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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理】死后的某天,我对他说

作者 : 好梦常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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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砂金 , 真理医生 , 卡卡瓦夏 , 维里塔斯·拉帝奥

标签 砂理

404 10 2024-10-22 01:05
导读
◇有地狱笑话,不喜欢左上角
◇建议偷偷看,作者精神状态不太好,容易读到一半干出什么失态的事x
◇⚠️顾名思义,角色死亡注意

◆正文9k+,不知名小画手还是干回老本行了
◆不建议带脑子看,纯为了写这个故事而写,挺多常识错误的,专业的东西也都瞎写的,而且写到后面心情不好已经无法深入思考角色了,纯按下意识想法乱写,所以可能会有点ooc(幸好结局先写完了不然又烂尾了)(笑)
那些人给砂金收尸的时候从他洇满鲜血的衬衣的贴身口袋里头掏出来一张遗嘱。

只能说不愧是好运如他吧,哪怕死在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泥巴和粉碎的钢筋砖瓦里、哪怕连他本人仅剩的那小半块身子都已经快碎得不成人形了,那张看起来像是随手撕的笔记本内页都没有一点儿破损,仅是空白的那半段沾了点儿血痕,好歹在给律师看的时候能拿出张像样的纸来而不是一团糟乱的浆糊,也算给他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所以当拉帝奥收到那个金灿灿的骨灰盒的时候他难得的沉默了,眉头死死拧成一团瞪着那个不大点的盒子,讲真,这玩意都没他桌子上白痴学生为了应付期末胡编乱造出来的那摞学术垃圾大。托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告诉他砂金的遗嘱上就是这么写的,让人把他烧完了连灰带盒送到博识学会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手里,而且还带了句话: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教授。

哈!全宇宙最后一盒埃维金人!多有收藏价值的礼物!有什么尖锐虚幻的声音嬉笑着,啪啪给自己鼓着掌,震耳欲聋,可惜在场的两人听不见。



拉帝奥沉默地接过了那个通体闪着金光的骨灰盒,在白炽灯无情的注视下仿佛发出了布灵布灵的音效……这玩意吵到他的眼睛了,比那花孔雀活着的时候还要吵,于是拉帝奥换上一副相当精彩的表情,托帕从来没见过这幅样子的拉帝奥,想到了什么似的根本不敢开口,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生怕说错了话。



盒子轻得简直不像话,甚至可能都没有他的石膏书重,掂量着一只手能抛起来在空中转一圈,砂金活着的时候就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长的不大只,抱起来也轻飘飘的,像是台风天扑腾几下胳膊就能顺着风飞了。

现在好了,大风一刮他真的能飞了。

拉帝奥当时端着那个盒子站在玄关足足有四分一十六秒,他一度怀疑这是不是那个该死的赌徒跟他开的玩笑,其实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等他真的抱着这只黄金骨灰盒开始哭丧砂金就会蹦出来说你真爱我啊教授,居然没把我扔出去。但p45级的高管牺牲可不是件小事,至少砂金这趟任务失败的事公司论坛里都快传遍了,何况托帕连追悼会的邀请函也一块儿送来了,他不觉得砂金会蠢到为了整蛊他而惊动整个公司甚至是整个庇尔波因特,否则他就把这只该死的孔雀一板书拍进地里让追悼会成真。

诚然,拉帝奥最终没有打开那个盒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空的(当然他也不是很想看见烧成灰的赌徒),他在卧室的书架上挑了个小格子清理出来,然后把它放在空格正中间,一个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好吧,这东西哪怕扔到垃圾堆里埋起来也能一眼看见,光一照就仿佛要变身舞会灯球纯金版,太闪了,闪得拉帝奥心烦。

然后要处理的是追悼会的邀请函。

刚一打开拉帝奥就发现背面有张纸条,字迹分明就是砂金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砂金那尾巴带钩花里胡哨的糟糕书写习惯,上面写着教授你要记得给我摆贡品哦,我想吃你亲手烤的小蛋糕,拜托你了~亲爱的拉帝️教授(Mr.Rati️)

[博主ps:哈哈wld把我特殊字符吃了看不见,我在Rati后面放了一个心形字符,自己想象一下吧]

拉帝奥看着那个被画成爱心的o差点憋死自己才勉强忍住了把这邀请函连着骨灰盒一起扔出去二次焚烧的冲动。

好的。冷静拉帝奥,冷静。这该死的赌徒通过不懈的努力作死已经成功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连灰带盒都没有块石膏重,而且死后不仅把自己供在你家还理直气壮的让你给他烤蛋糕,还在你的名字里画爱心。

拉帝奥嘴角抽搐,有点想一头撞死。





最后他还是买了袋烘焙面粉。





其实这不难,按照现成的食谱一步步来就能轻松烤出漂亮的小点心,面粉和糖的重量精确到毫克,不同的烤箱功率不同不能一昧照搬,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重新计算烘焙温度和时间,几次尝试下来香喷喷的小蛋糕就完美出炉,失败的次数比起做实验简直是福利环节。

——但是。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听这蠢货的话在这做这种蠢事?给死人烤蛋糕的意义是什么?

拉帝奥一边想着一边把蛋糕摆在骨灰盒前头,盘底撞在书架上咯啦一声响的清脆,眼神幽怨得像是要把砂金的骨灰也烤成蛋糕。

这下未来每一个看拉帝奥网课的人都能看见他的书柜上有一个愚蠢的骚包金色骨灰盒和一盘黄澄澄的小蛋糕了。

……好吧,好歹这是某人的遗愿,人都死了,最后任性一次而已,到时候遮上就行,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帘子后头吃他的蛋糕去吧,他忍了。

但这不影响第二天石头们收到拉帝奥那一兜子「失败品」小蛋糕的时候在办公室外头凑成一窝神态各异议论纷纷。

乐呵呵喝红酒的龙晶说,拉帝奥这是在庆祝他的烦人男友终于死透了。

刚刚看完财务报表的翡翠说,他应该是想做点别的事分散注意力。

在一边吃第三个小蛋糕的舒俱说,这块好像有点没烤熟。

亲手把砂金的纸条装进邀请函的托帕说,这纯属拉帝奥素质水平高,最终解释权归他个人所有。





这种「死都死了任性一下而已随他吧」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拉帝奥在砂金的追悼会上看见他的遗照角落里有只特别眼熟的橡皮小黄鸭,并且还用箭头和一大串很小很小的字标注了「来自我亲爱的教授,鸭里士多德会陪我一起在冰冷的黑白相框里,不用害怕我会寂寞」。

那会儿追悼会才刚开始,拉帝奥作为家属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当时看见砂金的遗像上罩着白纱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的,可惜年轻的学者还是太年轻了,等他咬着嘴唇强忍情绪和鸭里士多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据说砂金本人在遗嘱里强烈要求一定要用这个遗像,整张照片必须原封不动,一个像素点都不能差。

噢,没时间缅怀被劫持的可怜橡皮鸭了,他亲爱的教授差点直接气晕过去,追悼会险些变成殉情大会……事实上,至少这证明了被死去的恋人杀死的可能性很小,但绝对不会是0。如果拉帝奥能抽点时间用在刷他一辈子都没看过两眼的娱乐网站上的话,或许他会发现这杀伤力简直堪比死去女友的通灵版挑战。

说真的义父刚才都翻白眼了,砂金是不是想把义父气死下去陪他?这算不算一种劫持?列车组和石头们坐在同一个区域,星在看见那只鸭子后她面露苦色地小声问前面的真珠,因为她也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从情感层面分析砂金应该不会那么做,他其实很希望拉帝奥能幸福的活下去,而且拉帝奥其实没有翻白眼。真珠低声回复。

不过真是可惜,砂金的劫持并没有成功,他亲爱的教授最终顺过气了。幸好砂金的遗嘱里没写要把遗像也一起摆在拉帝奥家里,不然他天天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会疯,然后拉出被他雪藏的礼物——纯银86寸磨砂白板开始列式分析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才会让砂金觉得他家是垃圾桶,哪怕是死了也要立遗嘱往他家里扔破烂。

好在之后的流程砂金都没有再整幺蛾子了。拉帝奥想,因为这场追悼会也是按照砂金的遗嘱办的……不,一张纸当然写不下这么多,这是他早早就筹划好了拷在U盘里的,生怕别人找不到,一直就放在他办公桌的笔筒下面,追悼会结束后那个U盘也一并被送到拉帝奥手里,藏蓝色的小U盘素得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缀上两颗小黄钻倒是有股某人的味道。拉帝奥把它插在电脑上,在密码栏输入自己的生日,里面是砂金给自己筹备妥当的后事,包含了他的遗像照片、遗嘱、好几版丧服和骨灰盒设计稿——拉帝奥看完所有设计稿后看架子上那个都顺眼多了,翡翠帮他选的居然还是相对素净的一款——以及各种不同死法所对应的葬礼或追悼会方案,最早一个名为「葬礼筹划-死相好看版」的文档的创建日期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天晚上。

拉帝奥到现在都记着,那天他们去了游乐园,卡卡瓦夏带着小孩才会带的卡通动物发卡,左手拿着棉花糖,右手拽着拉帝奥,当时三十一度的天气拉帝奥的手心被他攥出一层汗,他简直想立刻马上冲进卫生间把手洗了然后用毛巾擦三遍,但是一看见卡卡瓦夏那亮晶晶的眼神又不忍心扫兴。

拉帝奥,我还是第一次站在摩天轮边上看它,之前都没注意过,它真的好高啊!

拉帝奥,快看,棉花糖原来是这么做出来的,好神奇诶!

拉帝奥,你坐过旋转木马吗?天花板上面还有花纹诶!

拉帝奥,你快看那只兔子,好大一个啊!你说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卡卡瓦夏指着魔幻小镇前面的人偶吉祥物,漂亮的三重眼闪亮亮地盯着拉帝奥,其实自从进了园区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心里有点堵,他知道卡卡瓦夏幼时的经历并不好,他也知道砂金的年龄甚至还不适合胜任这份工作,但是当五岁就已经不看动画片的维里塔斯·拉帝奥面对当上了公司高管还在问游乐园里的人偶是不是真的兔子的卡卡瓦夏时,他第一次在21岁那堆满了学术资料和公司的合作邀请函的办公室外感受到这种心尖发酸的钝痛。

或许是真的。

拉帝奥听见自己这么说。

你骗我,教授,我有七件高定兔毛大衣,那皮毛一看就是人工合成的,我才不信你看不出来。

卡卡瓦夏得意地对着他吐舌头,拉帝奥却只觉得牙床酸酸的。

知道还问。拉帝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他就马上可怜巴巴地开始撒娇。

我就是好奇嘛,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些,你知道的维里,我小时候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专门用来玩的地方。

撒娇卖茶,这招很低级,但拉帝奥偏偏很受用,他叹着气揉了揉卡卡瓦夏刚才被弹的额头,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就乐呵呵拱过来,得寸进尺地吧唧亲了一大口。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砂金一反常态,平时拉帝奥泡澡他总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试图闯进浴室,但是那天拉帝奥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安安静静地躺了半个小时,差点以为回到了砂金不赖在他家住的时候。所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现在想来,那会他估计就是在倒腾这个。

他一条一条往下看,视线跳过「死相难看版」、「死无全尸版」、「毁容版」、「找不到尸体版」等等不下十条备选方案,最下面垫着一份财产转移合同,因为没有被筹办追悼会的员工点开所以就那么水灵灵地压在了下面。要知道,这家伙的资产可是能养活半个宇宙的福利院都绰绰有余,卡里的0比一个普通人类的一辈子还要长,更不要提那些几百平的大别墅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

所以当拉帝奥意料之内地看见他打算把全部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时第一反应是太好了。

不,不是因为终于熬死了他的富哥男友并得到他的全部财产而喜悦,就像他说的,这笔钱养活半个宇宙的福利院都绰绰有余。曾经这些钱是砂金的,拉帝奥无权也不打算干涉他的消费自由,但现在……拉帝奥不打算留下这些钱,他自己的资产已经足够他保持一个十分舒适的生活水平,不过还需要好好考虑,接下来会有很多麻烦事要解决,但最终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将被用于慈善基金和人道主义援助。

拉帝奥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一个苦笑。

会有很多像卡卡瓦夏一样的孩子不用再成为砂金。

他们会有温暖的衣服、饱腹的食物、干净的教室……还有棉花糖和玩偶以及能任由他们玩耍的游乐园。



拉帝奥对着电脑看到很晚,他看完了砂金的遗嘱和每一版方案,最终也没看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不能否认,这确实很有先见之明,至少他不用纠结花圈用什么款式才能让砂金不给自己托梦说维里你选的花一点也不配我的妆,我在下面都被笑话了哭得妆都花了。

说来也怪,明明早上还要去学校讲课,明明他的作息表雷打不动,但是怎么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凌晨?虽然这些服装设计和葬礼方案都很完美很有专业性和美学价值,但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他又不打算攻读丧葬行业或服装设计相关的学位。

拉帝奥揉揉眉心,默默关上了电脑。庇尔波因特已经临近入冬,冷风簌簌地拍着窗户,清冷的月光掺杂着长霄清明的灯火照进室内,光斑的边缘擦过架子上的金黄,夜晚的「砂金」倒是没那么耀眼了。拉帝奥把自己埋进绵软的被窝里,砂金很喜欢在床上碓抱枕,就算是拉帝奥也未能幸免,三个抱枕加上枕头霸占了他小半张床,他曾经评价砂金说他简直像只絮窝的狐狸,而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把狐狸窝搬走。不过无所谓,拉帝奥睡觉很老实,抛开睡眠质量不谈的话,就算砂金快要把他挤到地上去他也能在那窄窄的一条床边上安稳睡着。



………………



拉帝奥有点睡不着。



他怎么从来没发现晚秋的庇尔波因特这么冷?



拉帝奥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像是被岁阳咬了,在被窝里躺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暖和起来,肢体回温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久久无法消退,身下的棉褥又仿佛烫得吓人,拉帝奥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最终忍无可忍地选择打开床头柜翻找安眠药。

他几乎从来不吃这东西,这种精神类的药物多少都会有点副作用,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脑子因此留下什么毛病,但被砂金扔给他的一大堆烂摊子搅和得心烦意乱的拉帝奥现在只想睡觉,立刻、马上。如果能睡着的话,哪怕让市场开拓部的白痴员工现在冲进他家给他一拳都可以。

热水裹着药片落入胃囊,拉帝奥终于在凌晨一点四十分安稳的躺平了。





然后又在两点整冲进了厕所。



天啊。太狼狈了。看看你,拉帝奥,就因为一个混蛋赌徒你就能把好端端的生活过成这种糟乱样,真是简直了,看看你这一整晚都在干什么?就算是那个绝望的巡海文盲也不会把过期的安眠药吞进自己肚子里。

拉帝奥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路边的醉酒汉找到了归宿,本就疲惫的大脑此刻更像是一碗咕噜咕噜冒泡的疙瘩汤,被人疯狂往里撒盐还一个劲的猛搅,然后还要尝一口勺子里举了半天的汤说这盐怎么不咸。

等拉帝奥半死不活三进被窝而不睡时才想起来,这药是很久之前砂金带来的,他失眠特别严重,安眠药的剂量都是翻两倍吃,当时同居后拉帝奥见了这不要命的吃法说什么也不让他吃了,强行改为每天晚上给砂金煮热牛奶。砂金在热牛奶里面加蜂蜜,半夜还要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拉帝奥身上,脑袋埋进他胸口撒娇,说牛奶没有药好用,这样搭配治疗他才睡得着,拉帝奥被他的厚脸皮气得想笑,也只是任由砂金热乎乎的手在他身上乱摸。自打他们在一起后砂金就被拉帝奥各种食补,虽然体重没涨多少,身体倒是调理的不错,一到秋冬天就跟小暖炉一样,缠在拉帝奥身上捂得被窝热乎乎的,时间长了那盒剩了一半的安眠药也被忘在了床头柜的抽屉角落里,估计也是原本日期就不太新鲜,居然就这么一直放到了过期。



……啊。

拉帝奥好像知道为什么今晚总是觉得冷了。







今天真理大学的学生们发现拉帝奥很反常。

具体表现在课上他扔粉笔头的效率下降了30%,骂人时候的语调也没有平时那么激昂了,整个人好像都蔫蔫的,而且还顶了两只黑眼圈,一看就没睡好。学生们窃窃私语,难得一睹拉帝奥教授不带石膏头的绝美脸蛋,结果人一副活人微死的模样,甚至有人偷偷在校园论坛问拉帝奥教授的石膏头里装的是不是他的魂儿。



拉帝奥教授,怎么没精打采的,新课题出问题了?

在拉帝奥叹第三口气的时候隔壁的银发教授给他点了一个能舒缓心情的香薰,沉稳厚重的木质香混着清淡醒脑的药香味在空间中飘散,味道有点熟悉,之前砂金送过他一串沉香手串,说是路过看见就买下来了,拉帝奥没戴过,但那气味和这香薰的前调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想了想说,没有。目前很顺利,胚胎的各项指标都在合格范围内,等它自己孵化就好了。

呃……拉帝奥教授?我记得上次会议你提交的新课题报告好像是有关帕德玛-Ⅳ新开采出来的矿石能源的吧?银发教授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边,什么矿石能源研究起来还要孵胚胎?

哦,你问那个,我也不清楚,上周我没去实验室。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也很可能会因为分心捅出差错,还不如安心休息。

拉帝奥实话实说,表情语气十分平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吓得对方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

他听到了什么?学术积极分子、励志要以自己的大脑医治全宇宙的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整整一周没去看他自己负责的项目?银发教授直接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堂堂拉帝奥都如此心不在焉的事最好还是别问了。

于是银发教授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就缩回了脑袋,倒是拉帝奥又陷入了另一重回忆。

最初在帕德玛-Ⅳ做地质考察时,他发现了一块鸟类的头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通过查阅资料拉帝奥发现这是一种叫做帕德玛狐隼的小型生物,脑袋圆圆羽毛蓬松,眼睛大大喙短而尖,有像狐狸一样的假耳,爪子也像狐狸一样是软软有肉垫的,羽毛通常为黄绿色,有些地方还有蓝色的结构光,尾部的羽毛很长,上面有孔雀一样的美丽花纹,曾经生存在沙漠中有植被和水源的绿洲附近,性情温顺智商较高,更关键的是——它有一双蓝紫色渐变的眼睛。

拉帝奥在智库生物图鉴上看见这小东西的第一眼就想到了砂金,这两个生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本想弄一只来给砂金当生日礼物,仔细调查后才发现这种生物在三年前因为当地连年旱灾、栖息地受损严重被确认灭绝,于是拉帝奥便打算通过那块头骨上残留的DNA把这个物种再次人工培育出来。本来实验的进展十分稳定,他成功提取出了有效的DNA,并且已经顺利培育出了胚胎,只需要等待它自行发育孵化后再进行一些观察和实验就可以了,如果一切顺利,等到砂金过生日的那天,他就可以收获一个巴掌大的可爱狐隼雏鸟。

现在那只仍未真正降生的小鸟还在保温箱中,刚刚发育成型的小心脏隔着人工胎膜轻轻跳动着,而它本预定好的主人却将自己完成了使命的心脏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拉帝奥本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但悲伤永远抢在奇迹诞生的前一刻到来。

……呵。

拉帝奥吸了口气,喉咙里哼出一声冷笑,不知是在笑谁,可能是那只狐隼、可能是砂金、也可能是他自己。





第三天、第七天、第九天、第十天。时间推着拉帝奥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出那日名为卡卡瓦夏之死的后花园,鞋跟缠在泥巴里的根茎上,扯断了紫罗兰的花茎,踩碎了车轴草的叶子;脚下的淤泥里染着向日葵的鲜血,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走,走到拉帝奥不得不扭断了脖子才能回过头看见花丛中他金色的影子,然后继续走,走到泥巴染不上的地方,走到花消失的沙漠。

拉帝奥自诩和感性这两个字沾不上什么边,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直面死亡,至少在世界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谁人的死亡而停下自己的脚步,默哀,然后向前走。可事实却狠狠给了拉帝奥一脚,砂金的死把他的生活搅乱成一锅粥,他本以为这是因为赌徒不负责任的行为导致他的日程表被裁得乱七八糟,作为「真理医生」、砂金唯一的家属兼多个项目的合作伙伴,他要挤出数不胜数宝贵的工作时间去给这个混蛋处理公司里留下的烂摊子、出席葬礼、办各种各样的证件、还有无数的工作交接、还有他额外给自己增加的慈善基金相关的工作量。

但在此之外。在他作为「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时候,砂金的死依旧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

人性不会让他漠视爱人的死亡,他料到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也料到自己会因此悲伤,但正如前文所说,年轻的学者还是太年轻了,他远远低估了自己与砂金之间牵扯缭乱的情丝到底系了多少个结,直到拉帝奥今晚第六次睹物思人时才发现,卡卡瓦夏几乎已经无孔不入地占据了自己全部的生活。

公司、学校、家里,甚至是整个庇尔波因特和其它每个他们一起去过的星球,无论走到哪里拉帝奥都仿佛能看见曾经的他和砂金存在于此的身影,他又想起那晚卡卡瓦夏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却用最平淡的语气向他讲述他最惨痛的过去——他曾经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家人,现在他把它们讲述给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曾经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拉帝奥脑海中跳着舞,他仿佛在一瞬间同时看见了卡卡瓦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砂金死亡的真相,手段十分缜密,犯人出自内部,不用猜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几乎每个聪明人都想得到。新一轮选举近在咫尺,这个节骨眼上战略投资部因为任务失败而牺牲一位p45级别的高管,最大的受益者无非是奥斯瓦尔多,毕竟除钻石外几乎没有人会对他的投票结果造成威胁。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是敌对部门间的猜疑和泼脏水,他做的实在太过狠辣,所有涉事的员工都被一起安排死在了那颗星球上,一切明明再合理不过的真相还原都只能是假设。

至于为什么是砂金,无他,他所接手的永远是最棘手、最危险的任务,对于常人来说成功率不过两成……他是说,成功存活率。

更别提他们之间的「私仇」。

那颗中子炸弹就被塞在他的手提箱里——他随身携带的、出发前一晚在家里检查了四次的那一只,里面的筹码被他手下的员工掉了包,当砂金接过手发现重量不对时一切都晚了,他只来得及把箱子抛出去,可惜,在爆炸的一瞬间他甚至都没能脱手,若非砂金出任务时全程开着护盾,或许早已经随着大楼一起被炸成了碎末……可也仅仅是没有被炸碎末。

他的大脑和心脏上都没有伤口,这也表砂金可能并非瞬间死亡——砂金的尸体,他看过了,或者说他看过了处理好砂金残余的部分之人的记忆——被擦拭干净摆在操作台上的、直到现在拉帝奥都不敢回忆的、那仅剩的完整头颅与连着半条胳膊和碎肉的半个胸腔。

他能平静而清晰的对着大体老师一边解剖一边说出每一块骨头与肌肉的名称,但他仍然不敢回忆,并非不敢看那碎的彻底的凄惨创面,而是他不敢直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闭上眼的前一刻,你在想什么?



拉帝奥无从而知。



或许是茨冈尼亚漫天飞扬的黄沙,已故的亲人笑弯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美丽双眼,和那早已无从考证的祝福与言语。



又或许,你是否有一瞬间的后悔,或想起我的脸?



……已经不重要了。



情绪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只消一个念头便轻松的挟持了拉帝奥,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拽着他越陷越深——

……等等。

拉帝奥无情的打断了这段情绪波动,没给它留下一丝面子。

天啊。等等,等等。拉帝奥,你是彻底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了吗?我简直想给你一拳让你好好清醒一下,你的脑子是自从那天起就没再转过吗?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拉帝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却因为精神过度的疲惫重心不稳险些又栽倒回去,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狼狈的冲进卧室端起砂金的骨灰盒,连蛋糕都碰掉两个,然后咯的一声掀开了它。





然后是一声金属砸在地上的巨响,以及宝石破碎的声音。










是空的。










砂金的骨灰盒里根本没有骨灰,躺在盒底的,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哈!可恶的埃维金人,天生的大骗子,送了你个假货!尖笑着的黑影想做一个捂嘴大笑的表情,但祂发现祂找不到自己的嘴巴,于是只能捂住边上那个面具的嘴,哦天啊,这真是太可怜了。



这大概是拉帝奥生平最失态的一次。他蹲在地上,蓝宝石破碎飞溅的尖锐碎片在他脚上划出好几个小口子,血液顺着皮肤的纹路爬出伤口,星星点点晕开的的血渍像是恋人烙下的吻痕,他张张嘴,一连串不知是自嘲还是气愤的冷笑就那么掉在地板上,磕磕绊绊地滚进摔坏的金盒子里。

纸条被捏出几道委屈的褶皱,砂金给他留下了数不胜数的财富和十几版葬礼策划,但卡卡瓦夏什么都没给他留,他甚至连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骨灰都要扬了,还留有他的温度的最终只剩下了那么两张可怜巴巴的纸条,沾着一点儿少得可怜的墨水,只够他写出三个字。

他蹲在地上,心中无声的尖叫发泄,卡卡瓦夏死后的第13天,维里塔斯终于舍得为他落下第一颗眼泪。

他又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天,这个行事张扬的赌徒赌自己能告白成功,左手玫瑰右手戒指上战场般单膝跪在拉帝奥面前,架势更像是要求婚,七月的庇尔波因特只有夜晚的天台才能略显清凉,远处是灯火通明的长宵,明亮的灯光连成一片又一片,楼下的欧珀和玛瑙摆了一大堆烟花,等着信号下来就给他们来一场烟花下的拥吻。可惜赌徒的幸运偏偏在今天失效,万里无云的天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掉起雨点,他那娇贵的大衣毁了一半,毛领蔫蔫嗒嗒的,一阵大风戏剧性地拍上了他们唯一的退路,他就跟只刚开屏就被情敌叨了一口的蔫吧孔雀似的,抱着那一大捧挂着雨珠的玫瑰花蹲在天台棚子底下道歉,说这讨厌的天气就是见不得他俩好。

当时他问他,你知道该怎样负起爱一个人的责任吗?

砂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被老师提问的恐惧,但是他现在没有罚十遍抄写就能再坐下的机会,于是他的声音愈发慌乱。

我、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实验室,最先进的设备,我能承包你所有的科研经费,我还能帮你做家务,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可以保护你给你套盾,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答错了。

他没能说完,拉帝奥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落进他的耳朵,当时砂金都快哭出来了。

第一条应该是,先学会爱你自己。但是这道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先加五分。剩下的,我以后慢慢教你。

于是砂金真的哭出来了。

泪滴混着眼影吧嗒吧嗒的掉了一地,在拉帝奥混乱的白地板上染出几个粉色的小圆点。

那天赌徒的幸运失效了,但他依然赌赢了——从赌局开始之前他就已经赢了。

拉帝奥把纸条放进抽屉,带着哭腔的嗓音说:



我也爱你,卡卡瓦夏。





-END-

——————————
写完感想:砂金印象骨灰盒,24k纯金锻打,表面类似他的手机壳的样式,中间镶一大颗心形祖母绿,周边镶32颗皇家蓝宝石,再在骨灰里掺点金箔金粉之类的,哪怕不小心扬了在空中都是闪闪发光的。(?不是。)

开头就说了,砂金就剩那么一小块了,所以其实根本也烧不出来多点灰,教授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跑去看骨灰盒,结局打开头应该就能猜出来(喂,够了)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对砂金不同的称呼,比如游乐园那段维里在回忆里念的是卡卡瓦夏,跟直接叫砂金感觉完全不一样,读砂金感觉哥茶里茶气的在撒娇,读卡卡瓦夏就真的有一种孩子看见新鲜事物天真的意味在里面。(感叹)


——————————

彩蛋:帕德玛狐隼的实验还未结束。



那只小鸟孵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砂金死去的第三个月,这个用时早已远远超出了拉帝奥的预期,但也所幸它没有太快啄破人工胎膜和外层的蛋壳,那个该死的赌徒用他支离破碎的生命给拉帝奥开了最后一场赌局——你可以蔑视他的赌博行为,但你绝不能质疑砂金的赌运。

砂金的纸条给他留下太沉重的冲击,他赌对了他不会一开始就打开盒子,也赌对了他会在最恰当的时机看见那张纸条,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堵满了拉帝奥的心,也让他根本无处可说。

让他溺死在死亡下的是砂金,但把他从痛苦中打捞上来的仍是砂金。那天哭过一场后,拉帝奥的心情达到了这半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是在灰暗的暴雨中忽然睁开眼,却发现天从一开始就没有黑,只不过是你头顶的花洒在漏水,而你也刚好忘了拉窗帘,这只小鸟就像是你在暴雨来临前点的最爱吃的腊肠披萨,现在外卖员刚好在你收拾完一切准备放松下的时候按响了门铃。

狐隼的眼睛如拉帝奥所想的一致,漂亮的渐变让他不禁想起砂金注视他时形色各异的眼神,但在无数次对视中却有一种东西永远亘久不变,那就是对他的信任。虽然它从未见过、也已经没办法见到自己原先预定的主人,但小小的雏鸟却异常喜爱他的东西,只要是砂金的,诸如一枚纽扣,一个胸针,一条手帕,小鸟通通照单全收,拉帝奥不知道这是否源自幼崽的好奇,也可能仅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他给它的,实际只是因为雏鸟效应,于是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测验。

砂金的手帕,叼走了。

托帕的钢笔,没反应。

学员的眼镜,没反应。

自己的发夹,围着看了几眼。

开拓部的报销单……被咬碎了。

接下来由其他人向狐隼的依次投放类似于以上的物品,和猜想相同,他只捡走了有关砂金的东西,并且拉帝奥还意外发现它对自己的东西也表现出了好奇,这倒是……

拉帝奥叹了口气,狐隼幼崽的行为实在很难不令他想起砂金,连那挑食的坏毛病都如出一辙,但无论如何吃代餐都是一种不尊敬双方的行为,它和砂金理应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自然也不应该作为谁的替代品,更不应该承受他对另一人的感情。

但真的很难不幻视,他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狐隼为何做出这种行为,即使道理他都懂。

拉帝奥只能苦笑一声,毕竟这只狐隼本来就应该是砂金的,现在表现得和砂金如此相像,兴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于是拉帝奥轻轻摸了摸狐隼的脑袋,小家伙亲昵的蹭着他的手,他笑了笑,轻声说道:



「欢迎来到这个不再悲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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