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8027317
【Epsilon】Cachexia

作者 : 陌魇阡阳

类型 ABO

分级 少年 异性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1793 5 2021-8-9 13:11
“不是很疼。”
这话她今天说了五十三遍,恰是她清醒的次数。
这种状态下的ε已经不再能够自然入睡。他们进到了全天候受疼痛折磨的阶段,高价购入的中枢镇痛剂能缓解他们的抽搐,也加速他们的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或者能不能,希望她死。
她倒是从不提这事儿。疼痛支配了她绝大多数的意志,她整天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香薰机一样散发信息素的气味。
大部分气味是他的。偶尔散发着其他两人的,可能是她的双亲。
“不记得他们了。”
她曾有一次这么对他说。

他的思路回到那个雨夜。
她身上湿漉漉的,有她的原因,也有他的功劳。即使在药物影响下,常年的艰苦训练也练就了她出众的体力。至于那股不怕痛的蛮横劲儿,他擅自将其归于ε们内心的视死如归。
但还有有件事让他受不了。
“味道也太杂了……”他不想大声抱怨的,听起来还是像在不留情地投诉。E的暗淡眼睛审视着他的亮眼睛,让他为自己的失言反省。
“这样会好一点吗?”
他闻到一股温润但有点土腥气的……蘑菇味道?
“……是哪里的ω?”
“应该是母亲。”她脸朝下躺倒,“不对,更可能是父亲。”
“你爸是ω?”
“不一定。只记得他们一个是ω,一个是β。”
挺少见的搭配。更少见的是这样的搭配居然能生出下一代,他印象里的βω组合都没有选择要孩子的。
“也不知道像不像。”她起身摸索自己的外衫,声音在雨点里显得模糊,“只能靠回忆复原他们的味道,并没有‘记录’过。”
“确实。”他抽抽鼻子,“菌子的味道。”
“有些蘑菇烧汤很好吃的。”
“好吃的不是蘑菇而是汤吧。”
“……要走了。”
他意犹未尽地去吮她的锁骨,被她推开。
下次试试做奶油蘑菇汤吧。

为她擦汗的动作已有些机械了。
她谅解这份懈怠,甚至在精神好的时候,还有力气说一下“最后由你来动手行不行”之类的话。
他原本将之视作谵语,但次数多了就知道,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提问。
这样的生存质量,实在是过低了——无力到只能卧床,痛苦地无法入睡,任谁都愿意短痛,甚至一切短痛都会比现在这痛要快活。
但她总要咳出一句“算了”,将头朝靠枕砸去。

这天他出门去熟悉的地方买镇痛药,卖家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再下去手中的备货就要不足了。他在心中过了一遍其他渠道的位置和稳定性,好声好气地求对方帮忙盯着些。
“行啦行啦,谁让你是个难得肯及时付账的客人。”卖家嘴里还嚼着市场上新流行的货,“不给自己买点什么吗?”
他张了张口。
卖家一副“你用得上”的表情,见他未马上答应也没催促,只将他要求的针剂递了过去。
临走时似乎听到一句:“反正在这个针上你也花不了多久的钱了喔。”

就在A预备要回头,顶一顶药贩那句话时,他闻到一股生蘑菇味。
确切来说,并没有那么重的泥巴味,但他几乎是马上就放弃了还嘴的念头。
是ω的信息素。
蘑菇味有逐渐飘远之势,他将针剂裹紧,跑障碍赛一般穿到那个气味的源头处。
“你好?”卫衣兜帽下是一张早衰但不失美感的脸,薄荷绿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他。
毫无疑问,眼前这是一位男性ω。
A焦急而粗鲁地握住了这人的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男性ω原本可能是要训斥他的,但被涌上的信息素呛到,转而变成了怨声:“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老人家没空跟你们玩这种没头没尾的……”
话到一半的O细嗅了一下,止住了,颤抖着看进他的眼睛。
“我带您去。”
他感到口干。
“您可以……亲自确认一下。”

在回程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到后方O的躁动不安。
大概是有许多问题想问的,但没有一个能问出口。
这也难怪,他身上没有一点她的气味,对于为人父母的ω来说,是极度不可信的。
“请小心。”他连着解开几道屏障,“里面的气味可能会比较……复杂。”
O原本想要瞪他一眼,指责这个年轻的α是不是在耍弄老人。
年长者的气息在门口停滞了。

真是个绝佳的时机。他苦笑着想。
E蜷缩在被冷汗浸湿的床上,胳膊上留着许多她尚有力气时因无法抑制疼痛留下的齿痕。她的后颈源源不断冒着A的,他的,信息素。
“不。”
O的眼神躲闪着。
“你或许误会了,我找的人,呃。”
“她不是被我标记的ω。”他快步过去,朝E的静脉留置针推进一剂,“她被切除了原本的腺体,又进行了额外的改造,现在只是暂时闻着像我——不过如果你非常确定的话,那应该是我这边搞错了。”
O像是被钉在了屋内,朝床看去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A进一步说着:“那样的话,抱歉耽误了,请回吧。”
O发出一声悲鸣,捂住脸,跪倒在丢废弃针剂的黄桶边。
A不做声地将一个小凳搬到床边,平静地关上门,启用了内层的隔音屏障。
O念着什么,摇摇晃晃地撞过去。
A在心里记了一下O喊出的那个名字。
“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O摸上E遍布针眼和血痕的胳膊,“怎么会变成这样……”
泪水落到本就需要更换的床单上。

他允许O在据点小住。
O对此几乎感激流涕,他却没有很多实感。常规情况下α的确不会允许不熟悉的人和自己的伴侣长期共处,也没有和对方双亲同住的前例。但现在E的情况明显很不理想,他也不介意在自己出门采购时有人能帮忙照看。
何况,他猜测O并不能坚持到最后。
ω能对伴侣或子女的痛楚高度共情,程度远超为人父母的α或者β。如果目睹过太多次E的痛苦,他自身的精神也会受到极大影响。在那之前,A想尽量让他们有机会创造一些亲子之间的美好记忆。
但更多时候,O的话只能说给A听。
“你也闻到了,我的信息素。”他给E消瘦的身体涂上改善皮肤症状的药油,“是牛肝菌……在我们那里也算名贵食材了。她妈妈闻着是小提琴的味道。她本来……嗯,是木材和毛毡的味道,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
“组合?”他听着也好奇起来。
“我们猜是钢琴的弦槌。”O比划了一个向下敲击的动作,“像她妈妈。出事之后我们,呃,又要了一个孩子,β的男孩,闻起来也像木头,但比姐姐要活泼多了。”
“这样。”

他开始吃O做的饭菜,继续听着。
“女儿脸长得像妈妈,性格也像,眼睛轮廓像我,可惜只有一只是跟我一样的绿眼睛。”O拧好药油罐子,“儿子像我多一点,只有眼睛像妈妈,不过也是个有主意的好孩子。我和我伴侣,吵了好久的架,就为了争到底能不能把她的茶杯丢掉……最后还是儿子看不下去,把茶杯的柄粘好了,也难为他……”
“她醒了。”
O半信半疑地看过去,E的眼睛依然合着。
“不是看这个。”A放下碗碟,“她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虽然也散发着我的信息素,但表达的东西不会那么混乱。你看。”
E软软地握住他递去的食指。
O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A把手松开,让到一边。
“……嗨。”O凑过去,激动得像第一次听到孩子开口说话的父母,“嘿,还记得我吗?”
E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但让人听不清楚。
“啊,可能先润湿一下她的口咽比较好。”
信息素全身排异的末期,E早就不能再自主进食。嘴里的溃疡糊成了一片黏连的腐血,任何轻柔的清洁都会增加新的疼痛。A拿来一支雾化器,装着昂贵但好用的减痛洗剂,可能也只能帮助她吐出一两句话来。
压舌板撬开齿关,便有糟糕的溃烂气息飘散出来。O看着内里一片血肉模糊,颤抖着问:“这是……”
“她身上许多地方都是这样。”A平静地说,“体内没有接触空气,就不容易腐烂,但程度是差不多的。到处都在破碎、萎缩。过段时间表皮就会溃烂,那时基本就……”

O想要哭喊。
他想要抓住那嚣张地宣传着痛苦的小瓶,想要推开那个能一脸平静地宣判他人死刑的年轻人,想要把面前孱弱的女儿抱回自己的怀中。
他们原本血脉相连,本该浸润着彼此的气息,享受着彼此的心跳,拥抱着亲吻对方的笑颜。
而他现在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一个理应年轻鲜活的生命,从身体最末的地方向中心衰竭。
“好了哦。”A清理了个大概,“试试,现在会舒服一点吗?”
她尝试开口,音节因声带和舌头的受损而支离破碎,两人都只能尽全力拼凑她的话语。
“什么?”
“树莓,烤饼干。”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理应如O所述的美丽瞳仁基本融合成一片浑浊的暗色。
“饼干,后来,好吃吗,爸爸……”
屋里响起器皿破碎的声音。
A从未,也永不可能再,闻到那种爆裂开的、大单位的、尖锐而痛苦的集中信息素。

“您别在意。”A指指屋内的排风装置,试图安慰,“我不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因为伴侣是β的关系,即使年龄不小又育有子女,未标记ω的信息素还是相当有冲击力的。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
“不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将她视作伴侣,自然是下了决心的。”O暂时用感激盖住了悲伤,“但我,我可能……”
“您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去报个信。”A能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我会……通知您的。”
没有任何ω能在这样的情境下维持自身情绪的安定。如果他继续逗留,如果他持续和自己的孩子保持精神同调而感知这份苦痛,对O的身体也将是难以负荷的重担。
作为其他人的伴侣,其他孩子的父亲,他无法说服自己在一个必将凋零的生命面前一同停摆。即使那是他自己的,寻找了十余年的亲骨肉。
即使他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孩子的心脏继续跳动。
“我……回去之后会告诉我的伴侣。下周正好是……不,估计到不了那个时候……总之,要麻烦你了。”
A点了点头。
他提不出更好的建议。

A将O送出门去。
“对不起啊。”O几次用手背去盖自己的眼睛,薄荷绿里现在全是血丝,“你也瞧见了,只是不明不白地吵着你们……”
A没点头:“不会,这几天您帮了我很多。”
O疲惫的声音坚定了一秒,“对了,有一样东西,我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树脂小盒。
只稍微打开了一条缝,A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气味。
“这个收着吧。”
“但……”
A试着传递一种感恩但坚定的立场。
“请您留着。”他谨慎地看着那双外溢着悲苦的眼睛,“一定有比我们更需要它的人。”
O恍惚着应了,收起了那个小盒。
“谢谢您。”
O的嘴唇颤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新鲜的蘑菇气味远去了。

A回到屋里,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帮E注射下一针镇痛剂。
他照惯例在结束注射后用清水擦拭她的四肢:“他说的‘下周’,你觉得会是——”
被湿润软布擦过的皮肤,像是腐烂的水蜜桃肉一样,直接整块被掀起。
“啊。”
“已经,到了吗?”
他抬头,她的眼眸已经彻底变成灰色,却睁得很大,盯得人心里发毛。
“下周……那有可能,是命名日吧。”她的声音嘶哑,但精神却是数十日来最好的样子,“具体哪天,就不知道了。那时候的,饼干也是……新手,烤的饼干,又硬,又没有味道,又掉渣。可是,爸爸看起来,好开心,直问,好不好吃。也没法说,具体有多,难吃。妈妈让,偷偷吐掉,也没吐。”
她说话时,嘴角一直在向外渗血。
“其实应该,实话,告诉他的,谁过生日,会跟家里人,一起吃,这种东西……不知道,他后来,改良过配方没有……”
他应该伸手去擦的。
“他喊过之后,能想起来一点了,名字或者什么……但这个也不重要,就是个代号,对他们的意义,大概更大些……就像信息素一样,隔了这么久,再闻到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也挺好闻的。”他不敢再碰她的肢体,只能捡一些闲话说。
“嗯,谢谢?”她咳嗽两声,“对了,现在……是什么味道?”
“闻起来像你父亲。”
她若有所思地咬起嘴唇:“这样……那,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她做出需要他搀扶的动作。

即使已经做好极其充分的心理准备,触及到的身体组织如烧软的蜡烛一样溶蚀、出血,还是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她像火堆中最后一块烧红的柴,安静地迸裂,将火星泼洒给周围。
“能看见吗。”
常人脖子上微微隆起的、属于腺体的位置,在她身上对应位置是一块蓝紫色的痈,底下便是手术植入的ε类腺体。
他立刻理解了要他拿起备用手术刀的用意。
“没有关系的,手法或者力道。”她也不再费力撑着眼皮,“只要能把那个……”

切除的后果几乎是瞬时的。
不仅是说伤口涌出的血,还有如同烟花在天幕炸开一样繁杂的信息素。
这比她在状态最差时释放的还要让人头昏脑涨,他甚至被呛得差点松了手。
她自身也没有好到哪去,痛呼中除了嘶哑还多了呼吸困难的气声,可能是因为肺部功能的减退,甚至穿孔。
无神的眼睛兴奋地朝着一处,E的脸上写满了疼痛的扭曲,和如释重负的愉悦。
那么高兴,又那么迷茫。
他能勉强拼凑出这个快乐的来源,而她下一秒的发言验证了他的推测。
“再也不用……装得像其他人……”
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他的。
“能闻到吧!”她的眼角,是血,还是泪?
“现在能,闻到我的,味道吧!”

或许是他的沉默和泪水冲淡了她的情绪,E试着去碰他的面颊。
“我不是说,信息素。”她有些扭捏地说,“我指……我至少闻着没有,其他人的味道,主要都是些,日用品、或者周围环境,之类的……”
“我知道。”
她坦然而欣喜的模样让他心碎:“当然,肯定也,有之前信息素的关系,但是——”
“我知道。”
他搂紧已经濒临破碎的爱人,嗅着她脖颈仅存的血腥味。

“我现在,闻着,像你。”
后颈的血逐渐干涸,她笑得灿烂。

所有的气息终于归零。

※Cachexia,恶病质,现实中指重病晚期患者消瘦无力,极度痛苦,全身衰竭的状态。文中用词,情景和相关描述纯属虚构。
※补充设定:受相关教育和培训的ε,在任务之外不会使用第一人称代词。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