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冲田总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自从上次的重逢，他眼里、心里、脑海里全是神乐。让他惊叹的，不是时代的变迁，而是神乐。

那日刚好在大街路过，街上很冷清，忽然听见前面激烈的打斗声，怀着一丝好奇向前看——一身白的背影。

多久没见过她了呢？曾经包成两团的头发，如今顺滑的垂直至腰侧，绛紫伞好像变大了，毫不留情地挥落敌人，伞顶射出连串的子弹。少女被一群小混混难住，不消一时就打趴对方十来人。

“你这臭娘们儿……咱们撤！”领头的杀马特愤恨地瞪了神乐一眼，其余跟班顾不上身体传来的痛感，连忙跟紧领头离开这里。

“弱爆了。”神乐漫不经心地转着搭在肩上伞柄，“技不如人就离开，想在这混，怎么死也不知。”

“你给我记住，万事屋阿乐！”

万事屋阿乐？冲田总悟扬了扬嘴角。是啊，万事屋解散了呢，自从坂田银时离世后。

坂田银时的消失措手不及，起初大家都以为他去哪鬼混，玩两三天便回来。过了几天，大家开始觉得不对劲。有的去警察局报案，有的去贴寻人启事，都着急地寻找坂田银时的下落。

又过了很久，大家开始放弃，心灰意冷地接受警察局通知的结果，唯独神乐和新八不肯接受事实，依旧每日早出晚归，不厌其烦地四处寻人。冲田总悟几乎每次出外巡查都会见到一人一狗的身影，在屋檐上、树上、歌舞伎町、大街小巷里。

再之后，两人发生了争执。万事屋阿银解散，从而出现了万事屋新八及万事屋阿乐，两间万事屋的名声在江户无人不知。

“看够了吧。”神乐抚摸定春浓厚的毛发，冷冷地说。

“好久不见，China。”冲田总悟从阴影走出，高高束起的马尾随动作微微晃动。

“刽子手居然出现了，不怕我把你抓了？”她依然垂眸摸着定春，一个正眼也没给。

“你不会。”理了理松垮垮的围巾，他笑。

慢慢走近神乐，冲田总悟更能看清她了。原本毫无曲线美的酮体发育得十分好，丰韵娉婷，绰约多姿。旗袍分叉点下的浑圆大腿、精致侧脸——他的双目开始炽热。

“变不少嘛。”看见他不会再大吵大闹了。

“是啊，变太多了。”没有熟悉的口癖、一口流利无比的日语、不冷也不热的语调，怎么，不适应起来了？

“喂，China。”拔出别在腰侧的逆刃刀，刀尖指向神乐，“不打一场吗，像以前。”

重复动作的指尖一顿，很快地，恢复原状。此时神乐才缓缓转头，抬起那一双靛青，“我没有心情。萨达哈鲁，我们走。”

“真是，别那么无情嘛。”冲田总悟的语气仍然轻松，只不过，多了一分若有似无的沉重。

埋藏于心的思念一下子急速发芽，接近干涸的心田得到了滋润。冲田总悟喜欢神乐很久了，从坂田银时还在时。明眼人察觉到他对神乐的与众不同，无奈神乐自己迟钝，一直以为冲田总悟单纯爱跟她作对。

玲珑有致的娇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闭眼少女的音容笑貌尽数浮现。曾经的暴力大胃女变化如此之大，变得冷淡，变得更有魅力了，更加让他……舍不得。

……好烦躁。
用力挠把头发，他甩了甩脑袋。

彼此的路轨一开始就互不相同，只会越走越远。

现在他不再是真选组一番队队长，是过激攘夷党诚组最凶残的刺客。


（二）

他还是按捺不住想见她的心。

即使他知道他的身份变得特殊。

冲田总悟戴上斗笠，往万事屋阿乐的方向走。大街上人们披着披风，头不露脸，或卷缩在巷子。

还未走到万事屋，就听见不远处神乐的声音。

“……我才没有在意你。”在意？谁？

“我不需要被小妹妹救。”黑发男子往上推滑落鼻梁的眼镜，说。

“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看那群人不爽罢了。没想到你居然没学乖，还在当万事屋。”

“彼此彼此，江户不需要两个万事屋，我说你玩过家家也腻了吧？”

“哈？我可不像你软弱无能。”

“这句话我听清了，我哪里软弱了？我不像你四处破坏名声。”

“你什么意思？要不我们现在就一决高下，看看谁最有资格继承万事屋……”

眼见志村新八和神乐快打起来，冲田总悟上前劝架：“嘛嘛，有事好说。”

“切。”

“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你。冲田总悟在心里说。不过他知道这样的回答换来的肯定不如意，所以还是说随便走走好了。

“随便走？光天化日之下啊。”志村新八一语双关，扫过冲田总悟一身浪人装扮。

“想出来就出来。”冲田总悟耸肩。

“没兴趣了解，劝你快回去吧，不然像假发那样就好笑了。”

近藤先生……听见志村新八的劝告，他想起监狱里的近藤勋。距离那个时候不久了，该准备一下了。

见冲田总悟沉默，志村新八又伸手推眼镜，“不跟你们耗时间了。”然后披上黑披风，离开二人的视线。

“真巧，我也是。”神乐跃上定春毛茸茸的后背，和志村新八反方向的走了。

冲田总悟则默默跟上神乐。

走了一段路，神乐终于转头问：“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喜欢。”冲田总悟惬意地交叉双臂放在后脑勺。

“……”神乐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向前走。

“喂，China。”

“……”

“China。”

“……”

“China——”

“干嘛？”

“我说……”冲田总悟停下脚步，看着神乐姣好的背影，“你愿不愿意重头开始，一切。”


（三）

第三次见她，是在第二天。

冲田总悟潜伏在水里准备营救当日问斩的近藤勋，桂小太郎和源外老爹时，怎料神乐出现在刑场，还和志村新八大吵大闹。

“我才不给你独吞功劳。”神乐一把推开志村新八。

“要抢的是你吧，这样更不能让你得逞。”志村新八扯住神乐的脚。

“是你！”

“你！”

冲田&假发&猩猩&源外&刽子手&好事者：“……”

“救人的是我！”

“死开，是我才对！”

“混蛋你们怎么回事啊！”一旁的刽子手对他们怒喝。

“多谢万事屋二人拖延时间。”冲田总悟从水里出来，发丝上沾着点点水珠，叼着竹签勾起一抹痞笑，走向刑场中央，“这样更好办事了。”

“是刽子手冲田！”

“前真选组一番队队长！”

木桥上的旁观者一眼认出冲田总悟，个个对他露出惧意。

“等一下，提防上面好像也有人……？”

“夺走近藤勋的这个国家……”墨绿短发的男人叼着烟从人群走出。

“夺走桂小太郎的这个国家……”魁梧高大的纯白筋肉生物（？）扛着狼牙棒。

“必须给予天诛！给我上——”

真选组……不，现在是激进攘夷党诚组，与桂一党突然杀进刑场，令人猝不及防。

就是现在。

神乐和志村新八在心里说，两人都想趁机营救要问斩的三人。刚迈出第一步，二人又互不相让在吵架。

“少来妨碍我！”

“碍事的是你！”

二人拉拉扯扯的同时，源外老爹身后的刽子手趁机挥下刀。

头颅被砍下，滚到黑靴前。

一片寂静。

源外老爹的头颅发出“哔哔”的声音，嘴巴吐出一张纸条。

【很遗憾，你未中奖】

“这是什么……”神乐脸已黑。

“你问我我问谁。”新八唧一脸蒙逼。

“马萨噶，是……”

“砰！”话未说完，头颅已原地爆炸。

是定时炸弹啊。


（四）

诚组与桂一党联盟合作，这次的营救非常成功，不但顺利救出他们的leader，更毫发无损。

大本营里乐融融的，正在为近藤和桂举办欢迎会。

彼此寒暄一番后，山崎对近藤说：“局长，桂先生，你们忘了两位重要的客人了。”

“对耶，快请他们出来吧。”

山崎拉开拉门，对在座数十人介绍：“大家，我来介绍一下，这次作战中的MVP——激进攘夷党，万事屋的成员！”

“谁是MVP啊，不要误会OK？”志村新八推高眼镜，冷冰冰地说。

拉开拉门，志村新八和神乐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气温顿时下降几度。不熟悉他们的成员扫过新八冷峻的脸就移到冷艳的神乐身上，不得不说五年后的神乐长得的确优秀，成员们看向她的视线也炙热几分。

察觉到成员的异样，冲田总悟连忙凶狠狠的瞪他们，他们才有所收敛。

我的女人，岂是你们可肖想的。

“呀！新八小弟，中国女孩，你们也加入阵营啦！”近藤勋高兴的上前，想给新八一个大拥抱。

“不要碰我，猩猩。”

近藤勋尴尬得收回双臂，“之前听闻万事屋突然解散了，你们这是要重组吗？”

“谁要跟这种人重组啊，我和定春就够了。”神乐抱臂，撇清和新八的关系。

“我没打算重组。”志村新八回应道。

“是，是这样啊。”近藤勋突然凑近志村新八，在他耳边轻声说：“新八小弟，话说阿妙小姐呢？她过得好吗？她是不是更漂亮了？她结婚了没？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啊？呐呐新八小弟……”厚实手掌搭上志村新八左肩，不断打探关于志村妙的消息。

志村新八听得不耐烦，一手压下近藤勋的脸，一字一句道：“不要碰我，没听见吗。”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今天到此为止。”神乐瞥过众人，疏离地说：“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就这样吧。”

“伤口还没痊愈啊。”土方十四郎凝视无人的门口，淡淡的说，“我们的leader回来了，他们的leader却再也回不来呢。”

神乐走后，冲田总悟跟着离席，他无法不去在意神乐。他看的很清楚，神乐看着志村新八时若有所思的表情，眼里尽是伤心与落寞。这场欢迎会对他们而言，是赤裸裸的讽刺，再一次打击他们——坂田银时不在的事实。

不否认冲田总悟很妒忌坂田银时，也很羡慕他能够得到神乐所有的信任与爱。就算死了，也无法忘记与释怀。

以前如此，现在亦然。

以前见到神乐和坂田银时亲密无间，总是觉得异常碍眼。一口一个“银酱”、“银酱”的叫着，却从来不叫他的名字。离世后，她性情大变，不再笑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会跟他打架，特有的口癖也消失了，旗袍下摆款式也跟坂田银时相同。情侣装吗？怎么想都觉得不爽啊。

冲田总悟是在大门发现神乐的，外面下着大雨，她撑着伞和定春蹲在大门旁。

看到地上一对鞋，她抬头与冲田总悟四目相对。

“你在这做什么？”

“雨下得好大。”

“……”

“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

“我没什么好找的，回去开你的欢迎会吧。”收回停留在冲田总悟脸上的目光，她说。

看着神乐那张淡漠的侧脸，冲田总悟心里并不好受。顺势蹲在她身旁空出的位置，低声道：“好久没见你笑了呢，China。”

“笑不出来了。”五年了，已经不能如往昔一样，在那个人身边开怀大笑。

笑不出来吗？真是令人难过。简单的五个字，如此淡然的吐出，他在你心中的分量绝对超出我的想象吧？

神乐看眼安静的冲田总悟，狐疑地说：“如果是邀请我加入你们，请回吧。我只会守着银酱的江户，守着我们的万事屋——直到他回来那天。”

你到底有多爱他呢？怎么办，好嫉妒你啊，旦那。

蠢蠢欲动的欲望被压抑着，内心难过地在叫嚣。明明伸手可及，此刻竟觉遥远得不可捉摸。不甘心，好不甘心，我那么爱你啊，丝毫不比他少。

“如果，如果我能让你重绽笑靥，你愿意相信我吗？”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徐徐地，接近对方。

“我说过的吧，一日三餐全包，也许现在不能安详度日，但朴素温暖的屋子是可以备好的。”将少女复杂的神情收入眼底，展出只对她一人的温柔。

“要不要我收了你？绝对比他还要好的哦。”

“你愿意让一切重头开始吗？”

雨，不知何时停了。

“我是认真的，不是有病，你愿意吗神乐？”

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更参杂了少女未曾见过的柔情。紫伞从手中跌落，雨后的清新在鼻间萦绕。

想给你幸福，即使你最爱的人已不在。彼此的道路越来越远，我不要我的未来没有你的参与。我要让你知道，我才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你愿意吗？呐，神乐。

“我喜欢你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