器。事实证明,确实效果拔群。乳母便一份加奶油,一份不加。就连对不爱吃甜的哥哥零也很受用。

朔间一族的体质自先祖后开始慢慢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地方,对日光苦手,加之体弱。然而凛月十岁那年,开始有了渴血之兆。乳母和族人对此十分忌惮,信奉宗教的他们甚至开始相信血脉诅咒之说,加之亲父早亡,凛月一出生又克死了亲母。家族里的风言风语使零感受到一阵迷茫和愤怒,就连乳母的态度都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零不信什么血脉诅咒,记忆中,他总是安慰着瑟缩在他身后,抓住他衣角,寸步不离地黏着他的弟弟。凛月比他更加惧光,又更加嗜睡。因此和同龄的孩子们格格不入,十岁之后,身边人更是寂寥。

凛月总是拉扯着他的袖角,轻而缓地同他撒娇,“哥哥,你不是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吗?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离开这里......去赶一场旅途的列车,如果我们都睡着了......呼...”

零摸了摸躺在他膝上已经熟睡过去的脑袋,眼底是化不开的寂寞。

变故就在这样日渐压抑的氛围中突然降临。

凛月吸干了一位身边服侍的侍女的血,那女人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皮肤枯槁地皱缩,深深地凹陷下去,几可见骨。

族人们逃的逃,散的散,带着本不再充盈的家产。乳母疯了。她拿起胸前的银质十字架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什么。连同着几位深受信仰荼毒的亲族们的意志,向着他们口中的“怪物”举起了刀。

零护着弟弟,怔怔地望着面前面容扭曲的亲人们,那一双双充血的双目竟比怪物的红瞳还显得可怖。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没能传达到他们的心中,也唤不回他们的神智。零第一次品味到名为绝望的痛楚,求生的本能还有保护弟弟的信念让他学会了反抗。

他杀了乳母。

温热的血液喷洒到他脸上的片刻,他方才醒悟,这的确是一种诅咒。

他和凛月是不同于常人的。

这样鲜活又滚烫的血液,如何能温暖死人一般凉薄的体温呢?




——
“怎么样,蛋糕好吃么,兄长?”零抬了抬眼,看见了抱臂倚在他房门前的凛月。

零在他三步之外站定,定定地看了一眼凛月,“凛月觉得呢,好吃么?”

“哎?兄长明明知道我尝不出来什么,还要嘲弄我么?呐,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哎。”

“凛月,汝该收收你的小性子......”零叹了口气,“汝小时候明明很乖的。”

“哎~这就是兄长给他提议的理由?你明知道我已经彻彻底底沦为怪物了,还要来提醒我身为人的时光是如何吗?”凛月抬高了点声调。

零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将他拉了进去。

“汝不是怪物,是吾辈心爱的弟弟喏。”零头疼地扶了扶额,他好像又搞砸了,总是无法好好推断出弟弟的想法。本想借着机会,消磨下凛月现在顽劣偏激的性子,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你又要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凛月,吾辈想告诉你的是,汝不能放任自己的野性,即使拥有这样的体质,也依旧没有丧失身为人的情感不是吗?”

“兄长所谓的人的情感就是类似于把那个女人的遗物捡起来,随身戴着吗?哎~那难道会让兄长更好受一点是吗?”

零的面色突然沉了下去,凛月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对......对不起,兄长。我不是故意提起那件事的,是我任性了。”

“吾辈想说的就是汝这种别扭又不可爱的地方啊。”

凛月沉默了,从小到大他都只能躲在这个男人的背后,享受着他残破羽翼的庇护,靠着那点他又爱又恨的血缘,理所当然地束缚着他。他本应可以有更加属于自己的人生,若不是顾及自己这样的累赘,他可以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懦弱又卑劣的自己却像是被踩到痛处似的竖起了一身的刺,对于这样不平等的关系感到恼羞成怒,希望他可以不要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于是动不动便要扎他一下。对他而言,戴着面具一般假笑的兄长远不如真正地愤怒着从而发泄出来的兄长痛快。

好歹那样他可以知道他真实的情绪,不用压抑自己,真正依赖着作为唯一家人和弟弟的他。

零缓慢地走到窗边,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窗外是浓重的夜色,裹挟着猛烈不停的暴风雪。

凛月抚平了心绪,再次开口,“刚刚兄长是在为了我想咬他这件事生气吧,你很在意他?”

零依旧看着窗外,似乎是透过洋馆的玻璃,在向着某个方向张望。然而凛月走到窗边,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什么也没有。

“吾辈那时,出去布置检查迷雾陷阱......他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吾辈的视野,一点一点靠近过来,踏足进我的世界。雪花一样轻飘飘落在手心,然而那可以灼烫手心的体温却在鲜明地提醒着吾辈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吾辈有多久没有被人真心地靠近和求助过了呢......”

印象里,他和弟弟守着祖宅避世而居,奢华气派的洋馆只住着他们两兄弟,再无第三人。不时有些听闻风声,觊觎朔间一族家产,心怀不轨来此的匪人。也全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待血液流干,丢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去了。为了供养给定期进食的凛月,这样的日常他早已习惯。偶有几只有点能耐的老鼠得以窥见他的面容,却又在看到那双不同寻常的红眼睛时,吓得魂飞魄散,凄惨地嘶声尖叫着。染血的自己那时候大概真的很像前来索命的厉鬼修罗吧,零无不自嘲地想着。

他真的很爱看薰笑起来的样子。

因为他是个不爱笑的人。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自然而然地笑过了。更何况浸染在血与罪的日常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凛月总是顽劣调皮,他不知道那孩子在纠结和别扭什么,只是僵硬地牵扯起面部的肌肉,希望能缓解他们两兄弟不知何时起不知缘由的隔阂。

遇到薰后的几日,他笑起来的次数比长大后的这几年都多。他再次学会了应该怎样去笑。

看着无忧无虑的薰,他时常会从他身上看到幻想中自己的影子。如若是和他一样长大的自己,大约就该是他的这幅模样。他所畅谈的那些所见所闻,结合着他从书本上看到的故事,就仿佛他真的走过那些地方。那些他曾经幻想着去往世界各地所看见的风景,全都倒映在了那双美丽的浅灰色眼瞳中。

他对所有苦难和怪异保有一颗平等之心,懂得分寸,从不多去窥探。他并不是尝试着去理解,而是真切地接受一切不可描述和不既定事实的存在。

就像他们在畅谈的时光中,不经意间对视了许久,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甚至愣神了几秒,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说,“零君的眼睛真好看。像鸽血色的红宝石。”

薰是代表着自由的风,却吹进了那片贫瘠到已经不剩下什么了的荒土。

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真稀奇,原来兄长是坠入了一场恋爱事件啊。难怪你总要赶我走,还不让我咬他,兄长可真是小心眼啊~”

“薰君是独属于吾辈的礼物,如果和别人太亲近,吾辈会困扰的喏。即使是凛月也不行。”零将手心触上了冰凉的窗玻璃,看那六角形的冰晶融化消弭于他的指尖。

“哎~就像是在豢养着什么私有物一样,好阴险。不过既然是兄长为数不多的心愿,我就陪你将这场戏,演到终幕吧。”

凛月很高兴的样子,零终于没有隐瞒地向他袒露了一次心声,自己这笨蛋兄长,便帮他一把吧。




5.
暴风雪依旧猛烈,即使紧闭门窗,也能听见风声呼啸的声响。

薰已逐渐习惯这样的夜晚,在一片宁静又隐隐不安的黑暗中睁开眼,他决定下楼去给自己做杯热饮,以慰藉像这样寒冷而使人失眠的夜晚。

在经过客厅时,薰听见一阵隐约的呼吸声,几乎要被暴风雪的声音淹没,于是借着烛火的微光,照亮了一张苍白的美丽容颜。

零是横躺在单人沙发上的姿势,高大的身躯整个蜷缩着陷在沙发里,无处安放的长腿将将悬在沙发手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睡的正香。

“零君?”

薰试着轻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黑暗中他轻轻皱起眉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薰将身上披着的薄毯解下,准备为正在好眠的房主盖上。

俯下身靠近的时候,薰不得以更加近距离地接触到那张脸,真是忍不住让人埋怨上帝在造人时还要偏心地精雕细琢一番。此刻没有了平日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所蛊惑,那睡颜倒显一副柔和的美感,苍白,精致,平静,易碎......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原本有些梦幻而不真实的面容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光怪陆离中诞生的幸福片段潮水一般泄了出来,迷醉的吻使原本贫瘠而干涸的荒土之心中亦开出了花,繁华盛放通通化作一抹浅笑止于唇间。

神思恍惚了一瞬,薰才反应过来什么似得讪讪收回了视线,捏了捏有些薄红的耳垂。转换视野后,他注意到了零颈间的细绳珠,串着在胸口处隐约可见的十字形挂坠。

薰有些好奇,之前便有注意到,零颈间是有贴身佩戴着一个物件。只是被衣物遮挡,看不出来是何物。然而还不待他细瞧,便被一道有些低沉又沙哑的声音打断。

“薰君?”

薰对上了一双红色眼瞳,只是迷惘了一瞬便恢复清明。不仅如此,在看到自己身上被覆上的薄毯以及眼前突然出现的羽风薰本尊时,那双眼瞳中又平添一丝狡黠笑意。

“哎?薰君是想夜袭吾辈吗?”

什么?!薰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为何,明明是下意识想要否认的心情,竟又带着一丝被抓包后的慌乱。

零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薰。

“零君?!”

黑暗中,刚刚被薰放置在一边的烛灯,因为烛芯的燃烧发出噼啪轻响。原本呼啸着的暴风雪声此刻竟都被隔绝在了洋馆之外,只有静谧中,不知何处而来,激烈跳动着的心声。

反应过来时,被突然揽过从而一瞬失去平衡的薰正侧坐在零腰腹的位置,慌乱间下意识将手撑在对方的胸膛上,以免使事态向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啊,这,这样...很,很重的吧...零君你快松手。”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左胸腔中的躁动难以抑制地想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零的一只手扶着怀中人的腰,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架势。

“薰君,虽然很感谢汝担心吾辈,但是霜寒雪厚,穿的这样单薄会着凉喏。”

零将薄毯披在了薰的身上,因为过近的距离,又足以将两人都覆于其中。

交叠紧贴在一起的两幅身躯涌来源源不断的热意,薰觉得连自己的思绪都要被这股热气蒸发殆尽了,否则为什么他会想不起来原本是要做什么的呢。

“零君怎么会睡在这里?”

“唔,吾辈只是想要小憩一会,奈何睡得有些沉,还做了一个幸福的让人留恋的好梦,便有些忘记了时间。”

薰望着对方那双血色的红瞳,在烛火的渲染下,散发着更加炽热的温度,而此刻在他身前的自己的面容,也完完整整地倒映在其中,仿佛要一起投身于那场炽烈燃烧的大火。

“......是什么样的好梦?”薰有些迷乱地颤动着,因为他感知到了一双带着热意的手覆上了他的脊背,正一点一点地顺着骨骼的形状向上攀附,宛如电流一般划过四肢百骸。

“吾辈梦到了薰君噢。”零的声音有些低哑,独特的声线在一片静谧中传递到薰的耳边,散发着甜腻的味道,使他感到一阵痒意。

太近了。

在还未回过神的间隙,他与零间的距离已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

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双唇,羞怯地转了个方向,将脑袋埋进了朔间零的颈窝,附在他胸膛的手缓缓收缩着指节握住了掌心的那件物什。

“哎~薰君更在意的是这个吗?”没能得逞的零轻轻叹了口气,不得将胸口戴着的挂坠拿了出来,举到薰的眼前。

那是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不知是否因为被长时间使用,外表所镀的那层银质看起来已经有些黯淡无光了。

但是相比于此,更令薰在意的是,“零君......信仰宗教?”

薰并未注意到对方眸色暗沉下的一瞬,就听他云淡风轻地向他解释道,“是我族人的东西。这也是他们的信仰,无论世事如何变化,都会迎来最后的归宿,在死后前往主的身边,获得爱与救赎。”

只不过非人之物是不被主眷顾的东西,是不允许存在的业障。必须得割舍掉,将其毁灭,才可以获得归宿呢。

朔间零轻轻摩挲着银质的十字架,在这座洋馆所尘封的记忆中,在阴暗的被禁止踏足的地下室里,埋葬着属于他的罪与罚。然而在无数个真实呼吸着的日与夜中,他又孤独地品味着那份于罪与罚中附骨而生的爱恨。



6.
暴风雪下了几日都不见停,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薰也没有想到,这座四处荒无人烟的洋馆会迎来除他以外的客人。

那天晚上,有人拍响了洋馆的大门。薰正在厨房做着晚饭,零不见人影,凛月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睡觉,门拍的震天响却也没个反应。薰无奈,只得让作为客人的自己去开门。

打开门后,见到的是四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们生的高大健壮,一个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还有两个平平无奇,站在最前面的倒是浓眉大眼,不怒自威,还戴着鼻钉,叫人有些忌惮。

“请问有什么事吗?”薰再次细细打量了几人。

“雪下的太大,我们在密林里走着走着,只见到远处你们这一栋建筑。特来拜访,不知可否容我和几个兄弟叨扰,等雪小些再走。”为首的男人客客气气地开了口,薰却犯了难,这毕竟也不能由他说了算,便又向屋内张望着。好在会客厅的凛月倒是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扬声道,“薰哥~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薰错开身,请了几人进来。四人从他身边走过,薰这才注意到末了还有一位身形小巧羸弱的女人。她瑟缩着身子,只紧紧攥着身上单薄的披风外袍,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她光着脚,整个脚背被冻的通红,甚至有几处冻疮将要溃烂。薰皱了皱眉,还未多问什么,在她身前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薰的目光,一把扯住女人的胳膊将她拉走了。

薰为他们准备了热茶和刚做的一些吃食,又特意给女人找来了一条厚实的毛毯并一碗姜汤,女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嗫喏着道了谢。

几人随意地闲聊着,薰听他们说着是做的海上的营生,这次航船回来,收获颇丰。船长高兴,于是特遣他们回乡探亲。而这个女人是半路捡来的,脑子可能不怎么好使。问道名姓家乡一概不知,便准备带她回到城镇再做打算。

那几人又问起为何杳无人烟的地方有着这样的住户。薰自觉不该多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没骨头似地靠坐在他身边的凛月便自然接过了话茬。

凛月今日倒是异常的多话,薰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非常单纯地回答了几人对于生活物资是如何供应的闲聊。

“一般都是兄长去采买。大件的都屯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地下室里哦。”

那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瞬,薰赶紧接了句,“啊,难怪,家里事是零君做主吧。他之前还警告过我不要随便去看来着呢哈哈。这点道理还要拎出来说,零君真是的。”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僵硬,一桌子人各怀心事,相互试探着,暗流涌动。

之后总算是见到零的人,他看了几人一眼,没有多话,只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之后便让他们不用客气,尽可以在二楼的客房休息。

当晚,薰不出意料的又失眠了。他想起了白天遇见的那四个人,连同那个女人。种种违和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如同上次被凛月突然蒙住眼睛按在桌上的状况一般。然而他身为一个房客,一个外人,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去打破这样平和的表面,他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唯有隐隐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于是他爬起了身,披上了毛毯,来到走廊上随意地散着步放松心情。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窗外的暴风雪似乎小了些许。掀开帘子,甚至能看到透过云层,微弱地轻洒而下的月光。就在这样静谧的时刻,薰听见了一阵婉转悠扬中,夹杂着哀伤的琴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回廊上。

他顺着琴声,来到了乐室。

只见零坐在钢琴凳上,拉开的窗帘下,是白茫茫的雪景,微弱的月光静谧地笼罩着他,也为那侧脸镀上了一层银辉。零就这样闭着眼静静地独奏着那舒缓平静却忧伤的乐曲。背后的一整面镜墙将那孤单的背影倒映成双,连同着站在门口突兀地打破这份平和的他自己。

曲声渐渐抚平了薰心中那份难言的不安。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零早已站在他身前看着他。那样温柔的目光令薰的心不可抑制地为之一颤,难言的情愫火烧火燎地被其中隐秘的笑意点燃,就这样被灼烫的温度烧融成一滩水。

“薰君好像夜猫子,竟比凛月还喜欢夜间出来活动喏。”

也许夜晚是豢养种种白天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的温床,总有一些隐秘而不为人知的花,于此间盛开。

“零君才是,都见你两次了,这次还直接大晚上地弹钢琴。”

“薰君是睡不着吧。吾辈刚刚弹的是摇篮曲喏。汝听完有没有感觉到困意呢?”

薰愣了愣,总不会,零是特意弹给他听的么?也许他也发觉到了自己睡的不好,还是一肚子心事的他在面上表现的太明显,都被人瞧出来了?不管如何,这样的揣测都有些自我意识过剩。零对他而言是救命恩人,不仅温柔待他,还给了他暂避风雪的港湾。所以在这样的境地,宛如吊桥效应一般得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薰承认,他对零有很大的好感。不管是那张极富有吸引力的脸,还是他博闻多识的风趣健谈,亦或是他的成熟,沉稳,温柔。仿佛是理性和感性的结合体,恰到好处的汇集于一身。

“确实感觉......心平静了下来,”不知为何,在这静谧的夜晚里逐渐闪烁发亮的红瞳会如此扰乱他的心绪,以至于犹豫了许久,薰问出了作为房客来说有些逾矩的话语,“零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吾辈想把薰君留在身边。”

伴随着那人独有的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轻轻吐露的话语宛若咒语一般盘桓于耳畔。薰感到一阵过电般的颤栗,他想起了上次同样情形下的迷醉和一步错开的双唇。那双惑人的眼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壁,然而零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然贴近,暧昧的呼吸吹拂过他的面颊,使每一寸毛孔都叫嚣着痒意。

薰觉得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断了,他意识到是自己先闭上了眼睛,抬起了头贴上了零的唇。

他被抵在墙角,潮湿又柔软的异物舔吻着他的上下唇,零轻柔地拈过他脸庞的几缕发丝勾到耳后,顺势用指尖抵住他的下颚,薰迎合着他的侵入,被零灵巧的舌缠住,细细描摹过他的上颚,贝齿,口腔中的每一处角落,追逐裹挟着舌尖交缠嬉戏。他们不断交换着湿热的吻,薰快要喘不过气时,零便松开他片刻吻他的嘴角,复又继续。薰被吻的瘫软了身子,却发现零搂在他腰际的手都在尾椎处摸索不断。

薰有些报复性地在接吻的间隙咬破了零的嘴角,趁他愣神的当口搂过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喘着气。薰正对上了那面镜墙,零压在他身前,一只手撑着墙壁将他圈在怀里。而他的脸涨得通红,有些糟糕的表情令他自己看的都有点害羞,于是又改成将脸埋在零的颈窝。

“可是我有家人噢,我也想回到她们的身边。”

零亲了亲他的侧脸,舔去嘴角带血的痕迹,“那不如吾辈就努力在薰君的心里留下比家人还要重要的痕迹吧?让薰君只想着吾辈,这样汝就不会想回家了喏。”

“零君这么有自信么。”薰听了笑得直打颤,只当是零同他风趣地调情玩笑,并没有注意到那双红瞳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确实有点喜欢零。也许在未来,回到家中的小花园,和母亲姐姐恬淡地聚在一起,晒着太阳喝下午茶的时光里,他也会回想起今时的美好奇遇,以及在黑夜中与零无忧地促膝长谈的片刻。

“好啦,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他们分别于薰的房间门口,薰对着零挥了挥手。“晚安哦,零君。这回不要再乱跑啦。”

“晚安喏。”零也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7.
几日后,暴风雪毫无预兆的停了。

薰拉开窗帘,眼见窗外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愣了许久。雪停了,意味着告别的时刻也要到来了。薰的心里五味杂陈,正盘算起接下来的路程,却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

薰以为是零,开门后确是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那个据说脑子不太好的女人。她看起来脸色十分不好,苍白中带着惊疑不定的犹豫,像是深深地畏惧着什么。

薰不好请她进房间,那女人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左顾右盼,抖如筛糠地央求他,“请您...帮帮我......”

没办法,薰带她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问她发生了什么。

“和我同行的那几个人是海盗,我是被他们掳来的。我不是傻子,他们威胁我,要我装痴,不能向别人求助,否则就打我。可是......他们...他们说,这里似乎是原来那个大贵族朔间家的祖宅。所以他们,就......就去了地下室......”

“什么?!”

那女人泪眼朦胧的继续阐述,“他们昨晚就下去了。今天早上还没见到他们回来,我又等了等,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求助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薰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何不直接跑呢?”

“我所有能证明身份,还有联系上家人的东西都在他们身上,我不知道该跑去哪里。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女人瘦小的身躯几欲跪下,薰忙把她扶了起来。

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违和感终于向他拉开一个口子。那日凛月似有心将他们往地下室引,薰感觉自己眼前又浮现起一开始使自己失去方向的那片迷雾。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过多探究,毕竟一开始零警告过他的。涉及这所洋馆的秘辛,也许装作不知道才好,现在他就应该向朔间兄弟道别,回到梦寐以求的家乡。然而面前女人无助的泣诉,使他难以说出残忍拒绝的话语,更何况她想要回家的心情,他又何尝不能感同身受......

他们终是来到了那扇门前。

薰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女人的身前,打开了门。

一条黑黢黢的石砖甬道,从地底吹来一阵阴冷又潮湿的风,还不时夹杂着重物敲击地板的响声。女人紧抓着薰的衣角,薰端着烛台,小心翼翼地带着女人向下探索着。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薰的一颗心紧张地悬到了嗓子眼。

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薰的耳边炸裂开。

薰震惊地抬起头。

天花板的机关悬吊着三具死尸,脑袋上覆着麻袋,从穿着能看出正是海盗的其中三人,大约是被划开了颈动脉,此刻仍有血液一点一点的从麻袋里渗出来,缓缓滴入在脑袋下方挂着的那个木桶。

而一边还有一人,被捆缚在凳子上,嘴里塞着棉布,看着同伴的方向,惊恐地扭曲着身子,晃动着想要摆脱绳索。薰认出了是那个长的贼眉鼠眼的男人。他的眼前直发黑,如此血腥的状况令他几欲站不住脚,却还是踉跄着走到那男人身前,替他松了绑,摘了棉布,那男人却像见了鬼般得直往后缩,哆嗦着念叨着,“怪物!怪物啊啊”

薰不解,复又抬起的手伸到一半,被一道轻快又熟悉的声音打断。

“你在叫我吗?”

薰甚至还不及回头,便被来人从背后环抱住。那人贴着他的耳,轻而缓地念着,“薰~哥,兄长告诉过你不可以偷看的吧。怎么不听话?”

事态的发展太过超出预料,颠覆薰认知的情形使脑中生锈了的弦一一崩断,只剩一片空白,他愣了好久,时间仿佛流淌过一个世纪。薰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颤抖着开口,“为......什么...杀人?”

“哈哈,因为凛月是专饮人血的怪物啊,混杂着诅咒之血诞生的怪物。看到了吗,那里。全都是化为养料和贡品的人们的白骨。密林里的迷雾也是迷惑人的怪物,它可以让身处其间的人看到自己最深的欲望,能从迷雾中走出来,找到这所洋馆的人通通都不是什么好人啊。哎,如果他们能听劝一点,乖乖在雪停后离去,倒也不会落得这样凄惨的境地。毕竟我那笨蛋兄长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凛月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将它丢在地上,“薰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吧?现在有三只不听话的小老鼠,但是能从这扇门走出去的只有一个人。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空气陷入了几秒的凝滞,凛月不耐烦地冷下了脸,“怎么?还是说都想留下陪这堆白骨和死人作伴?”

贼眉鼠眼的海盗最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翻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十分有眼力见地朝远处吓得跌坐在地的羸弱女人挥去。

薰反应过来后,一把扑倒了那个男人。和他在地上扭作一团,那匕首悬停在薰的面上仅一拳之遥。他的力气比不过海盗,只能拼尽全力地抵挡着。力气的较量使他的面部充血,青筋暴起,可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能懈怠一分。

他从未杀过人,也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可是他不能放弃思考,地狱之门已悄然打开,如若不反抗,便要同那些不明不白腐朽在此的白骨一样。他还要回家,回到母亲和姐姐的身边。

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薰奋力用双腿旋扭着男人的身子,同他僵持着,终于凭借柔软的身体,紧紧绞住了男人,翻身而上,将匕首扭过,借势送入了他的胸腔,拔出时喷溅出来的血液溅了薰满手。

逆流而上冲上头颅的气血终于平复下来,薰瘫坐在地上,海盗扭曲着瞪大的双目正看着他的方向。

“哈,看不出来,薰哥很有杀人的天赋嘛。”凛月在一旁鼓了鼓掌,高兴地凑了过来。

然而还未触碰到薰的身子,便被一把掀翻在地,薰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死死地攥着匕首抵在凛月的胸前,他剧烈地喘息着,俯身恨恨地盯着那双此刻依旧游刃有余的红瞳。

凛月感到有潮湿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怔怔看着上方薰带着怒意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流出晶莹的泪珠。那样的表情和眼泪并不相衬,滑稽而不协调,彷徨于理智和情感失控的临界点。

他的心理和情感已然崩溃,只能用意志操纵着躯壳行动。

啊啊,兄长一定深爱着他。他们是如此相像。凛月笃信般地想着。这副令人怜爱的模样让他想起为了保护他而不得已向着乳母挥刀的兄长。

就连这表情,这眼泪,都是如此熟悉啊。

“薰哥,不要哭。”

凛月忍不住地伸出手想要拭去他不断外冒的泪珠,却被拍开了手。

“杀人的戏码看够了吧,现在,放我们走。否则这把匕首就会没入你的心脏,我说到做到。”

“哎~——薰哥想不遵守游戏规则吗?真是可惜,但是你有同那位小老鼠商量过吗?”凛月眼底闪过一瞬深红的暗芒,轻轻一个扭手便顺走了薰的匕首,直丟掷向那个欲图谋不轨的女人。

薰愣愣地看着女人手心滑落而出的另一把匕首,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凛月,如鲠在喉。

“哎呀,还好没玩脱,否则真不好和兄长交代了。”凛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薰不再看他,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地下室。

直到他冲出了洋馆,才终于泄了力似地跌坐在地。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干呕了出来,那浓重的血的腥臭味徘徊在他的鼻腔挥之不去。那个海盗鲜活的体温,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割开血肉的触感,喷溅到自己身上的血和在他胸口绽放的血之花,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为了一己之欲杀了人。

他依靠着本能和求生欲,可以在危急关头捅死一个人。可是当他终于从那场梦魇中逃出来后,又开始迷茫,他怔愣地看着满手的血,似要褪去一层皮一般拼命地在衣服上搓着。

可是擦不掉。

为什么擦不掉呢。

擦不掉,擦不掉,擦不掉。怎么都擦不掉。


母亲和姐姐会怎么看他?

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回到那样干净温暖得令人眷念的家吗?

还有那个向他求助的,死不瞑目的女人,她是鼓起勇气想要寻找回家的路的。

可是她回不了家了。

他也回不了家了。



他果然走不出迷雾。

薰听见恶魔追在他身后,在他耳边低吟,还有抚上他肩膀的那双没有体温的手。

“来建立只属于我们三人的伊甸园吧?薰~哥......”

一起共享这罪与恶的禁果,守着洋馆卑劣与肮脏的秘密,与我们感同身受,毫无保留地交换身与心的秘密,呼吸和脉搏心跳,炽烈滚烫与冰冷的体温,静静腐朽在这片土地,直至化为白骨。





(以下为病向真结局,预警预警






——
薰又回到了那所洋馆。

他被凛月带了回来。零看了一眼浑身是血,脏兮兮的人,连同那双漂亮的眼瞳都染上了灰败的神色,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他把薰拖进了浴室,褪去染血的衣物,极为细致地洗去了他身上沾染的血迹。零拥着怀里的人,语调温柔,亲昵地在他耳边说,“薰君,洗干净了。”

之前被薰搓的有些发红的手指现在果然干干净净,再无一丝血迹。然而镜前的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没有反应。

零沉下了声,“薰君真是不听话。为了那个女人无视吾辈的忠告喏。”

薰被丢在了零卧室的那张大床上。这是薰第一次来零的房间,然而他无心去观察更多,因为目之所及的床顶同他房间的别无二致,就连有些昏暗的环境都让他仿若回到了刚来到此地时的情形。

零压在他身上,一口咬破了薰颈侧的皮肤,“虽然吾辈并不渴血,但这是对汝的惩罚。”零闭着眼,虔诚地舔吻着从白皙颈项所渗出来的血珠,并顺着颈线向下亲吻着。

薰的目光有些涣散,只轻轻开口问了一句,“零君,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他顿了顿,“你在救了我后,到我也深陷于你的陷阱中的这段时间,你有片刻想过会放我走么?”

“......”

空气寂静的沉默着,零解开了他的衣衫。

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轻轻地开了口,“吾辈是不会放汝离开的......薰君是天降于吾辈的礼物,越是与汝平和度过的时光,越是让这份贪恋更甚。吾辈明白,汝是无意闯入的过客,却仍是尽可能地拖着时间,对汝温柔呵护,让汝更加了解吾辈,从而去奢望和欺骗自己,也许汝真的会爱上吾辈,愿意留在我身边。”

当他看到那双灰败的眸子时,短暂地痛惜过他终归是知晓了一切,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喜不自胜的欢欣。

即使梦魇有如恶鬼般夜夜要来纠缠他,他也要让这阵原本不会为谁停留的薰风吹进梦里,与他共享沉沦。

薰被剥去最后一丝体面,完完整整地展露在零的眼前。像新生的婴儿一般光滑白腻的肌肤,在爱抚中颤动着染上红痕。

薰落了泪。既恨这种时候,那个人的动作都如此温柔,也恨着深陷于此的自己。谎言从一开始便是谎言,无论如何用明艳靓丽的外表包装,都掩盖不住卑劣的内里。他从未害怕过零和凛月的身份,即便现在亦是如此。然而他们却让他沦为了帮凶,一起沉沦在罪孽与愧疚,麻木与希望的深渊中,不得其所。

要如何去爱?

要如何继续去爱?


薰彻底成为了这个吸血鬼的掌心之物。第一次极尽缱绻温柔,用的也是最原始而真诚的方式。他们面对着面,零撩起了一侧刘海,在侵入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下人露出的各种各样的表情,摸索着他的敏感点,将他送上巅峰。在那双红瞳注视下的薰几次难堪地想要用手臂遮住自己狼狈的面容,都被零按住手腕挡了开来。于是薰不断溢出的眼泪被零舔去,又伏在他肩头听他脆弱压抑着的嘤咛。

他在属于零的欲海中沉浮,一次次被送上高潮浪尖,再如溺水的人一般攀停在身下的浮木艰难又痛苦地喘息着。他不愿屈服于这般兼具温柔又凶狠的侵犯,紧紧地咬着唇不泄出失控的声音,直到品尝到了血腥味。

零的两根手指伸进了他的口腔,捣弄着他的软舌。附和着顶撞进他身体的频率,警告般地开口,“不许咬”,嗓音沙哑而低沉。

薰的意识逐渐被淹没在不断起伏汹涌的浪潮中。

零将薰关在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他不用如此担惊受怕,因为薰走不出那片迷雾掩盖的密林。洋馆内不分昼夜的时光让他模糊了时间,曾经并不觉得这处庇护所宛若囚笼,如今却切实地困住了他。

他太过怯懦,就如同杀人时旺盛的求生欲一般,无法自我了结。何况儿时的记忆仍旧能轻易入梦,他还没有放弃回家的希望,总有一天他会知晓如何走出那片迷雾。

零的掌控欲日渐增长,原本他只会在房间里要他。或许是看薰十分乖顺听话,他又能在洋馆内自由活动,寻找走出迷雾的方法了。然而零总是鬼魅一般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不分场合地点地侵犯他。

“吾辈说过,会让薰君只想着我的事,这样汝就不会想回家了喏。”恶魔般的话语静静炸响在薰的耳畔,“薰君走过洋馆的每一处,每一寸角落时,都会想起吾辈在这里,在汝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薰羞愤欲死,却终究推不开也挣不脱那份力气。




零杀人后带着的血腥气总是会让薰忍不住地皱眉退避,然而他并不会遂了自己的意。“吾辈好久没看过汝笑了,”他强势的吻不容置疑地掠夺着他的呼吸,还要开着恶劣的玩笑。“薰君笑一下,吾辈就放开汝。”

薰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像个娃娃一样的被玩弄着。后来零意外地减少了见血的次数,偶尔他也会被顽劣的凛月得逞,抱着肩颈啃上一口。

零往往会盯着那道伤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獠牙覆盖上那道痕迹。久而久之,他也像变成渴血的怪物一般,品味着他的血。

他们仍不断地做爱,零甚至在他高潮时逼迫他不断地叫自己的名字,还要硬说爱语。

“嗯啊...朔间零......零君......零......”

“我爱你.......”

薰不知道谎言被一千遍,一万遍地重复时,是否真的便会成为真相。但是在紧紧相融的两副躯体中,在爱意和温柔交织编造的陷阱里,在无止境的欲望的漩涡下,曾经那株在黑暗的夜晚隐秘发芽的种子再次复苏,在雀跃跳动着的右心房里开出了畸形的花。

他的世界满是零的身影。

在不断模糊和几近停摆的时间中,记忆深处那片温暖祥和的片段渐渐消失在了薰的梦里。

他终是走不出那片迷雾了。




fin.
我意外在雪夜捡到了一只小狐狸,他的眼睛好漂亮,好可爱,我好喜欢。
我想把他带回去圈养起来。但是他很想家,想跑,想离开我。
我一定要驯服他的心,把他一辈子拴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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