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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译/杀犬】solidarity(by:goddamnhella)

作者 : hyetsu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犬夜叉 犬夜叉,杀生丸,杀生丸之母,犬大将,十六夜

标签 杀犬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授译】杀犬

2055 20 2020-12-26 14:52
导读
犬夜叉和杀生丸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孤独。两个争执不休的年轻兄弟用最简单的方式帮了对方一把,然后发现篱笆那边的草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绿(注:英语谚语,大意为别人的东西不一定比自己的好。)
原作者:goddamnhella
原地址: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167878
Summary:
犬夜叉和杀生丸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孤独。两个争执不休的年轻兄弟用最简单的方式帮了对方一把,然后发现篱笆那边的草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绿(注:英语谚语,大意为别人的东西不一定比自己的好。)


Notes:
这篇文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价值。但如果你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的话,它就会多那么一些深度。我只是想写一些家庭故事,一些有瑕疵的、混乱的、疼痛的家庭片段。因为你所追寻的东西并不总是那么唾手可得。


Chapter 1

藏起来是最好的
在这座城堡之类没有谁能藏得比犬夜叉要好,主要是其他妖怪孩子都太蠢,思考起来像狗而不是妖。他们总是用他们愚蠢的鼻子嗅着地上的土来寻找踪迹。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向上看。
小半妖从他栖息了大半个小时的树枝上探出了头,推开了用以伪装的树叶——多亏它们火鼠裘那一大片醒目的红才没有浮现在绿色之中,他想着自己要怎么爬下去。别的孩子想把他推进河里看他会不会游泳,但现在他们似乎已经走了。也许现在下来是安全的。
犬夜叉专注地皱起了眉,把舌头探出了嘴角,如他打算的那样用爪子缓缓向树枝的末端爬行,让它在自己的体重下弯曲,以便自己能跳到下面那根树枝上。这应该很简单。然后他就可以跑回城堡告诉妈妈这些了。她喜欢他的故事,即使她已经不能起床看着他玩了。
犬夜叉在树枝足够弯的时候屏住了呼吸,伸出一只小手,极力够向下面的树枝。如果他该死的胳膊能再长一些就好了,他生气地想到。为什么他还不能长大呢?这样他甚至都不用躲在树上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犬夜叉被突发状况吓得发出一声尖锐而恐慌的惊叫——然后错失了树枝。他带着恐惧的嚎叫掉了下去,指尖无谓地掠过了几片树叶,途中肋骨重重地撞到了下面的树枝,然后他滑落摔在了地上。
他是用屁/股着地的,很痛。
半妖男孩全身都是划痕,手里还攒着一把刚刚从头上抓下的那圈树叶,强忍着泪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父亲。“我摔到屁/股了。”
犬妖部落的西国领主笑了。“是啊。我们狗从来不上树,犬夜叉。你是个强壮的大男孩对不对?能自己站起来吗?”
犬夜叉早就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了,用双手揉着自己的屁/股。爸爸没有生气,那就好。犬夜叉很怕爸爸生气,即使那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有时候犬夜叉会听到他跟白夫人吵架——和杀生丸的妈妈——关于他。他不太懂,因为没人告诉他她朝着爸爸喊的杂种和女表子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知道要躲开,因为她不喜欢犬夜叉。
但爸爸喜欢他,妈妈也喜欢他。所以他是个好孩子。一个又大又强壮的孩子。父亲弯腰揉乱他的头发时犬夜叉眼中放出了光芒,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然后玩闹般地用他锋利的小尖牙在旁边咬了个印子。爸爸有时候喜欢玩,但只在旁边没人看到他蠢样的时候悄悄地玩。大妖怪因为儿子的大胆发出了一阵大笑,把手臂举了起来,笑着看着半妖男孩也随之荡向了空中。
“噢,你觉得自己是只鸟吗!”他喊道,抬起手臂把孩子举到与自己的眼睛齐平。他的眼中闪耀着父亲的顽皮。“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做成晚餐呢?”
“不!”犬夜叉兴奋地喊道,摇晃着脑袋。“爸爸,我不是鸟,我是个男孩,你不能吃我!”
“那我们来看看!”犬大将把他举向自己,咬住小半妖的耳朵扯了扯,假装发出一阵咆哮。犬夜叉也在旁边发出了愉快的咯咯笑声。和爸爸一起玩最好了。
“对我来说有点柴了,”领主突然决定道。“也许该揉一揉?”他把手移向了肋骨而犬夜叉笑着躲闪,知道一场挠痒痒攻击就要开始了。
“我猜我们今天的训练是不是要推迟了,”一句简洁的话从他们两个的身后传来。犬夜叉停止嬉笑,竖起了耳朵,爬上父亲的肩膀,对杀生丸吐出了舌头。
“略略略!你一直都在跟爸爸一起玩,杀生丸!走开!”犬夜叉对此很生气,但只是做了个鬼脸。他的哥哥老是心情不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犬夜叉从身边赶开。有一次他甚至因为自己碰了他训练用的那把蠢木剑而打自己屁/股,爸爸因此吼了他。
但杀生丸是空气还是什么来着,而做空气意味着他要用剑做很多训练,还要读很多无聊的东西。但是犬夜叉才不关心这些,除了这意味着他的哥哥从来都不想和他一起玩,还老是穿着衣服睡觉。犬夜叉知道这个是因为他有时被仆人追打会躲在杀生丸床底下。没人会去那里。(注:犬夜叉想说杀生丸是“heir”,嗣子,但不认识这个单词,把它当作了同音的“air”,空气)
“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礼和肮脏,”杀生丸尖刻地说。“看看你给我们骄傲的……家族带来了怎样的荣耀,犬夜叉。”
半妖男孩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足以知道他哥哥的语气是多么令人讨厌,而爸爸的脸色也变得恐怖了。
“注意你的措辞,杀生丸。”他屈膝把犬夜叉放在了地上,转向了他的长子。“让他尽情地玩。毕竟他还小,而且没有你肩上的责任。”
杀生丸眯起眼睛,视线向下打量着犬夜叉。“对,犬夜叉可以尽情地享受他的空余时间——照他喜欢的那样。”犬夜叉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他的哥哥僵硬地直起了身子,对那冷酷的领主说道。“我只希望他这么做的时候不要耽误我的课程。我们可以去训练了吗,父亲?”
犬夜叉听到后迅速遛去了别的地方玩,杀生丸可以和爸爸玩好几个小时了。他们几乎每天快结束的时候都会这样,直到天黑下来他们不得不回去。犬夜叉有时候想试着在旁边看,但杀生丸总是抓住他把他丢远。他不喜欢犬夜叉看着他们打架。杀生丸真卑鄙。
小半妖再一次朝哥哥吐了吐舌头,四处游荡着打算在洗澡之前找点好吃的东西。
反正看着杀生丸一点也不好玩。


“再来!”

“我能看穿你的动作!”啪
“再来!”啪
“你输了!再来!”啪
木剑与木剑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击着,父与子彼此对抗着。一个又一个小时悄然流逝,太阳早已西沉,而犬大将还有话要说。
“就凭这种无能的闪避,你永远都赢不了我,杀生丸!”他咆哮着绕着蹒跚的年轻人踱步。“难道我的继承人,此时此地,只能用这种虚弱的架势战斗?将来你要怎么保护这些领地?你连自己‘啪’都保护‘啪’不了”啪!
每一击不是打在筋疲力尽的妖怪所握的木剑上,而是打在他的前臂,肋骨和大腿上。最后一击打到了某根神经,让他的整个左半边身体都燃起了巨大的痛苦,他几乎崩溃摔倒在尘土里。
杀生丸艰难地呼吸着,努力不叫出声来,他眨眨眼逼出流进眼睛的汗水,重新摆好恰当的姿势。软弱是不允许的。不被父亲允许,也绝对不被他自己允许。
他未来要统领整个部族,和这片命定的土地——这是肯定的。有些技能他必须掌握,有些特质他必须拥有。
精于战斗。外交技巧。地理知识。对所有附近妖怪部落习俗的熟悉。无懈可击的仪态。穿戴大妖怪领主之子的服饰。严谨。荣耀。尊贵。强大。
简单来说,杀生丸需要做到完美。
每个教育的关键点都要像钉进棺材的钉子那样牢牢扎进他的脑袋,每一点都像石头一样压在他身上。这是必须的,他懂。这就是他的命。
但父亲围着自己踱步好似自己是头猎物,眼睛被失望的阴影笼罩时,想起这些格外困难。
最后,犬大将站直身子,发出了训练结束的信号。
“够了。好好想想这节课,杀生丸,下一次战斗的时候要想象自己有什么需要守护的东西。”西国的领主用一种佯装轻松的姿态把剑甩到一边的肩膀上,大步走回了城堡。他没有回头。
他走出视线的那一刹那,杀生丸跪倒在了训练场的尘土中,因为某种无力的沮丧咬紧了牙关。他试图说服自己灼伤眼球的只是汗水而已。
需要守护的东西?
他要守护他的骄傲。他的荣耀。他必须变得更好,做到更好。在同龄人中,他宛如神明。他是完美的。他打赢了每一场仗,通过了每一科考试。
在他父亲的眼中,他是个令人失望的失败品。他的父亲宁愿和犬夜叉一起玩——玩,就像他不在乎整个世界,就像他看不到杀生丸在堆积如山的责任下一点点破碎一样。
他不能像犬夜叉那样躲在哪里,甩掉所有责任,脏兮兮,伤痕累累地玩着,但还能得到他们领主父亲的承认。但杀生丸确信一件事。
命运是不能改变的。
杀生丸摇晃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城堡。
犬夜叉在他妈妈的房间里,嚼着一块生牛皮,让她检查自己的爪子有没有脏。
她总是喜欢确保犬夜叉在洗澡后是完全干净的,尽管她总是很疲惫,咳嗽地也越来越糟糕了。妈妈说有些东西只有妈妈才回去检查。所以他坐在她的床上,心不在焉地咀嚼着,让她检查他的爪子和耳朵里面,仅仅因为坐在那里被照顾着就很开心了。
“你父亲告诉我你今天从树上摔下来了,”她检查完说道,眼里充满了温暖的笑意。“也许你该找个更好的地方来躲开那些欺负你的妖怪孩子。”
犬夜叉把嚼着的东西从嘴里扯出来,露齿一笑。“他们蠢,都闻不到我在上面。”
“爬太高很危险,”她责备道。
“树很安全!”他坚持道,睁着大眼睛探身。“除了爸爸吓到我,让我摔下来了。别告诉他,但是——但是我的屁股还是有点疼。”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又好奇地竖起。“我说对了吗?屁股?”
十六夜瞪着他。“你从哪里学到这个词的?”
“爸爸说的。有一次他在图书馆追我的时候撞到了脚趾,我听到他说艹——”
“犬夜叉你再说我就把你的屁股打肿,”十六夜拘谨地说,把双臂在胸前交叉。她的嘴唇抽搐着,就像在努力忍住不笑出来一样,所以犬夜叉想自己不会像爸爸那样因为说脏话惹上麻烦。他把生牛皮塞回嘴里,厚脸皮地笑着,把双臂环上了她的肩膀。
“爱你,”他不害臊地说,听着她放弃般地啧啧着,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被妈妈抱是他最爱的事之一。她又香又软,袖子长长的像大毯子那样包裹着他。这就是安全。
“我也爱你,犬夜叉,”她轻轻说着,又把他抱紧了一些。“我最爱的小男孩。”她总是这么说,尽管这没什么意义,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小男孩。不管怎样犬夜叉挺喜欢的。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她终于放下他的时候犬夜叉问道。他坐回到了被子上,把嚼着的东西推到了嘴里的某个角度,认真地打量着她。妈妈现在老是苍白又虚弱,她不再能和之前一样离开床了。犬夜叉一点都不喜欢,一点点都不喜欢。
“治疗师们不知道妈妈是因为什么生病的,”她哀哀地微笑着。“我现在得在床上待一段时间,犬夜叉。但我总会在这里听你的故事,检查你的爪子,所以洗澡的时候不要偷工减料还以为我不知道。”犬夜叉听到后耳朵竖了起来,微笑回到了脸上。
“我还会有很多次冒险,这样我就能给你讲超级有趣的事了!”他承诺道,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十六夜听后笑了,但不久之后一阵痛苦的咳嗽笼罩了她,让半妖担心地爬回了床上,两个仆人急匆匆地进了房间。
“去吧,犬夜叉,”她从咳嗽的间隙中艰难地挤出几句话,一手捂住嘴,一手接过仆人拿来的奇怪药汤。“妈妈没事。一定要按时睡觉。”
他默默地点头,睁着大眼睛被领了出去。直到门在他背后关上,小半妖才意识到自己闻到了血的味道。
犬夜叉久久地盯着门,听着阵阵咳嗽声。他想,是不是所有的大人都会有撒谎的时候。


杀生丸很累。
这种疲倦带着疼痛,深入骨髓,来源于他的伤,也来源于他再读两卷才能去睡的书。他沐浴后几乎费尽全力才成功让眼睛睁着,还得防止任何人看到他一瘸一拐的状态。
年轻的妖怪刚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还有余力治愈伤口,那光脚丫在地板上拍出的熟悉啪啪声就传入了他的耳朵,变得越来越近。犬夜叉,他确定道,倚在床上听着走廊里的动向。
“回来,小畜生!”一个声音咆哮道,什么东西哐地掉到了地上。“我看到了!”
“你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犬夜叉害怕地回吼道,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加快了速度。“因为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杀生丸无声地念到,在心中摇了摇头。那个半妖连语法都那么悲惨。他有在上课吗?(注:小二狗说的那两句话语法都错了,把“anything”说成了“nothing”,所以原意应该是“你什么都没看到”和“我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卧室门突然打开,把沉浸在思考中的他吓了一跳,犬夜叉飞快地冲进了他的房间,把门猛地摔上,用一套相当可圈可点的滑滚组合动作钻进了他的床底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换做是其他时候杀生丸可能勉强会被他快速逃脱厨师的技能所折服。可现在那个小崽子在他床底下,他还要学习,而仆人还不屈不挠地敲打着他卧室的门,好像他忘了住在里面的人是谁一样。
“滚出来,别等我找到你,恶心的小杂种!”
一声朦胧的悲鸣从床底下传来。
杀生丸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把他拽出来让仆人发泄他们的不满?真诱人。太诱人了。问题是年轻的妖怪现在不完全确定自己弯腰到床底后还能站起来。拜他尊敬的父亲所赐,他的腿现在可动不了,他的浴衣下还隐藏着发黑而脆弱的淤青。
又一个拳头敲在他的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把那些包子还回来!你这个小——!”
“安静,蠢货,”杀生丸突然咆哮道,把一个卷轴摔在了门上。“我没有时间更不想忍受你粗鄙的举止。滚回厨房去。”
杀生丸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礼仪,但他也会有发火的时候。不经意间保护了犬夜叉是一个诱因,但主要原因还是那仆人对他的打扰。他听着厨师屈辱地道歉离去,感受到门那边的妖气逐渐减弱。
他蹒跚着走到门边捡回卷轴,坐回到床上后,发现一双金眸正从被子的边缘偷偷看着他。
“谢谢你,杀生丸,”犬夜叉敬畏地轻声说道。接着他补充道,“你好可怕。”
就是这句话让杀生丸没有立刻把这个小顽童赶出他的房间。当然犬夜叉怕他——他就是个烦人的小臭虫,杀生丸从没把他当作异母弟或者什么。他们的接触总是简单而冰冷,充斥着同等的抵触和厌恶,以及不小的嫉妒。现在这个半妖遇到危险居然第一时间跑进了杀生丸的卧室。犬夜叉混乱的大脑里都是什么玩意?
杀生丸对此行为十分困惑,但并不想表现出来,他瞪着半妖,直到他滑稽的耳朵因为窘迫而转了转贴回到了脑袋上。犬夜叉的小手在毯子底下攒成了拳,看起来就像快要冲出房间一样。
但那孩子总是喜欢出人意料。
“给,”犬夜叉突然说道,慢慢挪到了他的边上。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你可以吃这个。”
半妖打开那个小布包时,一阵肉和面饼的香味钻进了杀生丸的鼻子,他意识到这就是把骚动从厨房引到他房间的罪魁祸首。犬夜叉偷走了厨师引以为傲的肉包子——也是他们父亲的最爱。这可能会让他有些不快,杀生丸不情愿地从半妖伸出的手中接过了那一小包食物,但现在很晚了,不吃就太浪费了。
他懒得对犬夜叉表示感谢,对方马上再一次躲到了床脚边偷偷盯着他。杀生丸迅速地用四大口吃掉了那包子,他的胃提醒自己又一次为了学习忘记了晚餐。没关系,饥饿可以被忽略,但父亲发现他忘记学习后的怒火不可以。
“你从来不吃东西,”犬夜叉煞有其事地说,眼睛因为兴趣闪闪发光。“仆人们总是这么说。但他们错了,你刚刚吃了东西。为什么你之前一瘸一拐的?你伤到自己了吗?”
杀生丸听到话题的突变眨了眨眼,暗暗地骂了几句,他知道犬夜叉刚才肯定从床底下看到了他捡卷轴的场景。这没多大问题,就算他把这件事告诉谁,也没什么人会相信一个半妖的话。杀生丸把手放在大腿发痛的淤青上,回瞪犬夜叉。
“不关你的事,半妖。”
犬夜叉做了个鬼脸。“我想问就问!”他抗议道,踮着脚尖把下巴放在了床垫的边缘。“还有别那样叫我,不然我就告诉爸爸,他说过你要叫我的名字。”
“去啊,”杀生丸冷冷地回道。“那我就告诉父亲你偷了他的肉包子……半妖。”
犬夜叉气红了脸,下唇颤抖着:“停下!你不准这样!爸爸说你不准!”
让这孩子上钩真是太容易了,杀生丸想道。“哦?你要怎么阻止我……”他看着他牙齿咯咯发抖,“半妖?”
犬夜叉流下了愤怒的泪水。
“我恨你杀生丸!”他抽泣着。“我比恨厨师和那些坏孩子还要恨你,还-还-还有我希望你死掉!”犬夜叉哭嚎着冲向了门,差点踩到他过长的裤子摔倒。“我要告诉爸爸,让他讨厌你!”
这可没什么用,杀生丸疲惫地想着,但还是起身上前,笨拙地铲起哭叫着的小孩。然而,他没有料到犬夜叉会突然一蹬脚,正好踢到他受伤的大腿上。杀生丸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眼冒金星,他的腿一个不稳,两人都极其不雅地摔倒在地。
“你压到我了,”犬夜叉扯着他的头发悲呼道,直到他成功地把那半妖从自己身下推开。杀生丸以为他重获自由后会马上就跑,没想到那孩子只是用一只袖子擤了擤鼻子,用另一只擦了擦脸,呼吸间还带着点轻微的抽噎。显然有什么别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当杀生丸坐了回去,拂过肌肤的凉风让他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你——你让爸爸……生气了吗?”
发出那安静提问的语调像是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但犬夜叉眼里的恐惧让杀生丸不禁一顿。在跌倒中他浴衣的带子松了,衣服从他肩上滑下,露出了他光裸的上臂。在灯光下,父亲训练时用木剑打出的痕迹紫得发黑。因为腿上更难忍的疼痛,他几乎忘记了这个。
“这里——这里伤得很严重,”半妖哀哀地上前戳了戳淤青。“太严重了。”
好吧现在那个小傻瓜想到最坏的地方去了,杀生丸茫然地想到。他还在试着想个办法来正确地解释他们的父亲不是在打他,而犬夜叉已经把他浴衣的整个左半边都扒拉了下来,让他的伤口全部暴露了出来。
“噢,”犬夜叉恐惧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大大的眼睛在杀生丸的眼神和他肋骨与大腿上如深色花朵般绽放的淤青间游移着。杀生丸皱起了眉头,但没有把它们盖起来。毕竟这没多大关系。是父亲造成了这一切,而他是犬夜叉对与错的尺码。随他怎么想吧。
犬夜叉带着水音地吸了吸鼻子,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另一个肉包子,然后又掏出了一个。他把它们推给杀生丸然后站直了身子,提了提裤子以免它再滑下来。
接着犬夜叉再也没回头,开门冲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精彩,杀生丸消沉地盯着那些食物,他已经沦落到让犬夜叉来同情了。


糟糕。
真的太糟糕了。
但他是个强大的孩子,是个勇敢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有人可以帮忙,即使她让犬夜叉有些害怕。
犬夜叉用颤抖的拳头轻敲着门。
当西国女主人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半妖畏缩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杀生丸的妈妈穿着层层叠叠的和服,将头发束在脑后,皮毛围在肩上,就像王后应当的那样——一个可怕的王后。但她是个妈妈,这意味着她会帮忙。不过她肯定不喜欢犬夜叉,这在她意识到自己要低头才能看到她小小拜访者的时候表露无遗。
月子用冰冷的眼神俯视了他好长时间,让他胆战心惊。犬夜叉坚持着和她对视,直到最后她不悦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她平板地说道。“药茶现在起不了作用,她太脆弱了,承受不了更强力的——”
“杀生丸受伤了,”犬夜叉脱口而出,不由弓起了肩膀。他本不想打断的,但杀生丸受伤了,他也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他青了好大一块,他走不了了还有——还有——还有——”他喘得太厉害了,不得不停了下来。在一段又长又痛苦的时间之后,他喊道,“爸爸打了他。”
妖怪夫人的表情很快从惊讶变成了冷漠,快得让犬夜叉差点没看清,但他想他知道为什么。
“那是训练,拜托,”月子轻声道,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让你来的?”
犬夜叉重重地摇着头。“不!但妈妈说你是城堡里最好的治疗师,即使你很可怕。而且你是杀生丸的妈妈。”
高挑的妖怪夫人眯了眯眼睛,稍稍低身观察着他红红的,沾满泪痕的脸颊。“我的确是。你能从中间得到什么,小半妖?杀生丸讨厌你。”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注:月子表达讨厌用的词是“detest”,小二狗还不认识这个词)犬夜叉承认道,把重量移到了另一只脚上。他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杀生丸是我哥哥,他受伤后变得更可怕了。爸爸做了坏事,我不喜欢。”
月子歪了歪头,沉思着掩了掩涂有口红的唇。“嗯。也许他可以有些小小的奖励。在这里等着。”她走回了房间,让犬夜叉犹豫地站在冰冷的走廊里。他希望她别走太久。看到她总是让他很想尿尿。
但她没有朝自己大喊大叫,他想,然后头一次开始思考她口中的药茶是什么意思。
“拿着,”月子把一个小陶罐放在他的手中,微微屈膝,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犬夜叉咽了口口水。“让他把这个涂在伤口上。如果他问起来,告诉他是你偷的,懂了吗?”
“好的,”他低声应到,把罐子抱紧在胸前。
“呣,你安安静静听话的时候几乎还可以容忍,”她沉思道。“帮我盯着他们的训练。我听说你很擅长躲藏。”说完她站直退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在孩子的眼前关上。
她没有那么可怕,犬夜叉想着,在城堡长长的走道中奔跑着。她甚至说他擅长躲藏,尽管想到她是怎么知道的让他有些心惊肉跳。有些仆人觉得她是个懂黑魔法的邪恶女巫,但犬夜叉总是觉得他们说这些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杀生丸也不喜欢他们,但他们从来不说他的坏话。也许是因为他会在他们身上开洞,然后把他们像狗埋骨头那样埋起来。
犬夜叉暗自窃笑着,跑回了他哥哥的房间。


他曾祖父在位时与龙族的那场战争可能动人心魄,但对杀生丸来说不能再无聊了。他第一卷才勉强读了三分之一,就开始眼皮打架了,看来坐在床上学习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年轻的妖怪草草地伸手抓起最后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再一口吞下。那可能是他半妖弟弟的离别礼物,而他的胃对此相当满意。他舔了舔拇指腹——当然这是个恶习,但有谁会看到呢?杀生丸用舌头舔去残余的油脂,认真思考着自己下一次要不要也去偷几个包子。此时,房门悄悄打开了。
“别打我!”犬夜叉尽可能放大音量地低声请求道,用背把门抵上。他的双手紧紧抓着什么。“我带了东西!”
“很好,”杀生丸平缓地答道。“放下它然后我再打你。”
“但我给了你吃的!”
“偷来的不算。”
“算!”
“不算!”
“算!”
“不——这是母亲的私藏?”杀生丸打断了自己的话,猛地坐直。“这是她的罐子。”
犬夜叉脸红了,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但他还是把罐子举向前去。“是我偷的!”他坚持道。“你要把它涂在伤口上让它们快点好。”
杀生丸久久地盯着那孩子。犬夜叉看起来焦躁不安,耳朵有些犹豫不决地前后摆动着,但他还是稳稳地站在床边,举着那罐药膏让他来涂。奇怪。他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这份尴尬的善意。非要说什么的话,他待这个粗野的小顽童比待他人更加不善。除了血缘关系,杀生丸待他和那些嫌弃他的仆人与欺负他的妖怪小孩没什么不同——
啊。
那就是了。
当犬夜叉细细的胳膊开始因为重力而摇晃时,他皱着眉头接过罐子,把它安置在床头的小桌上。
“犬夜叉,这些淤青是训练造成的,”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解释道,让那孩子可以听懂。“父亲不是在打我,也不残忍。我没有被欺负。所以,我不需要你因为同情来帮助我。”
犬夜叉像只猫头鹰那样抬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皱着眉头努力地消化着刚才被告知的内容。接着,他的耳朵带着失望缓缓耷拉下来。还好,他没有那么蠢。
“那就好,”一段时间后犬夜叉开口,他圆圆的金眸再次亮了起来。“你真强。我希望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强。你觉得爸爸也会训练我吗,当我长大了?”
杀生丸摇了摇头。“不,这个任务很有可能会交给我。”
犬夜叉因为这句话渐渐白了脸色。“哦,”他轻声道,看起来有些害怕。“那我不想长大了。”
杀生丸哼了一声,对这句话十分满意。他把这情绪隐藏在往常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打开了那罐药膏的盖子,轻轻地嗅了嗅。嗯,这出自于他母亲之手没错,不过他很怀疑这是否真的是犬夜叉从她库藏里偷出的。她布满房间的陷阱和符咒足以打败一小支军队。极有可能那话是她教给犬夜叉的,可能是微妙地想让杀生丸知道她不会告诉父亲自己受伤的事。家庭政治,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蘸了蘸散发着芳香的膏体。为什么直率和诚实一点这么难呢?
床垫突然由于额外的重量下沉了,犬夜叉爬上了床来看他的卷轴。
“什么,什么,龙……战争,”半妖喃喃自语着想要读懂它。他抬起头,厌恶地朝他哥哥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好无聊。”
好吧,杀生丸不情愿地想到。还是有人可以对什么都提出自己毫不掩饰的看法的。
“喂杀生丸?你读它的时候我可以待在旁边吗?”
“不行。”
犬夜叉撅起了嘴。“我会乖乖的!我不说话!”
“骗子。”
“我一句也不说,”那孩子内疚地补充道。然后他笑了起来。“如果你让我留下的话我就再去偷一些肉包子!厨师有这么大一盘!爸爸不需要这么多,不然他会变胖的。求你了!”犬夜叉跪坐着把手撑在床上,身体前倾,摆出了他最最恳求的表情,耷拉着耳朵,眼睛闪闪发光,撅起下唇。“求——你——啦!”
杀生丸突然伸手把他的脸摁进了毯子里,得到一声闷闷的抗议。
“好。但如果你被抓住了我就和父亲一起打你。”
犬夜叉在毯子里咯咯笑了起来,手脚开心地晃来晃去。趁着小半妖看不到,杀生丸的嘴角不情不愿地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也许他可以忍受他的打扰,下不为例。


他们达成共识之后,这个夜晚在偷来的食物、单方面愚蠢的喋喋不休、顺应某个半妖兴趣而被大声朗读出来的零星龙族战争片段中得以好好度过。在知道意思之后,他对“掏肠”这个词产生特别的兴趣。杀生丸私下里对他天生的暴力倾向感到满意,尽管他怀疑当犬夜叉长到足以战斗的年纪后,自己将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当油灯快要燃尽时,杀生丸终于完成了晚间的阅读任务,他抬起疲惫的双眼扫视着,寻找过去的一个半小时里房间变得特别安静的原因。
犬夜叉在床脚蜷成了小小的红色一团。他睡得很香,浓密的银发狂乱地洒着,脸颊上还沾着偷来晚餐的残渣。他看起来乱糟糟,红扑扑,吃得饱饱的。他看起来……很满足,杀生丸把卷轴收起放在桌上准备早上还回图书馆时想道。他就这样满足地睡在异母兄的床上,就像他们前一天没有吵得那么凶一样。犬夜叉有小孩子那种善变的情感,上一秒说恨下一秒就能说爱,但杀生丸可没有这种借口。
犬夜叉有杀生丸想要的一切。自由,他们父亲的喜爱,没有背负任何身边人的期盼。然而,这个健忘的小无赖却找到他,想要获得他的承认。他站在杀生丸而不是父亲那边,尽管那时候他自己都不完全确定自己懂没懂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因为杀生丸赶走了那些讨厌的厨师?
还是那句话,犬夜叉还是个小孩子。他被周围的人唾弃和嘲笑,只有父母能救他。然而,他们一个太忙了没时间陪他,一个病得太重。也许,如果杀生丸是他的话,也会抓住任何一丝能找到的怜悯不放手吧。
年轻的妖怪被这个想法动摇了,站起身来绕着床走,想着要不要把他叫醒来。他肯定已经熬夜超过了平常的睡觉时间。也许他可以在不叫醒他的情况下把他送回房间……
他比想象中的要重,杀生丸暗暗想道,把那团温暖的,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半妖靠在自己肩上,用一只手托住他,轻轻打开门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幸好,他睡得死沉,软成一团。他可不喜欢让他弟弟黏黏小脸上的残渣粘在自己浴衣的肩上,但他也没这个热情让他整晚都睡在自己床上。
意识到母亲的药膏让自己恢复到只有一点点跛之后,杀生丸稍微加快了步伐,听到犬夜叉在睡梦中发出深深的叹息,在杀生丸的脖子上扫过一阵带着肉味的湿气。
“悲惨,”妖怪喃喃自语道,把他抱高了一点。“对我来说太不值了。”
“你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问道。杀生丸内心打了个寒颤,安静而恐慌地看着他的父亲从面前的阴影中步出。“已经过了午夜了,杀生丸。我一直在到处找我的儿子。”
儿子。单数。当然他可不会是在找自己的大儿子;他给了他足够的学习任务,多到他能再次走出自己的房间都能说得上是幸运了。不,他当然是在找犬夜叉。不自觉地,杀生丸内心激起一层小小的,极其细微的宽慰,那半妖和他待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他们父亲的。
西国的领主走上前来,当他意识到犬夜叉只是睡着了,还睡得很香之后,担忧才慢慢从他脸上褪去。杀生丸希望自己没有过那种羞耻而丑陋的想法,这和西国的嗣子可不符。
“他在我房里睡着了,”杀生丸安静地解释道,看着一只带着爪子的大手盘旋在半妖乱糟糟的头发之上,然后摸上了那个温暖的小脑瓜。“他又惹火了仆人,然后躲进了我房里。”
“和你?”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
“对。”
大妖怪领主缓缓地收回身子,沉默着怀疑地打量着他,把他们两个从头看到脚。然后他停住了,眉头攒在一起,阴沉地皱了起来。
“杀生丸,你太依赖自己的左边了。”
矮一些的妖怪带着淡淡的不信瞪着他。慢慢地,在他肋骨之下的深处,一团打得死紧的愤怒死结开始生成。
“是我痊愈得不够快吗,父亲?你打我打得那么狠,打断了两根肋骨,还造成了我腿上现在都没好的神经损伤,”他咬紧牙关,带着恶意说道。他的领主父亲睁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杀生丸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会相信我的痊愈能力有那么好。毕竟,如果有谁能注意到我作为一个妖怪,一个嗣子,或者一个——一个儿子明显的缺陷的话,那应该是你,父亲。”
犬大将完全震惊了。事实上,他瞪着自己发火的儿子,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杀生丸在倾吐完所有真实情感之后感到有些困窘,他刚才说得太不妥了,完全没有一点尊重。为此他少说也要再多断几根肋骨——
“杀,杀生丸,怎么了?”犬夜叉突然靠着他的脖子喃喃道,双臂绕上了他的脖子,无意识地扯了扯他的头发。“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他几乎是立刻减弱了声音,又一次趴在他肩膀上打起了盹,身体回到了原来放松而信任的姿势。哦,还是那么不长心,杀生丸干干地,自嘲地,带着愉悦地想道,在犬大将的凝视中迅速把这些情绪收了回去。
“送他回房间,”他最后说道,带着读不懂的情绪扫视着他的两个儿子。“然后让我看看那些伤。”
杀生丸的脊椎僵硬了,摇了摇头。“没必要了,”他平缓地说道,绕过他的父亲走向走廊的另一端。然后,由于一小波可悲诚实的波动,他进一步补充解释道。
“犬夜叉早就照料过它们了。”
杀生丸接着转过身去继续走着,很开心看到划过他父亲脸庞的震惊,尽管那很短暂。他和他半妖弟弟结盟的新奇之感正产生奇怪而出乎意料的结果。
“动动你的手,”半妖暴躁地叹着气,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他的脖子。“我的屁屁好痛。”杀生丸努力眨眨眼,然后移了移胳膊。确实很出人意料。
重建已经不稳的东西。

Chapter 2


夜灯让月之正厅蒙上阴影,熄灭的壁炉带着冷意。在石墙之内,两个大妖怪提防着来往不绝的敏锐之耳,低声讨论着什么。
“我不能阻挡死亡。那是你的领域。”
一声疲惫的叹息传来,“自然死亡的话……我不——”
“你不能,是这个意思吧。放心,我很清楚你会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她的声音清脆而平静。“毕竟,不是你自己在人类情人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求我照顾她吗?”
“月子。”半是警告半是恳求。“你知道我从来不强迫你。”
“但是你会的,我的丈夫。你会的。但不管怎样都没用。对她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把她未来的预计寿命留给你来决定。”
“你……说什么?”
“让她受罪,延长这种折磨,或者不。” 这话的含义如她的双眼一般清晰透彻。“我可以准备某些东西,无痛又平静。她不用受罪。”
那扇在柔肤上发出的尖锐脆响,在寂静的大厅中响如雷鸣。
“你,”大将暴怒道,“别想动她。不然以我们先祖的名义,我会击溃你,夫人。我以我的荣誉发誓。”
月子笑了,不带任何喜悦。
“你以你的道义,宣判她漫长而痛苦的死亡。记住这点,我尊贵的丈夫。你顺从的妻子会服从命令的。”
随着丝绸在石头上滑过的声音,她离开了正厅,把一个矛盾得无路可走的君王抛在身后。
他担不起犹豫,不能示弱,月族的大将不能有怀疑的余地。
父亲今天心情很糟,杀生丸在他们的剑撞击第一百次,把他的脚逼进土里的时候疲倦地断定道。这种事变得惊人的寻常。
他一整天都几乎不能保持防御,更别提在年长妖怪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成功发动一次强有力的进攻。这肯定会增强他的实力,杀生丸公正地自我解释道,但根本不会提高他的训练水平。这使他对训练的目的感到疑惑。
为了在不可阻挡的强敌面前保持无畏?
为了以不移的决心承受狂怒?
也许是因为犬夜叉,他在他们头顶那棵高大的树上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注视着。当然,这是个受宠的儿子,在过去的一周里一直在偷看着他们的日常训练。父亲没提过这点,所以杀生丸也不会对他们的新观众发表什么评论。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犬夜叉并没有因为只是看着而无聊。他留在那里,在他们头顶的绿色植物上探出明显的一泼红。他的伪装技巧急需指导。就连他的妖气也是一堆混沌的能量,混乱而令人的奇异。至少这让他在人群中不会被错认。
他关于异母弟不常有的思考让他露出了破绽,他没挡住下一轮攻击,这是一次绝妙的击打组合,让他眨眼之间就躺在了泥土之中喘息。
不能接受,杀生丸默默咆哮道,父亲在他上方失望地怒吼着。他刚直起身对上他领主父亲的眼睛,就被粗暴地反手捏住脸颊,再次甩回了地上。
“这就是你和我对打的态度,杀生丸?这种漫不经心,疏于防范的态度?”大将的脸色青灰。“你觉得我会对你放水吗?你觉得我们的敌人会对你放水吗?你这样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
一口唾沫砸在了地上,离他的手仅有数寸。屈辱使杀生丸的视野收缩成许多闪闪发光的小块,他敏锐的内心疯狂寻找着让父亲平静下来的方法。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沉默,迎接下一轮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攻击。
有时候,杀生丸都在想这是不是唯一能让父亲感觉好点的办法。
“起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拖了起来。“我们继续到你能攻击到我为止,我不介意奉陪你打到下个月。”
杀生丸仅轻微地蹒跚了一下,就抓紧了自己的剑。不显露痛苦。不接受软弱。在父亲眼中严酷的愤怒面前,这真言摇摇欲坠,但他还是努力做到了。他可以更好。他能竭尽全力。
但父亲已经厌倦了这生硬的练习,厌倦了杀生丸一整天都还挣扎于同样的一招。所以当剑从一个杀生丸未经防御的角度砍下来的时候,他未能完全躲避,让剑重重地撞向了他的太阳穴。
这次当杀生丸倒下的时候,他没能站起来。唯一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流血的只有左眼血红一片的视野,震惊和肾上腺素彻底地冲刷着他的神经。年轻的嗣子愤怒地用一只肮脏的手把血擦去,为自己而愤怒着,带着出现重影的视野和颤抖的四肢,他徒劳地想站起来面对父亲。
“停!停!”
接着一抹截然不同的红色占据了他的视野,一面不会再激起他父亲怒火的红旗。犬夜叉站在他们之间,双臂大大地张开着,金眸因为恐惧而被眼泪熏得朦胧,想要以身为盾来干涉。
大将俯视着他打着哆嗦的儿子。“回城堡去,犬夜叉。今天别打扰我。”
杀生丸用膝盖撑起身子,恐惧如冰冷的铁拳击中了他的胃。
愚蠢,愚蠢的半妖。
犬夜叉害怕地摇着头,眼中流下了泪水,但没有移动。“爸爸,我们来玩吧,杀生丸累了——”
“别打扰我,小子!”他愤怒地在他们俩的上方吼叫着,杀生丸能承受,但这个蠢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闭嘴的小半妖——
当大妖怪领主伸手抓向哭泣的孩子时,杀生丸抢先一步抓到了他,把那个蠢货推到自己胸前,转身背对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和犬夜叉之间,然后在下一秒把那孩子推到远处的地上。
“杀生丸,你……”大妖怪领主困惑了片刻,眼神中的愤怒褪去了,看着他的长子站了起来。
赤手空拳,分外绝望的杀生丸摆好了架势,把毒液召集到爪尖,竭力到眼睛酸痛。这是他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技能——他父亲认为无耻而摒弃的武器。
“我们能继续吗,父亲?”他冷静地说道,无视着犬夜叉在大哭中被呛到的微弱声音。“我怕我没理解您现在传授的课程。”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出奇地可悲。他的头发因为汗和血纠结在一起,他的身体斑驳着尘土,淤青和——虚弱,可他和异母弟不同的是,他不会在父亲行为不誉的时候坐以待毙。
他怎么了?
但杀生丸看到沮丧和愤怒慢慢从父亲身上褪去,他的眼睛瞪大了,就像终于从他的儿子们身上看到了优点。还有,先祖的意志。
犬大将咽了口气,转身捡起了剑,把它收进了肩上的鞘中,就像之前重复多次的那样。
“结束了。把自己清理干净。”
然后他走了,大步走回了城堡。
这就是了。这就是他所有的话。杀生丸咬紧牙关到下颌发痛,目送着他离去。
之后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停下从指尖不断流下的毒液。
最后他转身走向刚才被他扔出足有十二尺,屁股着地的犬夜叉。
他蜷缩成一团小小的红球,像还是只小狗那样颤抖着。然后杀生丸瞄到了半妖身下的那团深色,那气味传进了他的鼻子。
他们尊敬的父亲把这只小半妖吓得够呛。尽管,杀生丸疲惫地想到,犬夜叉从未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即使是对他,大将也从没那么暴力过。他可能很严酷,对,但从不残忍。不会这样。
“我没告诉你别打扰我的训练吗,半妖?”他平静地说,努力不在挣扎着走向他的时候表现出蹒跚的样子。哪里都好痛。
犬夜叉用盈满泪水的双眼仰视着他。“我把自己弄——弄湿了,”他坦白道,然后又开始新一轮悲伤而恐慌的流泪。“还有,还有别叫我半妖嗷嗷嗷!”他的声音拔高成尖锐而屈辱的嚎叫。
抛开一切,杀生丸发现看到他卷进的那场混乱,自己的嘴唇愉快地扭曲了,但没关系,这里没人会看到。
“来吧,白痴。”年轻的妖怪向命运屈服了,弯腰抓起了那个哭唧唧,臭烘烘,名为犬夜叉的麻烦鬼,往浴室走去。
“答应别告诉我妈这件事,我就不告诉你妈你把自己弄脏了,”他翻过山坡的时候小声说道,犬夜叉带着湿润的鼻音在他耳边哀哀地答道,“我爱你杀生丸。”杀生丸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难以置信地浅薄。”但得到确定那个小顽童不会告诉城堡的女主人他的挫败就好。尽管如果有哪个仆人多嘴的话他就难办了,但谁会去信一个仆人?他们除了编故事自娱自乐外什么都不会。
他们快要到城堡的仆人通道时半妖再次开口了。“杀生丸?为什么他要那么重地打你?”
好问题。杀生丸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想到了唯一一个值得给出的答案。“他这么做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更狠地打回去。”
这掩盖了所有的罪恶。


“你知道,他绝不会让你死的。”
十六夜疲倦地把脸转向她的房门。“夫人,”她怔道。“但你从不……”
“从不来这里?对,”月子脆声道,关上背后的门,往床边走去。十六夜惊慌地努力直起身来。对她丈夫的正妻不敬是无礼的——
但很快,一双惊人强劲的手让她的肩头放松靠了回去。在她上方,涂着口红的嘴带着揶揄的愉悦抿了起来。
“别,不用为我起身;如果你现在断气他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人类女人顺从地点头,而片刻后大妖怪夫人坐在了床沿上,沉静地斟酌着。
“您需要我做什么,夫人?” 短暂的寂静之后十六夜开口,在夜晚的灯光中眨了眨眼睛。
月子的嘴唇微微皱起。“没什么。与之相反,你看,人类……十六夜,我注意到你快要从这个世界离去了。敷在你胸口的药膏,药草浴,药汤,湿敷——都不起作用。但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她的眼睛飞速打量着带着病容的女人,她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脸庞,空洞的双眼……和呼吸中那该死的杂音。
十六夜点点头。“老实说,我没想过能活这么长,”她虚弱地微笑道。“你一直都在竭尽全力让我和这个世界连接着,月子大人,尽管您应该是最想让我死去的,”
听到这里月子短促地笑了一声,让娴静地安置在毯子之下的女人一惊。
“你觉得我嫉妒?”她问,声音中带着一览无余的笑意。“从没有。也许,如果他得到过我的心的话我会有些愤懑,但他没有。我们的结合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坦率地说,我觉得他就是个大白痴。大部分时间我仍然这么觉得”
“什么?”显然十六夜还保有一些生命力,她的眉毛挑到了发际线,不禁在毯子之下坐直了身子,眼中激起了惊讶和趣味的火花。“你——你就这么告诉他了?”即使是呼吸中危险的刺耳杂音也没能掩盖她声音中震惊的愉悦。
月子的眼睛微微温暖了些。“一直都是,”她开心地说道。“他对我不上心,因为我就是个冷酷有心机的bi**h(这里是双关语)。这是他的原话。我更喜欢用‘狡猾’这个词。但我偏题了,我过来是为了讨论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十六夜微微靠了回去,点头道。“他还是觉得我能被救活,”她悲伤地说道。“我们知道的,月子大人。但我担心。”
“担心他?”
“担心我的儿子。”
“他怎么了?”月子问,“他不会被逐出部族的,你应该知道这点。”
另一个女人点头,但在她能开口之前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只有靠捂在唇上的布才能勉强缓解。月子叹息着跪在床上,在她的血和痰浸染布料的时候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头发。终于结束后,大妖怪夫人递给她一些水。
“别那么尴尬,”月子锋利地说道。“你以为我是那些城堡里养尊处优的夫人吗?”
“是的,”十六夜诚实地低语道,轻轻擦拭着嘴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我的。”
月子微微耸肩。“我觉得你吸引了不能拒绝的大妖怪。我不赞同你们的幽会不是因为我对人类的厌恶,是因为那个我不能遵守承诺照看的孩子。半妖因为他们生来的特殊而难以预料。而杀生丸讨厌他不能掌控的东西。最后把部族留给他们两个……”
十六夜可以清晰地看到月子脸上放弃般的挫败。但木已成舟。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计划好不能避免的部分。她看着月子整理好自己,一层带着冷漠的礼貌回到了她的表情中。
“那说正事。根据你的病情进展,你会虚弱到只能竭力呼吸的份上。”她的眼中可能闪过了一丝遗憾,但十六夜不确定这是不是光影带来的错觉。“你将不能进食,最后可能会因为肺部的积液,或者慢慢地因为饥饿而死去,”月子平平地说道,忽略了另一个女人发出的小声喘息。然后她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了好几层,用蜡封住的小纸包。
十六夜盯着那个小纸包,直到表情平息下来。她带着疑问望着月子。
“他不准我给你这个。”她轻轻用指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嘴唇扭曲成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微笑。“但你觉得自己快没力气的时候,让仆人把这个放进你的药。不用也行。决定权在你。”
十六夜沉默地接过纸包滑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为了这个礼物感谢她似乎有些病态,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月子没有再开口,径直走向门,她的事情结束了。
“他常表达对你的赞赏,”在大妖怪夫人到达门口之前,十六夜轻轻地陈述道。“还有你的儿子。他担心自己比起父亲做战士更好。让他变成这样的不是残忍,月子大人。”
一道沉思的阴影划过月子的表情,然后她完全背过了身。
“有时很难辨别残忍和偏离的善意。再见,十六夜公主。”
她离开了房间,知道自己再次来这里将是丈夫的爱妾死去之时。
残忍还是善意,都没有错。


在他的梦里,有血,有把他吓得不能动弹的咆哮。犬夜叉带着啜泣猛然惊醒,咆哮声随之远去。
但血没有。
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已经有一阵子了。妈妈又咳嗽了。他不再被准许睡在她房里,因为她需要休息,但有时他感到害怕,就裹着毯子蜷在她的门外。不会有人把他赶走的。没人会在晚上来到偏远的这里,除了仆人。
血的味道让他想起爸爸。他记得爸爸和杀生丸,爸爸伤害着他,直到变了脸色,好像受伤的反而是自己。犬夜叉从没这么怕过他。他不喜欢这样。
杀生丸没有害怕。杀生丸保护了他。他甚至把他一路抱到了浴室,尽管他自己的头还在流血,又再次跛得那么厉害。但他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再也没出来,就和从前一样。
小半妖紧张地抖了抖耳朵,裹紧毯子担心地看着旁边的门。妈妈老是说他应该好好对哥哥,即使他几乎每次都很刻薄,把他当作害虫一样。她说他肩负重担。她说她觉得这担子太重了。
犬夜叉现在还不怎么强壮。但他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变强,只要他足够努力,长得足够快。如果他真的变强了,他能帮忙吗?那杀生丸就不会看起来那么累了。那也许爸爸就不会再伤害他了。
也许。
犬夜叉再次蜷缩回毯子里,凝视着黑暗。马上就到起床时间了。他看看妈妈好点了没就去看杀生丸怎么样了。
但犬夜叉不觉得他该跟爸爸说早上好。以防万一。
“你要去哪里?”犬夜叉皱着脸,用小手抓住龙厩的石墙。“你从来哪里都不去!”
杀生丸皱眉俯视着他。阿哞在下方不安地扭动着,还不习惯他半妖弟弟的味道。他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制止了它,的确,他不怎么离开这片土地。还没到时候。他还在接受训练,作为嗣子他应当被保护起来直到足够成熟,
但父亲命令他陪同自己巡视边境。他说了解他们的边界很重要。对杀生丸来说这像是个策略,一个离开城堡的借口,但他很大程度上因为没有训练而感到宽慰。他的身体每动一步都叫嚣着痛苦。
“我们这周末回来,”他平板地说道。“我走的时候别进我房间。”犬夜叉看起来大受打击。“让我也去,”他请求道。“求你了,求你了。”
“不可能。”不仅仅是妨碍行程的问题,杀生丸不能确保自己在那滔滔不绝的打扰下还能忍住不变成弑弟者。他的头已经痛得不行了。
犬夜叉的呼吸因为带着眼泪的请求有点乱。“但我会乖的,我会,我——”
“龙可忍不了你的臭味,”杀生丸啐道,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都知道父亲不可能允许的。回城堡去。”
犬夜叉消沉了。他的耳朵,肩膀,脸,一切都耷拉下来了,就像被抽了筋一样。大滴大滴忧愁的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滚下。因为一个拒绝整个世界都塌了,杀生丸沉思道。夸张的小狗狗。
“我要你被猫吃掉,”犬夜叉生气地打着嗝。“我要它们尿在你嘴里!”杀生丸眨了眨眼。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他疑惑地问道。
但他们被龙厩里喷出的一团火焰打断了,父亲骑着龙出来,恼怒地皱眉瞪着自己的坐骑。
“我讨厌这些东西,”他自语道。“我觉得这些畜生应该也清楚。”他看向儿子们,抬了抬下巴。
“杀生丸,来,”他命令道,年轻的妖怪点头。大将看着他紧张的小儿子,犹豫了片刻,但结果还是显而易见。
“犬夜叉,我走的时候照顾好你妈妈。”
犬夜叉看着地面,任性地点点头。大将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再见,犬夜叉。”
小半妖绷住下巴,从墙上跳下跑回了城堡,留下父亲和儿子交换了一个被逗乐的眼神。
他们启程的时候那句“——在你嘴里”还随风飘荡着,让杀生丸这几天第一次微笑了起来。
父亲看着他,好像他和他的龙一样长了两个头一样,但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
“来吧,让我们完成这次巡逻,”他最终说道,他们加快了步伐,径直驶向西国大地的荒蛮边境。
这肯定是趟有趣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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