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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达达利亚此时忍着宿醉的头疼，站在钟离家门口。
他愣愣地站在那，手中提着，后背背着大小不一的行李，感觉头痛欲裂。
他实在是不愿敲门进去，至于原因么，真是叫人羞于启齿。
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


= 1 =
达达利亚是名幼师，今年刚好30岁，在这行业少说也干了5年了。每日重复前一日的工作，早上笑着迎接小朋友，晚上笑着跟小朋友再见。
就在这没日没夜的笑中，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他真的想笑，还是他已经产生了肌肉记忆。要不他怎么一见到人，就下意识的要拱起苹果肌呢？
这种讨论实在无趣，毕竟不管怎么说，依旧改不了他需要笑脸相迎的职业特性。
直到有一天，在小班迎新会上，他看见了钟离。
在众多家长中，他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人走过来，达达利亚只管盯着他惊为天人的脸，僵在原地。
“你是小鸭老师吗？”钟离微笑着询问。
他大概被美貌冲昏了头，呆愣的，忘记了要拱起苹果肌。
“额，是，我叫达达利亚。”
谁管你究竟叫什么？小鸭老师或达达利亚，不过是代号。
他在心中懊悔，与帅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无聊。
好在那人大度，“我是小思的爸爸，我们父女刚搬来不久，以后小思就多麻烦老师了。”
原来是已婚么。说的也是，不是已婚，哪来的孩子？没有孩子，又来上什么幼儿园呢？
达达利亚大概是傻了，对着家长胡思乱想。
他这种看见美男就一往情深的病，他妈骂过他不下数回，但他就是改不了，受了伤，下次再见到样貌出众的，就又附和上去。
只恐这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写在那什么DNA上的东西。是比这“职业特性”还要骇人的东西。
他这时脸上终于挂上笑，僵硬的笑肌，看来是清醒了。
“没，孩子们是家长的宝贝，也是我们幼儿园的宝贝，我们一视同仁的。”
……

说着一视同仁，到底是官话，漂亮话，对着略有好感的男人的孩子，想要对她好，是控制不住的。
与此同时，达达利亚与钟离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他在与他的交流中，渐渐知道钟离35岁，是个做饭一般，家务一般，工作十分的工作狂。常常拖延下班，或者接了孩子又回去加班。
这点达达利亚在平时也大概能感受出来。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认为的重点：“不知小思妈妈在哪儿？好像没见过她来接孩子。”
达达利亚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女孩，钟离在一边提着小思的书包。两人走在夕阳下，到也像一家人。
“她妈妈么……”钟离脸上显出犹豫的神情，“在美国。”
“美国？看来是位‘独立女性’。”
“其实，”钟离走到前面站定，“我与她妈妈早已离婚，她妈为了追求自由，生下她不到一岁就走了。我还没敢告诉小思……”
那人说着，揉了一下小女孩的头，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达达利亚久久未被撩动的心弦，颤动了。
离婚……也就说是目前正单身。被女人伤了情还拖着孩子，恐近几年都不再亲热女人。再来钟离这么热切的与他说，说不定是看穿他心思，心中也有互相接近的意思。
但究竟钟离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不是他，没人知道。
但看达达利亚的意思，是要勇往直前了。
他这辆出厂配置略低，性能不高的30岁破车，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开向钟离心里。在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将要看见目的地时，他踩下油门，做最后的冲刺。
谁知道眼前只是海市蜃楼。他以为他要撞在钟离心上，其实是死死撞在树上，破车散了架。

一年后。
六一这天，钟离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陪小思好好玩。
上午他们在幼儿园参加联欢汇演，钟离坐在一众女人中间，举着手机录像。
下午他们去游乐园，吃喝玩乐。
一直到傍晚，他们回来。
家里灯开着，门也没有反锁，钟离感觉奇怪。
他把女儿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发出怪声的厨房。
他勇敢的，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探头看向里面。
竟然是他！达达利亚！钟离愣在原地。
“小鸭老师！”小思早忍不住，高兴地跑到男人腿边，“咯咯”地笑。
达达利亚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抱起小女孩，“小思回来了，游乐园玩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小思手舞足蹈，“我今天跟爸爸玩了好多，旋转木马，矿车，还有海盗船，还有艾莎公主！”
“玩了这么多啊，今天有没有不乖？”
达达利亚一边熟练地哄着小孩，微笑着，脸上没有像白天那样僵硬的苹果肌。
他转头看门口的男人，那人一脸疑问。
他先没有解释，一只手抱着小思，一只手拿着桌上盛好的菜，走到餐厅。
钟离在后面，耐住性子没问，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三人坐在餐桌旁。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钟离叨一口菜。
达达利亚还没开口，小思先说：“是我邀请小鸭老师来的！”
“小鸭老师前几天问班上的小朋友，‘六一要什么礼物’……”小思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又笨拙地夹菜，“他们都要‘糖果’，‘零食’什么的。”
钟离看她夹不上，贴心帮孩子把菜推近一些，默默听。
“虽然我也很喜欢零食……”她不好意思地笑，天真烂漫，“但是我更喜欢小鸭老师！！”
她的小手握住达达利亚的食指，“我想跟小鸭老师玩！我想小鸭老师来我家做客，我想爸爸也喜欢小鸭老师！”
钟离看着孩子这么激动，有些无奈，“所以你就把老师‘绑’来我们家，还瞒着我。”他刮了一下小思的鼻梁。
小思嘿嘿笑，害羞地低头扒饭。
“真是麻烦你，下班了还要来做饭。”钟离看向达达利亚，语气郑重，“我之后一定请回来！”
“不算什么，小思这么可爱，我全是为了孩子。”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吃完饭，天越来越黑了。
把小思哄睡后，才是真正的二人空间。
钟离给小思关上门，走到客厅坐下。
两人同坐在沙发上，隔着不到一人的距离。灯光有些昏暗，气氛有些暧昧。
钟离先开口：“今天真的谢谢你。”
谢谢？这个词真是模糊。
这世上有许多的“谢谢”。拿今天来说，钟离有感谢他教导孩子的谢谢，有感谢他帮忙做饭的谢谢，也有单纯感谢他能陪他聊天解闷的谢谢。
但唯独没有他感谢达达利亚爱他的谢谢，所以达达利亚不喜欢这个词。
“客气什么。”
他看着钟离的侧颜，感觉心中有无限情感，好像要迸发出来。
他想告白，想吻他，想紧紧搂钟离在身下。
一想到这，达达利亚嘴里像是吃了个涩柿子，麻得张不开口，从桌子上拿杯水，准备一饮而尽。
但他实在有些过于紧张了，水倒的太急，尽数扑在脸上。
“啊——！”
杯子里的水哗啦啦地流满身，达达利亚惊呼。
钟离见状赶紧抽几张纸，替他擦T恤上的水。那人眉毛紧蹙，慌张地看着他。
那一双金眸，带着困苦。
两人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钟离脑袋靠近达达利亚的胸腔，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心跳要被他听了去。
电视放映男女主角相拥的浪漫画面，背景音乐响起，达达利亚也已无法再忍耐心中膨胀的欲望。
他一把抓住钟离在他身上作乱的手。
伴着音乐，两人拥吻在客厅。
尽管达达利亚的吻技有些生涩，但他能感觉到，此时的钟离也很受用。
那人没有一丝拒绝，在回吻。
他心中狂喜，没想到进展竟然能如此顺利。他手扶住钟离的后颈，正准备进一步动作，谁知那人挣扎起来。
钟离没控制住力气，将他猛推倒在地上。
摔倒时不小心扫掉了桌上的玻璃杯，手掌按入玻璃碎片里，掌心的刺痛，将达达利亚刺醒。
刚才是一个短暂的梦吗？唇瓣相互碰触的柔软，转瞬即逝。
他的蓝眼睛带着惊恐，看着钟离的脸。
钟离气息混乱，手背挡在嘴上，“对不起，我想，我们这样不合适。”
达达利亚他敢发誓，他活这么大，从未有这样羞耻不堪过！
也怪他自己太自信笃定，现在被现实一掌扇醒，是带着血花的疼痛。
爱情本就是捉摸不透的东西。
达达利亚不愿细想，慌慌张张地逃走了，连钟离好心想帮他包扎伤口也不管。


= 2 =
本来达达利亚郁闷几天，憋几天，两人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没成想命运弄人，他因为租房的事没交接好，新住处还没找到，就已被旧房东赶了出来。
他无奈之下只好拜托同事帮他找住处，结果那人帮他找的好房子，竟然就是钟离家！
美其名曰：正好去帮忙照顾一下孩子，还免费住。
这大概是比之前告白强吻失败更尴尬的事情，但比这还尴尬的，是他真的就要住进去了。
他现在站在钟离家门口，久久不愿敲门。
好像是要他进入一个会吃人的鬼窟一样，垂头丧气。但是如今就算真的是要进鬼窟，也不得不受着了。
他按响门铃，很快有人开门。
“小鸭老师！！”
来开门的是小思，不见他爸爸身影。
达达利亚长舒口气，心中放松，把小思抱起来。
“小思，你爸爸不在吗？”他一边问，一边把门关上，行李放在玄关。
“爸爸上班去了，小思自己在家。”小女孩有些委屈，玩弄着手指。
又加班吗？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在人的一生里，只怕是有加不完的班。学生时代加班学习，进社会后加班工作，再后来结了婚，又要为生孩子加班加点。
真是忙不迭的人生。
难道不加班人生就失去意义了不成？竟然留自己五岁的小女儿独自在家。
他叹口气，托了托要掉下去的小思，“小思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爸爸给我煮了饭，我吃过了。”小女孩张大嘴，表示她嘴里没有饭。
“真乖，那我们刷牙，老师给你念故事睡觉好不好？”
“唔……”听到这，小思忽一把抱住老师的脖子，嘟起嘴巴，心中好似有万般委屈。
“小鸭老师，小思跟你说个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
“什么事？小鸭老师不会嫌弃任何一个小朋友哦，尤其是这么乖的小思！”
“那好……”小女孩还是犹豫一下。
“其实，小思晚上从没刷过牙，晚上爸爸不在，小思不会自己刷牙……老师不要嫌弃小思脏……！”
“小思不是脏孩子，小思也想刷牙……但小思不会……呜呜呜！”小女孩说着说着竟哭了，黄豆大的泪珠打在达达利亚脖子上。
小孩的泪点可真奇怪，但此时他也能理解。
应该在幼儿园说这件事被同学嘲笑了，就这么丁儿大的小事，仅仅是因为与别人不太一样，就能被起哄嘲笑。
但什么程度的苦不是苦呢，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的苦，难道因为年龄小就能被忽视吗？
达达利亚连忙拍她的背，安慰她：“老师也不爱晚上刷牙呢！晚上好累回家就想睡觉。”
“真的吗？”小思揉着流泪的眼，泪水都要流到嘴里去了。
“当然是真的了！”达达利亚给她拧了下鼻涕，“那从今往后我们就相互监督，一起刷牙好不好？”
“好！太好喽，小思晚上也能刷牙了！小思不是脏孩子！”
达达利亚看着小思绽开的笑容，他抱着她去厕所洗漱，心中愤恨。
若不是有钟离这样疏忽教育的家长，世上的小孩恐能少去七八分委屈。
达达利亚越想到这，新仇旧恨汇合到一起，在心里咒骂道：
真是该死的钟离！
此时钟离在回家的地铁上，猛地打了个喷嚏，旁边人斜他一眼，往远处挪了挪。
今天公司下班到很早，他下了地铁就加快步伐，估算着还能陪小思玩上一会。
谁知道回家一开门，不见女儿身影。他往里走，被突然从客厅拐角出现的达达利亚吓一跳。
“唔！”他惊吓后很快反应过来，“小鸭老师，是今天住过来吗？我竟然忘记了。”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喊着他的名字，脸色不是很好。
本来达达利亚是恐惧今天的相遇的，并为此好几天没有睡好。没想到晚上被小思这事一搅和，他心中教师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已全然把儿女情长抛在脑后。
“对于小思的教育问题，我想好好跟你聊一下。”
钟离从未见过达达利亚这种神情，他还有些状况外，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客厅坐下。
“我就是一个普通幼师，也没法说什么太专业的话，我只是建议几句。”
钟离坐在沙发上听着，不太敢乱动。
“一，孩子不能这么让她自己在家里待这么久时间，养小动物都况且知道要早晚遛一遛呢，孩子能这么不管不顾吗？”
“二，生活起居，行为常识，这些细节都是家长日常生活里引导的，你不能全交给学校里啊。”
“三，思想教育的问题，我不是想故意说什么，但是你客观上能给予小思的外在照顾，已经比别家少一些了，你思想教育上能不再跟上吗？一个人付出两个人的爱这种事说起来太为难，但是至少要对孩子付出80%的热情吧。”
达达利亚苦口婆心，他看着钟离的脸，忽然明白当初母亲教育自己的心情了。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钟离听后沉思，皱起眉，“小鸭老师您说的是，那我该怎么解决才好呢……”
怎么解决……
这一问，也把达达利亚给问倒了。
晚上把小思暂时托付于亲戚？如果钟离能的话，他怕是早就这么做了。况且人心隔肚皮，有时候亲戚还不如花钱雇来的生人。
交给托儿所？这又不免是一笔开销。
换工作？这不是他一个外人能随便指使的。
思来想去，还是因为钟离一个人照顾孩子忙不开，经济又吃紧。只要能解决其中一个问题，都能让小思稍微好过一些。
难道要他这个暗恋者对钟离说，“你去寻个对象罢。”
达达利亚赶忙摇摇头，吓出一身冷颤。
“小鸭老师……”
“你叫我达达利亚就行。”
“哦，达达利亚……老师。要不你晚上回家帮我照顾会小思，我不收你房租钱，只要到小思幼儿园毕业就好。”
达达利亚听了满头疑问。
这可恶的直男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照顾孩子还不收房租，这不是赤裸裸的同居吗？
想到这，达达利亚心里对直男的憎恶更胜。
“你在说笑么，我已经找好房东了，过两天就搬过去。”
他在说谎。
“可是幼儿园就在我们小区楼下啊，应该没有比我家更便利的地方了。”
确实，正如他所说，幼儿园就在楼下，走路不用五分钟。
这下可怎么拒绝，对自己简直是百利无害。当然，除了要每天看见这个该死的迷人的直男。
“我……”
“老师，你答应罢。”钟离握住他的手。
钟离的可恶，就可恶在他没有勾引人的自知，他这样下意识的亲密动作，直要让达达利亚惊吓死。
男人的心跳，在被他握住手的一瞬间，由原来的每分80跳，瞬间升到120。
那人的手心，好热，好暖，手指好细，好长。
让他直想将他反握住，然后一手钳住他的两手腕，狠狠压倒在沙发上。他将他的屁股抬起来，随后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可惜啊可惜，能看不能吃。
达达利亚忍住心底的骚动，手缓缓抽出来。
“真的不行……”他刚想耍酷，爽利拒绝这个不谙世事的木头，谁料到肚子比他先开口，发出一声巨响。
“咕咕咕——”
不只是下半身饿了，达达利亚的肚子也已经瘪得不行！
“老师你饿了，真是我准备不周，”钟离又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手，“我给您做饭，您吃了我的饭，可不能再拒绝。”
他拽着他，让他坐到餐桌旁。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达达利亚如今两项全占据。于此，再多拒绝已无用，他是真真栽在他手里了。
哎——！


= 3 =
农历八月十三，假日。
达达利亚和小思在床上睡懒觉，只有钟离早早起来，为一家人做饭。
说是做饭，只不过自己熬点稀粥，再去楼下买些包子早点，勉强凑合一顿早饭。
此时他站在灶台前，用心熬着他的爱心早餐粥，时不时用勺子搅拌一下，防止糊底。
突然，手机响起来。钟离跑去客厅接电话。
是陌生号码。
他坐到沙发上，疑惑地接听，“喂？”
那边没有声音，他又问一句，“喂？你好。”
还是没有响应。钟离寻思这么久都没人说话，应该是打错了或骚扰电话。他刚预备挂，那边传来一阵女声，“钟离，是我。”
只是淡淡四个字，钟离的心骤然收紧。
“你打来做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是的，钟离，”电话那头的女人带着哭腔，“我想见见孩子，我太久没见了，我想她。”
“你想她，你有什么资格？”钟离表情不太好，语气轻蔑又有些颤抖，“小思现在掉了几颗牙，穿什么大小的鞋子，你能说得出来吗？”
“我……”那边迟疑了。
“槐律任，自从你当初抛下小思离开，我就已经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钟离说完，用力按下挂机键，心脏狂跳不止。
曾经一段痛苦灰暗的时光，随着这一通电话，像石头坠入平静的大海，霎时间将钟离的心海搅起凶猛的浪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钟离先生？”自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他像被弓弦声吓坏的小鸟，赶忙回头看，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达达利亚的手盖在钟离额头上，试探温度。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达达利亚的厚脸皮已然上升了不知几个档次，反正他与钟离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只要不停的亲密接触，钟离总没法完全躲开。
而且据达达利亚发现，钟离其实并不抗拒他的靠近，但总先是接受，后又很快推开。像是挣扎，又似乎在反抗，不知道在一味的逃避些什么。
“我没事。”钟离拨掉他的手，平复了呼吸。
“真的没事吗？”他俯下身子，细看他的脸，两人间的距离很暧昧，“我有些担心你。”
“嗯，”钟离摇头，“真的没事……”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微粉的双唇，又想亲上去。慢慢的，他要靠近。
两人正渐入佳境，小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像个小萝卜精，“噌”的一声自两人中间窜出来。
“爸爸，小鸭老师你们别说悄悄话了！”小思慌张地口齿不清，手在空中飞舞，妄图吸引他们注意力，“厨房冒黑烟了！！家里要着火啦！！！”
钟离这才记起来，一把推开达达利亚：“我的早餐！！！”
厨房一通霹雳乓啷。
三人齐站在那锅冒着黑烟的粥面前，大眼瞪小眼。
“小思，”达达利亚开口，“你是跟爸爸留在这，还是跟小鸭老师我去吃楼下的小摊。”
坏心眼的大人抛出一个致命问题。
小思龙眼核一样精明黑亮的眼珠在两人脸上一转。
“小思要跟……”
她嘴摆出“小”的口型，钟离一记眼刀甩过来，她立马改成“爸”的口型，但小鸭老师又露出如大狗一样委屈的神情。
小思纠结好一会，放弃了：“啊啊啊——我不管啦！”
她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转回来，还有点晕乎乎的。
她一只手牵住一个人。
“我们三个人一起下去吃！小思是公主，所以需要两个保镖保护公主。”
两男人听后笑了，一半是因为小思的可爱天真，一半是因为刚才自己的幼稚计较。
达达利亚大臂一挥，捞起小思公主。
三人真如小思说的那样，公主和保护她的两位保镖，气势汹汹地下楼扫荡早餐摊。
他们谈笑着在小摊门口的马扎上坐下，达达利亚帮父女俩招呼早点，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但在这种安逸快乐的气氛中，他们没有发现，此时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位红唇女人正紧盯着这儿。
……

吃过早饭，开启难得悠闲的一天。
上午达达利亚和钟离陪小思看电视，玩玩具。
下午临近傍晚，钟离好像突然有事，进卧室后就一直关着不出来，只好达达利亚一个人在客厅陪小思做手工作业。
小孩子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不一会就扔下剪刀去玩别的了，所以大部分工作都是靠达达利亚自己完成。
“哎——”
他人看着地上自己剪出来的一堆不织布小动物，长叹一声，“我大概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自己布置作业自己做的老师了。”
他正苦闷感叹，忽感觉耳边少了些噪音，好奇怪。
回头看。果然，小思早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着了。达达利亚只好扔下手中的工作，抱着小思先回卧室。
幼师总归来说，就是一个照顾小孩子的工作，但他如今假期在家也得陪着小思，时时刻刻照顾，这算不算一种被迫加班呢？
真该问钟离好好要些报酬！他在心里愤愤地想，安稳地把小思放在床上。
关上门后悄悄走出来，他没有立马回客厅，而是对钟离紧闭的房门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他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耳朵贴紧，没听出里面有什么声音。
这钟离，平时整天坐在办公室，回到家，还是做与在办公室里一样的事情。难道这个家对他来说，只是个私密性比外面稍强的大办公室不成？
这么想着，他竟大有要吃“工作”的醋的意思。
但是吃醋归吃醋，达达利亚想见钟离的心思是不会被坏情绪打扰的。
两人住在一起，只是短短几小时看不见他，达达利亚的心也已经痒得难受。单恋可真是一种难挨，难治，易复发的瘾病。
轻轻的，他开门走进去。
钟离神经天生敏感，瞬间回头。
“还在工作么？”达达利亚明知故问，站到钟离身后。
“嗯，”钟离转头继续盯着电脑，“合同出了点纰漏，我得赶紧改好。”
达达利亚听后揶揄：“工作，可真是个难缠玩意。”
钟离虽对外界变化敏感得很，但对于人的情感变化，却十分麻木愚钝。就拿达达利亚刚才这句话来说，这醋味几乎都要漫出来了，钟离也只听懂字面意思，单单一个“嗯”字，就了结战斗。
咳——到底说这爱情是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不过几个中文字，单因当事人身处情海之中，就能生出这么多释义来，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手搭在钟离肩上，看着钟离格外认真的脸，达达利亚坏心作祟。
在没有第三个人的私密空间里，达达利亚常常忍不住去吻钟离。钟离起先还装模做样的挣扎反抗，但时至今日，他也自觉是享受居多。
男人此时盯着他的唇，又起了歹心。
那人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节奏鲜明，像一段弗拉明戈，激荡达达利亚的心。
他无法再忍耐，冲上去吻他。
那人嘴里残留的咖啡苦涩，达达利亚此时也有品味。
“唔……”
钟离的手抓住男人的肩膀，想要挣扎，但根本反抗不了，松散的防备被一瞬击溃，那人的舌头灵活的侵入。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钟离逐渐卸下反抗，不自觉回应起来。
两人深情拥吻，房间里水声啧啧。
达达利亚还想要继续进攻，钟离却突然惊醒，像预见一个可怖的梦一样，猛然从吻中抽离。
他不停喘着粗气，人虽已醒悟，但血液中叫嚣的欲望还在不停朝身下狂奔。钟离捂着嘴，生怕达达利亚再次趁虚而入。
“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你明明也很享受不是吗？”
钟离不肯回答，也许是因为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男人看着他困苦的脸，心中的欲火遇到钟离这块愚木柴，烧得更旺。
他索性从后面伸出两只手，伸进钟离的米色居家服里，胡作非为。
钟离抗拒不了，他一边忙着修改合同错误，一边一只手不停扯住自己的衣服，妄图阻止男人胡来，但再多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他只好转变策略，咬着牙忍住。
忍着他抚摸自己的小腹，忍着他揉捏自己双乳，甚至搔刮，甚至拉扯，忍着他在自己耳后吹气，用牙咬住耳垂，忍住他用鼻梁厮磨自己的发鬓，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他熬住了，真是当代“柳下惠”！
钟离站起来，几乎腿软，堪堪摔倒。
他拽好衣服，抽走打印机里还热乎的文件，强硬地，他要走。
男人自然无法让他得逞。达达利亚霸道地把他推在墙上，手肘抵着墙壁，牢牢捆住钟离。
原来有些事不是忍着就行的，总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
“这份合同同事赶飞机急着要，只有我有空送过去。”钟离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
原来还是个热心肠。
达达利亚心中不屑，但他望着钟离眼中的苦恼，还是忍不住服软了。
他更加强硬地啃上钟离的嫩唇，两人呼吸错乱，心跳剧烈。他动情地吻，好像在使用某种暴力，有血腥味在两人唇间弥漫。
真是可恶！可恶的钟离，可恶的直男，可恶的资本家！！
一吻毕，达达利亚额头抵着钟离胸腔，两人喘息不止。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以钟离对他的了解，只恐不是什么光彩事。那人手里捏着文件，防御性的遮住下体。
达达利亚一眼看穿男人的小动作，更加惩罚性的吻他。
又是一记疯狂，深情的长吻。
结束后，两人脸对脸，他缓缓将答案道出，嘴里带着恨。
“我现在就想把你们那老板的脑袋砍下来，吊在路灯上。”
钟离先是楞，后又淡笑，“那你真是“英雄人物”！”
达达利亚白他一眼，让开身子，“走吧，别耽误你为资本家盖别墅。”
钟离心中十分感激，也许是斯德哥尔摩，反正此时达达利亚在他心中的形象忽然高大起来。
他刚要走出门，达达利亚又忽然叫住他。
怎么？难道要反悔？
“你怎么去，我开车送送你吧。”
哦！原来他是想帮他。钟离心中忏悔，竟然这样错怪他。
钟离支支吾吾，“好，那你送我。”
他转身走，却又返回，“那小思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
“不是有摄像吗？”达达利亚掏出手机晃了晃，“有事我立马赶回来。”
“好！”这下终于万事妥帖。
两人到车库开车，一路上绿灯，达达利亚开得很稳。
到目的地下车，钟离没有多想，跑进公司大楼。
达达利亚也下车，他看着钟离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这个城市的秋天好像要来了。
漫长的等待，他时不时地查看手机的实时监控，确保小思在家很安全。
过了约半个小时，男人跑下来。
达达利亚走上去迎接，谁知那人下台阶时滑了一跤，不偏不倚地摔进男人怀里。
他眼疾手快地抱住钟离的细腰，两人贴的好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
有多巧合，尽管是在公司大门口，篮球场大的广场上，此时也只有他们二人。
他又上前吻他，他这次不再允许他临阵脱逃。
在广场飘扬的红旗下面，一个男人吻了另一个男人。
漫天星光，此时他们的吻，是一个张扬而隐晦的秘密。
……

达达利亚久久地抱着钟离，不愿松开，最后还是钟离奋力挣脱出来。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略微有些尴尬，钟离受不住，先走到车上。
达达利亚也跟上来，系好安全带，车子朝来时的路走。
钟离坐在副驾驶，心中慌乱如麻，他思考着做些什么能缓解紧张，忽然想起来小思，连忙点开app查看。
说到这些，不得不感叹现在的科技发达，一个小小的摄像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把图像清晰的传过来，让钟离此时能看得很清楚，小思卧室空无一人。
怎么会不见人影！
再看看客厅？也不见，厨房？也不见！
钟离心里陡然生出恐惧，转而联想到早上的电话，是那个女人，难道是那个女人？
她想抢走小思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是经常为之，辗转几个城市都要找到他。
但她真的是因为那所谓的母爱吗？自然不是，如果她心中真的有“爱”，当初就不会扔下小思不管不顾，也不会为了情夫抛弃钟离，头也不回的飞到那遥远的美利坚去。
她什么心思，钟离很懂，好歹夫妻一场。
她只追求自由，追求爱情，追求跟人永远不断的联系！
来找小思，不过是因为她每每被男人伤了心，痛苦至极，就忽然想起尘封的记忆里自己还有个女儿。她恐觉得这是她唯一的血亲，就要来找。
她不能与世界断了联系，她只有靠联系活着，没了这东西，她人也要逝去。
如果他有男人呢，就把小思完全抛之脑后，与新欢游山玩水，忘乎所以了。
呵，翻来覆去不过是为了自己。
钟离胃里一顿翻江倒海，愤恨和自责混杂在一起，面色苍白。
“你怎么了？”
达达利亚是个在人情圈子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对于察言观色相当熟络，生人的表情变化他都能一眼看穿，更何况是他倾慕的钟离呢。
“小思不见了……”
“什么？”他不敢置信。
“录像里没有小思，小思不见了……”
达达利亚听后震惊，身体比脑袋先做出反应。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奔在夜晚的大街上。
停好车，两人匆匆上楼。
钟离紧张的，钥匙都几乎要对不准孔。
门被打开，他们冲进卧室，果然不见。
“怎么会这样，就几十分钟，小思怎么会不见。”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把小思抢走了。”钟离拿出手机拨号。
达达利亚则四处慌乱地看，又冲出门，对着楼外大喊“小思——！小思——！”
两人乱作一锅粥。
谁知在这一屋子乱象里，有一个泰然自若的小身影，她冲完马桶，走出来。
小思顶着睡乱的头发，一边刷牙一边走到钟离身后。
“爸爸，”小女孩嘴里全是泡沫，囫囵的不太听得清，“小鸭老师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钟离僵硬地转身，像个机器人，他低头看着小思，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亚于把天捅破的大事。
电话已被接通。
“喂？钟离？给我打电话干嘛？”
“小思——！小思——！”
“喂？！什么声音啊那边？喂？！钟离！你别打电话不出声！”
“小思——！小思——！”
“喂？！喂？！”
……
这场闹剧，就在这槐律任和达达利亚你一言我一语的惊恐叫声中，落下了帷幕。


= 4 =
农历八月十五，假日。夜。
今天是中秋节，也叫团圆节。顾名思义，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聚会，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
钟离已于昨天回家，只留达达利亚自己一人在家里。
达达利亚不热衷过这中秋节，或者说他没资格过更合适。
原因无外乎，他没办法回家团圆，回了家一家人也无法和美，更别提联络感情。
但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嘛，那自是避不开他这男同性恋的身份了。
于他母亲还好，但是他爸，咳，他俩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以前也试过回去，结果碰得一脸灰，大家也都不开心，他又搭上路费，得不偿失。
这还回去作甚？自讨苦吃。
好在那夫妻俩还有个小儿子，能给他们延续香火，传承姓氏，不至于绝后。
而达达利亚么，恐这辈子都无法享受这样的“福气”了。
此时他正躺在沙发上尽情发呆，放在肚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他专门为钟离设置的特殊提醒，他立马点开消息。
“中秋快乐。”钟离发来祝贺。
达达利亚心里甜蜜，但还是别扭地说：“你这未免发的也太晚了。”
“有吗？中秋节不还没过完吗……”
“切，”达达利亚语噎，“小思怎么样了？”
“很好，和家里亲戚的小孩玩得很开心。”
这条消息刚收到，钟离又发来一段5秒的视频。视频里是小思和其他小伙伴在客厅里嬉戏打闹，周围还有亲戚们的聊天声。
真是个大家庭。
男人突然灵光一闪，“你前妻怎么样了，她没跟你联络？”
“提她干嘛。”即使隔着屏幕，即使只是几个汉字，他也能感受到此刻钟离的不快。
“就问问。”
“我不想说。”
达达利亚不懂为什么，只要一说跟他前妻相关的事情，钟离就会显得特别抗拒。像一堵石墙，坚硬厚实，密不透风。
“那我就不问，”他妥协，“我问问‘你’，这总行了吧。”
“问我什么……”
“你想我没？”
那边陷入久久地沉默。
“……什么狗屁问题。”难得见钟离骂人。
“这也不兴问？好不讲理的男人。”
等了三分钟，那边没回消息，达达利亚这次不肯轻易放过他。
“想不想嘛，你想我你就回复一下，不用非得一板一眼地说‘想我’也行。”
这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让。消息发过去，又是几分钟等待，依旧没回。
哎——看来是真的不想。
达达利亚心里一阵挫败。这是什么该死的团圆节，只怕是让别人团圆了，留自己一个独身空落落守着家门。还真如一条狗！
狗都能得到钟离的抚摸爱护，只怕他还比不上一条狗。
他越想越低沉，越想越卑微，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突然这时，手机响了，是熟悉的声音。
他拿起来看，没有文字，是一段视频。达达利亚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它。
画面上小思笑着，眼睛眯成线，嘴里还含着糖块。应该是钟离抱着她，然后她拿着手机自拍。
“小鸭老师~”小女孩撒娇地喊，看起来确实开心极了，“小鸭老师中秋快乐，小思想老师了！！”
她说完自己嘿嘿地笑，又说。
“爸爸说他也想小鸭老师，但是爸爸羞羞脸，他不好意思唔……！”
小思还想继续说，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嘴。
视频到此结束了。
达达利亚哑言，说不出话来。他像是整个人都被涮进蜂蜜罐里，厚重甜腻的糖浆糊满嘴，让他张不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点开又看一遍。
看完了，又看一遍。
啊……原来他先前错怪这节日了，这节日还有这种奇效吗？能让他听到如此甜蜜的讯息，怪不得大家都热衷于过节。
真的，这太美好了。
钟离发来消息，“你看了……？”
“看了。”
那边沉默。达达利亚几乎能想象出，钟离此时看着手机的表情有多窘迫。
“看了就看了吧，你知道就行了，最后再祝你中秋快乐，我应付亲戚去了……”
钟离匆匆说完，匆匆走。好不紧张。
达达利亚开心到没心情理这些细枝末节，也给他发一句“中秋快乐”又补充一句“早些休息”，就结束了对话。
他此时还是躺在沙发上，手机还是和之前一样放在肚子上，但他现在的心境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达达利亚心里甜蜜至极，他看着天花板，看着上面挂着的灯，有些刺眼。他在这眩目的白之中，回想起过往人生中的种种，有开心有快乐，也有悲伤也有痛苦。
一切好像跑马灯，一一展现在他面前。
不知是哪个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一生总在弥补童年的缺失。
达达利亚不太愿意承认，但似乎不得不承认。
他为什么会如此迷恋钟离，迷恋这个已为人父的单亲爸爸，为什么会执着的迷恋男人的躯体。
这一切的一切，恐有恋父之嫌。
好赤裸，像生生剥掉达达利亚一层皮一样，将他的内心赤裸的展现在眼前。
小时候他爸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在外面，他小未得过父爱。再后来长大了，他也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父亲去爱……
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原本那么开心的，怎么又想起这些晦气玩意。
电视里文艺汇演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好响，好响，达达利亚忍受不住，他侧过身，将身子蜷缩起来。
大喜大悲，好像从来都是在一起的。
有钟离这甜蜜的一击，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海先是泛起一阵蜜浪，又紧接着，有酸楚的波涛涌上来，将先前的甜蜜冲散在沙滩上。
在这万家灯火明亮闪烁的夜晚，他感觉自己的泪水要涌出来。
好丢脸。
他在无限的甜蜜与悲伤中，拿起手机点了几下，随后关机，他流着泪睡着了。
泪水打湿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远在他乡的达达利亚父母手机均收到一条讯息。
“爸，妈，中秋节快乐，儿子想你们了……”


= 5 =
两人如今的关系，再说暧昧已不好用，只能说是离他们正式在一起，只差钟离的一句话。
而这一句话究竟什么时候来，两人都不知道。
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工，总是格外痛苦。好在他早上有钟离先生做的爱心早餐可吃，要不真不知道要怎么挨过去。
夕阳西下，他送走小朋友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准备领着小思下班回家了。
他回办公室里拿东西，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再回来，就看见一个红唇的女人拉着小思要走，旁边的五郎老师拦也拦不住。
“你在干什么！”达达利亚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小女孩害怕地哭了，赶忙跑到他身后，慌张中差点摔倒。
他蹲下来帮小思擦掉眼泪，他平生最看不得小女孩哭，心很软。“你先跟小五老师回教室等着我，你书包里还有最爱吃的点心，别害怕。”
小思郑重地点头，被五郎牵着手回教室里。
那女人还想追过去，“小思！小思——！我是你妈妈啊！小思——！”
达达利亚忍无可忍，走过去挡住她。
“我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在园内大吼大叫，否则我就叫警察了。”
“呵，”槐律任趾高气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小思的妈妈！警察还能阻止我们母女见面吗？！”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直接把达达利亚的火给拱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这女人刚刚让他最为宝贝的小思哭了，又也许是因为她那欠揍的态度。反正此刻，达达利亚对着这个刚见面没三分钟的女人，有满一胸腔的怒气。
“你就是槐律任啊，我说嘛，怎么不在自由之邦美国待着，回我们这小城市干嘛。”
女人一下子被他戳中痛处，“你管我这些，我现在要看小思，我是小思的妈妈，我要见我女儿。”
“你算哪门子妈妈？还一口一个‘小思小思’的，怕不是你现在只记得小思的名字了吧。”达达利亚毫不退让，像一堵无坚不摧的高墙，挡在槐律任身前。
“你告诉我，小思什么时候生日，你记得住吗？！”
她自然是记不住了，她能同时记住五个情夫送给他的礼物也不可能记住小思的生日。
这明明是她的受难日，也是她唯一的女儿的生日。她连这些也无法记住，这种人真的配做一位母亲吗？
简直是在侮辱这两个字！
“你管我记不记得住！”槐律任气急败坏，“我今天就要带走小思，你给我让开！”
达达利亚坚决不让，两人在广场前推搡起来。
这时刚准备下班的托马从办公室出来，一打眼就看见这两人，连忙上来将他们分开。
槐律任被推得连连后退，他看着这两位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我想起来，你他妈就是那个死同性恋啊，天天跟在钟离后面，”槐律任走过来，面目有些狰狞，“我说钟离怎么口味变这么差，原来是你这个恶心玩意缠着他。”
突然，像是冻结了时空一样的，没人说话了。
达达利亚此刻站在两人面前，像是光着身子一样，赤裸，羞愧，丑陋。
他张不开口了。他死死盯着这个女人，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他无法反驳，他就是死同性恋，他就是对钟离死缠烂打。
她说的很对。
达达利亚打从心底认为她说的是对的，他怎么能反驳一个自认为对的事实呢？
也许在达达利亚心底有深深的自卑，让他在面对“死同性恋”这四个字时，他会被动的失语，哑言，然后接受。
槐律任见他不反驳，焰气更胜，“被我说中了吧，真就是死同性恋。”
“要是让这其他家长知道了，你们这幼儿园还开不开了，真是恶心！”
托马想安慰达达利亚，但来不及，只好挡在他们中间。
“这位女士，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好在他们还没吵几句，五郎就带着保安过来。槐律任见状自知无法再挣扎，临走前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一口唾沫，正正好好地啐在达达利亚的白鞋上。像一根冰冷带刺的长钉，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好痛，感觉脚下已经血流不止。
他眼睁睁看着槐律任走了，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真不是个东西。”托马骂了一句，回头安慰达达利亚，“你没事吧，不知道哪来的疯子，你别记在心上。”
别记在心上？好轻飘飘的一句话。
如果世界上的事都能以“别记在心上”来解决，那他以前受的苦算什么？
达达利亚已无心再顾及人情世故，他敷衍两句，去教室领着小思往家走了。
他帮小思背着书包，左手牵着小女孩的手。
“小鸭老师，你吃吗？”
小思稚嫩的小手递过来的，是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蛋卷，小小的一根，甜甜的。她实在是太爱吃这个了，在教室忍不住吃了一半，但他想着老师还在外面，就强迫自己忍住，虽然后来还是没忍住又咬了一口，但是对她这个小孩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达达利亚低头看着这半根蛋卷，感觉视线开始模糊。
“老师，你不用不好意思，小思不爱吃这个的，所以给你吃。”
他蹲下来，微微张开口，小女孩喂给她，眼睛笑成两条线。
他慢慢咀嚼。
好奇怪，原本应该甜到发腻的零食，此时怎么这么咸涩？ 越嚼越苦涩。
他蹲在路边，把头埋在膝盖上，跟小女孩一般高。他此刻也化作一个小孩罢。也许只有成为小孩，才能使他短暂接受自己身为男同性恋的丑陋和不堪。
家人或者朋友，都会因为这三个字而离他远去，可见同性恋，是多么十恶不赦的玩意……
……

晚上，小思睡了，钟离也终于回来。
钟离在厕所洗漱，刚洗完脸，达达利亚就从后面搂住他。一双手自衣服下摆摸进去，一直摸到上面敏感的双乳。又揉又捏。
“达达利亚，别……”钟离正用毛巾擦脸，腾不出手反抗。
男人越来越放肆，他紧紧抱住他，开始咬他的耳垂，亲吻他的脖子。
钟离匆匆丢下毛巾，转身抓住达达利亚的双手。
不看还好，一看，眼前这男人竟然哭红了眼，“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前妻的事？”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因为你总不告诉我。”
钟离很坚决，“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达达利亚冷笑。
“你前妻随时会来抓走小思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愤恨，一口咬在钟离白皙纤长的脖子上。
钟离吃痛的闷哼，“她来了？！”
“何止，”男人用力地啃咬两下，转而爱意厮磨。他用他温热的舌舔舐钟离脖子上红肿的牙印，“他还骂我是‘死同性恋’呢。”
“看来这些对于你，都是‘没什么好说的’。” 达达利亚自嘲地嗤笑，转身要走，被钟离抓住手腕。
两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达达利亚其实已经在心里发过誓，他不想再卑微的去祈求钟离，但是他做不到。他双手撑在水池沿上，把钟离困在身下，紧皱着眉，咬牙切齿。
“我明白你不想揭开已经愈合的伤疤，我可以等着，等着你自己解开心结，我从来都可以。”
“但是，我只想要你付给我一点真心，哪怕就一点点，哪怕就指甲盖大小呢，都好过你对我这样的闭口不谈……”
他没想着要让钟离不开心，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听到的两人都要受着。
钟离听后，用那一双金眸忧郁地看他。他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达达利亚又要说这些，说这些东西来让他痛苦。
他已经上了一天班了，多么苦闷的一天，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来折磨他。
钟离心里像是有千斤重的心事。缓缓地，他将自己的唇贴在达达利亚的唇上。
狭小的洗手台，因为有镜子的反射，像是挤了四个人在亲吻。
多么柔软的一吻，有温热，却很快就消逝。
亲过了，两人又恢复先前的陌生。
钟离终于肯开口，他说：
“对不起，达达利亚，我……还没准备好。”
随着这一句软绵绵的话，两人的关系，一夜回到一年前的新生见面会那天。
不，怕是比那天还要生疏。


= 6 =
钟离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甚至是一个单亲爸爸，他总是有更多的顾虑。
他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凝结着如药膏般厚重的苦闷。
达达利亚没说话，只睁着他那哭得红肿的眼，一双蓝眼珠看着他，像是要将钟离看穿一样。
钟离受不住，先行回卧室了。
关上门，这狭小的空间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走过去，泄气地倒在床上。怎么会这么累。
钟离深知爱情是个折磨玩意，哪怕只是沾染一点点，也教人不堪重负。一如现在的他。
他白天需要工作，996福报维持生活。间隙时间要照顾小思，为她做饭，洗衣服，还要时刻注意孩子的心情，不能紧了孩子吃穿被别人嘲笑。虽然在达达利亚来他家住之后，这种紧张的生活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那人要的报酬，是比这些更复杂更过分的东西。
钟离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他是一个35岁结过婚，现如今离异还带着孩子的男人。他怎么能不明白达达利亚要的是什么？他其实都明白。
他要他，他要他爱他。
可他怎么给？爱情，难道不是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东西？
也许达达利亚再早个五六年出现，钟离可能还有力气回应他。
但自从他在父母的安排下跟槐律任结婚，她生下孩子又出轨，接着两人又离婚，槐律任追随情夫远走高飞，杳无音讯。
在经历过这些之后，爱情，钟离已无法再提起半分热情，甚至惧怕，甚至躲避。
男人在床上翻了个身，侧着脸趴在床上，心思像磁带一样也翻转了AB面。
可他又真的不爱达达利亚吗？难道他邀请他住进来真的只是因为利益取舍，为了让他照顾小思？
钟离不断询问自己，他不敢回答。
但有时候，不回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
例如小时候你打碎一个花瓶，母亲问，“是不是你打碎的？”
这时候你的沉默，就已经是昭告了答案。现在亦是如此，人生的许多选择已经在小时候就有了预兆。
钟离明白他已无力再与达达利亚周旋，但他还是爱上了他，甚至比那人更疯狂，更义无反顾。所以钟离才会在男人屡次的亲密中挣扎反抗，他不是反抗达达利亚，是在反抗自己。
如果不能承诺做好，那就不要做。
如果不能一直好下去，后面还要经历吵架，和好，再吵架，然后分手的话，不如不要在一起。
说什么爱情，终究还是被成人世界的利益权衡抛在后面。
爱情是一种高风险的买卖，钟离已没资本去搏，他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完朦朦胧胧的一生，也挺好。
而且两个男人的故事，对于小女孩的成长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胆子去试……

他想到这，感觉浑身虚脱无力，他起身关灯，准备睡了。
钟离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外面孤独的月光照进来，他没出息地想着：要是此时有达达利亚从背后抱着他，该多好……
……

“喂，虽然明天不上班，但是你也别喝太多啊！”
五郎伸手想阻止，却眼睁睁看着达达利亚把手中的啤酒仰头喝尽，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托马，那人摇了摇头示意五郎放弃。
达达利亚和钟离已经冷战好几天了，每天晚上他都等着钟离回家后离开。不只是当事人难受，连带着身边人也不好过。
“那钟离到底怎么想的，他喜欢你还是不喜欢？”托马问，剥了个毛豆给达达利亚塞到口里。
他呆呆地张口吃掉，呷了口酒一起咽进去。“我不知道……”
“那你呢，你就那么喜欢他？”五郎担心地看着他。
达达利亚痴呆，却又用力地点头，“喜欢。”
坐在达达利亚身边的两人又相互对视一眼，感觉事情难办。
“那你就跟他表白，看他会怎么说！”托马愤愤，喝了口酒。
“我说了，”达达利亚委屈，“他说他还没准备好……”
五郎替他不平，“什么准不准备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多么简单的事。这人怎么这样，比电视剧里那些女人还忧郁。”
达达利亚不喜欢他这么说钟离，但心里又感觉五郎说的没错，他只好不做声，想抬头将手里一罐新开的啤酒一饮而尽，却被五郎抢下来，握在手里。
“别喝了，你再喝多少他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你不如清醒些跟大家一起想些法子，也好过让我们看你难受。”
五郎嘴皮子稍坏，但心思是很好的。
达达利亚看他朋友们担心的模样，突然自卑地觉得钟离真不应该喜欢自己。
“我能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也许也喜欢我，但他就是不对我说，一句也不肯。”达达利亚委屈的很，借着酒劲，泪水大滴大滴流下来，像个未出襁褓的孩子，涨红着脸。
托马叹气，“他是不是还留恋他前妻？所以不肯跟你说，也不希望你提。”
达达利亚震惊，反驳不出口。
也许真是这样，他傻想着。因为钟离喜欢槐律任到离了婚也忘不掉，所以不希望别人提起，是想努力不要再记起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一切都说通了。
钟离对达达利亚的接受又反抗，是因为他想借达达利亚的身体忘掉旧情，却发现他做不到，所以只好说出什么“我还没准备好”之类的话来搪塞他，来糊弄他。
事实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原来是这样……达达利亚呆呆地想，泪水更加爆发出来。
“哎呀，看看你说的话。”五郎埋怨托马。
“你别哭啦，不就是男人吗？”他抽出几张纸给达达利亚擦眼泪，“香菱老师在网上认识好多男同，我让她帮你找一个，也35岁，也带孩子，怎么样？”
“我又不是喜欢这些，我只是喜欢钟离嘛……！”
“好了好了，我们都别劝了，”托马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这钟离有什么好的，你要喜欢你就喜欢去，实在不行你把他打晕了塞进箱子里运回家。”
“你想做什么都行，你就是别在这哭了！”
达达利亚听着一左一右两位朋友的劝言，终于擤了擤鼻涕，止住了泪。
“那我后天再去问问他，他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全当没在他家住过，我就搬出来，我自己住！”达达利亚振臂高呼，啤酒举在空中。
“好！有骨气！这样才是你！”
三人忽然气势高昂，举起啤酒罐用力地在空中碰了一下，仰头喝进。
“我达达利亚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不就是个钟离嘛，看我不把他干趴下！！”
……

他这样喊着，以为自己可以所向披靡，但当他周一早上在幼儿园大门口看见来送小思的钟离的时候，他又立马变回原样了。他做不到反抗，他能做到的只有沉默。
“小鸭老师早上好！~”小女孩笑着跑过来，“这是我从家拿的好吃的！”
“早上好呀，小思，”达达利亚也低着头笑，接过小零食，“谢谢小思，老师一会就吃掉！” 他说着一边悄悄看了钟离的鞋子一眼。
不敢多看，他只快速扫视一下就牵着小思往里面走。“我们先进去吧，不要迟到了哦。”
“好！”小思回头向像钟离道别，跟着老师走远了。
达达利亚今天异常坚强，忍住了想要去偷看钟离脸的想法。但等他进入教室，他又忍不住立马趴在窗户上去看，却发现那人早已走远，没有半点留恋。
真的很失落。当他意识到钟离可能根本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达达利亚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老师……”
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身边，达达利亚立马反射性地笑，是熟悉的苹果肌，拱起的角度分毫不差。
他明白自己有一天会不得不对小思露出职业性的假笑，但没想来的会这么快，甚至还没来得及将那些真挚美好的时光记下来。
他蹲下来，眼中含着爱。“怎么了，小思？”
“小鸭老师……”小思显得有些扭捏，“我爸爸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们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达达利亚听后愣了，看着小思略有歉意的表情，他从不知道小孩子也会在意这些，他以为小孩都是无忧无虑，有苦恼也很快就会忘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让小孩子来担心，来安慰。
有点丢脸。
“没有哦，”他笑得勉强，开起玩笑来，“小思爸爸没有欺负老师哦，小思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老师欺负你爸爸呢。”
但小思似乎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她伸手去扯达达利亚笑得僵硬的两颊。
“小鸭老师，我知道你不会欺负爸爸的……”
“嗯？你怎么知道？”
小思两手托住达达利亚的腮，她用一种非常严肃的神情看着他，甚至严肃到让达达利亚觉得有些好笑。
“小鸭老师，因为你看着爸爸的眼神非常的‘爱’~”她的语气格外夸张，像是在闻味道，又像在说某种不熟练的外语，“你看小思的时候也会很‘爱’~”
“小思其实不太明白，但是你对小思好，就说明你对爸爸也好。”
小女孩慢慢悠悠地说，“你不会欺负小思，所以你也不会欺负爸爸，肯定是爸爸那个大坏蛋欺负老师了！”
“小思也讨厌他，要是爸爸欺负你，老师你告诉小思，小思会为你伸张正义哦！”
小思说着拍拍胸脯，颇有一番豪情。
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有点破涕为笑的感觉。
“好~”他揉揉小思的脑袋，“等我抓到你爸爸欺负老师的时候，我一定告诉小思！不让你担心。”
“太好了！小鸭老师你终于正常的笑了，”小思开心地左右摇摆，“你之前的笑好丑哦，嘿嘿嘿，我没敢告诉你。”
“好啊，你个小坏蛋，学坏了哦！”达达利亚作势要去挠她痒痒，小思大笑着跑走了，躲在好朋友身后。她又很快跟小伙伴闹作一团。
达达利亚看后略有欣慰的笑。能让小孩子担心照顾自己，他这个老师是做好了还是没做好呢？
他没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走到讲台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

傍晚钟离没出现，达达利亚牵着小思的手回家。
这是自他们冷战后，他第一次正面面对钟离。他此时和小女孩两人站在电梯里，感受着电梯上升带来的眩晕，达达利亚心跳开始加速。
一会见面说什么呢……他低头沉思。
先前说过，达达利亚恋慕美人，是刻在DNA里的，是他也无法违抗的天命。从来都是人顺从天命，能反抗的，极为少数。
所以这次达达利亚又不免的要屈服了，什么尊严什么主导权，已经随着酒气的消褪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就想狠狠抱住钟离，然后再对他表白，如果那人不回应，就一直说，说到他烦。
不要脸谁还不会呢，他就不信钟离能一直都不接受！
达达利亚对自己的策略有些洋洋自得，已经开始期待钟离在他怀里红着脸蛋窘迫的样子。
一楼、二楼、三楼……电梯一直上到六楼，门终于缓缓打开。
他领着小思走出来，却看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达达利亚有多惊讶，以至于时间都变得缓慢了。
钟离此时站在家门外，背对着达达利亚。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达达利亚一眼就认出那个红唇，她是槐律任！
那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紧紧地，像是要把对方融入彼此的身体里那样紧。达达利亚从没见过钟离和谁抱在一起过。
他以为那是他和他的专利，原来早有人先尝过了。
忽然，他回想起那天喝酒时托马说的话：他是不是还留恋他前妻？所以不肯跟你说，也不希望你提。
哦，原来是这样，他怎么给忘记了。
原来自己才是“第三者”，是他破坏了他们的感情。达达利亚怎么好意思要求钟离回应自己呢，好不要脸。
他现在只想逃，在这狭小的走廊里，一共挤了四个人。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孩子爸爸，一个是孩子妈妈，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他达达利亚算哪位？非亲非故，他分明是破坏了亲子的团聚！
他要逃。
达达利亚猛地一甩手，甩开小思握着他的手。
小思吃惊。小孩子又做错什么？
“小鸭老师——！”小思惊讶的看着达达利亚走进电梯，她伸手去追。
稚嫩的惊呼，划破空间，传入钟离的耳朵。
男人突然转身，挣脱女人的束缚，他跑过来，全是下意识的。
但电梯门不为人情所动，即将关闭了。
钟离趁着临关前的半秒钟，他在电梯间看到了达达利亚。不大的门缝，一张惊恐又失望的脸，怔怔看着自己。
那一双蓝宝石一样纯净的眼睛，像是质疑，像是审问，又或者是谴责或者自卑。短短的半秒钟，有太多的感情让钟离来不及接受。
门，无情的关闭了。
电梯轰隆隆的启动，钟离将小思抱起来。
“爸爸，小鸭老师走了……”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害怕颤抖。
父女俩额头贴着额头，钟离的回应也颤抖起来。
“嗯……”
“爸爸！小鸭老师走了……！”
钟离这次久久的沉默，然后他十分落寞的：
“嗯。爸爸又把小鸭老师气走了……”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