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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组/耀米】Imissed you

作者 : 言不由澈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黑塔利亚 王耀,阿尔弗雷德

标签 黑塔利亚 金钱组 耀米 王耀 阿尔弗雷德

状态 已完结

1628 12 2021-7-5 15:12
1
今天也是王耀普通的一天。
他早晨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在想,克莱瑟思今年的七月是不是还像去年一样的温和宜人。
如果要王耀实话实说,他会告诉你他觉得1326年和1331年的初夏相差不大。
克莱瑟思的夏天永远一个样,不变的充沛的阳光,草木格外葱郁的下午,随处可见的一丛丛疯长的白色线莲。
不,还是有特别的那一个的。
他还能模糊地记得自己在1326年夏末的时候成为又一批学生的魔法学教授,领着一群新生进入克莱瑟思。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
说起他对阿尔弗雷德的第一印象,王耀其实自己也记不清了。他那时领着的学生很多,长相漂亮的也不差这一个。
他只记得少年阿尔弗雷德混在嘈杂的新生队伍里,边走边指着一丛白色线莲同身边的朋友讲话。
王耀已经记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听见少年认真地说:“我喜欢黑发金瞳的美人……”
说这话的神态比这话本身还要耀眼,他至今都还记得少年飞扬的金发和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他的那位朋友并不就此罢休,反倒开玩笑般地追问他:“什么样的金瞳?像王耀教授那样的吗?”
无辜躺枪的王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符合对方口中黑发金瞳的硬性要求,一时也有些好奇这个学生会给出什么有趣的答案。
“嗯……我记得他的眼睛,像琥珀一样,算是吧。”
王耀按下那些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雀跃的情绪,心底冒出几分疑惑,但他没多想,很快又将它们抛诸脑后。
他有心逗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迈了几个大步走到阿尔弗雷德身边,侧头向他的学生低声道了一句“荣幸之至,亲爱的”然后扬长而去。
2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位年轻得要命的教授是在入学的时候,王耀作为魔法学教授领着他们进入克莱瑟思。
克莱瑟思就一点不好,夏天时白色的线莲总是一丛丛地长得到处都是,远远看过去白茫茫一片。
它们总给阿尔弗雷德一种不详的错觉,作为花朵却不能用于点缀生活,还要预防被它们花瓣上的细刺割伤。
于是他指着克莱瑟思随处可见的白色线莲对亚瑟说:“线莲,我讨厌线莲,它们颜色太淡了。”
亚瑟不以为然地对他说:“等你看到白发美人的时候就不这么认为了,白发是人类永恒的偏好。”
“不不不,比起白发美人,我更喜欢黑发金瞳的美人。”阿尔弗雷德想起站在那丛白色线莲边的魔法学教授,身材修长,脊背挺直,眼眸是一种明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暖的金黄色,半长的黑发很自然地被他梳成低马尾绕在颈边,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他的东方血统。
亚瑟有意开他的玩笑,问他:“什么样的金瞳,像王耀教授那样的吗?”
“嗯,我记得他的眼睛,它们像琥珀一样值得珍藏。”
他说这话的时候王耀刚好从他身边路过,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便走过来微微欠身,额角垂下的那缕头发荡落在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旁,他伸手把它们拨到耳后,低声说:“荣幸之至,亲爱的。”
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当即收了玩笑的心思,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教授”,然后才发现那人早就施施然地走远了。
虽然已经知晓刚刚的闹剧最多只是年轻教授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并不打算同他们计较,但他胸腔里那颗心仍然跳个不停。
阿尔弗雷德偏头看向还没回神的亚瑟,拍了拍他的肩:“我都说了吧,还是黑发金瞳的美人最让人无法拒绝。”
“阿尔弗雷德,不许再拿王耀教授开玩笑,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挨罚。”亚瑟蹙眉。
阿尔弗雷德不以为然地冲他耸了耸肩:“好吧,亚蒂,我感觉我爱上他了。”
不出所料,他收获了一个亚瑟的白眼。
3
王耀第二次见到阿尔弗雷德是在一年级的课堂上。男孩踊跃的发言和敏捷的思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哪怕王耀有意捉弄阿尔弗雷德,故意在他走神的时候把他点起来回答问题,也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相当自信的答案——当然,一半靠胡诌,一半靠他永远都认真听课的好友。
阿尔弗雷德必须感激他的幸运。
王耀后来特地去看过阿尔弗雷德魔法学的课后作实践业,意外地做得不错;虽然理论知识不足,但想法是好的。
他突然想起他曾经心血来潮地给那一届一年级新生上过一堂内容非常艰涩的课,那堂课的内容其实至少要到五年级时才会接触到。
不出所料地,那节课下课以后不少学生都排着队拿着问题去堵他。
王耀在队伍末尾看见了那双漂亮蓝眼睛的主人。后来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少年干脆脱出了队伍,在第一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上面。
“给你演示一下我最近钻研魔法学的心得。”王耀趁着抬头喝水的机会用余光扫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开始同排队的同学说笑了。
阿尔弗雷德压低了声音对排队的某个同学说:“名为——东方教授的优雅。”
说着,王耀发现他不知道怎么把站着的自己凭空变矮了一截,大约是曲着腿——右手肘支在桌面上,手背垫着下颔,身体微微向一个方向倾去。
王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模仿自己刚才的坐姿,可惜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但王耀能猜到他脸上大约挂着某样与姿势相适宜的,又同他青春活泼的面庞格格不入的懒散。
因为欣赏到他这一绝技的人都不禁大笑。
王耀想,如果再把时间线往后推个几年他可能就不会跟阿尔弗雷德计较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刚从内院毕业三年的魔法学教授。
“王耀教授?”他身边的人提醒道。
他回过神来,道了歉,继续解答新的问题,暂时把要以牙还牙这件事搁置下来。
他记得阿尔弗雷德是最后来找他的,男孩再次排到了队伍末尾。
少年谈起观点的时候依旧眉飞色舞,大约没猜到他的魔法学教授也在百忙之中看见了他的演绎。
4
阿尔弗雷德第二次在课堂外见到王耀,对方正坐在咖啡馆靠窗的地方看着来往的行人发呆,手边的咖啡氤氲着白气,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穿过落在他脸上,显得很渺远,像一个留不住的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为胸腔里这种奇怪的情绪感伤,亚瑟就带着早餐从餐厅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你在看什么,快走,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亚瑟拎起他就跑。
阿尔弗雷德毫无防备地被亚瑟拎着兜帽一路从咖啡馆跑到主楼,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才能开口说话:“我刚刚看到王耀教授了。”
“你看错了吧,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教授怎么可能还在喝咖啡。”亚瑟忙着把他的魔法学资料分门别类地从收纳袋里拿出来放在桌上,随口敷衍他。
“我是说真的,”阿尔弗雷德认真地反驳他,“他还看到你拎着我的兜帽跑了,我感觉他在嘲笑我。”
亚瑟不相信阿尔弗雷德的再三解释,他坚信他这位能写出《魔法学特性守恒定律一辩》的魔法学教授以及偶像是不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的。
王耀在上课铃声敲了三遍之后才姗姗来迟,阿尔弗雷德偷偷给了亚瑟一个小眼神:“我怎么可能会认错王耀教授。”亚瑟一心只有教授和笔记,没有理会他的示意。倒是王耀大概是记住了他这个被朋友拎着兜帽跑的小倒霉蛋,一堂课点了他三次。
下课之后还被留下了。
“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请留步,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当然,并不是他有多超人的魔法学天赋,只是因为他缺交的魔法学作业。
阿尔弗雷德懊丧地低下头,等待着魔法学教授的发落,却听见教授称得上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琼斯先生,关于你的魔法学作业,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教授,再给我两个晚上。”我真诚无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最近被一些非常损耗心神的事绊住了手脚,我以我今早泡得那壶咖啡的尊严向您发誓,最迟后天晚上,您一定会在信箱里看到我的魔法学作业。”
“凡有言,必被知。琼斯先生,作为一个魔法师,不要总把誓言之类的词语挂在嘴上。”他的教授皱着眉说。
“教授,我最近真的是为一些烦心事透支了太多的精神,请您相信我。”
王耀站在离阿尔弗雷德很近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挂着不可置否的微笑,安慰他说:“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克莱瑟思明明还没进入冬季,阿尔弗雷德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亚瑟作为旁听者,一直低着头忍耐笑意,并不给他提供任何建议。
阿尔弗雷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教授,请您相信我……”头顶突然传来一丝轻笑,王耀拍了拍他的肩:“琼斯先生,你知道的,我不会纵容你。”很快他又把话锋一转,让阿尔弗雷德的心情坐了一趟过山车:“但这一次我会再给你一些时间,最迟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那篇有关降水咒的论文,祝你好运,琼斯先生。”
“我以为王耀教授一定会罚你绕着克莱瑟思跑两圈,不敢想象王耀教授居然答应了你。”回去的路上,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讲起这件事依然觉得不可思议,“王耀教授原先带的五年级生一次迟交作业就要被他罚去绕着克莱瑟思跑两圈!”
“我的天……”阿尔弗雷德心有余悸。
亚瑟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还记得我曾经提醒你不要拖欠作业吗?但凡你努力一点,让我想象一下——你的魔法学成绩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难看。”
“我对魔法学不感兴趣,我更喜欢剑术之类的实操课,我是拯救世界的hero嘛!”
“那样的课程至少要等到明年才会有,还是先好好学魔法学吧,hero先生。”
5
有了第二次就意味着还会有第三第四次。
王耀不免想起自己在一本书里读到的相当荒谬的说法:空气中交错飞扬着无数的分子,无规律地相互碰撞,像神明撒落的豆子一样滚来滚去,描绘着复杂的轨迹,促使着每一次偶然的发生。
无论是在主楼内还是在主楼外,他无数次从穿着常服的阿尔弗雷德身边路过,就像他无数次路过其他学生一样。
他那时刚毕业没几年,心里还怀着某种对爱情的幻想,闲暇时也曾经翻阅过图书馆里那些被学生们追捧,奉为圭臬的“恋爱宝典”。
王耀并非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名为阿尔弗雷德的少年的特别关注。他常常会抱着想要捉弄一下的恶劣心思接近阿尔弗雷德,他也会纵容阿尔弗雷德偶尔迟交作业的请求。
已经二十五岁的王耀终于在下一个克莱瑟思的夏天结束之前发现——他确实是喜欢着阿尔弗雷德的。
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作为魔法学教授,王耀向来如同他的东方血统一样可靠,遵守规矩,但也从不刻板。他对阿尔弗雷德的那些纵容,都尚且算在合理的范围里。
王耀确实掺有私心;可教导阿尔弗雷德的老师多少都带有一些私心,王耀自问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唯有基尔伯特行事会毫无顾忌,且毫不掩饰自己对哪位学生的偏爱。
基尔伯特敢公然夹带阿尔弗雷德到教授们的竞赛场去观赛,大大咧咧地告诉所有人那是他欣赏的学生;基尔伯特会把阿尔弗雷德带回他的办公室,共同度过一个美妙的下午;基尔伯特甚至会为了阿尔弗雷德缺席教授们的欢送晚会,直接地言明他有个学生为他准备了独一无二的送别。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王耀一次次抬手,把杯中的酒倒入口中,那股酒液的辛辣几乎要把他的喉咙烫穿,他沉默不语,只顾倒酒、喝酒。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学生就是阿尔弗雷德。
“原来不是黑发金瞳的……”
那是王耀生平第一次喝醉。
东方人千杯不倒的传说终于被打破了,他喝到连眼角都泛着红,还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推开那些打算劝他停下的同事。晚会结束后,教授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送到医疗室里,却没人能说得上来他们这位年轻同事到底喝了多少。
他在医疗室里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坐在床边啃一个削了皮的苹果,王耀不禁有些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教授,我是来补交作业的。”阿尔弗雷德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好心地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沓纸。
王耀“哦”了一声,撑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在阿尔弗雷德口中被成为作业的那沓纸,随口嘟囔了一句他这是压榨病弱教授。
后来还说了什么王耀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金发蓝眸的少年啃着苹果,冲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王耀教了阿尔弗雷德五年,基尔伯特教了阿尔弗雷德三年。
说王耀从不嫉妒基尔伯特那是假的,自认还算年轻的魔法学教授心里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埋怨:明明是我先来的。
不可说,不敢说。
他不知道一个人多少次站在天台上望着克莱瑟思夜里的灯火,冷风倒灌进他敞开的领口,以此获得灵台的一丝清明,来压制脑子里铺天盖地疯狂叫嚣着去向阿尔弗雷德告白的声音。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单方面的爱恋是没有结果的,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所以就更没必要牵扯到对方,要远离阿尔弗雷德,远离这一份影响。阿尔弗雷德喜欢自由,他就放阿尔弗雷德离开,天高海阔由他去闯;阿尔弗雷德喜欢基尔伯特……王耀敛下浓密的睫羽,不让那滴泪落下来。
阿尔弗雷德喜欢基尔伯特,他就偷偷帮助基尔伯特逃脱来自魔法会的追捕。
王耀偶尔也会幻想,如果没有基尔伯特,他会不会和阿尔弗雷德在一起?也许等到阿尔弗雷德毕业时,他真的能鼓起勇气去献上炙热的爱语也不一定……可惜这样的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有些人的爱永远都是烂在地里的种子,他们不发芽,不冒头,从来都不会想方设法地留住他们喜欢的人。
也许拥有一颗星星最好的方式,就是看着他在天空闪烁。
6
阿尔弗雷德在二年级除了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剑术课之外还迎来了一个坏消息——他的剑术课教授基尔伯特从北方雪域回来,替故人带给他一把剑以及通知他:“你的哥哥已经成为魔王了。”
基尔伯特告诉他:“你要为人族担起责任来了,现在只有你能把魔王杀死。”
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在天文台上从太阳高照静静地坐到了星星升起,王耀提着两瓶波尔多酒坐到他身边去,自顾自地往他怀里塞了一瓶,又自己开了一瓶说:“柯克兰先生说你在这里,托我上来看看。在为什么伤心?有什么难过的事是醉一场解决不了的。”
“我还没成年。”
“哦哦,那就都是我的了。”王耀生怕他改变主意了一样把他怀里那瓶酒扒拉回来放在自己脚边,“喝不了也没事,你说我喝,我替你醉一场。”
阿尔弗雷德被他的没心没肺气到,伸手去够他脚边那瓶波尔多酒,发现自己够不到以后赌气把他手里的那一瓶夺了过来,仰头喝下一大口,高度酒精烫得连眼角都是红的。
他问王耀:“人生来就要背负责任吗?”
王耀想了想回答他:“不是这样的,但人享有权利,并为之负责任。”
阿尔弗雷德自知酒量不行,那一口下去已经把他的脑子都烧成了浆糊,只记得自己抱着王耀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如果我不想承担自己的职责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他的教授从始至终都温柔,一遍一遍地回答他。
阿尔弗雷德后来逃避着来自魔法会和魔族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时总会忍不住想,王耀也知道他的责任是什么吗!如果王耀知道他背负的杀死魔王的使命如此沉重,王耀那晚会不会给他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大概不会吧。
他的爱人是他见过最正直的人,就像是云端之上的神明,垂眸看着人间,公平地爱着每一个人。而神,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偏爱放弃世人的。
他能用什么来留住他的爱人呢?
他一无所有,他什么都给不了,于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他的爱人。
他爱着王耀,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在心里积蓄起浓郁的爱意。
亚瑟非常认同王耀说阿尔弗雷德像克莱瑟思的七月的结论,认为他的爱也理应与克莱瑟思七月的阳光一样明亮炙热地包围着他的爱人。
可是就像王耀在上课时随口跟学生们抱怨的那样,克莱瑟思的七月除了充沛的阳光,还有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阿尔弗雷德的爱不是克莱瑟思七月的阳光,不能永远包围着他的爱人,为他的爱人送去温暖。恰恰相反,阿尔弗雷德的爱是不敢,也不忍心落到爱人身上的倾盆大雨。
他怎么忍心让王耀因为他难过。
7
王耀总是反复暗示自己——他早在那场长达三个月的审讯里就已经对阿尔弗雷德死心。
1330年,阿尔弗雷德被以叛逃罪被魔法会软禁。在那三个月里,他是他的教授也是审讯的主审官和记录者。
王耀听过阿尔弗雷德在审讯中对基尔伯特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赞赏,于是他在某天里突发奇想地再次提出了有关基尔伯特的问题,请阿尔弗雷德描述自己对基尔伯特的感情。
他问阿尔弗雷德:“你爱他吗?”
“是的,我爱他。”少年毫不犹豫地说,但很快少年又皱着眉向他提问,“爱有太多种了,这样的问题太空泛了,您不觉得以爱来命题太为难记录者的笔力了吗?”
他的心痛得滴血,面上却依旧带着一贯的笑容回答:“我也这么认为。”
好在阿尔弗雷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他们很快又聊起了新的话题。阿尔弗雷德指了指他放着怀表的口袋,提醒他:“教授,故事时间到了。”
“今天想听些什么?”他问他的犯人。
“教授,讲一些有关您的故事吧,拜托了。”阿尔弗雷德问他,“您难道从来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吗?”
他向他的心上人撒谎:“从来没有。”
阿尔弗雷德似乎是叹了口气:“难怪亚瑟说您是天底下最清醒最无情的人……”
亚瑟·柯克兰吗?王耀依稀记得那个极正经板肃的学生,他和阿尔弗雷德是很好的朋友。
王耀问阿尔弗雷德:“他还说了我些什么?”见阿尔弗雷德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王耀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向你立誓绝不会因此去为难他。”
阿尔弗雷德扯开嘴角笑了笑,说:“教授,凡有言,必被知,这是您教我的:不能把立誓这种事挂在嘴边。”
王耀自知失言,没有搭话,只是看着他。
“亚瑟说他没法想象像您这样冷清的人会陷入爱情。”阿尔弗雷德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也一样。”
王耀心说你已经见过了,但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他的学生说:“教授,我可以叫你的昵称吗,我认为耀要比教授好听很多。”
“你对基尔伯特也是这么说的吗?”他忍不住问。
“那不一样。”
“好吧,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要离开了。”他匆匆结束了话题。
他的学生祈求他:“耀。”
王耀回头看他。
“您不能赖掉今天的故事时间。”阿尔弗雷德也执拗地看着他。
他没办法,心里安慰自己绝不是因为对心上人心软,而是为了完成组织给的放松阿尔弗雷德心情的任务:“好吧,那就讲一个。”
在魔法和刀光剑影还没纵横于这片大陆之上的时候,人类的语言学就已经初具形状了,不仅用以描述实物,还在其间寄予了倾诉情感的期望。
于是,爱作为一个抽象的词与天空、水源、森林一起被发明出来。
在那时,爱无疑是无处不包的。但后来它慢慢被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分支——我们将它称作爱情。
在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风暴之主曾经被一个凡人吸引,于是他向众神之长祈祷,愿意放弃位格为代价求众神之长为他降下天梯,送他到心上人身边。
众神在每一阶天梯上都放了一个匣子。
风暴之主一路向下走,一路打开沿途的匣子,可一路上的匣子都空空如也,他以为只是天上的无聊神明们的玩笑,直到他打开了第九百二十二个匣子,他忽然拥有了心跳和情绪。
长长的天梯从第九百二十二阶开始崩碎,将他从半空直接坠入了人间。
“据诸天之上的闲言碎语说,那第九百二十二个匣子是爱神放置的,里面装盛的便是爱情。”王耀拿起他的帽子站起身,“今天的故事讲完了。”
“你也会为了谁打开第九百二十二个匣子吗,耀?”
我已经打开了。
王耀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向门走去,却听见阿尔弗雷德在他身后说:“耀,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的。”
王耀握着门把的手顿住了,但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明天见,阿尔弗雷德。”
“明天见。”
然而他第二天并没有见到阿尔弗雷德,魔法会告诉他不必再到那去了,也许是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也可能是阿尔弗雷德已经逃出去了。王耀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在阿尔弗雷德走后不久,人类与魔族的战争就爆发了。
8
阿尔弗雷德被魔法会截堵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就该如此的感慨——他和基尔伯特居然妄想把整个大陆瞒住,独自去奔赴一场浪漫的刺杀。
这下好了,不是全人类的英雄了,人们都称呼他为“叛徒”。
阿尔弗雷德被关进那个严禁了魔法的房间的第一个晚上等到了王耀。
王耀告诉他:“你将面临一次审讯,由我作为审讯的主审官以及笔录者。”阿尔弗雷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
王耀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让阿尔弗雷德好好休息,临走时他告诉阿尔弗雷德:“我相信我的学生绝不会是投靠魔族的叛徒,阿尔弗雷德,正义是不会缺席的。”
尽管审讯的日子出乎阿尔弗雷德意料得长,但他后来仍然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三个月。
王耀说服魔法会为他提供尽量不重复的三餐,后来魔法会甚至同意了为他提供快乐水和餐后甜点。而王耀本人每天会到访那个房间一个小时,除了审讯和为他带手之外,王耀还会给他讲一些外界的消息,或者有趣的故事和诗歌供他消遣。
他从王耀口中得知老师基尔伯特已经逃向南方,心里下了一口气。
王耀用以审讯的问题相当单调,偶尔也会提出一些自己临场想出的问题,但他几乎不将那些问题记录到本子上。
“你爱他吗?我是说,你爱着基尔伯特吗?”他一边向阿尔弗雷德描述他的问题,一边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很爱他。”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阿尔弗雷德在心底默念。
他并非是读不懂词意的文盲,他明白王耀的问句正如他明白他吐露对王耀的满腔爱意只会害了王耀。
他也明白王耀并没有把他当成爱人,王耀保护他的英雄主义,替他遮挡风雨只是因为他是他的学生。
阿尔弗雷德在软禁期间无数次劝告自己,感情是最无意识也是最不可理喻的东西,但他无从抵抗王耀的温柔,从来都只能被动陷入那个名为“爱情”的漩涡里。
每个溺水者死前都会拼命挣扎。
但那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里,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所信仰的英雄主义,质问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它们值得的吗,恨不能推翻从前的每一个支撑着他走上这条布满荆棘的小路的理由。
可是只要王耀坐在他的对面,只要王耀温柔地告诉他“属于你的正义必将到来”、“按照你所设想的道路走下去吧”、“我相信你”……阿尔弗雷德就会再次无可救药地跌进那个温柔漩涡里。
阿尔弗雷德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保护眼前这人,让他最大的烦恼永远只有克莱瑟思的七月也会下雨。
即使这人不爱他。
阿尔弗雷德最后一次在那个房间里见到王耀的时候,他问王耀:“您也会为了谁打开第九百二十二个匣子吗?”
王耀没有回答他,只是同他说:“明天见。”
他也同王耀说:“明天见。”
但阿尔弗雷德当天晚上逃出了克莱瑟思,改变容貌坐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
9
身处乱世,没有人能避免被卷入混乱中。
王耀很早的时候就有意开始给阿尔弗雷德写信,他从来不会把那些信送出去,它们唯一的归宿就是成为烛台下的尘灰。
在这期间,他找到了魔法会在阿尔弗雷德被囚禁时收缴的那柄勇者之剑,打算找机会发给阿尔弗雷德——他一直坚信他的学生一定是逃走了,并且还活着。
可他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狼狈的时候见到阿尔弗雷德。
还能承阿尔弗雷德问一句“您希望我为您做些什么”,还能在最后的时间里见阿尔弗雷德一面,真好啊。
他还记得三年级时的那个圣灵节。阿尔弗雷德用控火咒在空地上做焰火表演,围观的教授学生喝彩不断,他也好奇地跟过去看,却没想到被这个学生并不纯熟的手法烧掉了大衣衣摆。
阿尔弗雷德一脸愧疚地望着他,惴惴不安得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哪。
这下又轮到王耀无奈了,他永远拿这个学生没办法。
“阿尔弗雷德,不必担心。”他记得他仍是笑着说了俏皮话安慰这个学生的,“但作为教授,魔法失控时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正确的降水咒,而不是忙着去找水,我知道这很科学,但它……呃,我是说它不太魔法。”
但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就此放下这件事,在王耀一个如初咒恢复了那件大衣原本的样子之后仍跟在他身后。
彼时的王耀并没有后来审讯的时候那么沉得住气,他在属于教授们居住的小楼前转过身来,问那个一路尾随他到家的小跟屁虫:“我到了,你是想上去喝杯咖啡还是想做什么?”
“教授,我想为您做些什么。”
王耀忍不住又在心底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说:“那就好好学魔法吧。”
阿尔弗雷德今天问了他一个同样的问题。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人,但时间地点已经发生了改变。
王耀没有选择参军,但他带着学生外出寻找魔法阵图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魔族攻城,良知让他无法置之不理。他成为大魔导师以后很少动用大规模的杀伤性魔法,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在他松懈下来感到疲惫的那一刻,一支短箭射进了他的心口,他向后栽倒,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醒来时便看见阿尔弗雷德坐在他的“床”边,就像当年他在医疗室时醒来那样。
“好久不见……”他说。
阿尔弗雷德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似乎是哭过一场,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耀,好久不见……”
王耀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抚他的学生,但紧皱的眉头出卖了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痛苦,阿尔弗雷德抚平他的额头,低声问他:“耀,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王耀太了解他这个学生,他这时候无论说些什么,阿尔弗雷德都不会再辜负他的意愿——这个年轻人将一辈子都背负着这句话,把它当作一个使命时刻放在肩头。
所以他回答他的学生说:“什么也不需要。”
阿尔弗雷德,什么也不需要。
他听见他带领的学生们凑近了这里,其中一个女孩哭得格外响亮,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不断地流逝。
他动了动嘴巴,示意阿尔弗雷德低下头。
“阿尔弗雷德,”他轻轻地在男孩耳边说,声音几不可闻,“你说,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您是我见过最正直最伟大的人。”
王耀得到答案以后叹了口气,告诉阿尔弗雷德:“那就很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阿尔弗雷德,明天见。”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进永恒的梦里。
明天也将是王耀普通的一天。

〔后记〕
致阿尔弗雷德:
在你看到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离你而去。
作为你的教授,我曾经目睹过魔法会对你进行的长达数十天的监禁,并于此期间不得已做出窥探你内心的工作,我于心有愧。但作为一名魔法会成员,我本不该心存偏袒。我始终对你深信不疑,因而认定你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我曾在审讯时向你许下承诺,如今在我低头落笔的时候,我依旧愿意重复这个诺言——
属于你的正义必将到来。
也许这样的说法太过居高临下,可我不愿让你对它抱有的期冀就此落空。
另外,有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我会将这封信和你的剑托付给柯克兰先生,请他转交给你。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愿你终将得偿所愿,愿前路再无悲戚。
你的教授,王耀
1331年7月3日
又及,我早已为你打开了那第九百二十二个匣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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