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给我讲睡前故事～”

被命令的那方刚想开口，但一时半会脑子里竟搜寻不到一星半点能够讲给少爷听的故事。有的……应该是有的，但旧忆早就被时间冲淡褪色，好不容易能够想到一些关键词汇，却没有办法连成一句完整的句子说出来。
他习惯性眉头紧蹙婉言推辞，似乎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少爷，明天我会为您准备好睡前故事的……”

“诶——可是我现在睡不着……”

他干脆合上了书，钻进了被子。

“现在已经很晚了，少爷若是再不愿去睡觉，会被可怕的怪兽吃掉哦…♪”

“我是乖孩子，才不会被怪兽抓走，而且怪兽什么的都是人编出来的……对吧！”

弓弦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关掉了床头的台灯，躺着，然后被桃李抢走手臂当做抱枕。

“就算我被抓走……也可以吗？”

依旧是默不作声。

“你会来救我的吧？弓弦……”

询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像是在不安地寻求一个答案。房间里方才仅存的明亮被熄灭，桃李在漆黑一片中什么都看不到，只好攥紧对方的衣袖，不安地揣测着。

桃李只是担心弓弦会讨厌自己霸占了他的人生，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自己主动放手失去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被讨厌，违背他的意愿将他拴在自己手里，本就不是出自桃李的本心，却又担心屋檐下的家燕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姬宫家的府邸。

桃李把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一呼一吸中都将温暖的味道吸进鼻腔、进入肺腑、刻印在记忆深处。虽然已经失去了新鲜的阳光气息，但还是留有弓弦常用的那款清洁剂的味道。桃李很喜欢这种味道，甚至是暗自盘算着就算弓弦被自己放走，从此之后不再染指任何姬宫家所有家务事，之后也要让家里的佣人用这款清洁剂清洗自己的被单和床单。

小孩子对喜欢的理解太过于单一，桃李总是以为他对英智大人的憧憬是他已经倾尽的爱意，以至于有的时候对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暗生情愫，却因为已经习惯把这份感情作为理所当然的存在，从而久不被察觉。桃李发觉自己太过于依赖弓弦了，雏鸟摇晃着站起独自跳下枝丫，展翅、雀跃、却未能飞出多远，又返回巢穴，除了未丰满的羽翼不足以支撑他远走高飞，还有身后他不愿被割舍的一部分。桃李还是迟迟不肯下定决心，无法好好将心中所想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好在被爱的资本足以支撑他慢慢地将无法言喻的爱意融入生活当中的一些事情。

因为不仅仅是暗藏于心，甚至深入骨髓……但也从不缺乏回应。

“是的，保护您是弓弦的职责…♪”

即便需要他牺牲自己。

他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理由是不合时宜。

不被任何人规划的人生是否能够让他获得充实的幸福似乎已经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了，或许有一天，他会把这种幻想写成一本小说，让诞生于纸张上的人物去替他做曾经所想的事情，但诞生于现实世界的伏见弓弦，依旧会按照前途所指，继续履行一颗齿轮该尽到的职责。

如此、

他想，他是爱着桃李的。

至于是哪一种爱，他暂时不太想理清，满足于现状也可以，对于他来说明白是何种“爱”不是很重要，自己陪伴着的少爷已经是他日常生活中大部分的幸福来源。至少他们现在、于此刻还能在被窝里感受对方的体温，享受着简单的肢体接触、肌肤之亲，如果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诞生于世的意义，那么今后也会理所应当地作为他生存于世理由……

“哼、我可没有允许你和我一起躺在怪兽的肚子里哦。”

“好～那么、为了不被怪兽吃掉，还请现在就闭上眼睛吧。”

“晚安，弓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