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方应看生辰贺文
○春水池寒

   窗外，是一声声蝉鸣，叫弄得心头的烦闷横冲乱撞。我揉皱了桌案上的宣纸丢到一旁，也不去管那衣袖上的斑斑墨迹，撑着下巴陷入了深思。他的生辰是七月初八，紧紧地挨着乞巧。自他去年解开了心结，他就总打趣道：“这日子凑得这般好，想来那两天你在我房中呆着是最好不过了。”我总被他捉弄得红着脸生闷气，这人越来越爱在私底下说些不着边的荤话。明明是很期待今年要给他过个更有心意的生辰的，可他却在五月匆匆离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有那时不时传回来的书信能给我带来他的音讯，缓解我心中的几分担忧。
  方应看的生辰将近，我绞尽脑汁，却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能送给他。千里迢迢，要是弄坏了该怎么办。我自知有他的得力下属快马加鞭能把我送的东西给他带去，可不能亲手把礼物送给他，总觉得有几分遗憾。愁了半天，腆着脸求师兄教我做了几支简易的炭笔给方应看画了幅小像，也画了幅自画像偷偷地夹在一起。此时应还未曾有这炭笔素描画法传入，送给方应看应还能称得上几分新奇。虽我是学这修补文物字画出身，但这现代呆了二十多年，素描功底总归跑不了去。可这两幅画送过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思量许久我又提笔打算给他写封信。这可是难倒我了，虽往常不是没有同方应看书信来往，可这次，我想给他写封情书。可这到底要写些什么好呢，可真是个大问题。这夏日苦闷，我揉皱了许多张纸，才算着路程让人把信送了出去，希望他能及时收到。
  

  方应看收到属下加快送来的信时，已经在赶回汴京的路上了。属下说小姑娘急匆匆的把他唤去，只为了让这封信快点交到他的手上，这个属下胆子颇大，送信上前时打趣道是“夫人送来的信。”方应看接过信，却没阻止属下对小姑娘的逾越称呼。总归她都是要被喊上一声侯府夫人的，早些或晚些并没有太大区别。方应看打开信时，先是看到她给自己画的小像，笔触栩栩如生画法竟是从未见过，以前便知她画人物小像颇有一手，不料竟然还是藏拙了。方应看又抽看下一张纸，是她自己的小像，一旁还打趣地写道：“怕你太想我，给你张我的小像以解你的相思之意。”这种时候她倒是很会嘴上逞能。方应看继续抽看下面的纸张，拿着纸的手一顿，这是他的小夫人给他写的一封信：
  方应看，见字如晤。
  我提笔许久，却全然不知该写些什么，心里有千言万语却难以抒怀。我们好似很难相聚，可回想起你，回忆里却总是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日子。汴京如今燥得慌，日日蝉鸣绕耳烦不胜烦，我又想起了你给我剥的荔枝，我递给你的菱角。吃冰碗的时候总想着塞你一口，得了新鲜玩意儿也总想第一时间分享与你。不知不觉，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旁，你不在了我反倒变得有些不自在。
  方应看，你在给我写信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也会同我一般絮絮叨叨写了一堆纸又揉皱丢掉吗？你总是如此直白，不介意向我传达你的心意，反倒是我总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难以开口，就连在这纸上也是踌躇万分。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讲，可落笔时那千言万语却又难以言明。我想，我是想你了，想亲眼见到你同你诉这相思之情。
  七夕过后，便是你的生辰，本想着今年同你好好一齐庆贺一番，如今看来却是不太可能了。你可有看到我给你画的小像，像你吗？这可是我家乡的画法，你就是寻遍整个汴京城也怕是找不到第二人可以给你画这小像了。当然，我那副小像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也就是顺手画了一张。如果你想我想的紧，倒是可以借此缓解思念。
  方应看，你给我写过好多封信，每一封我都有好好地收起来。但我好像没有认真地给你写过一封信，也没有认真地对你说过，方应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意气风发，喜欢你的高不胜寒，喜欢你明明爱权衡利弊却愿意为我改变你未来的计划。往后的生与死，喜与怒，哀与乐我都希望身边有你。我想同你并肩齐行，我不畏惧所面临的艰险，也不讨厌你的阴暗，你的好与坏都是我之所爱。
  方应看，在这偌大的人世间，知己难寻，相守难得。纵我提笔写下许多，都难以写出我想传达的情意。若这旋涡太急，我就拉着你陪你一同沉沦。若这世道艰险，我就同你一齐寻一个盛世太平。若你禁锢加身，我就是遍体鳞伤也要把你救出来。我爱你，我的生，我的死，我的垂垂老矣身侧都应有你。往后的春花秋月，万象人间我都陪你。
  方应看，我的心悦之人，生辰快乐。愿你往后平安无忧，愿你寻得这盛世太平，愿你同我看这各色千秋。
  

  我以为我还要等很久才能看见他的，可这夜雨声将我扰醒，我虽不够敏锐却也能察觉到有人坐在我的床头。若非是那熟悉的香气传了过来，我想我可能会吓得直接下杀手。我抱着被子往身上搂了搂，一手握拳锤了过去低声喝道：“方应看你发什么疯，夜闯神侯府被发现了怎么办？”
  黑暗中，我好像一拳锤中了他的肩头，我正想把手收回却被他一手握住，方应看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黑暗中只听到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笑意：“不是你说你想我了，想见我吗？这不，我回京第一时间就来寻你了。”
  “别闹，要是让师兄知道了又该念叨我了。”我脸上一阵发热，想要挣开方应看的手却挣不开，只好哄道，“方应看，别闹了，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堂堂神通侯爷夜闯女子深闺。”这屋子只有微弱的月色涌入，我借着这微弱的光起身在方应看脸上亲了一口，这会儿倒是轮到他愣住了。
  方应看愣了半晌，不自觉抬手抚上那被柔软的唇亲过的地方，倒是显露出几分不常有的青涩少年气：“你倒是大胆。”方应看伸手揽住我的腰，“我就权当做这是你对我的邀请了。”方应看的身上还带着外面湿润的雨汽，袍子抓上去都带着些微凉意，想来是他连夜赶来都不曾仔细料理过。方应看的唇比他的脸还软，可他的唇却又是霸道不讲理的，蛮不讲理把人带入黑夜间沉沦，将无言的暧昧发挥到极致，房内只余留唇齿交缠的津液声。“这是定金，我生辰当晚，你得到我府上好好地把账面结清。”在两人快要失去理智之际，方应看堪堪停住，松开了我，仓皇的翻窗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捂住脸低骂了几句，真是个混球，撩完人就走。双掌下，嘴角却忍不住使劲的往上扬，他收到我的信了，还赶在生日这天回来了。只是被他闹这一场，早上我能不能早起赶去神通侯府又是一个大难题了。不过管他呢，我是该和他好好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