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80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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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塞尔达传说 Legend of Zelda 塞尔达 , Zelda , 林克 , Link
标签 林塞 , Zelink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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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5
2024-6-2 00:51
- 导读
- summary:
塞尔达恨那个有着野花般眼睛的骑士,他像诅咒、像瘟疫、像她名字上的污点一样时刻跟随着她,他一定比任何人都鄙视她,比她父亲更鄙视、比女神更鄙视,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鄙视她。
原作者:crimson_agate
ao3门牌号:52046302
再次感谢作者的授权,让我有机会将这篇描写细腻且触动人心的同人分享给大家
世界快要终结了,塞尔达告诉乌尔波扎,以防她还不知道。
“为什么?”
“你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林克?”
塞尔达摆出一个她父亲称之为“鬼脸”的表情,乌尔波扎的笑如雷声般响亮,但不幸的是,它也无法掩盖她的想法。
“那个男孩爱上了你,你知道吗,你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呸,乌尔波扎,快停下,这太恶心了。”
“恶心?我觉得他是一个可爱的沃伊,坚强、善良,而且英俊。”
她眨了眨眼,雷声再次隆隆响起,沙漠里的太阳比以往更加刺眼,塞尔达希望乌尔波扎能明白,这进一步证明了世界即将终结,因为林克而终结,她双臂交叉放在膝盖上,将头靠在上面。
“我恨他。”
“'恨'是一个很恶劣的词,小公主。”
“他被任命还不到一周,就无时无刻不跟在我边,他应该是我的守卫,我的骑士,但他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想安静一下。”
“如果他这么做,你的父亲很可能会惩罚他,你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
“好吧,”塞尔达叹了口气,握紧双手,“他毁了我最喜欢的花。”
确实如此,他的眼睛,他那双愚蠢的蓝眼睛:他们的颜色和静谧公主一样。塞尔达喜欢那些拒绝在囚禁中生长的花朵——她的母亲称它们为“最野性的野花”。然而,最近它们的花瓣让她想起了一些她不愿去想的事。
她第一次和他的骑士出游(虽然这很难算作一次“出游”:塞尔达去做实地研究,林克跟着她,愚蠢极了,就像驿站外面的一条狗吃了苹果后跟着她一样),他们停下来,在悬崖边休息,欣赏美景。林克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在深红色的夕阳下,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小,在几步外的优势位置,塞尔达可以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腰,把他从草地里捻出来。但即使他是林克,即使她希望他能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也拒绝做那样的事。她讨厌摘下野花的人。
一个古老的传说流传着,如果恋人在刚摘下的静谧公主前宣誓忠诚,他们的未来就会受到祝福,但塞尔达希望人们不要破坏自然——无论他们有多相爱。一旦花朵被摘下,几个小时后它就会迅速枯萎,她认为,应该让野花静静地绽放,而不是为了一个故事去牺牲它们。
“好吧,说到灾厄,”乌尔波扎轻笑道,而塞尔达皱起了眉头。
她不用转身也知道那人是谁,即使隔着几英里,他的目光也让她感到不自在,她站起来,甩了甩头发。
“走吧,乌尔波扎,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当然,”乌尔波扎同意了,“林克,你为什么不一起呢?”
塞尔达皱起眉头,她当然不同意:“恨”这个词其实并不恶劣,她真的恨那个有着野花般眼睛的骑士,他像诅咒、像瘟疫、像她名字上的污点一样时刻跟随着她,他一定比任何人都鄙视她,比她父亲更鄙视、比女神更鄙视,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鄙视她。
当塞尔达看着卧室里的镜子时,她看到了裂缝,不是在玻璃上,而是在她的皮肤上:细小的裂缝像蛛网一样缠在她的脖子和胸部,即使她用衣服和床单盖住身体,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就听不到她父亲的声音,起床,做好准备,今天你也必须祈祷,塞尔达。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礼服,戴上金色袖套,煎熬般地梳理头发,她的金发又长又重,在夏日的高温下,脖子痒得要命。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坚持遵守皇室习俗,希望赢得女神对她的喜爱,她早就会拿起林克的武器,把乱糟糟的头发砍掉了。
……他不会让她这么做。他就像她父亲的走狗,服从所有命令,仿佛他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希望像他一样,塞尔达会认为这很可耻,当她不断被拿来和他比较时,她很难不去这么做。林克只需一次就可以把剑从石座上拔下,对于整个王国而言,过去五年来,塞尔达除了梳妆打扮和佩戴首饰外,什么也没有做。
她想做更多——事实上她也做了——但当她在研究上付出的任何努力都被视为“职责外的干扰”时,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每隔几天她就会梳理头发,带上金首饰,她让林克跟着她走出宫殿,穿过树林,前往勇气之泉,然后回来,没有结果———总是没有任何结果。
每次都是同样的故事:再回城堡的路上,他们停下来休息,他把摘下的苹果递给她,一起默默的吃。他盯着她看,她假装他没有盯着她看,她咬紧牙关,磨碎了牙齿,什么都不能给她带来安慰了,就连苹果尝起来都是酸的,她试着看看花,但没用,她还不如一直盯着他看。
林克的眼睛很真诚,清澈得她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沉默的公主(silent princess);她希望自己知道如何闭嘴,做一个沉默的公主,他可能不善于交谈,但塞尔达真的认为她才更糟糕,至少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尝试。
除了沉默,林克还很坚忍、顽强,就像几百年前的英雄石像,磨损得伤痕累累,而塞尔达一直都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女孩,他越是不愿意动,她就越想把他推翻。
“如果所有人都死去,那就是我的错。”
塞尔达坐得太靠近篝火了,她知道,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拍打着她的皮肤,让她感到不适,让她感到灼热,但这还不够热,永远都不够。
林克清了很久的嗓子,她相信他被呛住了,但令她失望的是,他没有。
“他们不会死的,你已经尽力了。”他的声音嘶哑、生锈,就像一把很少拔出的剑。
“哦,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决定开口了?有什么事吗?”
林克的嘴唇紧闭,他立刻变回了雕像,这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的声音是在别人身上,塞尔达肯定会觉得很好听。
“除此之外,”她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说话,“你对不断尝试有什么了解?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不断尝试的体验。”
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塞尔达仍无法摆脱嘴里的血腥味,在拥挤的竞技场中央,莱尼尔向一个蓝眼睛的十一岁男孩发起攻击,他光着脚,手里只有一把生锈的剑,人们欢呼雀跃,希望大开杀戒。
“父亲,你不能这样做——他会死的!”塞尔达抓住他的胳膊,但他把她推开了。
“不,这就是勇者的诞生,塞尔达,你最好靠近看看。”
她第一千次为母亲的去世而默哀。
这根本不公平,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几分钟后,男孩将剑刺入莱尼尔的腹部,将其尾巴划出一条直线,肠子四处飞溅,鲜血染红了蓝天。公主的尖叫声比杀死的野兽还要刺耳。
男孩踩在它的头盖骨上,将剑举向天空,人群爆发出欢呼,国王跳起来,鼓掌,仿佛整个王国寄托在他身上。
“女神对这位年轻的士兵微笑,”他宣布道,“几年后,他将成为这个国家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勇者。”
林克浑身是血,眼中没有一丝喜悦。
第二天早上,英帕走进她的卧室,送来了白色的裙子和金首饰。
“你父亲下个月要带林克去见德库树长老,你该开始向女神定期祈祷了。”
塞尔达的轮廓倒影在窗户上,“自从我的母亲去世,我每晚都在向女神祈祷。”
英帕扑通一声将礼服扔在床上,有些沮丧,“你父亲希望你能穿这个。”
“谢谢你,英帕。”
等到英帕关上房门,她才将头发攥在拳头里,很热,很重,但白色礼服在等着她,她不敢询问父亲是否可以剪掉它。
“公主,你有蓟。”
塞尔达转过身,“什么?”
“在你的头发里。”林克澄清道。
“哦。”她几乎沮丧了。
他眨了眨眼睛,“我可以………?”
“当然,”她同意了,如果她试着自己解开,让他盯着自己只会更丢脸。
他一言不发,他的那双手可以拧断一个人的脖子,现在却轻如羽毛般的放在自己肩上,塞尔达感到愤怒。
她知道他在暗自厌恶她;他一定厌恶她,难道他不明白吗?对一个不值得的人,仁慈就是最糟糕的惩罚,他的忠诚让她成了笑柄,一个不被女神,不被王国,不被父亲所欢迎的人?
“你花的时间太长了。”她厉声打断。
“抱歉,它们很锋利,我尽量不弄疼你。”
她叹了口气,就像他做过的其他一切尝试一样,他成功了,她感觉不到蓟刺的刺痛,只感觉到有人在玩弄她的头发,他还不如给她编辫子,塞尔达咬得嘴唇都要出血了。
他对她总是那么温柔,她真想让他把自己撕碎,就像撕碎莱尼尔那样。
“没有了。”他告诉她,然后走开了。
他沉默不语,继续穿过森林,但塞尔达依旧注意到他走在前面,把带刺的树枝挡住,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划痕,塞尔达看到了血。
他对她已经够残忍了,也许她变得像一个怪物时,他也会将剑刺入她的胸膛。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特别糟糕的一天。“每天对你来说都很糟糕,”她的父亲一边说,跺着脚,我不喜欢你现在这种态度。我也不喜欢。她想。你变得非常不开心,塞尔达,这不符合公主的身份,更不用说这是很没有礼节的行为,也许你多笑笑,女神就会喜欢你了,也许你再多笑笑,你就不会再让人失望了。
塞尔达蹑手蹑脚穿过大厅,双肩耷拉着,神色低沉,头发乱糟糟。她只想一个人待着,独自坐一会儿——就一分钟——远离卧室的镜子,远离城堡,远离所有人。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林克很擅长掩盖自己的脚步声,但远远不够,塞尔达的神经已经紧绷到可以感受到脚步声穿透了她的皮肤表层。
如果他那天没有穿皇家近卫制服,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他没有穿那套制服,也许一切都可以好起来。
“这对你来说太大了,”她指着那件宽松的衣服,“你看上去很糟糕。”
“我很抱歉,”他鞠躬道歉,好像他才是罪魁祸首,“这已经是最小尺寸了。”
皱巴巴的手套与突出的肩垫在审美上已经让人反感了,宽松的裤子,几乎可以被称为拙劣设计的裙子,但最糟糕的是帽子,他过长的刘海压在眼睛上,耳朵——这是海利亚人一个平淡无奇的特征——以一个尴尬的角度向外突出。
他看上去真的很蠢,如果塞尔达的胸口没有燃烧的话,她肯定会嘲笑他。难道他们没有适合他尺寸的制服吗?如果他们连适合他的帽子都找不到的话,那说明他太年轻了,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士兵,但他却在这里挡住了她的路,真是太荒谬了。
林克挺直瘦弱的肩膀,帽子的边缘从他额头上滑落,她翻了个白眼,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伸出一只手拦住她,坚定但并不粗鲁,从来都不粗鲁。她绕过他,他转身跟着她。塞尔达咬紧了牙关。
他应该是她的骑士,但他从不听她的话,他从不服从她的命令,她很恼火,把他推开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脚跟陷入地面。
“我说过很多次让你走开,但你从不听我的话,你以为你是谁?”
田野里的一朵野花,宫殿里的一座雕像,林克沉默着,他总是沉默的,到死也不肯说一句话。
“我说过了,离开,那样我才会感觉好一些,为什么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呢?”
她又推了他一下,这次更用力,但令她沮丧的是,他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而不是像她所希望的那样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也许在她童年时期,看着莱尼尔冲向一名年幼的士兵让她产生了对暴力的渴望。
“因为我父亲命令你这么做,对吧?因为你发过誓,对吧?因为这是你的工作?”
林克沉默寡言,但他从不喜欢撒谎,“我觉得你值得我保护。”
“所以你认为我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吗?”
“不,当人们——坏人——看到好人时,他们会害怕,他们想把他打倒。”
“所以你认为我是一个坏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他妈的他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想看他不舒服的样子,她想看他惊慌失措、绞着手,忘记把自己变回一座雕像,她皱起鼻子,充分利用自己身高的每一寸优势。
林克的耳尖变成制服的颜色,鼻梁也好不到哪里去,塞尔达觉得自己的脸也红了,因为她为自己将在与这位被剑选中的勇者的战斗中取得罕见的胜利而兴奋,他的脸越红,她就越兴奋。
不幸的是,他的眼睛,仍然是野花的颜色。
“抱歉,殿下,我不太会表达。”
“你没必要这么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尽管你的胆子很大,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他眨了眨眼睛,平静的眼眸中泛起涟漪,他的下唇颤抖着,他吞咽了一下,不安的情绪在他的皮肤上开裂,很好,她想,现在我们没什么区别了。
这对她来说还不够,她想看他崩溃。
“希望你也能意识到这点,勇者,我也讨厌你。”
除了常用的武器外,林克还会携带回旋镖,塞尔达曾趁他不在时扔过一次回旋镖,觉得这样会很有趣,但由于她不知道该怎样正确接住它,回旋镖飞了回来,正中她的鼻子,谢天谢地,回旋镖没有划伤她,但在两眼间留下了难看的痕迹,而且几天都没有消失。
“公主,发生什么了?有人伤害你了吗?”
她无法告诉他真相。
“我恨你,”她喉咙嘶哑,“我恨你恨到不想再看你一眼。”
她转身背对着他,却看见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紧闭的双眼,肩膀颤抖,耳朵发烫。
她的胃在燃烧,心乱如麻,尽管她是一个再失败不过的人,尽管他在各方面都比她优秀,但她现在知道了她是这个王国里唯一能让他哭泣的人,这是一个苦涩的成就,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项成就,她的喉咙里泛出胆汁的味道,她很恶心,但她还是笑了。
————
手从手腕上切下来的声音让塞尔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一个警告——你不敢再进一步,你不敢再对她伸出一根手指。据她所知,林克拒绝伤害别人,他只对怪物挥剑,然而今晚,伊盖队的一个成员失去了一只手。
塞尔达把鼻子埋进枕头里,她无法摆脱那段记忆,无论她如何用力捂住耳朵,那可怕的声音总会在她脑海里回荡。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解脱:这比想到林克跪在地上安慰她、他扶她站起来时她的脉搏在他的手上跳动、他快速检查她是否受伤时他的呼吸急促要好得多,好像他无法控制自己。好像他无法让自己停止担心。
“我很好,林克,我没事,”她说,他眼中的担忧没有消失,就像她胃里的不适感也没有消失一样。
“我很好,”她重复道,因为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谢谢你。”
林克没说什么,他不需要再说什么。 他爱我,他不爱我……静谧公主只有五片花瓣,数起来很容易。
塞尔达在床上翻来覆去,头发弄得她脖子发痒。春天才刚开始,但她的房间就已经热得让人窒息,她把毯子推到床脚,翻来覆去,用手捂住胸口,依盖队曾试图用钩子把它刺穿。
翻涌的胆汁灼伤了她的喉咙,那些恶毒的话语烫伤了她的舌头,她希望自己能收回这些话,她希望林克把刀子砍在她身上而不是那些袭击者身上,或者至少让他们完成任务。然而,他没有,即使她乞求他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做,长满茧的手梳理着她的头发,蓟草落在她的脚下。
我恨你。 塞尔达闭上眼睛,摩擦着鼻梁。 我恨你恨到不想再看你一眼。
在卧室镜子的阴影下,她看到一座雕像碎成了碎片;一万年后,野花将在废墟上绽放。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月光照进睡衣的褶皱里,她伸手去拿日记,她知道,如果她不马上把这些话写出来,她就会燃烧起来,整个王国都会被烧毁。
她的头发弄得后颈发痒;她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明天,我会为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道歉。”
她倒回床上,深红色的帷幔在她上方伸展,在纸上写下她的决心很容易,但坚持下去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她能对这个从不说话的男孩说些什么呢?当她想到林克时,她想到了很多东西,几乎说不出来,但没有一个是关于一个活生生的男孩的,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她想,也许这一直是问题所在。
因此,第二天,她没有告诉林克关于雕像或野花的事,也没有告诉她他帽子太大而令她恼火的事。她只是告诉他“我很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我太糟糕了”,“我真的对一切感到非常抱歉”。
林克说道:“没关系。”
事实并非如此,塞尔达最终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但这并不是重点——或者可能是重点,当她喘不过气时,很难记住这一点。他用拇指擦干她的眼泪,把她的头发从她红润的脸颊上拨开,如果世界不那么模糊,呼吸更容易一些,她就会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
“没关系,公主,”他又说了一遍,“请不要再哭了。”
塞尔达点点头,心想她至少欠他这一点。
“对不起,说话是……”他皱起眉头,“这对我来说很难。”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是说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很难。”这值得一试。
林克叹了口气。有那么一分钟,塞尔达还以为他是故意无视她,直到她看到他的手。他把双手打结,然后拧干,肩膀耷拉下来。
他说,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但有些记忆总是浮现在他脑海里。没关系,告诉我吧,她说,于是他就说了:他学会了握剑,却还没学会识字,七岁时,有一次他的手在训练时被碎石机压碎,他哭了起来。他把眼泪洒向泥土,得到的却是手腕的擦伤和自尊的破碎。
他卷起袖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皮肤。“你看,它还在那儿。”
塞尔达感到想吐。
他告诉她更多:他有时在梦中听到人群的掌声,但这从来都不是安慰。有一次在训练时,他以为脊椎骨断了,但后来发现那只是一夜不安导致的背部僵硬。
“你是否经常觉得难以入睡?”她问道。
他点了点头。
“啊,”她几乎笑了,“我也是。”
“我这几天根本就没睡觉。”
“真的吗?”她假装惊讶,只是为了继续谈话。
“是的,因为最近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你以为你是谁?'”
“林克,我再次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
他耸耸肩,“别抱歉,我觉得这是个好问题。”
塞尔达想知道善良是否也是愚蠢的另一种形式。
“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你对我的沉默感到沮丧。我能看出来,同时我也很沮丧,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是力量的载体,是持剑的手,我的目的是尽可能地变得空洞。”
他咬着嘴唇,“乌尔波扎说你嫉妒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充满情感、个性和生命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放弃这一切,这些光芒太耀眼了,你不能失去。”
“我不是嫉妒,但我希望……”他坚定地点点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变成像我一样。”
公主哑口无言,舌头上沾满了鲜血和灰尘,他做到了。他像撕碎莱尼尔那样把她撕碎了。
————
根据传统,公主负责为英杰们选择颜色,并为他们缝制礼服,如果她心中没有选定的颜色,这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啊,蓝色代表皇室,”达尔克尔称赞道,“真不愧是公主啊。”
“你为什么要选这么鲜艳的颜色?”力巴尔问道,用一只翅膀拍打着桌子上的色板,“深色更适合那些对自己本领很有信心的战士,我们正在为战争做准备,您不要忘记。”
“嗯,是的,”塞尔达回答道,“但它是我最喜欢的花的颜色。”
力巴尔尖叫起来,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乌尔波扎和达尔克尔大笑着,雷声和雪崩交织在一起,塞尔达很惊讶屋顶竟然还没有塌陷。
“公主,别担心他们,”米法说道,她总是在拯救他们,我 认为它很完美,如果是我自己,我也会选同样的颜色。”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米法嘴角浮出微笑,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她们都知道同一个秘密,就在那一刻,塞尔达意识到自己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擅长掩盖。
“这是一种美丽的颜色,”乌尔波扎附和道,塞尔达不敢看林克的眼睛。
尽管发生了短暂的争吵,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将野花的蓝色作为英杰服的指定颜色,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塞尔达一直弯腰伏案,背部僵硬,手指因针线而擦伤,金发披散在肩上,看不到一丝蓟草,当她独自一人时,尖锐的物体不再奚落她,沉默也让她感到舒服多了。
当她照镜子时,她仍然看到皮肤上的裂痕,现在光线透过它们照射进来——微弱而无力,但仍然存在,她用指尖收集光线,摇摇头,嘴角露出微笑。“爱”这个词感觉太强烈了,“迷恋”又太尴尬了,但林克是唯一能让她化为光明的人,也许这是最好的描述方式。
现在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所以她写日记的次数少了。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看到,也没有人会看到,但还是很尴尬。她是一位被赋予神力的公主 (理论上,尚待证实), 拯救世界的公主。她没有时间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做着渴望的白日梦,也没有时间在日记里写下对男孩的眼睛、嘴唇和手的想象。
此外,她发现写林克越来越困难了。当他还是一尊勇者雕像时,写起来很容易,但现在他变成了男孩的形状:一个活生生的男孩,发誓要用生命守护她,她该怎样用语言来形容这样的事情呢?
米法说,林克的勇气只有他的善良可以与之媲美,但他的无私很让她担心。
达尔克尔说,林克是个好人,他从来不会在挑战面前退缩。
林克爱你,乌尔波扎告诉她。
林克是个傲慢而努力的人,力巴尔说,总有一天他会得到他应得的。
已故的女王会做预知梦,这是她女儿尚未继承的力量,但塞尔达并不需要海利亚的天赋来预测未来。显然,英杰们也不需要。
林克像往常一样握住她的手,她微笑着,他扶她骑上他们共用的马,他的茧粗糙地摩擦着她柔软的手掌,就在两周前,她还会坚持他们分开骑,但现在她觉得没有必要骑两匹马了,至少这次旅行不需要。
她用双手搂住他的腰,因为马太小了,她说,她担心会从马上摔下来,她说。
“那很好,”他说,他不想让她受伤,他永远都不想让她受伤。
他的背稳稳地贴在她的胸前;她闻到他的头发上羽毛和塔邦达小麦的味道。
“你又和力巴尔打起来了?我在瓦·梅德上做诊断的时候,你们就打起来了?”
林克猛地呼出一口气,这是他最接近发自内心的笑声,塞尔达的身子向前倾,希望出现奇迹。
“我希望你们俩能相处融洽,我想只要你努力,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力巴尔和我 是 朋友,”林克说,好像这点很显而易见,“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塞尔达大笑起来,摆动着头发,感受微风穿过发丝。
“打架并不总是坏事,”他提醒她,“有时,人们只有战斗才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是啊,”她脸红了,但并不尴尬,“我想你是对的。”
太阳落入地平线,天空染成深红色,林克一边骑马,一边轻声哼唱着她母亲常给她唱的摇篮曲,那是几天前从阿卡莱回来的漫长旅途中她教给他的,塞尔达将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思考着各种形式的悲伤:墓碑、夕阳和被马蹄践踏的野花,马背上预言破碎成两半。
————
拉聂耳山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泉水冰冷刺骨,塞尔达的裙子紧贴在皮肤上,白色的布料变得透明,泛着粉红色的皮肤,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她的近卫骑士是一位绝对的绅士。
和往常一样,他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过身去,至少给她一种有隐私的幻觉,然而,这不是因为水中的白色连衣裙,而是因为被拒绝的尴尬,一次又一次乞求,一次又一次恳求、然后被拒绝的羞辱,直到她怀疑是否有人在听,直到她只是一个在水中自言自语的女孩。
她的衣服材质很薄,但一旦湿透,就会拉扯着她的臀部和大腿,布料很重,足以把她拖进智慧之泉,然后淹死。
塞尔达叹了口气,双手在水面下拍打,激起涟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这个春天会有所不同,她向同一个神祈祷,女神为什么要在乎她是否站在不同的位置,是否成长了一天,是否握紧了双手,从内心深处来说,这些都没有改变她。她父亲说,是因为她花了太多时间“扮演一个学者”,但即便如此,塞尔达也觉得这太肤浅了。她有问题,而且问题根深蒂固,但她永远也找不到它。
她的头发在浑浊的水中拖曳,她艰难地走回了覆盖着白雪的岸边。林克像往常一样,拿着一件温暖的斗篷等着她。厚厚的布料贴在她冰冷的皮肤上感觉很舒服,但她更关注的是他的手在她腰间的感觉,以及他拉着她肩上毛皮边饰时,他的眼睛如何追踪她的表情。
“公主,你够暖和了吗?”
塞尔达眨了眨眼,让自己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暖和吗?我足够暖和吗?
寒风刺穿她的头发,林克的眼睛半闭着,他的呼吸温暖地拂过她的脸颊,塞尔达感到羞愧,她的王国正濒临灭亡,而她却没有考虑祈祷、王室职责,甚至研究,她想的都是亲吻一个野花般的男孩。
“公主?你在发抖。”
世界是冰冷的,而他是温暖的。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公主不会爱上她的骑士,公主不属于图书馆,也不属于旷野。公主属于宫殿,属于庇护所,属于那些不受时间、不受天气控制,不被人们所触碰的地方。
林克放开了她,塞尔达想知道他是否也侥幸躲过了这场灾难,她把斗篷裹得更严实一些,试图弥补失去的温暖,但没有成功。
寒冷刺痛了她的鼻尖,她抬起头,雪花从低垂的天空飘落下来,落到她身上。翠绿色的眼睛睁大,当雪花聚集在她的睫毛上时,她不敢闭上眼睛,担心它们会融化成泪水。
“生日快乐,公主。”
她的生日笼罩在拉聂耳山的阴影之下,淹没在智慧之泉近乎冰冻的水中,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至少他们没有提及生日本身,只想到年满 17 岁后可以享有的特权。卫兵、所有宫殿侍从,甚至她的父亲都忘记了,她也忘记了,直到林克提醒她。
“虽然我是在春天出生的,”她低声说,喉咙里仿佛有山峰在作祟,“我一直想在生日那天看雪,我喜欢雪。”
“我记得。”林克点点头,表情严肃,却不庄严。
是的,她告诉过他——尽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的吗?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他重复道,她先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才看到他的嘴唇在动。
他面带微笑,像春雪一样平和。
“很美,”他指着上方说道,嘴角依然弯曲,眼睛依然明亮,“雪。”
“太美了。” 塞尔达没有看雪。
灾难并不总是以地狱业火和倒塌废墟的形式出现,有时它会以一个有着野花般眼睛和善良的心的男孩的形式出现。
雪花在他唇边融化、塞尔达看着它们落下,然后消散,在那一瞬间,她想象着它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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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山腰,纷纷扬扬的雪花化作倾盆大雨,再往前几英里,天空中烟雾弥漫,雨水尝起来有血的味道。国王被剥夺了王冠,变成了一个老头,英杰们则变成了水、风、雷电和石头,四只神兽发着狂,整个海拉鲁被猛烈地掀翻,公主被震倒在地,凉鞋四处乱飞,然后跌入骑士的怀抱。
“是我害死了他们,”她一遍又一遍的哭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她造成的灾难,“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我是个坏人。”
林克清了清嗓子,被话语哽咽着,被雨水哽住了,“如果你是个坏人,那我也是坏人。”
“不,”塞尔达皱起眉头,几乎觉得受到了侮辱。“你不是。”
“我知道那天你拿了回旋镖,”他摸着鼻梁说道,“它给你留下了瘀伤,你伤到了自己,我没能阻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觉很糟糕,我真的感觉很糟糕。”
“林克,这不是你的错——”
他摇摇头,“你又哭了,这……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可以挥剑,我也可以射箭,但这没用,你还在哭,已经好几年了,你还在哭。乌尔波扎说我可以试着和你说话,但我不擅长,我试了又试,也想了很多,但我仍然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我不知道如何让你重新微笑,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是个坏人吗?”
“你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人,”她抽泣着,把泥巴抹到脸上,“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无法忍受和你在一起,有时我仍然难以接受,你是如此……好,你对我那么好,但我不配得到这样的对待,我答应过自己会弥补你,但你看看……看看我做了什么,我毁了一切。”
“如果你认为你失败了,那我也一样。”
塞尔达叹了口气,跪坐在腿上,他总是很温柔,但他也很固执,这两点本身就令人恼火。泥水在她膝盖留下的凹痕中积聚,她推断,如果她继续哭下去,她的眼泪就会变得和雨水一样无法区分,她父亲总是说她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倾向于毫无意义的闹剧,塞尔达抬头望向血色的天空,不禁认为他是对的。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所有爱我的人都死了。”
林克向她伸出了手,这也许是他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了。
塞尔达现在明白了,如果她再勇敢一点,不再考虑那么多,在山顶上会发生什么,但那时还在下雪,现在又下雨了,甚至她不确定到了下一个清晨,拉聂耳山是否还会矗立在那里。
当她握住林克的手时,她听到了茎断裂的声音。
塞尔达六岁时,她摘了一朵“静谧公主”放在床边,希望第二天仍能看到它的美丽。但第二天早上,她看到的是一具软塌的尸体,枯萎的花瓣飘落到地上,她用颤抖的手捧着它,红着眼睛,抽泣着,把它带到母亲的床边,放在床头柜上,像是一种道歉。
“哦,我的小公主,我很抱歉,野花只能在旷野中生存,在那里它有空间绽放,城堡里的空气太闷热了,它无法呼吸。”
在下面几层楼的士兵营房里,一位军队将领将他已故父亲曾经带上战场的那把剑递给一个六岁的男孩,猜测道:“我想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用这把剑了。”
如果她有更多时间,也许她会向他坦白,她觉得自己从未好好哀悼过母亲,因为母亲去世后,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也许她会问他,当他第一次感觉到那把传奇之剑的剑柄在他手掌下折断时,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她知道终结会来得如此迅速,也许她会对他说“谢谢”,感谢他祝她生日快乐,也许她会告诉他,他的笑容很美丽,也许她会让自己的嘴唇追逐飘落的雪花,直到它们最终的安息之地。
如果守护者没有这么快找到他们,也许她会警告他手中的野花正在枯萎,但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莱尼尔倒在地上,她的父亲正在鼓掌,已经太迟了。
“林克,快走!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我,活下去!快跑!”
他应该是她的骑士,但他从不听她的话,他从不服从她的命令,她对此非常恼火,把他推开了。
一只手举在生与死之间,在男孩与灾难之间,在她自己与世界之间,塞尔达的皮肤终于在卧室镜子里裂开了,光线从裂缝中渗出,一瞬间,女孩消失了。
她低头看着空空的手掌,双膝颤抖,这么长时间以来,答案一直很简单,塞尔达应该知道,她觉得自己很愚蠢,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林克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化为光明的人。
守护者倒下了,泥浆溅到了公主的脚上,她的骑士侧身躺着,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外衣上沾满了鲜血,当塞尔达用颤抖的手把他抱起来时,他咳嗽起来,枯萎的花瓣落到地上,鲜血渗进了她衣服的褶皱里,他慢慢地、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当然,他什么也没说,他不需要说,从来都不需要。静谧公主只有五片花瓣。
塞尔达的尖叫声大到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但这不足以淹没她周围世界崩塌的声音。
这个世界终结了,海拉鲁的公主为她摘下的一朵野花哭泣,她只有六岁,她只有六岁,也是她的十七岁生日,但整个王国只有一个人关心她。
雪花落在拉聂耳山顶上,塞尔达浑身发抖,她一边哭喊,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喉咙上插着一把刀。
林克双眼紧闭,嘴唇血迹斑斑,脉搏停止跳动,世界一片冰冷,他也是如此。
塞尔达终于得到了她所希望的,实现了她生来就应该做的事,但这已不再重要,盖侬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显然灾难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英杰们死了,勇者被杀了,尽管公主可以掌握神圣之力,但她唯一关心的只有怀里死去的男孩。
你没听说吗,乌尔波扎?这个世界快要终结了,因为林克而终结。
塞尔达的大部分时间都跪在冰冷的女神雕像前,双眼紧闭,双手紧握,而这位女神的雕像是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已忘记如何称呼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意识,几个小时、几天、几年,直到她的膝盖永远是紫色的,她的眼睛永远是红色的,她的指关节永远是白色的。
现在,她紧握双手,颤抖着,她的手掌冰冷,林克的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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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达的朋友们失去了生命,但没有失去肉体;她失去了肉体,但没有失去生命。林克以记忆为代价,保住了两者。盖侬的阴影悬浮在海拉鲁上空,笼罩着被拴在人造野兽病尸上的鬼魂、笼罩着一位由光组成的公主,然后是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有一双野花般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那是别人的。
塞尔达怀疑一件补好的上衣和十三张照片是否足以为她对他所做的事道歉,她应该给他更多指引,也许她就应该这样做,但她害怕告诉他他的生命比命运已经拥有的还要多,所以她用她的声音指引他到希卡石板那里,然后离开洞穴,就这样。
风吹过他的头发,肩上披着破旧的外衣,林克盯着太阳,仿佛那是他的敌人。但很快就输掉了这场战斗,他皱着眉头捂住了眼睛,打了个喷嚏,咳嗽着,因为灰尘已经积聚了百年。
他自愿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她父亲的灵魂那里偷走一颗烤苹果。诚然,这是一起意外盗窃案,但说实话,这很吸引人。即使身处灾难即将来临的黑暗中心,塞尔达仍然面带微笑。
她父亲的灵魂逗了他一会儿,然后允许他吃完那颗果子。老林克之后肯定会羞愧好几天。新林克耸耸肩,又咬了一口。一百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也许长眠让他变得更聪明了,又或者他只是真的饿了。
林克一直都想学习烹饪,他曾向塞尔达坦白过,在灾难降临前。然而他既要努力实现预言,又要隐藏自己以迎合王国里每个人审视的目光,根本没有时间追求自己的爱好。
“我一直想学射箭,”塞尔达承认道,双膝蜷缩在胸前。
“我可以教你,我想你会做得很好。”
“真的吗?我很乐意,”她微笑着,“谢谢。”
几天后,这个世界终结了。
一百年后,林克嘴里叼着烤苹果,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他低头看着一张波克布林掉落的弓,仿佛那只是一根弯曲的棍子和一根弦,不过,他很快就记住了所有他忘记的东西,甚至更多。
他自学了烹饪,而且进步非常快。塞尔达觉得这情有可原,烹饪只需要两样东西:饥饿和好奇心,而新林克两者兼具。
她站在即将来临的灾厄之巅,看着他爬上悬崖,潜入河流、湖泊和熔岩——他就是这样了解到,即使喝了防火药,实际上他也无法免受其影响。塞尔达很感激米法在此之前送给他治愈的祈福,当然,还有达尔克尔的守护,以及乌尔波扎的雷电之怒,力巴尔最终也与他分享了风的力量,也许林克是对的,他们一直都是朋友。也许,救赎是会传染的。
第二次机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塞尔达曾看着林克徒手抓住一颗流星,把它塞进袋子里,几天后又把它扔进一个碗里,碗里的材料来自一张写着“塞尔达公主最喜欢的”水果蛋糕食谱,他直接从皇家图书馆的一本书上撕下它,咬着它,在去往残破的宫殿墙壁的路上与三只蜥蜴战士搏斗,他迅速爬上去,从墙上跳下来,书页在风中飘扬,他咬得更用力了,似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或者,他只是一如既往的饿了。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准备好做蛋糕的材料,然后拿出了星星碎片,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锅。
然而,她无力阻止他,这个男孩曾经为她献出了生命,他当然可以把一片来自天空的碎片扔进她最喜欢的烘焙食谱中。塞尔达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命运给了她一个男孩作为回报,考虑到他沾满鲜血的手中那颗星星形状的水果蛋糕,她认为这笔交易还不错。
林克看了看城堡的轮廓,然后又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城堡,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剑,又看了看城堡,最后看了看蛋糕,他还没准备好;他们俩都知道这一点。他急于尝试这个食谱,似乎忘记了世界末日仍然横亘在他和公主之间。新林克永远咬着偷来的苹果,他并不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很清楚。
一颗野草莓从蛋糕顶部掉下来,他叹了口气,双手叉着腰,鼓起双颊,就像雨天的八爪鱼。塞尔达笑了,试图回忆起他死前是否也这么可爱。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堡,然后把蛋糕包起来,带给了卡西瓦的妻子。哈米拉曾问过他为谁烹饪,林克回答说是“为某个特别的人”,他把那块美味的水果蛋糕送给了她,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看着她吃着蛋糕,给他讲着她丈夫的故事,她希望有一天能和丈夫团聚。
“你很安静。”她最后说道。
“是的。”林克表示同意。
塞尔达的想法不同,他有很多话要说,如果有一个懂得倾听的人。
哈米拉指着他盘子里剩下的水果蛋糕,说他“一定没那么饿”,但她错了,林克总是很饥饿。
卡西瓦最终回到了家,在风暴与林克似乎非常渴望接受的许多游戏式挑战之后,他咬紧牙关,一头乱发被风吹得向后飘扬,他的头发一天比一天长,而塞尔达选择将其解读为她的计划正在奏效的迹象,因为英帕曾经告诉过她,头发里蕴藏着记忆。
“快去找公主!”英帕催促他。
请不要这样做,塞尔达心想。
与此同时,他又抓住了更多的星星碎片,他将指尖伸向天空,他徒手抓鱼,从泥土里挖出胡萝卜和蘑菇,他摘下了许多“静谧公主”,举起它们与他的上衣颜色对比,点头表示认可。
差不多了,林克,她想,你快到了。
一百年前她会责备他摘了花,但现在她的感情太复杂了,无法像一句话那样喊出来。她也会责备他读了她的日记 (还有帕雅的,可怜的女孩), 但她已经渐渐喜欢上他的好奇心了,"向他袒露我的心声,” 她以十六岁公主的真挚和热情写下了这封信,至少她得到了她所希望的。
他爬过树林和山脉,包括拉聂耳山,到达山顶后,他跃入风中,与一条龙并肩飞行。加农的怨念盯着他,他也盯着他,用一把弓瞄准目标,这把弓现在已经不再是一根弯曲的棍子和一根绳子了。之后,他又爬回智慧之泉,站在女神雕像下,尽管雕像没有投下任何阴影。拉聂耳山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他简短地祈祷了一下,然后离开泉水,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她震惊地看着他用拇指划过嘴唇,接住融化的雪花。然后,最邪恶的是,他笑了。塞尔达一时不知所措:这是她与盖侬的战斗中离失败最近的一次,她试着不要太在意,试着不要让命运影响她,也许他不记得了,也许他只是像往常一样饿了,好奇雪花是什么味道。
把它们和星星碎片一起放入锅中融化,塞尔达期待他这样做,也许它们会成为我最喜欢的新甜点。
在这个国家的另一边,林克爬上了另一座山,却滑了下来,他摇摇晃晃地站在从波克布林那里偷来的盾牌上,而波克布林是从利特士兵那里偷来的。第一次尝试时,他撞到了一棵灌木,脸朝下摔倒在雪地里,双腿在空中飞舞。他笑了,甩了甩头发,又爬上去,又爬了上去,一次又一次,好像这很有趣,好像他是一个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好像他是一个在学会说话之前还没有被编入军队的男孩。
几周后,卡西瓦终于回家了,哈米拉哭了,而塞尔达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有一点点嫉妒。但后来卡西瓦把林克拉到一边,为他唱了一首诗,林克的耳尖变红了,然后他笑了,把一枝静谧公主塞进了卡西瓦的手风琴里。塞尔达决定她不会介意再多等一会儿,等待意味着林克有更多的时间让雪落到他的头发上,让水流进他的靴子里,让泥土落在他的指尖下。
卡西瓦说公主爱上了她自己的近卫骑士,爱上了手持一把封印黑暗之剑的勇者。卡西瓦搞错了,塞尔达纠正,公主爱上的是一个有着野花般眼睛的男孩。
尽管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改变,但她仍然像他第一次从石座上拔出那把剑的那天一样鄙视那把剑,如果盖农被诅咒要死去,那么林克也许会被诅咒要活下去。
而塞尔达被诅咒说出的话会让她立即后悔。
“你还记得我吗?”
她皱起眉头,手指握成拳头,眼睛在正午的阳光下眯成一条缝。难道他把血洒在她的长袍上还不够吗?难道一百年的等待还不够吗?难道他一头扎进灾厄的黑暗中心,仅仅因为她告诉他,这还不够吗?
不,塞尔达下定了决心,这还不够。这一切都是为了预言中的公主,她想知道他的看法,对她、对塞尔达,这个从来都做得不够好的女孩有什么看法。
林克一如既往的沉默。
“你……还记得我吗?”她再次问道,想知道他是否听见了。
“我记得。”在拉聂耳山顶的某处,开始下雪了。
“是的,我记得,我……”他挠了挠后脑勺,毫无疑问,他是在寻找缠绕在头发里的记忆的证据,“哦,我知道了,德库树长老,他说你有话要对我说,要用你自己的声音传达?类似这样。”
林克的眼睛很真诚,清澈得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沉默的公主(silent princess),即使修炼了一百年,她还是不知道如何闭嘴,做一个沉默的公主。
“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的眼睛是野花的颜色,”这些话很快就说了出来,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迫不及待的吐露出来,“但花一旦被摘下,就会死去,你曾经问过我,我是否认为你是个坏人,因为你不知道如何让我停止哭泣,那么,我问你,如果我不后悔一个野花般的男孩曾经在我手上沾满鲜血而死去,这是否意味着我是个坏人,因为,因为……因为它终于让我意识到我爱上了他?”
她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等待、准备,然而,她还是无法预料,她亲眼所见的笑容是多么美丽,世界不会终结,公主的尸体被扔在一堆在灾厄中被斩杀的怪物上。塞尔达微笑着,双脚沾满鲜血,向前走去。
我……”林克的声音有些哽咽,和他背上的剑相比显得有些生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她笑着说,“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改变太多。”
“我有吗?”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变了吗?”
“只是变得更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平静的眼眸中泛起涟漪,他的下唇颤抖着,他吞咽了一下,不安的情绪在他的皮肤上开裂。
这对她来说还不够,她想看到他坍塌。
“哭泣也没关系,你知道的,你不必一直坚强,你不再需要了。”
他落到了她的怀里,她跪在地上,他的头发搔着她的脖子,长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咸咸的泪水汇聚在她的锁骨上。她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他的上衣被风雨和沙子磨得很薄,她能透过它感受到他的伤疤。林克颤抖着,他尖叫的声音和她在他死去时的哭泣一样大,但塞尔达觉得这一切都说得通,因为这是勇者的第二次死亡,只有那个男孩还活着,背上伤痕累累,脸颊上流着泪水。
她是唯一能让他落泪的人,他是唯一能让她化为光明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不知道该何时闭嘴。他为她而死,她为他而生。他们一起拯救了他们的王国,或者说,在第一次的失败后,他们拯救了剩下的一切。
他们曾经被称为家的城堡已经沦为一片荒野,无畏的骑士在哭泣,流淌着女神血脉的公主从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这个世界正在终结。
在这片大地,野花漫山遍野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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