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新的伙伴对于遥辉而言，着实是一件幸事。
和泽塔搭档至今，遥辉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尚且不成熟的双方都有迫切需要进步的地方，很多事情不能单方面依靠泽塔，自己必须同样付出努力。
当然啦，也不是说泽塔完全不靠谱，但这位故乡在遥远星球的战士对于地球语言的学习能力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每次空闲时，好容易在闲暇时通过升华器和泽塔取得联系（对，没错，泽塔这小子莫名其妙非常重视个人隐私和个人空间，即便两人的关系亲密到了一心同体，但遥辉也不能随时与泽塔进行沟通），遥辉总会尝试从泽塔口中获取更多情报，然而泽塔那奇怪的敬语运用和颠三倒四的表达方式只会让遥辉头疼不已，在得知宇宙形势的具体内容之前，遥辉不得不先教泽塔从小学语文的主谓宾开始学起。

“我不喜欢学这么简单的语文。遥辉，有没有什么综合性的地球语言课程啊？”
“没有！我到现在也只会一种语言，就是我的母语！”
“……哇，那遥辉也很厉害了！居然能掌握这种变幻多端的语言，了不起了不起的说正是！是！”

‘了不起了不起的说正是！是！’？？？？？这又是什么毁灭性错乱的表达法？！
听声音泽塔岁数不大（如果这是他的自然声线）啊！怎么他不能学一下某漫画作品里的寄生生物，用一天的时间就学会像文学作品一样严谨而简洁明了的日语呢？！
算了算了，那种寄生生物一是漫画里的虚构产物，二是它们按照设定，自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夺取宿主的大脑。如果泽塔真的有它们那样完美的学习能力，指不定自己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呢，怕怕。
遥辉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身为泽塔的搭档，却没能给泽塔提供足够的条件进行学习，说明自己也应该反省自己的不作为。能身体力行却故意碌碌无为，这是遥辉无法忍受的。

“外国朋友学日语的优秀素材？这还不简单，带他看幼儿动画片啊！咬字清晰，用语简单，相关的文字描述也都是假名居多，好读好认好说，角色可爱，声优演技到位声音甜，大小朋友都喜欢！”

没想到，军械库的天才同事结花三两句话便回答了遥辉苦苦思索的问题。
遥辉半信半疑，回到住所，打开自己的小平板电脑，好容易联系上了不知道在升华器里干啥的泽塔，问他想看什么地球的视频娱乐作品，自己开了年费会员，很多片子都随便看。
听到这里，泽塔立刻从升华器里冒了出来——把自己投影成了手办那么大的小人，然后盘着腿坐在平板电脑屏幕前，煞有介事地上下浏览着遥辉预先切入的儿童频道。

“遥辉遥辉，我要看这个！”
“哪个哪个？让我看…呃……”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请千万不需要顾虑我，我也想多学习地球的风土人情，还请多多担待！”
“啊没事没事！你喜欢咱们就看！来，开始了哦！！”

为了避免泽塔再冒出更多的莫名其妙发言，遥辉赶紧点开了视频。
不知道泽塔是真的没了解过什么像样的影视作品还是咋的，他选择的是一部幼女向的变身魔法少女动画。
5千多岁的人瞧这个？不合适吧……不不不，总之先让他有兴趣接触标准的日语表达就好！
就这样，遥辉和泽塔利用休息时间刷完了一整部魔法少女番，还真别说，遥辉小时候觉得自己是男孩子没敢看，但像现在这样放下对性别无聊的成见和矜持，反倒投入了进去，还收获了很多感动。
只是有一点不好。

“遥辉大人，如果下次还有其他如此惊心动魄的佳作，请务必邀请我共同欣赏。哦呵呵呵呵呵。”

……泽塔学起了剧中他最喜欢的反派大小姐魔女的贵族千金讲话风格。
唉。
再后来，好容易劝了泽塔改回正常的男性的讲话方式，遥辉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意识到泽塔的日语确实因为看过动画片而大大进步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许多，但还没有达到遥辉理想的位置，遥辉决定像战斗一样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和泽塔取得更加深刻的交流，也建立更加深邃的情谊。


一路苦恼，快乐，纠结，开怀。在磕磕绊绊的路上，两个人互相扶持，也走到了今天。
然后今天！从天而降了！一个讲文明懂礼貌！战斗方式高逼格又利索！还会正常讲话的，有自己独立的人类形态的，奥特曼！
遥辉在心里乐开了花。
口齿清晰逻辑通顺的陆解答了遥辉的许多问题——特别是关于当下宇宙整体动荡的形势，以及关键人物的姓名和他们带给全宇宙的影响。也给遥辉今后的活动方向指明了方向。
早在最初，接到相关机构的报告称地球的自然环境中栖息着处于休眠状态的怪兽时，遥辉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决意接受职业生涯中可能接触到的一切超乎想象的存在，无论是怪兽，还是怪兽以外的什么。
比自己年纪更小的人也活跃在一线，而且有比自己更加丰富的奥特曼经验，遥辉心里只有两个字，佩服！
小陆前辈尚且能为了践行自己的正义挺身而出，何况身为年长者的自己呢！今后无论有什么困难都要努力克服，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遥辉在碰拳后，更加坚定了要和泽塔共进退，携手保护好地球的理念。
就在此时——

“站在原地，举起手来，不准动。”正当二人谈笑时，遥辉身后骤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军械库配枪的特殊子弹上膛的清脆音色。
遥辉一脸惊讶地回过头去，恰好看到自家队长全副武装，将专属配枪顶在了小陆前辈的腰上！
不愧是专家！
虽然平时他只是个微妙地和年轻人还有整个社会脱节的中年人！可是一旦切入实战，全基地上下根本没有人能战胜他！
“哇哇！我只是个普通人！请不要攻击我！”陆反而慌了，看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僵直了身体，乖乖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和电影里那些被枪支威胁的惊慌的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哼，果然是你。”然而队长并没有对陆进行任何调查，不仅如此，他还放下了配枪！
遥辉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解队长突然解除警惕的举动。
相反，小脸紧绷的陆仔细分辨出了队长的声音，又瞪圆了眼睛放下了手，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转过了神：“是您？！”
怎么，你们认识吗？？
遥辉皱眉，看着两人的表情都换成了欣喜的笑容，自然流淌而出的愉快情绪不经意间也传染给了他，令他的嘴角同样高高挑起。
“我不知道你现在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嘛，既然你出现在了我们的作战现场，并且扰乱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你现在就有义务来一趟我们STORAGE，接受我的询问。视你的回答我可以放你平安离开，也可以把你交给上级部门进行处罚甚至定刑——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不料蛇仓瞬间变脸，问话时笑意全无，又切换成了公事公办的冷漠军人的嘴脸。
枪口再次上移，顶到了陆的内脏位置。没有肋骨做缓冲，又在如此近的距离，一着不慎很可能丧命于枪口下。
“……是。我会尽力配合的。”陆也被蛇仓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再次绷紧了稚气尚存的脸，郑重其事地给出了回复。
“很好，还是当年的乖孩子。行，上车吧，我拉你们回去。”大概是满足于自己的话语成功唬住了陆，蛇仓彻底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狡黠的笑，旋即转过身，随意地架着配枪，大步流星走向了停放在不远处的军械库的配车。

固定在原地的两人如梦初醒，遥辉看着队长远去的背影，打了个激灵，这才恢复了因紧张而忘记的呼吸。
哦，合着他真的认识小陆前辈！而且明知道小陆前辈也记得他，还故意演这种六亲不认的戏逗我们寻开心！！

“队长！您过分了哦！”遥辉鼓起了脸颊。
他完全没想到，行事本就古怪的队长居然还存心利用职务之便逗弄年轻人！害自己白担心一场！刚才在对峙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
“等一下一定要他道歉！对不对，小陆前辈？！”遥辉试图征求伙伴的同意，也想为二人扳回一局。
“啊…？！嗯……”不料陆收起了投降的动作，表情也不再慌张，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队长的背影，似乎注意力完全不在遥辉这边。
“小陆前辈？小陆前辈！！”不得已，遥辉放开了嗓门。
“哎！？怎么了呢？！”于是陆也打了个激灵，似乎是被遥辉吼回了现实。
“你怎么了呀？那么关注队长，是不是发现他和以前你认识的他不一样了？”遥辉选择了开门见山。他想了解队长的过去，通过刚才的对话，遥辉判断出两人交情不浅，继而推断出了陆可能会提供给他许多值得玩味的情报。想到这里，遥辉的语速快了许多。
而陆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最终在面上摆出了一个苦笑：“他变了很多。”
果然！不然小陆前辈最开始也不至于不敢认他！遥辉心道。
“就连……”陆的苦笑加深了，“当年他喜欢的香水现在都不用了。”

听到这句话，遥辉的大脑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自己的双耳像是被透明的水给堵住了，导致外界的声音在耳中变得模糊不堪，传递速度更是慢得离谱。
“喂！你们愣着干什么？收队了！”
远得像是地平线尽头的车辆旁响起了队长的声音，那声音同样很模糊，逐字在遥辉耳中慢慢放大、炸开，宛如从水底浮上水面的气泡。
愣在原地的遥辉眼睁睁地看着队长走近，拉着自己走到车辆旁边，将自己塞进副驾驶的席位，还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遥辉，打起精神来。以后我还指着你呢。”

噗。
咕噜噜噜——
盘踞在耳道中的无形的水随着队长依旧风轻云淡的这句话被瞬间抽出了双耳。
遥辉艰涩地点了点头，连自己的口头禅“押忍”都忘记了回应。



三人驱车返回了军械库。
按照蛇仓的要求，陆和遥辉先行返回了作战室。
看着蛇仓熟练的倒车入库操作，遥辉摁下了地库的电梯按钮，请陆先行入内。
陆的表情找回了从容，眼角还挂着收不尽的笑意，看来他对目前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紧张感。
果然还是蛇仓导致的吧。
有可靠的长辈在自己身边，涉世未深的他们都会本能地想要依赖对方。

“那个……小陆前辈。”遥辉进入轿厢，选择楼层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提问。
“怎么了？”陆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回应了遥辉。
“请问队长……他……”一时间不知道要问什么，遥辉皱起了眉。
“他？”陆看出了遥辉的心思，笑容更加亲切。
沉默。
尴尬的沉默。
电梯的面板上显示两人离开了地库。
遥辉感到口干舌燥，手心更是烫得厉害。
“他以前用的是什么香水啊？”最后遥辉闭紧了双眼，半自暴自弃抛出了这个问题。
站在旁边的陆对这个问题始料未及，认真思索了几秒钟才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懂香水啦！不过伽…你的队长以前使用的香水的味道非常柔和，嗯怎么说呢？那个味道不是很浓烈，但是很浓郁？很能彰显存在感，却不过分，并不刺鼻。闻到不会感到难受，相反，会觉得心旷神怡？有种，让人感到舒适和放松，想要被笼罩在香味之中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末了，陆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很符合当时他的气质啦……”
然后便是新一轮尴尬。
说实话，遥辉很难把对味道的想象，特别是香水这种和他一个体育系直肠子单细胞动物完全绝缘的东西。
不过听了陆的描述，遥辉脑中浮现出了一个轮廓：
也许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就是那样的人——玩世不恭，强调衣饰装扮，从头到脚都要精致。
和现在的他截然相反啊。
想到这里，遥辉笑了笑。他想不出来那个笑起来面带鱼尾纹的人会怎么梳妆打扮。那个人现在除了发油，身上只剩下廉价而普通的洗剂的味道。

叮咚。
电梯的门打开了。
遥辉的思绪就此中断。
不料一开门，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蛇仓不悦的表情：“你们怎么回事儿。磨磨蹭蹭的，我说的可是要你们【先】回到作战室。你们去干什么了？怎么能走在我后面？”
“对不起。”遥辉下意识选择了道歉，“我们没有去其他地方，只是正常搭乘电梯一路上行。”
陆及时打了圆场：“是真的。我们进入地库的直梯后没有离开。上行过程中也没有其他人进入电梯。请放心，我没有乱跑。”
遥辉在那一瞬看得分明：陆和蛇仓对望了三秒钟，眼神里明显在传达某种讯息。某种自己读不懂的讯息。
三秒结束后，蛇仓扭头，让开了电梯门：“遥辉，你带路。”
遥辉点头，示意收到了命令。主动迈出一步率先走向了作战室。
期间，他努力说服自己，绝对不能回头，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提问队长为什么要把一（小）个（陆）外（前）人（辈）护在身后。
绝对不能。



进入作战室，果不其然，两名女性队员几乎是以扑了过来的方式接近了两个小伙子。
“你刚刚在作战现场干什么啊！”
“太危险了！为什么无视避难命令呢！”
“而且你是怎么追踪到那个位置的啊？莫非你也看了我在网上发布的假信息？”
“太乱来了！不行，我必须联系到你的家人好好喝和他们沟通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对，你叫什么名字？不会还是未成年吧？”
一连串的机关枪提问过后，缩在蛇仓身后的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小声回了一句：“……我叫朝仓陆。”
女性队员似乎对陆的态度和音量颇有微词，刚想开始第二轮提问，没想到先被陆的肚皮发出的洪亮抗议声打断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面面相觑，找不到话题的切入点。
“啊……不好意思。”陆不忍沉默，难为情地又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几乎都躲到了蛇仓背后——自我介绍也做不好，还克制不住空腹让人看了笑话。这些社交窘境对于一个面容尚未摆脱少年的轮廓的年轻人来说，着实致命。
“结花，洋子，从我右手边的柜子里，把我储备的临时加班饭拿出来招待客人吧。”结果打破僵局的是不知怎的动手摘掉了自己的狗牌的队长。
两名女队员闻言，礼貌地笑着回应了队长，按照要求从抽屉里翻出了两箱泡面。
刚才的战斗对遥辉的体力消耗也很大。这时候恰好又看到队长的藏货，遥辉也忍不住了。
嘴上再怎么拼命咽口水告诫自己要坚持住，不能在客人和伙伴面前失态，然而肚子完全不争气，在看到自己喜欢的速食炒面的瞬间，还是没忍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啊……不好意思。”遥辉窘得憋红了脸。可惜了他面前没有障碍物或者队长的身体可以拿来遮住自己。
“也罢。看在你们都辛苦了的份儿上，这些泡面你们都拿去吃吧！”蛇仓挑起了嘴角，主动让出自己的座位，示意女性队员们将泡面取出，摆在自己桌上。“不过！既然要吃就自己动手。遥辉，带这个小子去茶水间打开水。今天解决了个棘手货，我心情很好，泡面就当我请客了！你们随便吃吧！”
说罢，蛇仓一脸得意地端起了胳膊，似乎在等待两个小伙儿的感谢。
可感谢的话语还听到，倒是旁边的丫头们先发话了：
“哇不是吧，真的想感谢他们至少也是食堂吃个套餐再追加点儿小菜和汤吧……”
“怕不是没发工资就想用便宜的泡面打发他们哦……”
陆听到这番讽刺，明显情绪波动了起来：“不是的！比起普通的饭菜，其实我更喜欢泡面！啊我知道要三餐营养均衡！但是，那个……”
两个姑娘一脸惊讶地看着陆，完全想不到刚才还畏畏缩缩的他居然会主动冲出来为替蛇仓说话。
旁边的蛇仓似乎听烦了，直接对着遥辉开了口：
“好了好了，吃个泡面而已，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喂，遥辉！”
“押忍！”
“还不快去！”
“押忍！！”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遥辉立刻拿起公用的保温壶，带着陆一同走到了卫生间旁边的茶水间。



看着热水注入壶中，遥辉不禁舔了舔舌：队长请自己吃面哎，机会难得，肯定要多搞点儿。



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心思多打听打听队长的过去，才能更好地接近他。
啊啊，说真的，自己要怎么办呢。
不想让他伤心，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毫无进展。
要怎么样才能像小陆前辈那样，获得和他的交点呢？
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只有肚子觉得好饿。
一想到是他专门留给自己的东西，胃口也变得更好了。
那自己又能回报给他什么呢？
好像也什么都做不到。
不，应该说，自己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吧。



陆站在门口，看着遥辉面露馋相又一脸忧伤的模样也笑了起来，表情再次找回了放松的状态：“他对你真好。我有点儿羡慕。”
遥辉没反应过来陆这句话的用意，眨了眨眼，期待陆给出更多的说法。
陆则走近一步，摁下开水的控制按钮，让水面停留在即将溢出的位置。



“他的心里永远有坚定要去实现的目标。无论面对多少困难，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会证明自己的付出绝不徒劳。即便他被人误解，被人排斥，甚至背负伤痛，也绝不后悔，不曾半途而废。”
“他对我的关怀只停留在了过去，我能诉说的也只有过去的他。然而现在的他正在需要他的人身边，他在和那些人共同谱写他的现在。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你没有意识到吗？你才是他的现在，他的每一刻都因为和你在一起而存在新的意义——和你共度的时间，不仅是他的生命的证明，更是他和你共同奋斗，共同铭刻的，名为现在的印记。”
“遥辉。勇敢面对你们的现在吧。他希望的是你活在当下，你在这个世界留下你的证明，继而铸造他的现在，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他的证明。”
“你已经拥有改写未来的力量了。所以请你贯彻你的正义，不要犹豫地实现你的理想，成为他引以为傲的存在吧！”

老旧的电热水器的出水口不断滴出剩余的热流，将壶口的水面推向了新的高度。
陆站在全新的LED灯的灯光下方，笑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遥辉倾听着自己胸膛加速的心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拳，和陆再次碰拳。
不知怎的，他认为这是一个代表交接的碰拳。拳上传递的是比光和正义更加纤细的感情。
四目相对，遥辉从对方眼中分明看到了一丝不舍，一丝怀恋，但他决定回应其余的八分期待与认同，便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作为自己的答复。

“他的未来，也拜托你了。遥辉。”
“交给我吧！！”

陆留下了这句话，端起扣好壶盖的热水壶先行迈开了步。



送别那位泽塔的师傅与陆和他的小伙伴离开地球后，遥辉独自返回了作战室。
已经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但作战室内仍然亮着灯。
是他。
他又留下来加班了。
遥辉不动声色地走进室内，本想蹑手蹑脚地接近他的办公桌，却在迈开第一步的瞬间已被对方识破。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是白天炒面的谢礼！”

说罢，遥辉放弃了潜行，快步走近，在他的桌子上放了一罐无糖的咖啡：“一直很感谢队长对我的关照！”

蛇仓放下了手中的报告书，双手捧起了那罐咖啡：“吃了我那么多盒炒面，只想用一罐咖啡打发我？”

说罢，他抬起眼，对遥辉抛去了微笑。
遥辉同样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烂一笑”“那下次我请您去您喜欢的店里喝现磨的咖啡，一整壶！好不好？”
蛇仓眼角的鱼尾纹又扩大了面积：“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数啊。”
遥辉也保持着笑容：“押忍！”



推开门，在离开作战室的那一刻。
遥辉对着门板又笑了起来。


现在的发油里的古龙水味道很清爽，闻起来完全不觉得油腻。
比起陆形容的那种磨磨唧唧的香水的味道，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队长用的发油的味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