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算的眼睛刚摘绷带，医生说要少受刺激，吴邪一巴掌糊上来那个不知道混了什么玩意儿孢子的泥蛰得他嚎得像猩球崛起4D电影（刘丧语），江子算正儿八经说，不可能，你中箭叫得才比较大声。气得刘丧用右手握拳锤了他后背一下，江子算丝毫不动，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直接导致中午他没吃上饭。
江子算认识挺多厉害的外科医生（刘丧觉得这是他活儿不好的侧面表现），刘丧之前陪着他去了个私立医院看，医生看了以后一言难尽地说萨沙啊不是我说你，少做点儿那种疯狂刺激视神经的极限运动，不是什么都能往眼里放的。刘丧在旁边，就凑过来小小声地笑话他，听见没有，人让你少做刺激的极限运动。
医生转过头来吹胡子瞪眼，说小姑娘你的手也好不到哪去，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留疤了多不好看。
江子算目睹了刘丧那个嘲讽的猫鼬笑不可置信地僵在脸上的过程，他憋住笑，具体表现在抿住的嘴角，刘丧隐晦地瞪了他一眼，没来得及反驳老医生，江子算装没看见那一瞪，正襟危坐低着眼睛看诊断书。
医生是个上年纪的老头，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抄着一嘴正宗的黑龙江口音教训他们两个，诸如什么你跟你男朋友半斤八两，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下对方，一路东西南北地扯到我和我老伴当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末了叹了口气说，可惜她走了。
刘丧处心积虑憋了一肚子话就等着呛呛上两句，憋了半天终于出来一句：“……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哎，等我退休就能去昆明找她了。”
刘丧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活像吃面包吃出还剩一半的蛆，他想，江子算进了这个科室就沉默的原因找到了。他绝望地看着江子算，江子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医生看他性别的时候眼瘸，现在倒是眼尖的要命，一副“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上道”的恨铁不成钢表情，说：“这就对了，有啥不能拉拉手解决的呢，小姑娘别怪萨沙，他就是不怎么会说话。”
刘丧彻底无语了。护士明显千锤百炼很习惯，直接打断提醒他说到点了赶紧开药她想下班。
厉害啊，刘丧震撼了一下，他俩都不是能直接冲管理层或者老板吆五喝六催下班的，倒不是工种太弱，外八行的老板们要么是人精要么是神经病，哪个都不是筷子头底下混饭的人可以惹的，江子算更惨，他要哄一个老神经病。
老医生真的上了年纪，或者是因为太久没见过江子算了，他笑呵呵地问。
“莲娜最近怎么样了？”
操。刘丧听说过一点吴邪跟江子算他姐的故事，他的脑子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江子算的手抖了下，铜钱冰凉的边缘划过刘丧的手背。
“她养老金攒够了，去旅游了。”江子算向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语气平稳地说。

他们现在在黑河，江子算的某间公寓，客厅的沙发上。天黑了一半，从窗户向外面瞅能看见一点儿紫红色的云飘浮着。
公寓里唯一一台大屏电视归了刘丧，好端端的儿童动画被他摁了静音，原因用脚想也知道，嫌吵。
快乐的小马叫起来的声音确实有点闹人，他俩谁都不是能随便快乐起来的那块料，但关了音量之后刘丧看得很起劲，具体表现在深沉地瞪了双死鱼眼思考人生，或者猫鼬生。江子算低头看着刘丧的脑袋，看来高人在听不到滋儿哇滋儿哇的时候还是比较乐意看热闹的。

天黑下来了。江子算寻摸了下，晚上总不能两个人对啃大列巴，他问刘丧饿不饿，暗示他到点该做饭了。
刚过来住的时候刘丧还不知道江子算的毛子肺还附带了一个毛子胃，他轻敌了，吃江子算做的饭，江子算个暂时性半瞎看不清白色的粉末调味料哪个是哪个，也不知道尝尝就都放了点，炒出来的菜甜不甜咸不咸的，刘丧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心情吃了几口，胃里难受一整天，转不过来的脑子带着左手的伤也隐隐作痛，比外卖吃多了还难受。
刘丧更丧了，他绝望地说，好病友啊，我不想死呢还。
然后他们打了一架，江子算强硬表示他做的饭没有问题，刘丧一巴掌呼过去，江子算就算眼睛不太好使也能一拳一个小朋友，结果是刘丧左手腕被扣住举过头顶，整个人被摁在地毯上，右脸颊和地毯亲密接触擦红了一片，江子算体能牛逼，刘丧憋着不求饶，他能摁半个小时没带松手的。后来刘丧退让了，说求求你，让我做饭行不。他同意了，刘丧想，真没想到江子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傻逼。其实无所谓吃软吃硬，江子算就是没有把他的反抗放眼里。
江子算比刘丧高不少，看起来挺瘦，吃得比两个刘丧加起来都多点儿，刘丧腰上系着大了很多的粉色猫咪围裙（他拒绝仔细去想这是谁的审美），拎着个菜勺，还没对江子算报的饭量发难，江子算就看着他质疑的眼神，随口问你真的能吃饱么，眼中一片诚恳，似乎是真的觉得他这样吃不饱。刘丧每天都觉得举的锅不是锅，是喂熊的饭盆。刘丧觉得自己败了。

现在刘丧靠在他旁边，沉浸在我们都是好朋友的彩虹母马片里，江子算没得到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你饿不饿，刘丧。
在他祭出“我去做饭”这个终极大杀器之前，刘丧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江子算没看清是不是翻的白眼，刘丧说。
“我知道为什么小马宝莉里还有马车了。”
江子算就问：“为什么？”
刘丧一甩胳膊坐起来走了。
小妈压迫小马，你他妈的压迫老子，刘丧一边生气一边单手颠勺，没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