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啦,今天小舞得一个人睡了。”
这对五岁的小孩子来说显然算个噩耗。
原因无他,今天伯亚凌驾也惨遭挂彩,用极限模式可以突破极限,但是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何况在那么多敌人的围攻下,仲代壬琴还毫不客气地横插一脚,暴连红拼了命也只能取得一个险胜,最后被队友们搀扶着带回恐龙屋。
作为整个恐龙屋里医学知识最丰富的人,幸人强烈反对凌驾不去医院的行为,并指着他的头气急败坏地说难道你也五岁吗?被戳额头的伤员一脸无辜,多吃就会好了,再说我这不是担心小舞嘛。
幸人气结,一捞袖子说行,那我这就给你加大分量,边说边走向灶台。剩下的人无不露出惊恐的表情,冲过去把他往回拉。
结果就是凌驾还是没法陪宝贝女儿睡觉,满身绷带和碘酒味儿就怕熏得孩子睡不着觉。再说了,自己老爸浑身是伤的躺在自己身边,哪个孩子能睡得着觉呢?最后小舞被送去兰瑠的屋子,幸人留下来守夜,伤员乖乖躺在榻榻米上休息。
时针逼近十二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幸人去给自己倒咖啡,却听见了一些鬼鬼祟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甩掉拖鞋爬上榻榻米,而躺着的那位正毫无知觉地熟睡着。
凌驾前阵子疼得直哼哼,又不愿吃止痛药,幸人不得已给他试了下针灸,他的动静这才小下去,这会儿睡得正香。
“小舞。”
小家伙被他喊得一愣,手脚并用的姿势僵住了,慢慢回过头去看他:“幸人哥哥……”
“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爸爸会担心的。”
“我等到兰瑠姐姐睡着才出来的……”小舞回头看看躺在那里、绑着绷带的凌驾,再看看幸人,扁了扁嘴差点哭出来。“小凌……我可以睡小凌旁边吗?”
看到孩子这样,幸人也没办法狠下语气说什么。他走过去,坐到小舞旁边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你睡在这里,凌驾会更加担心的。”
“那小凌他没事吧?”
“有我在,这家伙不会有事的。”
小舞低着头不说话,软软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亮晶晶的眼睛里含着眼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深夜是一个人最多愁善感的时候,连小孩子也不能幸免。幸人看着她黑暗里苍白的小脸,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床铺上想事情,望着窗外的月亮挨到天明,怀着满腹不像小孩子的心事。天下孤单的小孩大抵都如此。
这么想来,小舞经历的事情不比他少,但小舞比他要幸运得多,有一个凌驾这样的父亲,还有一群疼爱他的大哥哥大姐姐,所以她仍旧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她的脸上永远充满笑容。
不过,就算是小舞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幸人想着,毕竟这家伙总是那么令人担心。
“小凌他……会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醒不过来……?”小舞喃喃到,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凌驾,“我害怕……”
幸人对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最没辙了,何况是这样含着一包眼泪泫然欲泣的坚强小孩,他总觉得束手无策。如果凌驾醒着会怎么做呢?他想了想,轻轻揽住了小舞的肩膀,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谁知道这一下,小舞吸了吸鼻子彻底哭了出来,埋在幸人怀里呜呜咽咽地抹眼泪,还不敢放出声音哭。幸人穿着单衣,只觉得胸前滚烫,又湿漉漉的,几乎要浸到他身体里去。
他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时说不出一句话。小孩子的担忧很简单也很好懂,然而他也一样,那稚嫩的话语同时也击中了他的心房。他何尝不是这样,为了那个笨蛋担心来担心去,作为成年人却更加不想说出口。
“我也一样,小舞。我也……”幸人张了张嘴,望着周身一片黑暗轻声说道,“很担心他,毕竟那家伙总是乱来。”
小舞紧紧抓着幸人的衣服,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我就知道,果然幸人哥哥也很担心小凌。”
幸人无奈地笑起来,伸手擦去小舞脸上的泪水。这时候他总拿这孩子没辙。
“不过小舞你放心,你爸爸是很坚强的人,他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倒的。况且还有大家在,还有我在,我们都不会让他变成那样。”
小舞懵懵懂懂地点头。
“所以别哭了,你要坚强一点……算了。”幸人摇了摇头,拍了拍小舞的后背。“你已经够坚强了,偶尔哭一次也不坏。”
说完幸人轻笑了一下,小声说道:“跟那家伙一模一样。”
最后幸人把小舞送回了房间,小舞执意要回自己的房间,说什么要锻炼自己一个人睡,自信满满地抱着枕头关上了门。幸人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明早起来要问问兰瑠怎么睡得那么死,慢悠悠下了楼。
没想到他的看护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此时他的头发乖乖垂了下来,脸上还一块青一块紫的,完全没了平常精神饱满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什么时候醒的,还是很痛吗?”幸人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并把手贴在他额头上。“没发烧还好……”
“三条先生。”
“什么?”
“谢谢你。”
凌驾声音很低,像他使用极限模式的时候一样,听起来多了几分沙哑。他伸手握住了额头上那只手,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把那只手拉下来。幸人垂下眼睛看着他,陪他沉默着,任由那只掌心滚烫的手握着他。
“小舞有很多事情藏在心里,这我是知道的,她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问她。她愿意和三条先生说,其实我很开心。”
“你,你全都听到了?”幸人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嗖地抽回了手。
“嗯?大概,是吧……如果那是全部的话……”
幸人完全清醒了,狠狠捏了一把他的鼻子,听见凌驾倒吸一口凉气才扭头走开。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哎呀,真的很痛啊……”
听见凌驾在那嚷嚷,幸人喝了一口凉透的咖啡就坐不住了,立马又折回去:“哪里?我刚才碰到伤口了?”
“我就知道三条先生担心我。”看到幸人满脸焦急地走过来,凌驾立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话说三条先生的手好凉啊,觉得冷的话要不要躺被窝里睡?”说着十分热情的掀开被子。
“……你这是好透了啊,我回去睡觉了。”
“咦,不要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