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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羽】非法热恋期

作者 : 锦鲤鱼鱼人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原神 迪卢克 , 凯亚

标签 枭羽

5902 89 2022-5-29 13:41
导读
*杀手迪x卧底凯,没错是双向目标(就是
*杀手迪x卧底凯,没错是


1.


      灰蒙蒙的云烟笼罩在城市上方,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潮湿感,沉闷得令人心情也变得消极,街道上多数人都选择钻进了周边的店铺,以躲避即将倾泻而下的一场雨。

      为了不让外套大衣被打湿,迪卢克低头瞥了一眼手表便加快脚步向不远处的餐厅赶去。

      他极其不喜欢雨天,无论是对于任务的便利性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雨水会冲刷掉表面的斑驳血迹,却除不去其中久留的腥气。

      所幸,这双黑靴在踏上店门口的地毯时,雨滴也没有沾上它。

      “您好,我是之前在这里预约过的,兰迪·琼斯。”迪卢克道,其实是组织安排的地方,实际上他不知道具体座位在哪里。

      “欢迎,琼斯先生,另一位先生已经到了,我领您过去吧。”接待人闻言点点头,示意迪卢克跟着她过去。

      窗外已经滴滴嗒嗒淋下了大雨,室内由暖气升起的一层水雾让迪卢克不禁多看了几眼。

      看来这雨,没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这家店保密性服务极高,玻璃窗都是不透明的,隔音效果很强的包间也都有为了客人的私密话题而使用特殊材料,迪卢克保持在接待人身后一米多的距离,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琼斯先生,就是这里了,有需要可以按包间里的铃。”接待人说。

      迪卢克微微颔首,见接待人转身离去,便推开门,眼神朝里扫去。

      今天打着“相亲”的幌子来确认目标是否无误时,其实他有设想过这位将来可能要相处一段时间的目标是什么样的性子,至少应该不是个太过不好说话的先生,因为对于那样的人他大多只会接到组织“直接取首级”的命令,而不是先试试看接触再具体判断。

      好歹……好歹不会太过不好说话。迪卢克看着几乎把半个人瘫倒在椅背上、毫无形象可言的人,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凯亚懒得转身,干脆只翘着椅子仰起头来向他打招呼:“晚上好啊,今天天气真不错,你说是吧,这位——”

      “兰迪·琼斯,”迪卢克自然地把话接下去,“但现在外面正在下雨,天气并不如人意,我再晚到几分钟就会被淋成落汤鸡了。”他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嗯……好吧,兰迪,这样叫不介意吧,对我称呼凯亚就行,很可惜我没带雨伞来,不然可以和你合撑一把,送中意的人回家一向让我感到满足。”凯亚歪过头来,这油嘴滑舌的感觉让迪卢克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迪卢克绕过餐桌,拉开对面的椅子同他面对面坐下:“很高兴你能中意,但如果没有‘一向’这个词,我可能会更开心些。”

      “哈哈,我可没从你脸上看到任何跟高兴和开心有关的表情。”凯亚相当自然地抬手按铃,示意服务员上菜,“看你的样子,不会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的吧?如果你不否认,我也不会意外的。”

      迪卢克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刻回答,似是觉得他性格过分活络,一时间难以接话。

      凯亚也不多问,把盘中的牛排切成细条,还贴心给他撒上餐厅自选的胡椒粉,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他思考期间就已完成,顺顺当当地推到他面前:“既然来了,就别像一些不欢而散的相亲对象那样全程摆着被迫参与的苦大深仇脸了,好歹这家店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尝尝吧,味道不错的。”

      “……多谢,凯亚先生,”迪卢克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他给自己倒上三分之一杯葡萄汁,“和你这样的人共进晚餐,不管是相亲还是约会都不会感到无聊了。”

      “噫,加上先生什么也太生分了,”凯亚也不揭穿他这串纯属客套的迎合,微微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他像倒酒一样标准的倒葡萄汁姿势,笑道,“想不到你也懂酒,我以为公务员都没什么时间和这些打交到。”

      组织给他安排的相亲身份是公务员,那凯亚会这么认为也不意外。迪卢克沉默片刻,解释说:“家父有在酒业方面的工作,我也就偶尔闲下来跟着学一点。”只有前半句是真的,但他父亲早逝,自己的酒桌礼仪也只是在组织里被培养出来的。

      “当爱好啊,也不错,不过既然有经验,怎么不喝点酒?”凯亚撑着脑袋与他干杯。

      迪卢克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总喝酒容易误事,做公务员得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是么,虽然我觉得你不会介意我以葡萄汁代替。”

      “当然,”凯亚似是没料到他的后半句话,有些惊讶地笑了笑,“看来我们挺合拍,尽管这次相亲必然会无功而返,但我们之后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正和他意,组织让他长期接触目标的同时他也不想身边多个类似“未婚夫”这种过度亲密的身份,这时候事后以“朋友”为借口见面自然是他最想要的顺利结果。

      迪卢克搁置下手中切肉的刀叉,捻住宽口玻璃杯底,与对方的杯壁轻轻碰撞,敲出一声清脆的悦耳清音:“不错的主意。”

      “Cheers.”

      他们将各自杯中的剩余液体一饮而尽。



2.


      他们的第二次“约会”是在一周后的露天奶茶店,对坐在遮阳伞下仰望碧蓝的天幕,手捧插着吸管的清凉冰饮靠它散散热气。

      两人的服装也不如第一次来的用心,一件简简单单的薄款卫衣和披在肩上正值潮流前沿的外套,充满活力朝气的打扮倒是把前几日双双黑西装的严肃形象一洗而空。

      凯亚用吸管代替勺子搅了搅塑料杯中的冰沙,满足地尝到了掺杂酱料和水果颗粒的牛奶碎冰:“唔,果然你的眼光很不错啊,这家店性价比多少还是有些含金量的。”

      “毕竟是蒙德商业街的招牌,原本我还有点担心你不习惯蒙德的甜品,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迪卢克点了一小碟意式乳酪蛋糕,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小叉子戳着奶油表面。

      “哦?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啊,语气那么肯定。”凯亚抬起眼帘,颇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组织给的调查档案上面都清清楚楚写着呢,迪卢克先把最上面点缀用的罐头樱桃送进嘴里,不甚在意地回答说:“凯亚,你照照镜子就能明白自己在蒙德人里有多特殊,这种异域风的脸,谁看都知道不是本地人。”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凯亚笑眯眯地说,随即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你知情,那你父母居然还愿意你跟一个外地人相亲,怎么想的?乐意你谈异地恋?”

      “他们只是我希望能找个工作稳定的对象,异不异地等到结婚以后也不会成为问题了。”

      “欸,这么低的要求,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缺对象的人,我第一次跟你见面时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很平庸的人呢。”凯亚“呵呵”笑了两声。

      “少来,你之前分明看过我的资料和照片了。”迪卢克不留情面地点破他,“不愿意谈恋爱的人多了去了,我就是那种。”

      说实话,他其实不是不愿意,而是根本没精力关注爱情这种东西。于杀手而言,爱人是累赘、是软肋,也是把柄,无论多强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杀手,在爱人被胁迫的情况下都会露出破绽,甚至是主动献上生命换取对方的安全。

      愚蠢,明明一开始就不该与爱情扯上关系。

      “……”凯亚听罢,难得没有马上接他的话,只是挑了挑眉吸干净最后一点已经快化成水的冰沙。

      迪卢克故作无意地问起:“你呢?我觉得你这种口齿伶俐的人总不可能会缺爱慕者,何况你的消费观似乎还挺高的。”他记得凯亚是个作家,也难怪能自由选定外出休息的时间。

      “有钱和找对象是两回事啊,”凯亚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想和一些明事理又不会时时过问动向的人在一起,可惜现在社会上对于这种情况太频繁基本都会往出轨想,所以很难找到这种合我心意的人了。”

      “你说的这种人,顶多只能算是朋友了。”迪卢克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

      凯亚笑道:“是啊,不过有些朋友就可以做到这点,比如,你?”

      “……你想泡我?”

      “那也得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泡啊,”凯亚有点半开玩笑式地回答,“要是愿意,那我们至少能处一段时间,不愿意其实也没差,还是安安分分当朋友,有空约出来玩玩,就相处模式而言都一样。”

      “你不觉得万一拒绝了,再和一个知道喜欢自己的人待在一起是种很尴尬的事么。”迪卢克不置与否,只是似笑非笑地探着他对此的反应。

      凯亚掂掂空杯子,把它递给迪卢克:“怎么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点成年人该有的恋爱观多好啊,人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相信爱情的感觉会让你上瘾的。”

      “爱情在你嘴里的感觉真廉价,”迪卢克接过空杯子,顺手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里,“不过,我不讨厌这种观念。”

      他说得不错,尤其对于杀手来说,在阳光下的生活是难以企及的,爱情这种太过自由的东西又廉价又昂贵,因为他们最终的结局总是为组织牺牲或是成为叛徒被肃清,不应因此被爱人所一生记挂。

      所以,眼前的对象无疑是很合适的,相同的漠然恋爱观使他们的爱情可以在高昂期干柴烈火,也可以在分别时平平淡淡,不会总是被惦记、被在意,也能做到在各自的空间留有大片的喘息机会。

      最主要的是,凯亚是他的目标,本就是将死之人,不会成为他的把柄或是软肋,只要疲惫了,他随时可以在暗处取了人头回去组织,结束这段绝对不会长久的情谊,他们的爱情持续多久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迪卢克喜欢这样井井有序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疑惑,凯亚只是因为他的脸而一时兴起么?他们以前是不是有在哪里遇到过,不过他不记得的话,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我们很合拍,希望我们能顺利发展这段关系。”凯亚像是知道他会这么回答,淡然自若地向后靠到椅背上笑看未被遮阳伞挡住而洒落在他面庞的一半阳光。

      迪卢克撇过对方空荡荡的脖颈处,那是他未来一定要割开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没由来地低笑一声。

      “那就请多关照,我的爱人。”



3.


      他们确立关系后的两周里没有再多联系,除了关于下一次见面时间的简单商讨,两人甚至连恋人之间理应互相道安的习惯都没有,几乎空白的对话框让他人见了都只会觉得对方是个交情不深的同事。

      虽然不知道凯亚是怎么想的,但迪卢克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毕竟和联系人中家人必须备注全名同理,越普通越不会在危险的时候引起怀疑,所以保持聊天栏干干净净的最安全。

      迪卢克在任务期间也会视情况接点散活,以填补自己的空闲时间,直到凯亚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手机被调成静音后收到消息仍会振动两下,这时迪卢克的枪口正好直指目标的眉心,没有注意到手机新进的消息。

      过了一个多小时,迪卢克清洗完带血的外套和裤子、整理好枪械和刀具后准备向雇主确认时,这才长舒一口气。

      杀人这种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会觉得习惯,内心微弱的人性和歉疚总是在攒动。

      以往他都是洗把脸抽根烟缓解心中的沉闷,或是干脆把自己浸在浴缸里,想象自己某一天被人蓄意报复反杀来排解一些在他枪下无辜亡灵哀鸣的愧疚感,这过程多半痛苦而漫长,因而杀手无一不是心理多少有点问题的。

      在组织里正常人反而是那些乐于见血的精神病,像他这样每杀一个目标就会积攒负面情绪在心中的人容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隐藏自己必然得不到重用,他自然也就从未向外人展示过自己杂乱无章的混沌内心,打算伪装成社会上的普通人并带着这个秘密进到坟墓里去。

      组织里不是杀人如麻的木头人就是肆无忌惮的亡命之徒。

      一开始成为杀手时,他常常在崩溃到疯狂之间来回徘徊着,最终成为了个半吊子,哪怕极为贴近前者,心中也依旧存有一分怜悯。

      这是杀手的大忌,一瞬间的犹豫就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但他需要这份怜悯,只能从这来证明自己还有人性,不是个怪物。

      一切都是压抑的,沉闷的。

      ……太痛苦了。

      ……

      ——叮。

      手机上跳出新的消息,是紧接在语音后面凯亚给他拍过来的两张电影票的照片。

      “兰迪先生工作很忙吧,考不考虑偶尔放下工作赏个脸出去玩一天?”

      凯亚的语气欢快极了,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见他澄澈的目光,眉眼弯弯地注视着自己。

      没有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没有命令的口吻。

      虽说他只是抱着玩乐心态、这一点相信对方也一样,但罪恶感极度强烈的这种时候,他还是从那里感受到了一点最纯净、皎洁的心情,是凯亚不逾矩又点到为止的委婉关心。

      ……这种时候跟他说这个也太犯规了。

      迪卢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无奈地、不可察觉地嘴角向上扬了几分。

      “……可以考虑,”迪卢克按着语音键回道,“还有……之前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加上先生的称呼太生分了。”

      对面很快就给他回复,也没问迪卢克为什么那么久才回复,语调听起来很轻松:“没问题,那兰迪,你定个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听起来你很闲,那就明天吧。”迪卢克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总那么空,给足了双方对彼此的尊重和私人空间。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案后,迪卢克接收了雇主给的尾款,划了两下屏幕往下,推掉了第二天的散活。

      接应人:给个理由。

      夜枭:主要任务的目标有新动向,需要进一步观察。

      接应人:收到。还有,上面下达了新指令。

      夜枭:说。

      接应人:他们摸清了凯亚·亚尔伯里奇的底,决定你的观察目标任务已经完成,一期接触任务和二期观察任务的全款已经打进你的账户了,三期执行暗杀任务,期限三个月,请谨慎把握。

      咯噔——迪卢克听到自己心里一声。

      我知道了。

      他打字的手有些麻木,兴许是开枪的震感未散,也可能是杀人后的余威颤栗,不过那都不重要了,这双手将来仍会机械式地沾满鲜血。

      ……他确实不该留有期待。

      凯亚大概也是他人生中的过客、脚下尸骨堆的亡魂之一。




4.


      “怎么,你今天有些奇怪?”凯亚问道,他们正从电影院走出来,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哪里。

      “……很明显吗?”迪卢克反问他,他觉得平时自己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会被看出异常,是凯亚心思太细腻了么?

      凯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到底具体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嗯……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直觉?”

      迪卢克闻言,不怎么明显地轻笑一声:“只是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而已,没什么的。”这确也是实话。

      “既然压力大,不如去酒吧这种解压的地方转转?”凯亚识趣地没有对他的工作深究到底,“附近有家也卖无酒精饮品的酒吧,给单纯想感受氛围的青年们体验,几百米外不远,我们可以徒步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正好待到晚上再回去。”

      “我……”

      他一连串的话把迪卢克想拒绝的原因都给堵上了,他顶着凯亚炯炯有神的期待目光,左思右想,只得任由凯亚拉过他的手腕哼着歌往前走。

      ……罢了,就偶尔放纵自己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吧。

      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摇曳的浅色灯光极富有情调,给来到这里的男男女女一个愉悦身心的放松机会。

      “凯亚?好久不见,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我家店光顾了?”他们刚走进来不久,就有人拦在了身前。

      凯亚满脸堆笑地回应他:“哈哈,多谢大哥关照,这不看你这边生意还是那么兴旺,就带我爱人过来一起喝点了。”

      酒吧的老板似乎和凯亚很熟络,一见面都相当亲密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倒也不是说自己吃醋了,只是迪卢克总觉得他们的说话方式有点假模假样的,喊“大哥小弟”时还串着诡异的客套话,若不是凯亚跟自己的相处方式和其截然不同,怕是真的会像周围人一样觉得是好兄弟了。

      “不用在意我,好朋友见面总得多聊两句,不是么?”迪卢克找了个散台坐下来,无所谓地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懂得怎么点酒。

      “多谢你的体贴,等我聊完就马上来陪你。”凯亚略带歉意地笑了,他低下身来轻亲了一下迪卢克的脸颊来安慰他,自从确认关系后这样的举动越发频繁,到后来迪卢克都见惯不惯地默许了,只是这一套每次他都还是很受用,心情也会因此好转。

      凯亚跟酒吧老板弯弯绕绕钻进里间的茶水室,一进门老板就主动松开了一直搭他肩膀的手,凯亚也不甚在意地就着沙发坐下。

      “我以为你今天到这里来是有新指令,结果只是带个小情人来逍遥自在?”老板语气立马变了。

      “谁让蒙德只有你这里卖无酒精饮品,”凯亚笑意盈盈地回答说,“那小情人是我任务目标,他不喝酒,只是感受下酒吧的气氛。”

      老板狐疑地眨眨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最近这里不太安分,老大你最好小心些,要是你那个目标被波及到了估计得损失一大笔钱吧。”

      “怎么说,有人来搜查到这里了?”

      “被人举报,引了一帮警察来,”老板解释说,“我看情况不对就让人提前转移走那批枪械了,这种事情也不好放到台面上让人去查谁报的警,不然动作大点打草惊蛇了引起警察怀疑,万一追究到底我们也得遭殃,大家都不干净。”

      凯亚沉默片刻,抬起头道:“关于举报者我心里有点数,大概率是‘夜枭’在的组织让人干的,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是我底下的线人,他们自然会先在这酒吧捣点乱再想办法搞到我这里。”

      “搞到你这里?”老板几乎从他的话里把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们已经对你出手了!?老大,你现在直接来这里没事吗,需不需要我——”

      “嘘,既然你这里不太平,那就更该小心隔墙有耳了,‘夜枭’的任务我接下纯属有私心,不必担心,”凯亚示意他放轻声音,给他递了张纸条随即就起身准备离开,“举报的事你自己小心为上,我给你个地址暂时存放这些枪械,等风头过了你再把货搬回来。”

      老板连忙尴尬地闭上嘴,为他开门送客,也没敢多问什么。

      凯亚顺路去了一趟洗手间,路上遇到些倒得横七竖八的醉汉时几乎不想掩饰自己的心烦地抬脚绕过去,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这些醉汉踹出去。

      连酒吧这种对于情报工作来说相当隐蔽的地方都能遭到举报,还是最近才发生的,以往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两个月前任务中不慎卧底身份暴露导致“夜枭”所在的组织盯上了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堵住自己能说出去的重要情报,并且只有死人才能彻底闭嘴。

      虽说负了点伤,但好歹活着回到组织了,只可惜……他的身份不适合再继续于组织内活动,只能接触到无关核心的情报工作。

      潜伏于其他组织后而暴露的卧底向来如此,敌对组织急着杀人灭口,自家组织害怕他在敌对组织待久了起倒戈的心而无法将信任完全交予自己,从此两面吃力不讨好。

      所以他接到接触“夜枭”的任务并未多过问上面的安排是否妥当,因为他从逃回组织托出情报后就成为了个弃子。

      不过也没什么,他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组织鞠躬尽瘁、甚至被反捅一刀还忠心耿耿的人,接下这个任务也有他自己的个人原因,与组织无关。

      而组织似乎巴不得自己被“夜枭”杀掉,这样双方组织的矛盾便会得到暂时缓和,也不会在经济和人脉上和对方死杠着过不去,默许他手下的情报交易地点、也就是这个酒吧被举报遭到排查也是其中一环。

      上面迫不及待地想除掉他。

      这目的居然会和敌对组织不谋而合,真是可笑,而他自己就是那个笑柄。

      “给你点的,钱我已经付掉了,”迪卢克侧眼瞥到他回来,推给他一杯蒲公英酒,“你看起来有些疲惫,要和我说说么?”

      “哈哈,本来说要带你来这里解解闷的,没想到结果成了这样。”凯亚拉开散台旁的凳子,动作娴熟地把头靠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了头发。

      “保持这样也不错,倒是偶尔做了点恋人该有的陪伴。”迪卢克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了谈心,也就没有接着追问下去。

      “确实,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凯亚喃喃自语。

      “……兰迪,”他忽然端坐回自己的位置,抬头和迪卢克双目对视,语气难得变得略显急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一个机会一起——”

      “砰——!!”

      天花板上本就为了烘托气氛的昏暗灯光因为子弹打碎了灯泡而彻底黯淡下去,整个酒吧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酒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混乱间四处碰撞碎裂的玻璃声交织在一起,让迪卢克越发确定突如其来的袭击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下意识去探裤口藏着的短刀,出于要和凯亚便装出行的原因他没能把枪带在身边,手头只有这一个防身的工具。

      他现在无法确定凯亚的情况,鉴于不清楚开枪人的同伙有多少个,他也不能贸然开口向敌人暴露自己的位置,只得用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朝他那里摸索,触碰到了凯亚的肩膀这才稍微安心。

      没几秒钟后,即使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迪卢克也还是及时辨认出了那人在向他们走来,不禁握紧了短刀。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迪卢克不奇怪自己招惹上这些人,毕竟杀手这行总会跟人结下仇。

      他们的路线如此清晰必然是戴了夜视仪,万一、万一那人在五米开外就停下来开枪,那他持刀根本来不及抵抗,说不定凯亚也会遭殃……

      迪卢克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凯亚的性命,第二声枪响就回荡在了整个酒吧,声源却是他身边的这个人。

      “快转移地方,他们要扫射了!”凯亚低声喊道,他在射杀第一个靠近的人后,立刻拉着迪卢克卧倒在柜台底下。

      迪卢克凭着本能地拾起刚刚那个已经倒地不起的人手中的枪,贴着柜台的背面抓紧补了一枪,确认停止呼吸后才扯下他的头戴式夜视仪。

      “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夜视仪只有一人的份。”这种情况下,迪卢克已经没有闲暇时间去问他为什么带枪了,既然自己是目标,那他就需要赶紧出去让对面转移火力,否则他们两个会一起送葬。

      凯亚在一旁迅速换弹匣,同时低声道:“那你戴着吧,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

      “……好,你小心点。”迪卢克沉默片刻,答应了他。

      他和凯亚在黑暗中交换了武器,需要率先突围的自己得到了一把崭新的、装满子弹的枪,而凯亚……他希望凯亚能找到机会逃出去,自己可能没机会也无法杀他了,所以他希望,凯亚也别死在这群人手里。

      可惜不是身处在什么热血电影里,没有提前部署的情况下人类终归有极限,连带着绞杀术干脆利落解决掉四个人时,他比想象中多花了两枚子弹,手枪里的弹匣也已经空空如也。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扔掉那把新枪,拎起尸体挡了两枪枪击后抬腿扫过偷袭者的下肢,趁其重心不稳拔出腿侧短刀下狠劲刺进了对方的喉咙,喷溅在他脸上的粘稠液体虽有些恶心,但他顾不上那么多。

      “砰!”

      下一秒,他的小臂就被狙击手开枪打中,迪卢克闷哼一声靠到墙上,在下一击到来之前躲到了作为掩体的吧台后面,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呼,呼。迪卢克大口无声地喘着气,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短暂地从杀人的麻木中清醒过来,短刀毙命后的反应速度果然还是不如枪械,这让对面有了可乘之机,伤了他一条手臂。

      ……在这种毫无胜算的前提下,他还要挣扎多久?

      迪卢克强忍着痛把外套缠在手臂上包扎止血,随即向柜台那边望去,看到了空空荡荡的一片区域,凯亚已经不在那里。

      他莫名松了口气,但更多的还是对即将解脱的快感。

      ……干脆,干脆就这样吧,不如趁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也能从一直杀人的罪恶感中脱离出来。

      迪卢克闭上眼睛,对于绕过吧台准备开枪的人视若无闻,直接任由他扣下扳机。

      “你怎么……啊!!!!!”

      耳边传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但却出自那个开枪的人。

      迪卢克错愕地掀开眼帘,正巧与那双十字星眼对视,凯亚几乎窝火地一脚踹飞了那人的手枪,动作不拖泥带水地把枪口捣进他的嘴里,仿佛宣泄怒气般连开了两枪。

      “你在干什么??人都走到你旁边了还不反抗,我不过来的话现在都要把你射成筛子了。”凯亚揪起他的衣领,溢出的怨气几乎都要把酒吧掀翻了。

      迪卢克脑袋嗡嗡的,他动了几下嘴唇,还没说出话来就闻到身前一阵熏人的腥味,是凯亚也受伤了。

      “你中弹了?”迪卢克第一反应说出的却是这个。

      凯亚却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那么多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大腿只中了一枪,干掉了两个人不亏。”

      “……你不逃出去是个错误的判断,这里被他们封锁了也就意味着至少一个小时都不会有人发现异常,我们会一起死。”迪卢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要是能跟你一起殉情也不错,”凯亚在这种处境下依旧在调侃,“不过让你失望了,我们死不掉,只要拖够五分钟。”

      “……什么?”

      凯亚丢了把新枪给他,是从刚刚的人手里抢过来的,他笑道:“毕竟卧底又不像杀手,我在明面上的纯良市民身份可是干净得连报警都没问题呢。”




5.


      躺在病床上人扑朔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引起了身旁迪卢克的注意,他走到窗边拉上床帘以免凯亚睁眼时瞳孔被强光照射感到不适。

      凯亚木然地侧过头来直盯着他看,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张嘴尝试了几下又无奈地闭上了嘴,迪卢克难得见他这样无法灵活运用口舌的吃瘪样子,不禁有点想笑:“嗓子哑就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叫医生来。”

      医生和护士们围在病床周边给他换水检查身体状况,密不透风得让迪卢克实在无法凑上去看,只得静静地站在一边等他们说完。

      等到医生嘱咐完让他静养一点时间、所有人都重新退出病房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凯亚也终于能靠着枕头坐起身来,他问道:“其他人都走了,他们怎么允许你待在这里?”

      “我还待在这里真是让你失望了,”迪卢克不咸不淡地坐回自己的床边,嘴上也不饶人,“这里是双人病房,你旁边的位置就是我的。小臂中弹可比大腿中弹来得轻多了,你还因为不好好做应急包扎导致失血过多昏迷了。”

      “昏迷……过了多久了?”

      “七天,”迪卢克回答说,“这期间那些人没再来过,大概是因为我们需要去做笔录,所以这片区域还在警察的保护范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是么……”凯亚垂下眼帘,他知道那些人不是自己组织的就是迪卢克所在的组织派来的,任务大约就是一个——把他们全灭。

      无论是哪个组织派来的,现在说出来都无非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罢了,凯亚不打算搅乱了这本就不稳定的现状。

      “好歹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不如跟我讲讲,”迪卢克挑眉,“这位有预谋的‘作家’?”

      “啊,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凯亚手指蹭了蹭鼻尖。

      迪卢克挪了点位置,不给他用话术蒙混过关的机会:“洗耳恭听。”

      凯亚还试图挣扎一下,就被他这么几个字堵回去了,只能无奈地躺回去思索从哪里说起。

      他曾是潜伏在迪卢克所在组织的卧底,凯亚说,他们以前在好多次任务中打过照面,甚至作为搭档合作了几场。但自己在潜伏期一直保持着口罩和帽檐遮脸的习惯,连变声器也无时不刻都戴着,自是之后在相亲的那次没被认出来。

      “果然,我们之前就有过交集,不然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不会觉得熟悉了。”迪卢克隐约记起了一年前的联合行动,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孔雀羽”怪人。

      凯亚听到“怪人”的评价时不禁哑然失笑:“彼此彼此,老朋友。所以我能冒昧问问,你这次暗杀我的任务失败了,还可能把你组织暴露在警方底下,这样你还回得去么?”

      明知故问,他们比谁都清楚任务失败甚至威胁到组织安全性的人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迪卢克叹了口气:“等笔录做完警察撤走了,上面就该派人来断我和组织的联系了。”他的话说得依旧很委婉,仿佛不在宣判自己的死期。

      “唉,你心里不对自己的性命完全无所谓吧,”凯亚故作怜悯地收起笑容,“可惜我们都是一样的处境,我没有安慰你的资格。”

      “……凯亚,好歹我们活下来了,有生命才能拥有未来。”迪卢克以为他沉浸在伤感中,但自己完全不懂得如何安慰他人,更不知道他的安慰在凯亚这种巧舌如簧的人眼里是否有点显得笨拙了。

      凯亚转过头来看他,反问道:“说得很对,所以你应该想的是你的未来,你不想活下去吗?你不是那种愚忠的人。”

      想,当然想,迪卢克想这么说。

      “……我无路可选。”

      回去了他必须自裁,不回去也必然有人来取他性命,因为凯亚报警让他置身于警方的监视范围内了,他不恨凯亚,因为自己迟早会面对这些。

      “别一直皱着眉啊,总是不笑会折寿的,”凯亚伸出手扯着他的脸颊,“但我说过的,我们死不掉的,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

      迪卢克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凯亚就拉过他的双手笑容满面地问道:“我以前在璃月港买了套房,以免将来逃离组织后没有去处,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察巡逻的治安极好城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那里享受生活?”

      “……什么?”

      “哦对,那里沿海风景不错,周围还有集市和酒摊,我们需要尽快弄个新身份,身份证也要改新的,如果可以,我们也能试试璃月的服饰,感觉穿起来会很有别样的风味……”

      迪卢克阻止他继续天马行空地讲下去:“……说重点。”他们肯定最关注的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风景,而是万一组织派人来杀他们的应对。

      “我们需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凯亚笑道,“挑个良辰吉日活捉一个来的人上报给千岩军,让璃月去和蒙德的警察协商反过来追查他们。”

      “也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每派一次人,非但我们不会有事,他们自己反而就可能更容易暴露在警方底下。”迪卢克理解了他的意思。

      “没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凯亚带些赞许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会是远离杀人勾当的普通人生活,我在那时候就知道你讨厌那种每天都见血的日子,所以,要接受我的邀请吗?”

      每一次、每一次凯亚的话总是能戳到他心坎里,无论是安慰还是提议,远离杀人于他而言是多么奢侈而具有诱惑力的词眼。

      凯亚似乎永远懂他想要什么,虽然有时候会恶趣味地以此吊他胃口,但最后总还是能有令自己满意的圆满结果。

      ……那么这一次,应该也能吧?迪卢克反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贴。

      真是……没一次不出乎他意料的。

      “听起来很不错,这算是私奔?”迪卢克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明朗的情绪。

      凯亚心知他同意了,笑道:“当然,兰迪。”

      “兰迪只是假名,往后大可以用我的本名称呼我。”他想起什么,摊开凯亚的手掌心,在上面用指尖轻划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一直都是迪卢克·莱艮芬德。”




6.


      两年后。

      级级台阶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新一天的生活做准备,同样像往常一样活动的商人脚步停在石阶上旁,注意到了半个人趴在石狮子上的小女孩,于是他带着笑意走过去。

      “璐璐,你的另外两个朋友呢?”

      璐璐抬起头来,乖巧地站在原地回答说:“是凯亚哥哥啊,早上好,我来得比较早,阿飞和小蒙还没到呢。”

      凯亚蹲下身来摸摸她的脑袋,一如既往挂着那张不变的笑脸:“璐璐真有精神啊,那就注意安全,玩累了要早点回家休息。”

      “好——”璐璐举起一双小手抱住他,“凯亚哥哥,怎么今天没见另外一个大哥哥和你一起?”

      “今天我们家里来了客人,他代替我见客呢,”凯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有,不是另一个大哥哥,是迪卢克哥哥,下次他来了要是还叫不出他名字的话他会生气哦。”

      “好吧……”璐璐撇了撇嘴,见一旁不远处朝这边小跑过来的阿飞和小蒙,就和他们挥挥手打招呼。

      “去吧,有空我来陪你们一起玩。”凯亚拍拍女孩的背,笑着让她去尽情玩乐。

      他回身瞥了一眼台阶上繁荣昌盛的成片建筑,便转头投身于和底下的商贩们谈起货品的价格,他以口齿伶俐和头脑活络在璃月闻名,作为商人更是被同僚又爱又恨。

      在这里,他不再是沐浴枪林弹雨的卧底,只是个小有名气的普通商人。

      高台上的住宅里。

      “让你失望了,凯亚可能得傍晚才能回来。”迪卢克一边在里间准备茶水,一边告诉那位熟悉的客人。

      “唉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没一定要见到他。”凯亚口中的客人就是以前酒吧的老板,凯亚曾经手下的线人,两年不见,他在组织似乎已经晋升到了更高的职位,整个人看起来更挺拔了。

      迪卢克给他倒了杯茶,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璃月这边管理很严,组织追杀的事情也在一年前尘埃落定了,现在我们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倒是能做享清福了。”

      “老大出去工作了,那先生您呢?”老板还是保持以前对凯亚的称呼习惯,见他对此也并无不满遂放心下来。

      迪卢克闻言,感觉他是在怀疑自己吃软饭靠凯亚赚钱维持生活:“酒馆老板不像商人那样需要时时刻刻跟着订单跑,酒馆里所有人什么时候休息都是我说了算。”

      他在临走前从父亲的遗物中翻出些关于自家酒业的笔记和资料批注,把各类材料和书籍都搬了些过来,不说全权接管,最起码接手一部分还是能做到的。

      “……还是您厉害,在下自愧不如,”老板抱拳相对,“我当初经营酒吧都做了八九年才生意兴旺起来,您这才两年就开酒馆了,再过个五六年不得在璃月造起酒庄来了??”

      “这建议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酒庄不可能建在璃月港,至少也得找一片郊外,那样对他的生意不方便……还是免了。”迪卢克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老板抹了一把虚汗:“……您二位感情可真好,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我老婆都没为我那么着想过。”

      迪卢克对此只是奇怪地摇了摇头:“一开始并没有,我们那时候都抱着玩乐心态,谁都没打算把这段关系发展下去,现在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罢了。”

      “怎么会,”老板疑惑不已地挠挠头,“我在你们第一次来酒吧之前就久闻您的大名了,老大从卧底暴露回到咱们那里后有跟我提起过您呢。”

      迪卢克抬起眼帘,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详细说说。”

      “老大会让我或者其他他信任的线人打听关于‘夜枭’的事情,不过怎么说呢……他好像很关注您的心理状况?有时还要您的行踪记录和任务目标……”老板一开始不确定这种能不能说,后来想想反正他们都那么熟了,也应该不需要什么掩饰了。

      “……你是想说,他早就……”迪卢克越听越觉得古怪,他们不应该是歪打正着同为对方的任务目标才在那之后有了交集么?

      老板还不觉得迪卢克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哦对,老大应该有告诉过您吧,现在这栋住宅是按照双人房的样式来装修的,我那会儿半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和嫂子一起住进来的样子,他还回答短则小半年后,长则十几年,说是看组织和嫂子的耐心。”

      “嗨呀,我后来才知道这什么意思,原来他是在琢磨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跟您见面呢,结果虽然嫂子变哥夫,但倒是真在几年里让我看到你们住进来了。”

      迪卢克不开口了,只是正襟危坐地听着他接着讲。

      老板曾问他,他为什么要一天天拖下去,为什么不早点走?

      凯亚说,自己从来都有后手,但他在等,等什么时候能钻到组织任务的空子。自己一面温水煮青蛙,等他们的感情能生米煮成熟饭,一面等组织迫不及待铲除他的那天到来。

      那时候的逃离就能成为正当理由,不是自己的正当理由,而是给迪卢克希望远离杀人的正当理由。

      后面一点老板也不敢打探,毕竟凯亚是上司,但单从情况来看,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些,至于是不是真的,也就无法得知了。

      凯亚与他搭档时就知道,杀人组织是疯子的归属,但不是迪卢克的。他身份暴露后回到组织,这才惊觉自己的处境变得和迪卢克一样深陷泥沼,可悲倒不至于,但作为人基本的共情总是有的。

      这样一看,整个组织里,能完全容纳他们的或许只有彼此了。

      “……”迪卢克沉默良久,只说出来一句话,“所以他不是完全随意的人,至少恋爱观不是,只是我认为他是,你想这样说,是么?”

      “再多的细枝末节我也不清楚了,但我打赌他绝对不会告诉您这些的,我要是不说,您或许会对你们的初遇误会一辈子。”老板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或许下一次来这里时他会被老大吊起来抽一顿。

      “总之,多谢你了,”迪卢克无奈地放下玻璃杯,“虽然我也没有那么在意,毕竟结果是正确的就可以。”

      不过,过程确实还是让他略感意外,爱情能爱得好似谋略战一样也算是他们的独特风格了。不过,本来杀手和卧底的对立爱情就是非法的,特殊一点也没什么吧?

      迪卢克依旧像见客时一样心情甚好地送客,从窗口朝底下人声鼎沸的热闹集市望去,一眼捕捉到了正在和商贩畅聊的年轻人,是五六年前就在暗地着手追求他的爱人。

      以为是误打误撞,其实是早有预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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