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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7]近在咫尺之物

作者 : 川崎幸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家庭教师 Reborn , , 沢田纲吉

标签 r27 reborn 家庭教师 沢田纲吉 里纲

1595 36 2020-8-25 18:32
导读
全文2w+
感觉那些神仙老师已经把我想说的都写完了呜呜呜呜,我没办法超越他们不过我也想尽力把自己想表达的呈现出来
虽然还是有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废话很多,时间很久,感情很慢,毕竟没有哪对情侣不是笨蛋
虽然还是有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其实我感觉Reborn差不多就一方面觉得“这是我的小孩你们谁都不许碰”,一方面又觉得“再让纲吉这么依赖我不行”,总之就挺矛盾的哈哈哈哈(ˇωˇ」∠)_可能有些地方还解析的不到位,不过我努力把ooc度降到最小了!
        无数次地回想起自己国中三年级最后的那段日子,那时17岁的自己,沢田纲吉都会讶于自身的迟钝以及怯懦却莽撞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那份勇气。尽管不止一次地害怕过那时为之拼命的事物是否会招致最糟糕的结果,也未曾退缩不前。
        一定是自己预支了大半辈子的决心吧。
        催促他主动而坚定地踏出一步,又小心翼翼地抓住那个人的手。


        沢田纲吉心心念念的平稳的日常生活在代理战结束后终于再次得以实现。每天早上经历过混战一般的早饭,不得以叼着抢到的面包奔向学校,好不容易熬过了风纪委员凌厉的扫视堪堪抵达教室,却又在不擅长的科目上因为回答不出提问而被罚站。结果,又变成了这种不管做什么都一事无成的日常。
        仔细一想,他的校园生活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平静过,自从Reborn某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后就变得更加鸡飞狗跳,原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人尽皆知的废柴纲,只不过现在受到的关注好像又变大了。那边的狱寺正揪着嘲笑自己又被罚站的同学的衣领,完全无视正拍着讲台的老师大声嚷嚷要其道歉,山本则笑嘻嘻地过去劝架结果被扬言要连他一起揍,教室乱成一团。
        “狱寺,算了算了。”纲吉给他打着小动作。
        “既然十代目都这么说了……”
        本以为事态已经平息,“你们几个全都给我出去!”
        果然又变成这样了啊,站在走廊上的纲吉欲哭无泪,一副认命的表情。要是被Reborn看到这种丢脸的样子一定又要说什么“笨蛋阿纲真是没用”之类的话了吧,顺便再用枪顶着他的头进行所谓的恐吓式教育。Reborn掏枪的动作甚至都有点条件反射地恐惧,虽然过了这么久都相安无事,但为了对不成器的学生眼不见为净而清扫门户这种事那家伙一定能干得出来的吧!
        不过最近那种突然出现让人吓一跳的状况似乎不怎么出现了,Reborn经常在早餐之后就消失不见,可能会在晚饭之前回来,也没准好几天不见人影。最开始的时候纲吉曾以为既然诅咒已经解除,自己又总是缩手缩脚地推脱继承的事情,Reborn一定是对自己彻底失去耐心不辞而别了。内心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不知是对自己犹豫不决的懊悔更多,还是隐隐约约滋生的、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甘被丢下的气恼更胜一筹。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像这样任性地不满,却还是控制不住整日整日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结果,自己还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鬼,连好好面对分别的勇气都拿不出,早已习惯了Reborn在身边的日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一直在一起,但其实只是不愿意去计算离真正离开的时间还有多久罢了。明明早就知道了的……
        “笨蛋阿纲,你以为自己可以出师了吗!”头上突然猛地一沉,纲吉一个趔趄摔趴在地上,“九代目拜托我把你培养成合格的首领,可你现在根本就是毫无长进,我不过才有事离开了几天就变成这种没出息的样子,妈妈都在担心了。在你成长到让我满意之前别以为自己逃得掉。”
        “Reborn!”
        不顾贴着额头漆黑的枪口,纲吉拉过面前的小婴儿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帽檐边。
        “……什么嘛,这个表情。”Reborn用枪戳了戳纲吉的后脑勺,对方居然没有惊叫着缩成一团,“这有什么好哭的?赶紧起来,你还要在马路中间坐多久,要是敢弄脏我的帽子就崩了你。”
        不知是纯粹抱着玩乐的心态还是有意为之,就像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一样,总之在那之后就算Reborn因为私事而离开几天,也一定会在某天纲吉放学的时间准时出现在学校,大肆捉弄他一番后又一起回去。
        纲吉其实隐约感觉到Reborn最近在忙碌的事情可能和解咒有关,可他实在想不出已经成功解咒的彩虹之子还有什么需要担忧的事情。他也尝试跟踪过几次Reborn,可每次不是被当场发现就是被打晕了拖回家。“只要别是什么有危险的事就好”,这样想着纲吉放弃了胡思乱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自量力又多管闲事,“那可是阿尔克巴雷诺啊。”
        如果沢田纲吉在这个时候选择不管是死皮赖脸也好态度强硬一点也好,都执意要跟过去一探究竟的话,大概就会明白不管是连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最初,还是生机渺茫的未来,一直都注视着他未曾移开过视线的、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代理战时初次以万全之姿见面就能牢牢抓住自己的目光和呼吸了吧。


        此刻,威尔帝的隐蔽实验室内,乱七八糟的仪器和数表把屋子占据地只剩一小块勉强够几个人站立的空地,原先的七位彩虹之子难得一见再次聚集在一起,各怀心事地盯着操作台边那个绿色的刺猬头。
        “你们真的都要试吗,成功率我可不敢保证,搞不好会把身体变成奇怪的样子哦,嘿嘿。”
        “废话,一直这个样子到底该怎么和拉尔结婚啊,喂!”
        “我倒是不担心失败的问题,因为威尔帝你会成为第一只小白鼠。”
        “哼,概率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天才科学家威尔帝,以失败为前提未免太侮辱我了。我也差不多厌烦这副短手短脚的身体了,根本发挥不出我天赋的十分之一。”威尔帝跳进边上圆筒状的装制内,“都好好看着吧,本大爷帅气的原形——”
        代理战结束,本以为解咒后的他们可以回到原本的姿态,却没想仍然是婴儿的外型,就在差不多准备接受现状的时候威尔帝却提出有让他们的身体快速成长至诅咒前状态的可能。
        就算有风险也值得一试。并且也确实成功了。
        “我说,Reborn,”可乐尼洛打量着那个看起来因为帽子比自己高一头的身影,“你准备怎么跟那个小鬼解释?阿纲在代理战的时候几次都没有认出来你吧。尽管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但现在看来也只能告诉他了。”
        检查了几遍身体的状态,看来确实与之前无异,Reborn抬手将列恩放回帽檐上:“没有这个必要。观察一下蠢纲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也算是有趣的娱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恶趣味啊。”
        是吗,逗弄自家学生这样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决定成为迪诺的家庭教师之后,在此之前从未收过收留什么学生或是教导过谁,虽然偶尔也会在那些丧失斗志的同行面前给他们上人生的最后一课,但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和猎物的玩耍。想着既然决定要重生那也不妨做些有趣的工作,下任首领的培育者似乎就不错。
        迪诺是个废柴,纲吉也有过之无不及。愣头愣脑的小兔崽子们偶尔作为打发时间的玩具倒算是尽职尽责,蠢纲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又容易上钩,看着他像受惊的兔子四处乱蹿就不免心情愉悦。如今沢田纲吉超乎想象的成长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有些胆小的少年他就看见了对方身上的无限可能性,尽管是个连走路都会平地摔、笨手笨脚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家伙,任谁都不会认为这种人能干出什么大事,但他却一直相信少年身上那份温柔却坚韧的意志能带他开辟出无限的未来。也差不多该把自行车的辅助轮卸下让他自己前行,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时机,同伴不断增加,几个守护者虽然还不算成熟却也逐渐变得稳重,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开纲吉,如今不过是提前罢了。
        明明只要说几句刻薄一点的告别的话,看几眼蠢纲难以置信又束手无策的样子就一走了之,却不曾想对方居然先发制人地一副被抛弃的小狗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掉眼泪,原本应该往他脑门上来一枪打醒他,开口之后却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Reborn知道自己的冷静和理智向来都可以信任,可他记得那个表情,巨大的喜悦和毫不掩饰的安心,然后纲吉像对待什么是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抱住自己,胸口咕噜咕噜地往下咽着哭气。只是一晃神的犹豫,就让他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责备。
        算了,那就暂时继续待在你身边好了。这样想的同时,就算只有一瞬,也开始憎恶起这副婴儿的身体,这样即便伸出手也……
        “Reborn,一起去喝一杯?以后就可以随便喝了啊,喂!”
        “下次吧。我有点事。”“小鬼?”“算是吧。”
        狐疑地看了几眼Reborn帽檐后模糊不清的表情,可乐尼洛还是放弃了猜测:“算了,你也别太欺负他了,说不定哪天跳起来咬你一口噢。”
        “哼,先等他再长高一些吧。”


        并盛中学的门都关了一半,留下来社团活动的人也走了个七七八八,三年A班剩下的唯一一个值日生正关上窗户准备锁门。倒霉蛋沢田纲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想着既然要值日就没让山本和狱寺等他,结果稀里糊涂地被其他值日生们拉过去猜什么拳,又以“废柴纲一次都没赢过所以值日就交给你了”为由把他一个人丢下一哄而散。
        “呜,感觉好像被骗了……”似乎每次狱寺和山本不在的时候自己就总会碰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一直下到教学楼的大厅都没看见一个人影,倒是训练场上远远传来清脆的棒球声,没准是哪个新入社的热血后辈在奋发图强。沢田纲吉耸拉着脑袋往前走,肚子早就饿了,可是这个点家里肯定早就吃过饭了吧,现在往回赶说不定还能有点剩……
        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想着晚上看不懂的功课,在经过校门的时候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纲吉正奇怪这种时候会有有谁在等自己,一抬头看见了柱子边斜靠着的有点眼熟的身影。
        “真让我好等,胆子不小啊蠢纲。”
        “你是……”刚想问出口,却突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威胁的味道,纲吉一个激灵,吓得赶紧把记忆走马灯一样过了遍,“啊!是代理战时候的……Reborn的老朋友!”
        以当时千钧一发的情况,纲吉光顾着惊讶于对方精湛而流畅的战斗和对自己过分了解的剖析,根本没空仔细把面前的人看清楚,而现在除了和当时如出一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还有令他有些瑟缩的压迫的空气。那是个有些古旧的形象,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和毡帽,半张脸藏在帽檐后看不清晰,比他多出好几个头的身高差和令人压抑的主色调让纲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那个……代理战的时候真的很感谢你,”纲吉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那时也想道谢来着,可是对方两次都在自己一不注意就消失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光凭我自己的话是绝对无法获得胜利的,如果不是你的话一定会出现无法挽回的结果吧。”自己一定会在那天晚上就被爸爸直接打到医院,别说对战百慕达了,估计连继续代理战都是个问题。
        都已经受到对方两次的帮助却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纲吉眨了眨眼,正准备一鼓作气问个清楚,肚子却在这时发出了非常丢脸的声音。原本就因为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值日而消耗了不少体力,中午的便当又被蓝波抢走根本就没吃饱,一直撑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没饿晕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一定会郑重向你道谢的!”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直觉,他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待得越久越容易陷入不可察的窘境。为了掩饰自己手足无措的姿态,纲吉干脆闭着眼睛猛得一弯腰转身欲走,不想后领被一把拽住整个人像拎小鸡仔一样被拎了回去。
        “饿了?”
        “呜……”
        纲吉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被盯上的猎物。被迫将视线抬高到和对方同样的高度,若是再不直视对方的话实在是有些失礼,可当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撞进那对狭长的瞳孔,里面冷漠却又带着丝似曾相识的关照的意味让他愣了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往旁边随手一丢,那人伸手拉了拉帽檐心情似乎不错:
        “对我的名字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查。”
        读心术一样的能力,心思被看穿了……又是这种感觉,和这个人在一起纲吉总会不自觉地想到Reborn,说出口的每句话也都带着他的影子。可转念一想既然他说自己是Reborn的老朋友,那没准Reborn那些头疼的招数是跟他学的也说不定。
        自顾自地对自己的推论无比确信,毫不理会一闪而过的直觉,纲吉不知道他这次也与真相擦肩而过。
        啊啊名字什么的那就直接去问Reborn好了,虽然他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就是。这么一想Reborn也有好几天没回家,这次好像稍微有点太久了……沢田纲吉捂着肚子跟在黑衣的男人身后胡思乱想,对方说有些事要和爸爸讨论,结果就这么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回家。
        突然有什么小小的东西从前面被抛了过来,纲吉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躺在掌心里的是一块巧克力。
        “饿的受不了的话,就吃这个先垫下。”Reborn停下来,看着瘪着嘴的纲吉叹了口气,“连自己的午饭都看不好,蠢纲还是这么没用。”
        “那都是因为蓝波突然跳出来啦!”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又觉得好像有哪里被忽略了,纲吉把巧克力的包装撕开放进嘴里,“呃,谢……谢谢。”溶化后醇厚的口感和被舌尖认出的甜味,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吃过这种零食,没记错的话他书桌的抽屉里应该还有一颗在好好地保存着。
        虽然是家庭教师,但Reborn似乎很少奖励过他什么东西。纲吉也觉得自己不管是练习题还是平日被交付的任务都做得乏善可陈,实在不能说叫人满意,况且就算得到了不错的成绩而受到奖励也让人觉得就像是对待幼稚园小孩的做法,纲吉认为已经是国中生的自己一定会觉得很没面子。
        可是某个平平无奇和往日无二的日子,没什么预料地,Reborn把一块巧克力丢了过来,说是路边做活动的店铺送的,“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帮我把它解决掉吧。”
        “欸?不要把自己不吃的东西塞给我啊,我又不是垃圾桶。”话是这么说,可内心却隐隐高兴,纲吉把包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怎么都不觉得是白拿的小礼品,上面印刷的满是没见过的字母,连英文单词都认不出来的他根本就是睁眼瞎。这好像是Reborn第一次送给他什么……算是吧?纲吉盯着手里的巧克力,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吃,干脆就丢进了抽屉。在超过保质期之前吃掉就行了,他这样想着。
        可后来他无意间拉开书桌拿东西的时候,里面好好收着的巧克力被Reborn看见了,“什么嘛,你怎么还放在这里。”他的老师跳上桌面伸手正准备去拿,被他眼急手快地一把护住,接着反射弧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心脏也砰砰直跳,却还是嘴硬解释道:“我暂时不想吃!”
        说完了才发现Reborn手上躺着另一颗包装差不多的东西,“本想再给你一个的,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碧洋琪应该不会拒绝。”
        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危机感,纲吉赶紧把糖果塞进嘴里:“我可没说过那种话!”
        “哼。”纲吉看着Reborn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下一秒脑门上一痛,强劲的力道直接让他摔在地上,揉着头爬起来一看,滚落在脚边的正是刚才Reborn手上的巧克力。
        “真没意思,甜食咽得这么快还有什么意义,这个算是白送你了。”
        结果,还是没舍得吃。
        纲吉把攥在手里没来得急扔的包装纸展平,跟印象里的样子相差无几。果然不是什么路边店送的东西吧,要不然怎么连这个人也有,对了,难道是他给的Reborn……?
        “啊!Reborn!”纲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请问你知道Reborn最近在做什么吗?这次蛮久没回来了。”
        一瞬间还以为这家伙开窍认出了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对蠢纲的情商抱什么希望。“怎么,他不在身边一个人就不行?你未免也太依赖他了。”
        “才,才不是!我怎么可能依赖那种小婴儿……我只是担心Reborn是不是又像代理战那时候自己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你一定知道的吧,能不能告诉我?”
        到底在逞什么强,忘了那天哭哭啼啼丢脸的样子了吗,“Reborn可能最近都不会再出现了。”Reborn看向纲吉望着自己急切的眼神,抱着捉弄的心态回答道。结果对方原本因为疑虑而睁大眼睛内瞳孔骤然一缩,上前一步伸手扯住自己的袖口,低着头颤颤问出口:“他是遇到什么脱不开身的麻烦吗,还是已经有危险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他?”Reborn感觉到拽住袖口的手在微微发抖,似乎在这个少年的心里已经认定即便是最强的杀手也会遭遇不测,确实,自己曾在他的面前两度面临死亡的可能,可以理解纲吉现在的这份惴惴不安。
        “不是的!不,我……我就是害怕Reborn真的会受伤。”纲吉迫切地希望这个自称Reborn老朋友的男人可以给他一个让人安心的回答,就算是欺骗也好,所以拜托了一定要平安无事……
        “哈……”男人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纲吉感觉自己脑袋上一重接着又被揉了揉,“你不用担心他,那个人现在应该也在应付他的废柴学生。别站着不动,走了。”
        “啊,嗯……”
        头顶温热而宽大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尾巴,纲吉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碰到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触摸到些许对方的温度,然后突然回过神,对自己意义不明的动作困扰片刻,又小跑几步跟上前。话说还会有谁比自己更废柴吗……纲吉自暴自弃地想。


        客厅里只剩下家光和Reborn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纲吉因为他父亲过分亲热地揽他的肩膀直接嫌弃地回了房间,妈妈也和小孩子们出去了,以不想被人打扰的谈话来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茶和咖啡缓缓上升的热气将房间分成了两块色调分明的空间,家光一条腿翘在椅子上挠了挠鼻子,推过一盒茶点询问对面,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自己拿了一块大口吞下。似乎已经习惯了家光大大咧咧的作风,Reborn并不在意地晃了晃杯里深色的液体。
        “所以,你是准备搬出去了?阿纲知道吗。”家光看了眼楼上儿子房间的方向,吃过饭团的盘子还摆在楼梯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像是因为看不懂题目而焦头烂额的嘟囔。
        “蠢纲还没认出我。”Reborn觉得自己已经破例给出足够多的提示了,可纲吉似乎固执地认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婴儿的身体,明明都看见过拉尔解咒后的模样却还是死脑筋地不愿多想。不,按照他的性格或许是在避免思考这类问题也说不定,怕自己变成别的模样就不要他,或是潜意识认为之前的样子更好开口挽留之类,确实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要是非得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告诉他真相不可的话,那他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记忆里的Reborn了,哈哈,”家光丝毫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心理状态,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过你不觉得纲吉越来越像我了吗,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而且几年不见比之前又可爱不少,可惜现在一抱他就躲得远远的,还是小时候好啊。”
        “像你还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面对两个你这种家伙。即便跟你有相似的地方顶多也只是情商。”Reborn意有所指。“就算你是阿纲的父亲,但要是自以为比我更了解他的话就是你掉以轻心了,在你没看到的时候蠢纲已经比你强了也说不定。尽管没告诉过他,其实这两年多的成长还是有点在我的预料之外,现在偶尔也稍微变得有个首领的样子,不过性格倒是一点没变,这样就好,这也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走到今天吧。”
        “喂别跟我炫耀啊Reborn,可别以为我会羡慕哦。”家光拿起杯子灌了一口,脸上挂出没心没肺的笑,“不过真好啊,可以在阿纲学生时代最重要的这几年看着他,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可以的话我也想陪在他身边来着。”
        “好好说出来不就行了,你们父子两个都是笨蛋吗。”
        “呀……就是说不出口啊,嘿。”
        Reborn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的矛盾看起来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原本就和父亲有隔阂,家光要是不把话好好说出来就传达不到阿纲那里,这只能看自己家学生什么时候发现了。
        续过的咖啡又见了底,楼上时不时传来的自言自语也早就没了声,奈奈她们回来后就进了自己房间没来打扰,但现在确实已经不早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站起身准备告辞,视线扫过楼梯口时却又临时决定上去看一眼,不知是身为家庭教师的责任心使然还是意味不明的心情在作祟。
        踩着对他来说变得有些狭窄的楼梯上了楼,来到沢田纲吉的房门外正想转动把手,还没用力门却已经开了条缝。又不把门关好,Reborn多推开了些侧身走进去,虽然在自己家也没什么,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提醒过几次却还是没改掉。房间内没开灯,从走廊漏进去的光线打在书桌上几本摊开的练习题,大片的空白和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让人看了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竟然是彭格列十代目候补的作业本。估计又是准备明天早上偷偷和西蒙家那小子对答案吧,Reborn随手翻了翻,确实是有点难度,但还是有蠢纲能写出来的,是又把自己讲过的公式忘了。看来过几天该算的帐又多了一笔。纲吉趴在旁边的床上抱着枕头睡得正香,被子早就被踢到了一边露着一截小腹,随着淡淡的呼吸声上下浮动,完全不知道房间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多了个人。
        Reborn走过去顺手拉起被角盖过肚子,那小腹平平坦坦一掐就能陷进去,锻炼了两年还是这样细胳膊细腿,一点肌肉都没长,到现在甚至还没自己的守护者高。不过男生发育得晚,应该还有再往上窜几厘米的可能性。扭头看了几秒纲吉毫无反应的睡脸,手臂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伸了出去,顺着视线探向床上越显乖巧的男孩。他的指尖碰上对方的耳侧,在脸颊上停留片刻又贴着下颌骨滑向脖颈,纲吉的脸型生得小,掌心稍微一收就能把整张脸包住,拇指正好可以抚摸颧骨、再掠过鼻尖向下指腹扫过下唇,摩挲耳根周围皮肤的时候底下的小鬼似乎幅度极小地往这边蹭了蹭。然后就像是为了否定刚才的动作一样,Reborn抓住纲吉脸侧的软肉毫不留情地往旁边一拧——
        “呜噫……”好像是下手有点重了,纲吉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地哼唧了一声,眼皮动了动像是要醒,还没等Reborn关上门离开就眯缝着睁开了半帘,喉咙不清不楚地吐出几个音节:“……Reborn?”
        其实纲吉脑子迷迷糊糊眼睛也看不清楚,站在自己床边的人背着光面容一片模糊,他只能勉强看出对方身影瘦长头顶戴着的老式爵士帽,可笼罩过来的气息却又告诉他的神经这是他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老师。不清醒的时候直觉似乎更胜一筹,所以已经到嘴边的那个名字凭着感觉脱口而出。
        “以这种状态就算答对了提问我也不会给你加分的,蠢纲。”Reborn拉了拉帽檐蹲下身拧住纲吉的鼻子,“小孩该睡觉的时候就要好好睡觉,不然小心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啊,等……”伸出手想抓可手臂却抬不动,就这么一瞬间那人已经退出去带上了门,光线挤压着缩回了外面,房间彻底暗了下来。纲吉头一歪又睡着了。


        午休时分,解决过便当,沢田纲吉昏昏欲睡地下巴抵着课桌吸牛奶,他还是没搞清楚昨天晚上的画面和触感到底是梦境还是混入其中的现实。意识模糊的时候脸侧感觉到的抚摸柔软得要命,被手指碰到的地方即便现在也还幻触般地留有温度,可当时没来由蓦地一痛把他给疼醒了,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喊出“Reborn”呢,虽然确实有几天没见到那个家庭教师是没错……可恶啊那时要是爬起来追上去一定能知道些什么,怎么就睡着了,纲吉郁闷地抓着头发。
        “十代目!”“阿纲。”
        是狱寺和山本。
        “小卖部人也太多了,排了半天才拿到一个面包,还是不喜欢的口味……啊!十代目,发生什么了吗?是不是那头蠢牛又来捣乱?”
        可能是看出纲吉的表情不对劲,雨守和岚守一起围过去坐到了两边的椅子上。
        “不是蓝波,呃,其实,”纲吉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避重就轻,“昨天晚上睡得稀里糊涂的,好像有人在我房间里……”
        “什么!是哪个混帐,想搞偷袭吗!”
        “哈哈好像有点意思,他干什么了吗?”
        “呜哇你们不要凑这么近。”
        干什么了……纲吉想起那只手,低下头缩起肩膀抿了抿嘴,看得两个守护者内心警钟大响。
        “脸被摸了——?!”“等等太大声了!”
        “之前代理战时和你们说过的那个男人昨天在我放学后去家里和爸爸谈了点事,我觉得应该是他吧……但是,啊,我总是有种已经和他相处了很久的感觉。”虽然没看清脸,但不知道为什么纲吉确定自己没认错。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卸掉自己肩膀的变态!”狱寺咬牙切齿地大骂,气不过一拳锤在课桌上,他都还没摸过十代目的脸啊!
        山本过来搭过纲吉的肩膀,语重心长像是在哄小孩子:“阿纲,以后碰到那个人记着躲远点哦。啊,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那种人不太妙。”
        “是,是吗……”纲吉眨巴眼睛左右看看两个好友,总觉得气氛好像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这也没什么严重的吧。”
        阿纲你可长点心吧,那家伙绝对心怀不轨啊!两个人脸上写的全是这句话,可惜纲吉眼睛再大也没看出来。可能是从小和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内心成熟得晚,看见的事物也都美好又带着善意,当同班男生已经开始三五成群压着兴奋劲偷偷看着借来的限制杂志时他还在懵懵懂懂地看见女孩子就躲老远,后来被硬拉过去刚瞟见封面就吓得面红耳赤蹭地站起来就跑,结果被笑了整整半学期。并盛虽然不算平静倒没什么奇怪的家伙,所以纲吉没在放学后被堵在小巷也没有遇到过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大叔,从纯真的小男孩一路风平浪静地长到了17岁,结果现在这种在其他人看起来像是性骚扰的举动他却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昨天我不应该先回去的,对不起,十代目,我不是合格的左右手!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一定会好好护送您的!”狱寺痛心疾首一个劲地道歉,脑袋撞向课桌的声音让班里剩下的人一起往纲吉那里看。
        “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我也正好能一起,人多也好一点嘛。那就讲定了哦,阿纲。啊,再去我家吃个饭怎么样,老爹也念叨好几天没见到你们了。”
        “可以吃到山本家的寿司吗!真想现在就放学啊……山本爸爸的手艺特别好。”
        “是吧,我也觉得老爹很厉害。我还是远远不够赶上他的水平,哈哈。”
        就这样约定好,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也很快到了末尾。收拾书包时山本发现忘了东西在棒球社,因此纲吉和狱寺准备先去校门口等他。
        “那个棒球笨蛋也太慢了!拿什么东西比十代目还重要啊。”
        距离放学的钟声响过已过了许久,经过校门成群结队回家的学生也少了不少,可能是马路空出来后视野也变得开阔,纲吉终于注意到对面不知道什么就站在那里的男人。内心一瞬间燃起小小的喜悦,好像明白对方是在等自己一样,纲吉立马把朋友的忠告抛在脑后抬脚就想往那边走。
        “啊,十代目?”旁边的狱寺不解地看着想要过马路的纲吉。
        “哦我看到那边的……”
        顺着纲吉的视线看见那人的第一眼狱寺就知道绝对是昨天晚上的混帐,还戴个帽子,装模作样,不顾纲吉的阻止就气势汹汹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往那边走。
        “你这家伙!和十代目凑那么近干什么,是不是想找打!”
        本来还觉得狱寺比之前成熟了不少,行动之前也开始考虑后果,现在看来还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牵扯到纲吉就更是如此。忠诚是好事,可在此之前他还是彭格列的一员。Reborn没有抬头看他,伸手抓住帽檐:“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对我说教?”
        “呃,”觉得眼前的动作好像在哪里见过,又觉得对方随口一句话的压迫感太强,狱寺少见地愣了几秒,但本着不能输了气势的原则还是回了一句:“我可是十代目的左右手!”
        这边狱寺莽着劲誓要一决胜负,纲吉根本劝不住,可Reborn压根就没有理睬的意思,顺便抬起手搭在纲吉的肩膀上一副准备招呼他走的样子。勉强算是陷入僵局的时候山本的喊声适时响起:“抱歉抱歉!我弄得有点晚了。”
        “棒球笨蛋,来得正好,你不是也想教训这家伙……”
        还没靠近,山本就面色一凝,上前几步捂住狱寺的嘴,“等一下,狱寺,”虽然可能会对脸有点陌生,但这气息他不会认错,“这个人是……”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Reborn已经开始擦拭枪口,“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意思再明显不过,赤裸裸的威胁。
        “噫!不要突然把枪拿出来啊。”倒是旁边的纲吉被吓了一跳,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好像对Reborn吐槽过很多次,他越发疑惑这个人和Reborn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自己屡屡将他们的影子重叠。
        “山本见过他吗?”纲吉期待地看过去,希望能就此得知男人的名字。
        “没有没有,我刚才看错了。仔细一看并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嘛,之前我们看来完全担心过头了。”山本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拍拍纲吉让他放心,然后把想反驳的狱寺拉到一边,凑到耳朵边上压低声音:“你再仔细看看,那是小鬼!”
        “什么,Re——”“等等阿纲还不知道!”
        纲吉歪头看着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咬耳朵的两位好友,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想起对方可能还没见过他们:“这是山本和狱寺,我们准备去山本家吃晚饭,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吗?”
        “不,我稍微有点事,”Reborn看见少年眼中的邀请,有些无奈于对方对待任何人都毫无虚假的坦诚,“另外Reborn不在的这几天由我接替家庭教师的工作,做好准备吧蠢纲。”


        咖啡的香气和光是坐在那里就能带来的紧张感都和Reborn太过相似,沢田纲吉有时甚至会恍惚地觉得就是本人在那,可却又必须抬头看一眼确认才能继续安安心心写作业。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习题里悄悄抬起头,视线穿过桌上喝完牛奶的杯子和几袋零食小心翼翼避免着被发现瞄向对面靠窗的位置。在Reborn最喜欢坐的地方现在多出来一张椅子,叠着腿倚在扶手上的男人似乎还没发现偷偷往这边窥视的纲吉,对着日光把手上的书往后翻了一页。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发现,纲吉又大着胆子往旁边偏了偏头,绕过遮挡视线的东西使劲撑开两只眼皮把对方的样子塞进眼睛里。
        帽檐依旧低压着看不清脸,比呼吸更为自然的优雅伴随着与之同在的危险性,散发出蛊惑的吸引却也让人望而生畏,但纲吉明白那些可以瞬间致人于死地的子弹永远不会指向自己。代理战时那短短的几分钟只够在纲吉的记忆里留下模糊的印象,帅气又强大,从一片混乱中剥茧抽丝将前进的钥匙放入他的手心,宛如他的引路人。每句话都将他眼前的障碍拨去些许,干脆利落一针见血,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知道那个名字,答案呼之欲出,可却总有声音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想起来……
        “发什么呆,题目写完了吗。”Reborn根本不用那边看就对纲吉的动静了如指掌,探头探脑盯着自己好一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估计作业根本没动几个字。
        被发现了!纲吉吓得猛一缩脖子藏回那堆本本册册不敢说话,好丢脸,一直看着别人动都不动地发呆简直就像变态一样。想装作无事发生又怕对方生气,只好越发低着头摆出一副势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我说,Reborn……这种类型的我真的不太会啦……”终于安安静静写了会题,不知道是太过投入还是潜意识占了上风,纲吉在自然喊出那个名字后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想要道歉:“啊我刚才还以为……”
        眼前是漆黑的枪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脸上带着不耐烦又觉得有点好笑的表情居高临下瞟着他,握枪的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都有扣下的可能。一瞬间纲吉连呼吸都忘记怔在原地半张着嘴,想叫却没能发出声音,但奇怪的是明明视线都开始害怕地颤抖,内心相比起恐惧期待却更胜一筹。
        “到底还要我给出多少提示你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呢,蠢纲?”
        枪动了动了动贴到了他的脸上,腮帮子上的软肉被戳地鼓起一块,纲吉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可以他坐着的姿势再怎么仰过后背都无济于事,面前的男人弯腰凑到近前,纲吉一只手撑在地上瞪大着眼睛吞咽了一下,笼罩住他的距离从未这样近过的对方的气息让他动弹不得,他吸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手下一滑上半身直接躺到了桌上。
        面前的人明显地笑了一声,干脆直接腾出一只手压在他脸侧的桌面,身体顺势贴过来挤进他双腿间根本没给他起身的机会,领带尖随着俯身的动作垂在肚子上弄得有些发痒,纲吉伸手想抓住那条带子,被扎过来的眼神刺得抖了几抖又妥协般地放到了旁边。枪口换了位置顶住他的下巴转着圈缓缓摩擦:“想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纲吉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地已经分不清规律,心脏的跳动声像是要穿透耳膜,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被圈在其中,在自己正上方的男人只要手指一动就能把他开肠破肚。我一定是疯得可以,沢田纲吉想,不然为什么像这种命悬一线的状况竟然会觉得兴奋。
        “Re……Reborn。”
        血管内的液体蹿得飞快,一起冲着脑袋上涌。像是和自己达成了协议,内心终于无奈地允许他辨别出对方的身份,紧张,又包裹着什么感情在沸腾。可以全盘交付自己的信任,也可以让自己拼上未来和生命,在他的人生中横插一脚把本来就一团浆糊的日常搅得更加乱七八糟,是最糟糕也最棒的相遇,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早已是比单纯老师的身份更为特殊的存在。
        “Bingo,可惜超时了。”
        眼看着拿枪的食指按了下去,纲吉使劲闭起眼睛等着自己被宣告死亡,可耳边“啪”地响过后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把左眼睁开一条缝小心瞄过去,发现对方已经直起身利落地换上了另一副弹匣,之前那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装填子弹。自己的惊吓在他的预料之中,至今为止的自我欺骗也被他了如指掌,想法和行动都被一眼看穿,果然在Reborn面前不管什么心思都瞒不住。
        可是,拜托,拜托了,唯独这一点不要被发现。其实纲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本能地拒绝认出Reborn,好像摊牌之后会有什么让他落荒而逃无法再和之前一样毫无顾忌地相处,所以他假装自己还在等待那个小婴儿模样的老师回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纲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内心开始希望Reborn可以更多地注视自己,哪怕是责备的言语也好,再多一秒看着他吧,对方坐在他肩膀上一起回家的时候也总是满心欢喜。想要拥有肢体接触,又不敢太过狂妄地亲昵,不明就里的感情打压地他困扰不已,甚至质疑自己是不是不太正常。纲吉担心自己没能究明的个中缘由被Reborn先一步察觉,还蒙在鼓里的时候就已被从头到脚看了个通透。
        “还躺着是准备睡在这吗,还是要我抱你起来?”
        “不,不用!我马上就起来!”
        Reborn好笑地看着小孩儿手脚并用忙不失迭地爬起身,顺势往门口移动几步,慌乱之中还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所幸里面的牛奶早就喝完,否则这一桌子的纸本明天就是一堆废纸。
        “我去把杯子洗掉,Reborn的咖啡还有吗?”
        一副要逃走的样子抓住门把手,还强装镇定回过头询问,Reborn知道纲吉这一下楼怕不是准备就赖在下面,于是干脆地递过杯子:“拿去,帮我再倒一杯。”
        Reborn一定是故意的!纲吉开着水龙头,动作慢得像是在打磕睡,他确实是想多拖一会,在别人看来可能像是在学习时间偷懒,不过这也是,谁想写作业啊……!可实际上他只是想暂时从Reborn边上离开缓口气。可爱的婴儿姿态和成熟的大人果然区别还是很大啊,原本就觉得Reborn各种意义上都是个可怕的家伙,之前没认出来只是将Reborn当作见过几面的长辈,可一旦意识到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老师,就算再怎么熟络也还是本能地害怕对方,更何况还有那份增长了几倍的压迫感,虽然内心止不住地想要凑到边上去亲热……但果然还是很可怕。
        沢田纲吉趴在桌子上等着水烧开,心里盘算着怎么磨蹭可以晚点回去。对了!假装失手把咖啡罐子打碎怎么样,然后再出去买……会被杀掉的!那就在楼下再喝几杯牛奶?不行不行Reborn又不是傻子。呜呜怎么感觉肚子又饿了干脆先吃饭吧……在纲吉绞尽脑汁的时候水壶叫了起来,他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拿咖啡壶。热水倒进深色粉末一起旋转起来,混合后散发出的气体毫不客气地钻入鼻孔刺激着神经,纲吉曾经被这香味欺骗偷偷抿了一口Reborn杯子里的液体,结果被那种苦涩的味道呛得直吐舌头。为什么会有人喝得下这种东西啦,居然不加牛奶,Reborn的口味好奇怪。
        专心想着以前的事情,纲吉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自家老师已经下了楼梯往这边来。
        “皱着脸在看什么,我的咖啡呢。”
        “呜哇——”纲吉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撒出几滴开水在手背上,“好了好了,又不是在偷懒。给你。”他一边吹着手一边抓起杯柄往那边一递。
        Reborn眼神从纲吉发红的手背上飘过,接下杯子尝了尝:
        “虽然比之前泡得好一点勉强能入口,不过还是完全不行。”毫不留情的差评。
        “那你自己去弄啦,反正又不是我要喝。”
        这还有脾气了。咖啡还有些烫,Reborn又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桌上,轻笑一声伸手抓过小孩背着的手腕拉到跟前,确认被烫到的地方没什么事后就开始吓唬他:“不错,看来蠢纲最近胆子又大了点,要不你替我把这杯都喝了?偶尔也要尝试一下不喜欢的东西是不是。”他知道纲吉讨厌苦味的食物,就连巧克力都偏爱牛奶比可可更多的种类。自己的咖啡被偷喝了一口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装作不知道看学生在旁边苦着脸咂嘴也算是给无聊的日常找点乐子。
        果不其然,纲吉头摇得像拨浪鼓,挪动脚步一溜烟蹿回了自己房间。看着他像受惊的兔子逃回了窝,Reborn才心情愉快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上了楼,没忘记带上那杯咖啡。
        其实,还是不错的。Reborn又喝了一口重新评价道。


        “Reborn,你也差不多收敛点吧,再这样下去小鬼肯定能感觉出不对劲。”
        巷尾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内,尽管坐在吧台边的三个人低调地并未表明身份,但周围不知情的顾客却还是自觉退避三舍让出一圈空档,以免打扰了他们的洽谈。不过恐怕谁都不曾想到今天这小小的一隅之地正在进行黑手党成员的聚会。
        Reborn敲了敲台面,示意侍者为自己续上杯,随意看了眼边上的可乐尼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说说看啊,你又看出来什么了?”
       “别给我装傻,R,你现在的行为简直就像在那小鬼身上四处标记,跟护食的野兽没两样。”可乐尼洛可能是喝了酒,态度比之前又嚣张了些,伸手啪地弹了下Reborn的帽檐又继续说:“那小鬼迟钝归迟钝,不过你做得也太明显了喂,估计他的几个守护者里察觉到的正对你虎视眈眈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鬼现在黏你得很。”
        “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略带警告地瞟了眼可乐尼洛抬手扶正帽子,Reborn选择了这个极其没有合理性的回答。
        Reborn其实知道可乐尼洛指的是什么。
        身体回到了原样,要处理的琐事也多了不少,按道理讲是没有多少时间再陪在纲吉身边照看他,况且也确实没多大必要,但他仍每天照旧等在并中的门口,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待在纲吉那履行所谓家庭教师的职责。以曾经的那副样子做这些事旁人恐怕只会觉得可爱,可现在这画面看在眼里怕是又要变一番模样,甚至有些动作已经显得不甚暧昧。但这些都不是值得他担心的事。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学生藏着些不该有的心思,晦暗、隐秘、又毫不留情地渗透过去,所幸纲吉一向都最信任他,感情方面又总比别人慢一拍,也乐得成天屁颠颠跟在他后面。他倒不担心那几个守护者趁虚而入,但该立的警示牌还是得立,毕竟自家的小孩没什么戒心,给个糖就能拐着跑。
        Reborn从来不缺愿意在情场上与他周旋的男人或女人,也早已习惯了那些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又何尝看不出来纲吉褐色的澄澈眼睛看向他时那份尚不自知的爱慕与渴望。本来就是个连撒谎都不会单纯得不行的家伙,脸上什么表情都藏不住,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自顾自地一个劲乐呵,又怕又满足,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别人不了解你,可别想骗过我们,你在害怕什么?”拉尔没什么顾虑,想说的事向来直言不讳,不过她也知道Reborn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你到底怎么看待阿纲的?”
        “当然是我的蠢学生。”
        其实这倒是完全的实话。纲吉作为学生来说是绝对与出色二字无缘,学习和修行向来都处于被动的地位,被迫地成长,被迫地战斗,抱怨就从来没停过。可Reborn知道自家学生在逆境中会爆发出怎样的决意,胆怯并不意味着临阵脱逃,也可能只是自我保护,但当本人主动撕开这层脆弱的外壳时其后所展露的必然是稚拙却已尚具威严的幼狮。不会有人比他将纲吉看得更清楚,尽管自己的生活时不时弄得一团糟却还是固执地将目光投向同伴,贪婪地想要保护所有人,他似乎从不知道自己心脏跳动燃烧的火焰有多么耀眼。温柔却不懦弱,包容一切又从不干涉,这是他的独特之处,也是他的过人之处。这个看起来有点废柴的家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当之无愧的大空。
        拉尔说的话只对了一半,Reborn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在衡量这份感情对纲吉的利弊。
        Reborn就像是来自上个世纪的旅行者,那些旧情人都早已老去,他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他从未真正留恋过任何一人,但却也不会拒绝重聚叙旧的邀约。里世界依旧流传着关于最强杀手的异闻,都市传说般地被口耳相传,提起这一行的前辈他的名字必然居高不下,而他本人再次出现在这日本并盛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得知后前来邀请共事的家伙的信件都躺在信箱里还未拆封。对于那些报酬不错工作他曾考虑过欣然接受,因为也该接下些久违又刺激的任务活动活动神经,但最终决定的时候却开始犹豫不决,这实在不像他。他知道绊住自己的是那个小鬼。九代目并未强制定下确切的时限,他若是觉得腻了也能想走就走,毕竟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强的责任心。说到底是想要看看纲吉能继续成长到何种地步,更多的则是想要将对方眼中的热情占为己有。
        他倒是希望纲吉可以就这么一直懵懂地在脑瓜的某个地方保持一片浆糊,不过若是放着不管的话,纲吉恐怕也不过是迷迷糊糊地度过自己的少年时期,然后在多年后的某天突然醒悟过来,万分遗憾又无奈地自嘲一阵,放下快忘记的也快。他并不认为纲吉是一时鬼迷心窍,这种情窦初开的年纪干什么事都拼着一颗真心,放在纲吉身上就更是热诚地毫无虚假,况且贬低他人的感情这种毫无修养的行径只会发生在街边讨酒喝的混混身上。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棘手。
        自己养着的小孩顺其自然地对自己抱有好感固然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幼鸟终究要离巢,自己总不可能一直陪着他。Reborn开始觉得纲吉对自己的依赖几乎已经到了一叶障目的地步,而自己也变得有些纵容,他明白纲吉对他投注的感情有几分热度对他就有几分依赖。他们的关系已经从普通的师生越发深刻地纠缠在一起,这不光是表面所显示的羁畔,更是毒。从代理战开始就已显现出端倪,毫无胜算的战斗,赴之一死的决心,所幸纲吉本就是狂妄不知凶险为何的愚者,从旁取道硬生生砸出了谁都不曾想过的结局。可今后不可能每次都像这样执著地铆足了劲就能扭转,对于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来说比顾全大局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安危,彭格列的力量受其庇护也因其制约,他必须确保纲吉的未来万无一失。
        而现在吉凶未卜的最大变数就是他自己。
        Reborn很清楚,纲吉越是重视他连带而来的危险也就越难以预测,自己若是哪次不在他身边呢,会像在未来那时生死未卜吗?
        怎么看都应该在恶兆还未生根时提前禊除才对。
        尽管有可能把自己中意的小鬼拱手让人未免心生烦躁,但总好过事后弥补。
        “又在跟我们打哑谜……但你总不至于是因为阿纲还没成年才一直不出手吧?你可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可乐尼洛放弃了猜测Reborn的想法。
        “偶尔遵守一下法律不觉得也挺有意思吗?”
        “谁信你鬼话啊!喂!不过难得看到你有所顾虑也不错,嘿嘿。”
        “给我安静点喝酒。你们呢,下次的请柬准备什么时候送?再多拖几天也没事,到时候估计都能传出来是你逼着拉尔结婚。”
        “下周!下周就结!行吧,拉尔!”
        “别说那么大声!谁要跟你结婚啊……”
        Reborn头疼地看着旁边又开始拌嘴的笨蛋情侣,内心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能放自己再在纲吉的身边待多久。最起码,先等他确定继承好了,亲眼看着这一步踏稳妥,剩下的总会有人接替。


        糟糕,太糟糕了。
        沢田纲吉手还捂着自己的嘴,身体却已经僵硬不敢动弹,更不用说扭头去看边上人的表情。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大脑不允许他选择性失忆,今天发生的一切幻灯片一样在他的眼前重复播放。也没准是走马灯,他想,因为自己绝对马上就要被杀掉了。
        依旧是浑水摸鱼的学校一天,又是出门不看天气忘记带伞的日常,可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放学时能看到Reborn,所以并不担心怎么回去,努力无视掉Reborn不善的眼神冒着雨一路小跑钻到对方的伞底。
        “怎么又不带伞,我又不是每天都有空在这等你。下次难道准备淋雨回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挤一把伞空间过于狭小,纲吉总觉得Reborn心情不太好,不过伞面倒还是像往常一样往自己这边偏了些。他把怀里的书包紧了紧乖乖继续听对方说教:
        “你总是这样,不要总是想着我会帮你把问题解决,太依赖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才没有,可我就是会喜欢你啊……”
        小声地自言自语,就这么把还没藏多久的秘密露了出去,纲吉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只是想说句什么反驳一下,结果就成了突如其来的告白。
        纲吉最近发现Reborn时常翻看他看不懂的文件或是进行私密的通话,他明白人家是杀手总会有些不可告人的工作,自己探头过去想偷看也总是被打回去,但对方被咖啡香气所围绕、执着笔连眼角都透着神秘的样子又让他控制不住地视线一再飘向对面。
        当然咖啡有时也会被换成他没见过的酒,被Reborn骗着舔了一口后纲吉就发誓再也不乱馋Reborn杯子里的东西。
        呜,可恶的大人。
        Reborn总是极富有魅力的,似乎不管哪一派的美学在他身上都体现地淋漓尽致。在纲吉后知后觉地发现时其实内心早就被侵蚀地体无完肤,他知道自己极为幸运地比其他人多出了太多的特权,可以不计后果地在Reborn身边钻个空子安安稳稳赖着不走,可越是这样就越担心自己无法变得令其满意,什么时候会再也追不上眼前的人。
        终于算是明白了之前自己给自己发出的警告,为什么会拒绝相信Reborn真实的姿态,“只要Reborn还是小婴儿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把自己关在笼子里闭目塞听。说到底他早就动了心思,胆大妄为地去喜欢这个孤傲的杀手,明明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对方在想什么,但内心光是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喜欢就已经满足地欢呼雀跃。
        一不做二不休,纲吉干脆豁出去地重新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所以说,我,我,我喜欢你啊!”被自己突然抬高的声音吓到,慌乱中又弱弱加了一句“啊,那个,就是……不可以喜欢你吗……”瞬间气势全无。
        纲吉听见Reborn似乎轻笑了一声,传到他耳朵里简直塞得满满的全是轻视,这让他急得差点哭出来:
        “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我也快成年了,我也,我也可以成为成熟的大人!”
        说出口才觉得这仿佛也是小孩子幼稚的发言。可他没时间给自己细想,他知道Reborn有过很多任情人,而自己绝对是所有向他诉诸心意的人里最无趣也最尴尬的一个。他实在太过害怕,害怕被拒绝,害怕得不到回应,从未如此真实过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好像有什么恶兽在身后追着他要把他生吞活剥。
        沢田纲吉知道,自己早已经无法成为普通的高中生,也无法成为躲在高大背影后的胆小鬼,既然早晚都必须成熟起来,那么还不如趁着还有理由胡闹和撒娇的现在一鼓作气豁出去把真正想做的事从清单上一股脑全抹掉,即使失败了或是被嘲笑也不用后悔。他才不想,带着不明不白的心情和模糊的答案笑着告别呢……
        所以,一定要——就算是步坏棋也好——一定要——
        眼睛紧紧闭着,两只手也攥成拳头给自己打气似的放在胸口,绷起的肩膀碰都不用碰就知道一定抖得厉害。Reborn看着觉得好笑,既然怕成这个样子就不要勉强自己说不擅长说的话啊。虽然纲吉突然间开了窍让他略微有些惊讶,但他怎么可能嘲笑自己学生拼着劲也要传达的心情,只是自己也松了口气竟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Reborn想起当时九代目来找他,自己翻看着沢田纲吉那几页薄薄的档案时对方说的话:“先别急着失望,因为阿纲是个好孩子,虽然他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首领。”
        可好孩子有时就是不走寻常路。
        Reborn一直陪在纲吉身边,知道他是个把退缩当成习惯的人,同时也伴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自卑,从不会主动去做什么事,更不用提看不到任何胜算的告白。就连过往的战斗也大都是被形势所迫,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才不得已燃起火焰。这次应该算是他为数不多自己下决心要做的事了吧。甚至于展露出的决意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也比任何一次都胆怯,是他自己切断了后路准备背水一战。
        即便是这种时候,Reborn也会觉得纲吉实在是个从不会让人失望的学生,每当他燃起觉悟的时候都必然会闪闪发光。
        Reborn曾经考虑过不着痕迹地从纲吉身边退开,温水煮青蛙,小孩再怎么不愿意也会慢慢适应,然后时间一长就会淡忘,再奔向他的同伴。可他知道自己其实也在等着纲吉说些撒娇的话或是用些方法挽留,手段幼稚些没关系,“只要你开口了,我总会有办法说服自己留下”,就这么把决定权推到对方身上,尽管纲吉毫不知情。
        毕竟,所有心怀侥幸者,都是赌徒。
        但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默契的。
        若有知情者,一定会调侃他是“狡猾的大人”或是“深思熟虑的谋略者”之类,非要等到小孩儿自己受不了了再给他个糖看着人家边舔边哭,还要装作温柔的长辈摸摸他的头说几句安慰话。
        不过Reborn也会欣然接受就是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茬,这种话倒比那些让人厌倦夸赞还要好听上几分。
        雨还在下个没完,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像是判定结局的倒计时,纲吉闭着眼睛不敢动,他在等着Reborn轻描淡写地拒绝他或是直接来一枪让他结束这种难耐的煎熬。可等了会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倒是面颊边感觉有什么靠过来,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温热,有些许气流拂过鼻尖。然后嘴唇被盖住,温柔又缱绻,似乎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而没有太多动作,只是轻轻贴在上面极细地揉按。
        纲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Reborn的脸就在堪堪几厘之外,一只手仍举着伞,阖着的眼睑几乎能数清每一根睫毛。像是觉得帽檐太过碍手碍脚,男人伸手摘下帽子毫不客气地往他头顶上一压,隔着那层柔软的布料托住他的后脑,可是以纲吉的小脑袋而言就连脖颈也一起被牢牢攥住,像是固定在恶魔的爪中动弹不得,掌心的温度也若有若无地顺着阻碍物渗透到了皮肤,钻进毛孔一点一点控制住神经。从未接受过的侵略的行为让纲吉咬着牙紧张地无所适从,舌尖分泌出不安的唾液顺着喉咙往下淌,就在他因试图吞咽而挪动唇齿时湿热而柔软的物体顺势滑进他的口中,新鲜并且兴奋的快感刺激着他的感官,将他本就惊慌失措的大脑搅动地更加体无完肤。
        似乎是听到他带着哭意的呜咽,抓住后颈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又贴着皮肤绕向一侧抚摸他的耳根。皮肤上接触的舒适感让纲吉稍微平静了些,他眯着眼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入口前被玩弄的猎物还是砧板上任其宰割的鱼,但不管哪一种自己都绝对毫无反抗之力。对方的引导强烈又不容置疑,交缠在口腔内的力度几乎要把他的神志也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男人的手掌离开纲吉的身体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站不稳,眼神和对方交接了一瞬又被电到似的移开,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喘了半天才意识到刚才这漫长的几十秒他和自已老师交换了一个吻。
        Reborn看着才回过神的纲吉,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缺氧烧地滚烫一片,唇边也带着水光,可眼睛里却憋愤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Reborn知道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八成是觉得自己被应付了,无奈只好又俯身揉着他的脑袋说几句好让他安心:
        “没有在打发你。”
        “我可没有闲工夫和自己不感兴趣的对象接吻,更何况还是个未成年酒都不会喝的小鬼。”
        可这话似乎让纲吉的内心的忐忑又加深了一层,他想要急急向面前的人确认,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
        “所以,所以我还是有资格喜欢你的吧?”
        小心翼翼地询问,却又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动物龇着牙释放微不足道的威胁。
        怎么会,再也没有人会如你一般撼动我对命运的消极,也不会再有人让我投之以盛大的期许。
        多少有点自信吧,事到如今还在祈求什么资格?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跌跌撞撞地站到我身边了吗。
        “你说呢?”Reborn故意凑到近前,抓住对方眼中的一丝无措。
        纲吉被覆住身周掠食者般的气息定住,缩了缩脖子,又大着胆子提条件:
        “我才不想当你的情人……”我想要被你所爱。
        可他没有勇气将这份贪婪彻底展现。
        Reborn失笑,这小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提过这个词了,”他一拍纲吉的后背,让赖在原地的小孩回神,“其实你可以再放任自己嚣张些的。好了赶紧回去吧。”
        纲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又觉得大人的话实在是高深莫测,几步跟上前方的老师:“那算什么啊……”
        Reborn在心底轻叹一声。
        你根本不用这样谨慎畏缩地再三确认,因为和你的相遇对我来说本就是独一无二、奇迹般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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