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715178
作者 : 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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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fate/stay night 英灵卫宫,远坂凛
标签 弓凛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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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5
2021-5-8 22:00
- 导读
- *写于2020/10/03,现代婚后宇宙
*忽然发现凛失忆的设定可以跟之后奔徒的结局连上(才不
醒来发现丈夫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该怎么办?
「哪里不喜欢?蹲。」
「太高、麦色、扑克脸。」
「哎,年上吗?但现在这种不是蛮流行?」
「上面什么年代?现在流行苏打跟横滨流星。」
「上面是不把堺雅人跟Babe放眼里吧。」
「别说饭称。不知道你说谁。」
「长!濑!智!也!帅过木村拓哉长!濑!智!也!」
「推主哪里人?你该不会是我朋友吧。」
「哇歪了歪了……堺雅人那个来加LINE吧。」
「……你们都没注意到推主前提 醒 来 发 现 吗。」
「什么?灵异事件?」
「等半天了你们一直刷艺人。」
「是说我不记得自己有跟这样的人结过婚。」
「宿醉断片哦?」
「夫家跟娘家自作主张?」
「推主是玩腻了想离婚吧。那就离。」
「但为什么不喜欢?喜欢什么类型?」
「我可以。来找我吧。」
「推主不留个照片吗?」
无果的对话。凛的眼光从屏幕上移开,关掉电脑。天落雨。空气回潮。把裙子换成裤子。刚刚顺腿弯套上一只,门就开了。
她多半条白腿落对方眼里。
“所以你不可以先敲门么?”
被这么问的人当没出现过。默默退了出去。凛反觉得心里委屈,堵得要死。这是什么,比被陌生人视奸还难过。
合法视奸,搞不好还合法强奸,她被分尸都没处说理。说是夫妻关系,屋子里一张正经合照都没,那结婚证总该有吧?烧了。他说。因为你说一辈子都不会跟我离婚也用不到所以烧了。
你不喜欢拍照。也没怎么跟我照过。
戒指总在的。能相信吗?
——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戴上、或者是不是跟你的啊。
一、二、三、四、五。福泽谕吉。文字烧。漫画杂志。养父言峰绮礼。伦敦塔桥。美缀绫子,我高中同学。啊,小时候的全家福。老家的花园。这几张眼熟,但没什么印象了。
你?你是医生。护士小姐。我说我好的很嘛。完全没问题。凛站起来。跟外面走进来另一位面面相觑。
Archer预感强烈,脊背发凉。
她笑了笑:“你也是来体检吗?请不要紧张。”
蛋包饭。凛迟迟不动筷。鸡蛋溏心淌下来。眼光转移,往前一寸,两寸,三寸,到对面满月状的瓷盘,迅速收回来。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要接受这种设定,跟陌生人同桌吃饭,未免太强人所难。“你不饿吗?”他问。
“不是噢。”凛抬头看他,礼貌地答:“我不喜欢蛋包饭。”
重大伤事后,逆行性遗忘是常有的事。电脑类比人脑,每天写进输出,有时决定意志行动的也就是一道口令。由患者自己决定。至于她为什么忘记关于您……医生笑的很微妙:也只不过是她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但也不排除是巧合。
再提醒您一句。不可以使用蛮力或强烈刺激。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凛讨厌的呢。
流水声。盘子。当啷,当啷。屋里大亮。凛窝在沙发,电视换台一声比一声响,访谈节目,星期二的美食。笑声,笑声,溢出来绕梁不去。安静,连交流也无,安静得人头皮发麻。再一转身,凛不见了。
屋里找一圈没有,先报警。备注,妻子黑发蓝眼,有重大认知障碍。三小时后凛在八个站外地铁月台被地警捉回去。面目阴晴不定,但看见Archer,什么话也没说。乘末班车,好似共同漂浮在午夜里,只有不间断的轨声风声,机械卡点报站女声。城市升起又落下,光斑极速闪烁穿行,如绞碎的荧光水母无根无依,流亡大洋里。
“所以我最开始怎么喜欢你的呢?”
“什么?”
“我说,”凛被急来的女声和站台停泊打断,惯性使然往他滑去,下意识狠狠抓紧座位又抬高声音:“我说我怎么喜欢你,又怎么跟你结婚的,你能告诉我吗?”
他看她这狼狈模样,好像他天生冷情暴戾深渊绞肉机,失忆和喝醉的人都不能问,问就是不会说谎,拷问真心。那原来呢?原来都假?原来都维持经营,早有疲惫的心?
“谁知道,”Archer说,居然还笑,答得从容:“也许你同情可怜我?”
这是什么扭曲的关系?凛想,果然没什么爱情。但这样反而像真话,她做好准备等他举例甜蜜回忆恩爱婚姻模范夫妻,这一来出乎意料,倒愿意相信了:“但你看起来不需要别人同情。”
“嗯?”
“你像那种独自生活也能过的很好的人。”
“所以你不打算回家去?”
“跟你待,我不安心。”凛坦诚,别开目光低声说:“且你都不说话,总感觉气压很低。”
“那你想跟什么样人过?”
凛被问懵,没细想过。但怎么说,应有朝气、充满希望那种?总觉得面前这个很会出口伤人。但又……空白。她没了解过他。但他又不是她上来特别想了解那种。总之就是陌生人观感,也许哪天擦肩而过举手之劳,点头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怎么能发展成结婚的关系?
夜里,三点落雨。凛一觉睡醒才闻见满屋子隐隐桧木香,以镇静安神出名。应该是睡着后点的。但她什么时候睡着的?脑子里像结着块痂,安稳愈合,舍不得下不了手去扯。冷冷冷。坐起来四下看,俯身扒到床沿,那个,Ar……Archer,这个人一碰就醒。凛满头乱卷:要不要上来睡?
他很利索的抱被、收拾。分两筒,但压同一张阔毯。躺下前又转脸,很随意冲她说:“嗯,嗯……那晚安吻?”睡意昏沉。
唉、唉?
是原有习惯吗?
凛懵,但真做了,没想象中排斥。蜻蜓点水。Archer淡淡说:“不算。你连这个都回到过去?”
“嗯?”
“不张嘴吗?”
凛脸煮开,接受不能,水意盈盈眼,看着他下意识直摇头:“做不到吧。”
“抱歉。我忘了你讨厌我。那晚安。”
——唉?
没说过讨厌吧。
信息量一时间大,进退不能,对方看来又没跟她聊下去意图,凛独自黑暗中瞳孔地震。怎么?难道以前说过?难道他是接受“我讨厌他”这种设定跟我一直生活的?那不会每天都非常痛苦?难不成他这样性格,不喜欢说话是因为我吗?我难道有每天冷暴力他?我该不会有任性折磨他?凛仔细想,又觉得真不喜欢的话,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那这个结婚到底是什么?他之前还说,结婚是因为同情他?可怜?认真的?那这样生活,不是会把双方都拖进地狱吗?
凛越想越后怕,左右为难,一觉醒来成为恐怖家庭伦理剧邪恶女主角。自己伦敦毕业后都干了些什么啊,有必要问个清楚,不要紧Archer先生,既然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就有责任把你从我过去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就现在。
“那个……唔!”凛是没想躺下要爬起来,脑袋重重磕了床头,旁边人比她反应快,捂住了又不敢揉不敢抬手,万一抬手满指血。凛大气没出,痛到鼻酸流泪,等一会儿,迷茫内疚,可怜望他。
“你想做什么?”
“不好意思,可能我平常说话有点重……”她蹙着眉头跟他解释:“我不知道我以前都做过什么,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喜欢蛋包饭,总之要是有过分也是原来,我都忘光了……虽然这么说很狡猾,不知道现在赎罪来不来得及……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原谅我……”
“我从前都有在折磨你吗?”
Archer听得顿住,“你现在折磨我。”
“?”
“为什么单单把我忘了?为什么只选忘记我?那么不想见我?”
“什么?”
“怎么亲也忘。你过来。”他似乎比白天焦躁得多,拎起凛来容易,面对面坐身上,“再试一次?”
这回更浅,凛亲的是脸。Archer问你能想起来的恋爱历史是不是都柏拉图,还是你根本没跟我以外的人相处过。
“嗯?有是有,但没有同居……再说,谁会一直在意这种事……”
“你老公在意。”他皱眉笑,不知是否嘲讽她。“凛,牙关不要阖上。嘴唇放松。舌头稍稍伸一点。”三句话凛细腰僵直面红耳赤:“嗯,你放松就行。我来吸。”
七荤八素暗无天日。这么亲要死人吧,不出人命吗?每天晚上?“晚安吻?”“嗯。”这绝对是假的,绝对是骗她吧——关系不好?同情结婚?赎罪之路还没开始就推翻了。凛躺下裹成毛毛虫继续瞳孔地震,这家里错综复杂的二人关系比她想的还要难处理。远坂凛啊远坂凛,你果真罪孽深重,绝对是对他做了什么,才想忘的一干二净吧。
Archer在时,凛连内衣也不肯换。初春间,地板凉。他回家,看见凛以放纵的Z字型背靠地毯,脚伸沙发。读杂志,眼珠挪一下望见他,重新回去。夜以继日的距离感化成斜阳,在眼前,又穿手而过。可照人瞳,走后又散尽余温。没人互相亏欠。她能在那儿待到傍晚。一直待到夕阳烧她,笼跨全身,凛闭目养神。像一樽投窑火里融化的乳瓷,发漆黑,洒满滚滚砂金。爱情、亲情、友情?他从她世界里消失了,这些也不复存在。人要有经历与记忆才构成现在的自己。如果没有,即使外在如旧,可做另一个人看。
在她认知里,应还是远坂凛,与他毫无关系从未重合远坂凛。她把他抹消,然后关机重启。
“你喜不喜欢这件?”他抽出纸袋,展羽织给她看。玄黑回字纹。凛眼亮,说男士的?你要穿?挺合适。
“你买的。”
“噢,那我品味不错嘛。”她笑笑,好像那个“我”根本不是她。Archer转身开冰箱。把冷藏一天香草布丁分凛一份。
她并没表现出意料中开心。
“我之前在想,Archer,你好像什么都会做。”
“但口味完全跟我两个世界。比如蛋包饭。比如香草味。”
他后知后觉放下东西,望她。
“那你喜欢什么味?”
“布丁啊?奶油,原味,巧克力。”
他最开始做香草。她说喜欢。然后他就一直做。其他东西也是。凛总问他在做什么。他回答。然后她便说喜欢。
两个人都偏执。一个从不说讨厌,一个听到喜欢二字就一直这么喂。暗自以为能把靶心中烂。好让感情温度更久,更久一点。
太贪婪。
凛翻个身。面前是露台的晚风。身后走过三年间错位的温柔。
“那来跟我二选一吧。”他走到沙发边抬脚。摸索到她纤细手腕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凛是烂泥般慵懒:“啊,我不想动。你坐吧。”
他果真坐下,来抬她一对膝弯。凛掀颈瞧着他,像扫描警戒范围。Archer只是占据那位置,把人两条小腿分开,重新搁在他腿上。脚踩地毯,她腰两边。倒突生默不可言凌驾感。凛抄着手,黑发散开,这样好学生似的望着他。他便问:“比起不说话,更喜欢爽朗的人。”
凛眨眨眼,说嗯。
“年上年下?”
“要会体贴人。”
“中国菜日本菜?”
“中国。”
“在英国非常自在?”
“不,其实更留恋日本。”
“甜还是辣?”
“辣。”
“法国?”
“俗气。”
“烟花会?”
“没多感兴趣。”
“纯爱片?”
“讨厌。”
“凛,你喜欢的东西不算多。”
“嗯。但我觉得要看跟谁。如果是跟感兴趣的人,就无所谓了。”
Archer找到症结,叹一口气:“你因为这个诓骗我很多。”
“是吗。”她挑眉:“这样啊。那我原来一定蛮喜欢你。但我不记得了。”
“那什么时候能记起来?或者重新开始?”
“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说这话时,原来很轻松能把凛拽起来。纤长的身体。托住臀或大腿,捞起来正面拥抱。很快站起身,把她肉体也带走。凛那双眼睛升于男人肩上,好像窥伺仍留在原地、随青金色夕阳一同分解流散的自己。
忽然意识到,或许不爱谁的时候更自由。
也好放那被爱的人自由。
“可是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说同情、可怜呢?”
“你很在意?”
“很在意。”
“我瞎说的。”
“那时候,我让你赌气了?”
Archer想了想,回答。声音忽然很轻:“或许因为你攥着一半的我。”
“在你那里,能找到我自己。好歹也是,想成为的自己。理想中的自己。”
“真的?”凛很新鲜:“从来没人跟我说这种原因。不,这个理论还蛮特别的。”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种话。”
“我从前也说过?”
“嗯。”
“说明Archer你很有经验。经验也站得住脚,很惊艳。我得夸两次。再来一次还有第三次。”
他却不笑:“我来不起第三次。”
凌晨和傍晚的蓝色阳台让人分不清是开始还是结束时。他十足认真,凛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话。此间论坛滚动过无数条讯息,也许里面藏着最熟悉的人也未可知。她不喜欢电子设备。苦手,更没那么大兴趣。所以是拿马克笔在涂涂画画。因为仍属医院判定的认知功能障碍者,所以百分之九十的社会活动都无法独自参与。至少要法定监护人——Archer陪同完成。所以很明显的,凛是在找可以摆脱他的事情。
就像拿黑油笔一次次在他脸上画叉。
夜里睡觉,却逐渐无防备。翻身蜷着肩,怀中雪白玉。无端勾引。头发软凉。特别放松。他瞧着她。想她睁眼看他又算了。记起?不想起也可以。他们要都是得过且过的人多好,没那么多死心塌地,放弃也就能更轻易。
Archer从最下作角度想,单这具身体也不想松。“充分尊重患者意见”?凛把游戏重读档。有这机会,他提供条件,她想必愿意选择第二次幸福,换个男主角,更好的,她跟谁都能很幸福。他跟她的天秤从不是平的。她没有他,仍是她光芒万丈或许更洒脱自在远坂凛,他没有她,却总是哪里灰一角,有褶皱,抚不平的。也看不到终点。
他凑近她。轻咬她唇。然后鬼使神差施力。把人咬醒。
凛迷惘间皱眉呻吟,眯着眼爬起,伸手一摸,透明血。惊吓望他:“你做什么?”
“啊?”这人声色沙:“我忘了跟你约好的。计划没执行。”
“什么?”
“造人。”
这之间凛的脸由红到白再到红。不能更红,然后开始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
“我、你还陌生。”
“不了解不就一直陌生?”
“我在了解你啊——”她是炸毛凌乱猫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行……”
“你反正有一万个理由说不行。”他说,“不过其实你总有机可乘。比如不能喝酒。一杯下去就倒。”
“戴套也行,戳个洞,但我又不愿跟你隔层橡胶膜,结果都一样,不如不骗你,所以很没意思,凛。”
她听不下去:“Archer,你别发神经——”
“你要是能想起更多我的事就不会觉得是发神经。啊——不好意思小姐。我刚刚忘了你把我忘了。”
凛该太聪明,或在他身上耗尽敏锐,千锤百炼。还是那些纷纷落下悬崖的、她想不起来却还留痕的经验?感情?理性?直觉?胚芽里辛苦未曾见天的爱情?她居然觉出他在伤心。伤心是主要,其他都是欲盖弥彰。这人说一万句,离他真心意十万八千里。
啊,该不会是这种偶尔暴露的笨拙感?少年感?脆弱感?让以前的凛喜欢他的?不,你十七岁吗?
“我说,Archer——”
“嗯。”
“你要是睡不着,我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呀。”
他瞧见她,万没想到来这招,凛笑得很甜:“我有好多存着的。各种各样。我一人睡一被冷。不如钻你那边,更暖和。”
“可以吧。”
潮水般的、春夜。
钢琴声。母带卡了,戛然而止。因着咔嗒一下的关门声。Archer换过鞋转身,看见凛乱哄哄的卷头从沙发上冒出来,幽幽望他。
“那个、Archer先生——”
“怎么又回到先生?”他走到唱机边随手拍了拍,海浪般的前奏继续。情歌因是他回来气势枯萎,收声束脚,窝在角落里不再放肆。凛接着说:“Archer,我可以申请出门吗?”
“我不能跟着?”
“非常近——”
“哪里?”
“五百米外理发店。”凛扬起发梢:“最近长的太凶了……”
他拿水杯路过她端详三秒,点头:”“嗯,我可以解决。”
“你要不要这么多技能啊——”凛谈判失败,倒回去吐槽天花板:“你为什么还要跟人搭伙过日子啊,我要是你无债一身轻,想去哪里去哪里,肯定潇洒得要死,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债?”
“债噢债。你仔细想,”凛坐起来,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似生活法庭上一心一意为他牟利辩护大律师:“薪水要拿一部分出来共享,什么都要考虑到另一方,生病、出差、工作调动都是麻烦,还要在日常生活里分心出来经营感情,付出那么多不一定得到回报,日日夜夜心累,嗅觉都为她逐渐退化……何况对方搞不好哪天说不爱了就不爱,没孩子还好,有孩子更一塌糊涂,无论演不演,三个人的关系都会尴尬。如果真分家,一笔一笔算,算完家产算感情,你哪次吵架多骂我一句,你洗碗一拖再拖不兑现——完蛋了,讨厌的地方都海如牛毛,我当初到底哪根筋不对跟你,人要是这样互相亏欠,永远都算不清了,真是可怕。”
“啊,还有,”凛眼前一亮,微妙的角色剥离又同情他似的说:“奇妙一点的,睡一觉起来你老婆就忘记你了,血本无归啊,Archer先生。”
“算不清楚不是更好?”他望她,淡淡说,“算不清比较长久。正因为纠缠不清,不是更容易持续一生?”
“假使你是特别喜欢算清的那种类型,大可以选择做了不说,捡你最在意的来。这些东西跟有形的钱和砝码不一样——我推给你就会到你手里。没形状的东西比较可怕。万一哪天你真的走远了自以为无债一身轻,临死前收到个什么东西,来自年轻时候某人的感情、某人的意志,很多年前无疾而终的回忆,是谁没说出口的事,到头来你发现我还是你最大债权国,不管那时讨厌还是吃惊还是……别的,我不是比较爽?至少你一辈子记得我。放心,我不会要你还的,凛。给你了就给你了。”Archer笑得镇定,镇定且恶劣。
凛瞪着他半天,开始眨眼睛:“你、你对喜欢的人做得出这种事吗?”
“啊,根据情况,PLAN C。”
“还有PLAN A和B?”
“你应该问PLAN A到Z是什么?还有无数个会跟着你无限变动延伸出的PLAN 1-100。啊,两个人果然不是钱货交易,是权权战争啊,凛。”
“当然,我老婆要是因为失忆干脆放弃胜利不跟我打了,当我没说。”
“嗯?”凛似被这结语一箭中心煽动脑汁,忽然开窍,冲他小恶魔咬牙握拳,志在必得,破掉一局:“这段!这也是你PLAN C的一部分吗?”
“不是噢,”Archer望凛,更平静了:“这段是告白。”
“也是我们结婚的原因。”
「您的血检、脑脊液抽样都正常。」
「各项指标也正常。」
「再问一句,您仍记不起关于丈夫的回忆?」
猫咪昼伏夜出,漫游世界。凛回家两周后才同他偶遇,一只夹雪花斑橘,冰箱顶上潜伏,在她开柜门寻食时照惯例扒上后背。凛险些没把手里瓷碗扔了,看到却又不陌生:咦?好像有点印象。Archer来叫人,凛躺在那儿猫饼压脸,正昏昏欲睡。“凛,要不要剪头发?”
“现在吗?”
阳光似填充世界透明水冻。干燥明艳时大片大片压下来,地上的细蚁、甲虫、一夏的蠓虫拖家带口倾巢而出,似摩西出埃及轰烈朝圣。除了太阳,竟无物可赞美。猫咪“阿观”横卧凛腿,同时监督地蚁、人世、Archer的剪,可谓圣子灵父三位一体,风光无两。凛问为什么要叫“观”,Archer说得亏我问过你,是“游看世界”的意思。凛啧嘴:“实在是有点雅噢,咪咪。”后者只太阳晒热,开始还嘴蹭手,嗅藏她手心,比人类雄性会讨好人。朝日或入夜时醒来,能听见窗下往来说话声笑声。蓝似泼墨拂面,一日便改朝换代。失忆的人停不下内战,被遗忘的人想内战也战不起来。只有问长度合不合适?展开两指,拿发尾到凛眼前比划。黑雪便纷纷扬扬落下来。
“业务很熟练嘛,Archer老师。”凛夸。
“客人——”他拖着嗓回她:“你是天然卷啊——我可以加钱吗。”
“嗯?你还要什么?”
Archer问:“要不要试试医院版快速二选一?你答错的。”
凛虽埋着头,自然点头。
“咸的是糖是盐?”
“盐。”
“麻雀和文鸟哪个是白?”
“麻雀。”
“红灯停绿灯行?”
“嗯……嗯。”
她在细微的最基础的某些常识上直接答反——习惯性记忆颠倒,这也是后遗,不过不太碍事。医院的解释。
“60分,凛。我放水,你勉强及格。要不要做附加题?”
凛扬声:“还有附加题?”
“我七岁时被收养的公园。哪个公园?”
她失落下去:“这个……我不知道……”
“嗯。忘了就忘了吧。”
悠长的春日,僻静些的住区,蓝天能被电线分割很干净,飞鸟掠过,瘦猫跳瓦。“上帝”也跟着离开,飘遁人世去了。凛忽然说,很小心的,又似自己言语:“你是被收养啊——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良久,又说:“Archer,我想过。之前就在想了,会不会哪里真的搞错了?”
“不然为什么,一点点痕迹都没有?关于你的事。”
“你要不要,再去医院确认一下?”
“万一我真的只是和你妻子同名、再有是长得像呢?”
“也许远坂、整个日本,还有分支。如果是远房亲戚,长得像就更不奇怪了。”
Archer停手了。
那瞬间跟往常一样警告般巡逻于脑中的语句,终于到达不能再下坠的底线,悬崖边大风摇坠,亮起红灯。
凛失忆了。她是病人。
跟她没关系。是事故的错。
——可忘记谁,彻底撇干净谁,是她自主选择的啊。
灯号变了。
凛歪过头,注意到对面蓝绿变成红。忽然犹豫,想起医生提醒过的问题,斟酌两秒,选择前进。
红的意思是往前走。
Archer迈步拽她回来,不松手,声息都敛尽。凛被扯到胳膊生疼,迷惑看人,脚下是四月初樱花梨花,匍匐人行道砖下,随风翻浪。发现人神情异常,才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又错,低头抬头,半天扯他袖口。
他俯下身。在下一次通行标识来临前,她踮脚耳边:对不起。
她在没尽头的春日躺在沙发心不在焉念一串词。
“我意识到我们之间将是永远的重复。
我挣脱爱你的心,如同回到神的怀里。
我不晓得怎样拯救你,从生活之恶中,
除却冷漠的清醒。
不可计量的春天。
只把你的痛泪甘泉般啜饮。
来来往往,海似砂金。
那里有一棵树无法随我迁徙。
从冬到春,我降落你,复又逃去。
不爱你时我拥有完整的夏天,
夏天,夏天,它生长了,吞掉
九月的细雨,生锈的大剑。恋情的终结。
我以命血信仰过你的圣殿。
一切又步入幸福,安守本分。
终有一天你泪倒流,出我喉咙的潺潺甘泉
徒步向北
砂金的海和树,兀自燃烧,无法熄灭。
我爱你的心化碑,死亡也去,比邻而居。
此后千年,孤单的月。神却称这也是命运。
再见,再见尘星。再见。
再见,再见尘星。再见。”
“作者——嗯?是没有名字。”
“你在念什么书?”
“再见星星,再见。”
“嗯?”
“是它的标题。”
“讲什么?”
“感觉是,无法传达的感情。太沉重的感情。回环往复变成死结的感情。命运般的悲剧。”
“悲剧?”
“悲剧噢,Archer。我的感觉。为什么折了这首?你很喜欢吗。”
他无辩解——那是凛的书。薄薄一集。他没有动过。确认过,复又看人,不过阖上。
孤独并非最好的药方。爱也不是。
神也不是。
他爱她时,就脱胎换骨成为自己的神。
她不爱他时,却仍无法逃脱他树根捆缚,深埋沙海下,从结束到开始,在此基础上他殿堂春秋,刀剑变形,日去夜往,辉煌落魄,她永为他的基石。
爱榨干人。凛沉睡马骨中,不见天日。
她有觉得辛苦过吗?
“嗯?干嘛这样看着我?”
“啊,就是觉得,你搞不好要跟我没完了,比你想的还要算不清楚。”
“嗯?嗯?”
“就是一团乱麻,乱麻你见过没?”
“那怎么办——唉?为什么突然扑我?为什么倒了?头昏吗?难受吗?Archer?!Archer?!”
没有形状的可怕东西。比如哪天回去听少年时喜欢过的歌曲,“是大勇气”已替换为“只有记忆”。再比如离家一年复回,年长两岁的哥哥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刚刚送过你毛衣的邻居大出血暴死车道下,满肚肠肺晒热如碎宝石无人捡拾。再比如最惯常不过的出租车也能突发失灵,满车同乘死尽只有凛受点皮肉伤,代价是把他忘记。她问他是否喜欢小朋友。他说我只是喜欢你的小朋友。——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潜台词,我已成惊弓鸟,为了那一万中万一不来第二次,或真来第二次也不至于肝胆俱裂,我要掠尽关于你的东西,为满地狼藉难去正视的将来准备还能继续拼起生活的胶水。从这角度说,他爱她从来自私。凛去大亮的春天,风里逐渐升起寂静。最寂静不是无人之境。是人影寥落各自行步时,知偶遇人生,也永是陌路人。春天去看田,看河看花看蓝天。城市不见,自由就显露,万物不知死活的生,不知死活的死。孤独地去往生,孤独地奔向死。是非放肆,灰头土脸也能笑的,比爱人轻松。凛躺在风里说应该把阿观带来的,Archer。把猫带来,它肯定喜欢。
“它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难碰面的。”
“这样啊。”
凛答完这句就在树底下睡着,在满地波斯菊里一直睡到傍晚夜来,再睁眼已有小孩子结伴身边跑过去。满眼湛蓝,看不清人的脸。只是影而已。Archer却是亮的,明亮。大概是那颜色缘故。凛透过那未睁开睫毛,看见他头上好多银白星星。你好,你好星星。再见,再见星星。这个人肩上热烘烘,提着她一双鞋。风也暖,虫也叫。就这样,他们离人笑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唉,”凛醒了。吞吞吐吐慢慢悠悠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始说,“Archer,我想起来了,一个故事。那男孩子一被人碰就消失了的故事。”
“他是一个妖精。”
“你要当心小孩噢。”她叹气。“就是刚才那种小孩。”
“我不是妖精,不会消失的,凛。”
“你不是嘛?!”她抬手,张牙舞爪来抓揉他头发。揉完又说,真不是啊,那没事了。对噢,你背我也没事。哎啊,我这脑子。
他满头翘,笑不停。
“是因为我啦。肯定因为我是巫师后代之类的。血统纯度高——所以给你魔法加持。”
“是,是。没错。”
“我怎么还没想起你来啊,Archer。”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我记住了,红灯是停,绿灯是行。你不要生气。”
“嗯。”
“文鸟是白的——这题不严谨啦。也有灰文鸟。”
“嗯。”
“有点不服从管教,因为我没有生病。你不要生气。”
“嗯。”
“做了稀奇古怪的假想,你不要生气。”
“嗯。”
“把你忘记了——忘记我怎样喜欢你了,你千万千万——不要怪我。虽然是很可怜的事。要是我老公这样——算了,我没有。咦?不对,我有!”
他继续笑。
“所以你不是很爱笑嘛。你不要总是装酷,有吓人,Archer。”
“嗯,嗯。”
“说点什么吧,Archer先生。不要总是嗯。”
“所以你晚安吻学会了吗?”
“太色了!我不信我很会那种。不是有那种说法吗——身体记忆。我不记得。”
“是吗。”
“是噢。”她压下额头,下意识在他肩窝里重重地蹭。
“阿观,是不是交女朋友了,Archer。”
“大概吧。有几次被咬过。”
“难道是?争夺女友吗?!”
“也可能是在跟别人争晒太阳的屋顶。”
“不能输啊,观。”
“他很胖的。”
“很重不代表很会打架啦。”凛说,“他压着我,全身都很软。”
“我压着你你也说我怀里很软很好睡觉来着。”
“停!这个话题的走向不太对劲。”
“你为什么那么难骗。”
“是你很难对付Archer,这就是结过婚的可怕男人吗。”
“有吗。”
“有噢。”
“可是你一直没怎么变。”
“因为我永远是17岁的美丽少女。这就是青春。”
“啊是吗,明天厚生省就会抓我去谈话了。”
“可恶,可恶!”她隔着一层衣服咔嚓咔嚓咬他。
“我明天想吃麻婆豆腐,Archer。”
“要放什么?”
“我来买底料!我来!我知道哪家超市有卖很好吃中国料。”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长这么高,还是黑皮。”
“因为设定。”
“设定?”
“统称不可抗力,凛。”
“我——”
“啊没长成你喜欢的丈夫类型真是抱歉。”
“我的帖子!所以你为什么会找到还看了啊啊啊——”凛眼冒圈圈左右伸手来扯他的脸。
“因为你每次关电脑都是直接阖上面板导致我再打开网页都还在原样看到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所以说你忘记!快点忘记啊啊啊啊——”
“忘记了,已经忘记了。删除已经按了。”
“回收站!清空回收站!!”
“你不如把我恢复出厂设置好了。”
“那我要选木村〇哉啦——”
“木村〇哉不也是黑皮吗凛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所以说——”
“我不管!那就要温柔年下啦竹内〇真也可以——”
“所以说你就是逃不开黑皮啊——”
“阿观,女朋友,有跟她说上话吗。”
“喵。”
“这样啊。领地维持顺利吗?Archer有新栽的茶花苗还有月季苗在院子,千万不要踩坏了。”
“喵。”
“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出去?夜里可能下雨。如果半夜回来我们睡很熟,就没法给你擦水了。”
“喵。”
“说起来你很会聊天啊,地上这么凉,不如跟我换个地方继续吧。”
“你也跟我换个地方吧。”Archer收拾完毕路过,于是她捞猫,他捞她。凛抱着猫说这才八点啊Archer你都没有丰富多彩的夜晚生活吗猫都有,他回所以你就打算用这种贵妃卧榻的方式一直托着脸在地板上跟它知心聊天吗你不如今晚跟它睡好了,凛说可以噢如果你不嫌弃沙发的话今晚它可以睡你枕头这样我还能听它在耳边呼噜猫呼噜很催眠的——结果就是理所当然的,Archer不能当着凛面把它拎出家门,于是造成了两人一猫关了灯肩并肩床上看蓝光映画的局面。
“这是爱情片吗?”
“是,你订的,”Archer拿起光盘盒就着亮一字一句确认念:“苦〇亮,英/法,罗曼波兰斯基,收藏特供经典纪念版。”
“喵。”
“不不不与其说是爱情片不如说是写实恐怖伦理片吧我为什么有点不好的预感Archer——”
“色情的地方不写实。如果你对我那么喝牛奶我是绝对不可能忍到——”
“不你代入的重点偏了啊这两个人明显开始不妙啊会出事的绝对会!”
“那你继续吗?”
“继续!”猫却不继续了,拒绝了凛的抱抱,于是凛改抱Archer:“我离你近点好了。”
他是怎样跟她一直生活的呢?靠很多个这样一同度过的夜晚吗?两个人都是不可能从长辈朋友那里学来什么圈套与绳索把对方牢牢捆住的人。世界上不存永远热情平衡的完美关系。人因有了感情,才都有了罪。爱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在每日每时每秒的变化里,我们有需要共同去对抗的东西吗?还是我最后只需要对抗你,一起生活最终也许只会让我讨厌你,你也讨厌我,Archer。因为踏入一个不能跟着我们的变化而实时变化的圈,只会迎来两种结局,心死或打破。可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处处都是这样难以改变的死水般的规则——不是说人为的规则。那些只是恶心的粗浅的玩笑。我是说我的生活有着他固有的真相。可怕的是,它哪天想变动一下玩你,你就会毫无还手之力。就那样直挺挺地被插刀、被毁掉。你一定也跟我一样感觉到了吧,Archer。
凛会那样望他,用那双有点危险的蓝眼睛笑,在已被她忘却的记忆里。她残忍着清醒。Archer却清醒着残忍。刚好。于是回答,那大概留下讨厌你的记忆也注定是我的真相的一部分。因为我就连讨厌一个人的时间也不想浪费在别人身上。这样哪天它想玩我一下时,我还能留下大部分的东西关于你——我还挺乐意接受这件事的,凛。至少是关于你的,不是别人。如果到最后真能变那么糟糕,六十亿分之一的选择里,你是我能抓住的最好的一个。这是我能做到最安慰人一件事了。剩下的就只有我的私心:因为我风光、气派、软弱、无能、活不下去泪流满面的样子,都只想给你一个人看。这样就足够了。
“太可怕了。录用了!我录用你啦!”凛跳起来死死环住他脖子,脸上亲足一口:“我的Archer为什么是这么有勇气的人,实在甘拜下风。行吧,也许不会输吧。成交!结婚!”
“喂,凛。”
“嗯、嗯?”
“你攥我胳膊太紧了。”
“Archer——我想说啊,这片子一定是因为我喜欢里面男主角的演员才订的吧,但是剧情实在是……太真实了……”
“你不是喜欢木村〇哉吗。”
“木村〇哉有什么好啦!你还家务全能会修车会园艺会调酒会图纸平地起猫爬架呢。况且他有工藤〇香了,我对已婚男人没兴趣。”
“这样啊。可是我还可能哪天就——突发事件,损失惨重无能为力到哭着在你面前爬不起来,你会讨厌我吧。”
“这有什么,”在无尽的春夜中,凛转过脸看着Archer,用那双危险、温柔、明亮的碧蓝眼睛看着他,似乎是让人永远联想不到也不会说“再见”的颜色。认真且随意到几乎无意识地、重复了他曾经用来打败她、如今却足以重新支撑他、润泽他整片金色砂海的话。
“全世界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啦。”
“但在全球六十亿人里,你的落魄、低谷、颓到泪流满面需要人抱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想想不是特别幸福吗?”
“再见,再见星星。”
“你好,我的星星。”
完。
BB:写我流红茶内心活动总有点微妙真情实感。然后我又想起诹少对红茶和弓凛的理解。真是粉头兼角色大手。反正他的想法一直跟我完美重合,无论是对原作,角色及角色感情理解。他又很会说话形容,这个人作为红茶比红茶还红茶(我在说啥)大概诹本人是十分温柔的人,而他的幸运在于可以(某种程度上)替红茶表达出红茶所不能表达的那份温柔。真要说我流红茶最贴近的真是诹少红茶,虽然诹少红茶就是我知道的fsn红茶(无限绕口令 我一边写文一边跟蘑菇一样少女,我的弓凛(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