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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风【三】

作者 : 莲花君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全职高手 周泽楷,江波涛

标签 周江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周江】我听风

61 0 2021-3-10 22:45
其实在江波涛眼里,周泽楷与那些因为魔剑而对他百般讨好的江湖人士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些上赶着来给他送钱的傻子。
可惜,江波涛只在周泽楷的包袱里找到了一些碎银和几张面额不大的钱票,他不敢拿周泽楷的配剑,倒是找到了其他值钱的东西:一柄玉制的刀刃和一块黑色的牌子。
那柄玉刀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做成刀状的装饰品,只有两寸多长,看上去是青玉制的,刚刚够一握,一面刀身上雕着个有些吓人的鬼面,而另一面刀身上阴刻着一个浅浅的“轻”字,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倒是那块黑色的牌子有些让人好奇,那牌子摸着像是玉质又像是铁石,冰冰凉凉的有些凓人。牌头雕着一只江波涛不认识的动物,而那牌子的正面空无一字,背面倒是刻了很多很多的剑,横七竖八,乱成一团,既没有规律也没有章法,江波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虽然看不出这块黑牌子到底有什么用,但因为不知道周泽楷什么时候会回来,压根不敢在屋里多待的江波涛便顺手也把这块牌子揣进了怀里,草草地掩好柜门准备逃跑,恰逢客房窗外有棵枝桠已经长到窗边的巨大香樟树,他便顺理成章地抓着树桠翻窗出逃了。
于是乎,在周泽楷因为江波涛偷盗了要命的物事而着急上火地直往南洪州寻人时,后者已经悠闲地啃着馒头在往城外走了。
鉴于今天他才被觊觎魔剑的江湖人士上门找了麻烦,而从客栈逃出来时还顺手偷了周泽楷的东西,江波涛可没傻到在这种时候还会老老实实地躲回家里。
——洪州城的南城城郊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土地庙,那是他和伙伴们的另一处秘密据点,江波涛打算今晚就在那里将就一宿。结果江波涛刚踏进那扇已经不能称之为门的破烂门扉,就看见他的好几个伙伴居然也在这里。
“咦?竹竿你们怎么在这里?”江波涛颇为奇怪地凑过去,他的伙伴们此刻正围成一圈,中间放着一只烛火岌岌可危的破灯笼,“这么晚了不回家么?”
“你看,我就说咱们的小江爷会来这里的吧。”瘦高个的男孩看见江波涛,赶紧招呼坐在一旁低声啜泣的女孩儿。
“好哇,甄福,你怎么把阿英弄哭了?”江波涛见女孩儿在哭,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欺负,顿时就拔高了音量。
“没有没有。”瘦高个男孩连连摆手,“她这、这是因为担心你嘛!”
“对对对,”另一个瘦小的男孩也在一旁附和:“你被带走的时候我们都特别担心,现在看见小江爷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江波涛左右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你们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瘦高个的男孩叫起来,“是你自己要回去拿衣服,让我们在街口等着,结果那些拿剑的坏人突然就冲进了你家,把我们都吓坏了,生怕你会出什么事儿。要不是下午那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追了过来,我们都准备冲进去救你了呢!”
“呿。”江波涛对瘦高个男孩事后逞英雄的话语嗤之以鼻,后又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天都黑下来了,你们快回去吧。”
孩子们听完,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番,并没有人站起身打道回府。
“那个……小江爷,你今晚准备睡这儿?”瘦高个的男孩试探性地问道。
“对啊,”江波涛随口答道,“下午那个小白脸估计要去家里堵我,我先避两天风头。”
“要不、要不……”瘦高个的男孩犹豫了半饷,最后他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道:“今晚你去我家睡吧。”
若是换到平时,江波涛肯定就欢天喜地地应下来了,然而今天他的伙伴们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江波涛转转眼珠,没有立刻应声,直到瘦高个的男孩又问了一遍,他才故作慵懒地道:“我才不去呢,你家有什么好的?更何况你那个酒鬼老爹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去你家讨人嫌啊?”
“呃……”瘦高个的男孩一时哑然。
见他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江波涛顺带着就环视了一圈四周,所有的孩子都或多或少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更加坚定了江波涛的想法,于是他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你们就是不对劲,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没人开口回答他,而阿英依旧在一旁小声地哭。
就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渐冷下来时,土地庙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好啊,那小崽子果然到这里来了。”
——江波涛认得这声音,这是今天把他拎起来又摔到地上的那个臭男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江波涛猛地站起了身,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向同伴的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你们出卖我?!”
“小、小江爷,”瘦高个的男孩瞬间就没了底气,哭丧着脸道:“这伙人抓了阿英和壮壮的家里人当人质,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不想出卖朋友的啊。”
他不断如带地说完,嘴角一耷,当即哭了起来,几个孩子见他哭了,也被感染着一同哭了起来。
江波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跺脚:“那你们倒是早点和我说啊!现在人都堵在门口了,我哪儿有时间想办法!”
“我、我不知道啊——”瘦高个的男孩抹了一把泪水,脸上立刻多出了几道黑乎乎的泥印子,“本、本来他们是让我把你带到我家去的呜呜呜……”
“你们这是被监视了,笨蛋!”江波涛被此起彼伏的哭声惹烦了,恶狠狠地吼了过去:“别哭了!烦死了!”
“小江爷,现、现在怎么办啊?”哭肿了眼睛的女孩儿抬头看向江波涛,嘴里还在无措地念叨着:“我弟弟、弟弟……”
“还能怎么办,我跟他们走呗。”江波涛咬牙道:“他们的目标一直是我,你们的家里人会没事的。”
“呦,小崽子还挺讲义气。”青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江波涛出了一身白毛汗。前者可不管这些,他伸手抓住江波涛的前襟,将他从半塌的土地庙中拎了出来。江波涛被收紧的衣襟勒得够呛,出于求生本能,他紧紧地抓住了青年的双手,同时还不停地用脚去踹他。孩子们本想上前帮他,结果青年回头一瞪眼,那几个孩子就再也不敢上前,只能缩在土地庙里呜呜地哭。
仍旧肿着左眼的青年再次将江波涛掼在了自家师尊面前,他这次用了十成的力气,以至于摔在地上的江波涛当时便疼得眼前发黑,几近晕厥。
彼时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于是作为万雷剑宗领头人的中年男人那愤怒的表情在灯笼烛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居高临下的乜着江波涛,恨得牙根直痒。中年男人身后那几十名身着蟠螭雷纹的剑士也是个个怒目圆睁,仿佛是索命的夜叉。
“小崽子。”中年男人沉声道:“下午与你一起的那个小鬼呢?”
“我不知道!”疼得呲牙咧嘴的江波涛梗着脖子大声叫道:“用大人的性命来威胁小孩儿,手段这么下作!你们算什么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又从鼻子中哼出几分不屑来:“我们何曾说过自己是正派中人?”
江波涛听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既然不是正派中人,用些下作手段又怎么了?”中年男人又冷笑了一声,“小崽子,自作聪明愚弄大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就算你乖乖地把魔剑交出来,跪在地上磕头求我们,我们都不会轻饶了你!”
最后半句被他说得格外咬牙切齿,江波涛心知今天这个槛他可能是真的过不去了。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只要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得到魔剑,臭老爹的遗愿我也算是完成了。想通了这一点,江波涛倒是镇定了些:“谁要求你们了?你要杀就杀,小爷不怕你!”
“小崽子,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中年男人冷着脸,示意那名还站在江波涛身后的青年:“平儿,先卸他一条胳膊。”
“嘿,好嘞。”青年邪笑了一声,当即握上了腰间佩剑。
当听见长剑出鞘之声时,江波涛的心都凉了半截,他咬咬牙,暗自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不管有多疼都不能叫出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铿锵声,像是金属与石头摩擦发出的,这声音太过奇特,以至于中年男人都开口问道:“平儿,什么声音?”
“师尊,没什么。”青年指着江波涛身旁不远处的一件物事说道:“只是我踢到那东西了。”
“那是什么?”中年男人道。
闻言,江波涛也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青年指着的正是那块他从周泽楷包袱里偷去的黑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他怀里滚落出去的。还没等江波涛伸手,他一旁的青年就已经抢先一步,将那牌子拾了起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了中年男人。
而中年男人拿过牌子,只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至极,他捏着那黑牌子,几近咆哮地冲江波涛怒吼:“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江波涛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回答,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遽然从旁响起:“……那、那是我的东西。”
说话之人的声音极轻,落进中年男人耳里却如同炸雷一般:他惊慌失措地拔了剑,抖着剑尖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半躬着身子的周泽楷用双手撑着膝盖,一边盯着众人,一边接连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刚刚才赶到此处。
此刻面对万雷剑宗那几十柄反着烛火之光的熠熠长剑,周泽楷表现得依旧如傍晚时那样从容,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便又躬身向领头的中年男人行了个抱拳礼,语气谦卑又诚恳:“这是师尊的遗物,还请您把它还给晚辈。”
“你、你你你是剑魔周景成的徒弟!”中年男人难以置信地道。
“是。”依旧维持着行礼姿势的周泽楷淡淡地应了。
“既然你你你、你在这里,那周景成呢!他又在哪?!”中年男人此刻完全没了威仪,而是如惊弓之鸟那般比着长剑,诚惶诚恐地戒备着四周。
“……晚辈说了,那是师尊的遗物。”周泽楷有些无奈地重复了一遍,“师尊已经故去一年了。”
“剑魔死了?周景成死了?死了?”中年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嘀咕着,彻底反应过来后,又有了些底气:“那作为剑魔的徒弟,你应当知道无字剑令的分量!居然让这么个小崽子拿着它招摇过市,你究竟有何居心!”
中年男人一边质问着周泽楷,一边抬手示意众人往后退。
“才不是他——”江波涛正想开口辩驳这什劳子无字剑令是他偷来的,却被周泽楷强硬地打断了:“无字剑令,是我给这孩子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几步,那柄惊世长剑缓缓出鞘,寒光舞过半圈,挡在江波涛身前:“师尊命我照顾好这孩子,现下他没有傍身武器,那自然是由我来做他的护身之剑。”
“把无字剑令给这么个小崽子做傍身之物?你是疯了吗?!”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周泽楷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又道:“您要是再不把它还给晚辈,晚辈只能认为您收了无字剑令,那后续之事,晚辈便按师门规矩走了。”
中年男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将这块要命的无字剑令攥在手里,当即像丢烫手山芋般赶紧将它丢在了地上。剑令砸在地上,竟是发出了金石相击的铿锵之声,宛如一柄铁剑落地。
周泽楷乜了一眼地上的无字剑令,开口道:“把剑令收好。”
江波涛当然明白他这一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立马强撑着膝盖站起身,飞快地捡了无字剑令又躲回周泽楷身后。
而在此期间,万雷剑宗的一行人只是在一旁干看着,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多谢前辈高抬贵手。”仍旧长剑在手的周泽楷再次向中年男人行了个抱拳礼,“我与这孩子明日就会离开洪州,诸位但请自便。只是倚势挟权之事,最好还是别做,传入江湖,无论是正是邪,终究不光彩。”

待万雷剑宗的众人退去,一直躲在土地庙中的孩子们才敢出来,几个哭花了脸的小脏猴们纷纷围到了周泽楷身边,满脸憧憬地看着他。
——仅凭一块黑牌子和寥寥数语就能把这群坏人全部吓跑的周泽楷实在是太气派了!
“还给我。”周泽楷根本顾不上身边的这些孩子,他只是板着脸对江波涛说。江波涛低着头不敢看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剑令放进他手心。
“还有。”周泽楷又说。
于是江波涛又从怀里摸出了那柄玉刀,一并放在了周泽楷摊开的手心里。这两件要命的物事回到了手里,周泽楷心中的这块石头才算是真正落了地。他将无字剑令与玉刀贴身收好,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又露了笑。
“……对不起。”江波涛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轻声地道歉。
“没事。”周泽楷伸手揉了揉江波涛的头发,“饿了吧?回去想吃些什么?”
“大哥哥,你是什么人啊?”
“你要带小江爷去什么地方?”
“大哥哥你是大侠吗?是不是小江爷爹亲那样的大侠?”
“大哥哥你可以留下来,不带小江爷走吗?”
没等江波涛回答,围在两人身边的孩子们倒是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周泽楷。周泽楷不太擅长应付小孩,面对孩子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显得颇为局促,手足无措地连连后退,完全没了方才面对万雷剑宗时的沉着冷静。
所幸,江波涛站出来给他解了围:“你们别吵了!”
孩子们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先前咱们能得手那么多次都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些不和小孩儿计较的正派人士。但是有正就有邪,今天这群坏人抓阿英和壮壮的家里人当人质逼你们出卖我,明天就有另一群坏人抓竹竿和鸡仔的家里人当人质逼你们出卖我,所以不管是为了谁,我都不能留在这里了。”
“小江爷……”
“那些钱我都藏在老祠堂东屋第二根房柱下了,明天你们去把它挖出来,分了吧。不过鸡仔的那份要让竹竿拿着,免得被他那赌鬼老爹拿去挥霍了,等鸡仔有需要了,竹竿你再拿给他,听见了没有?”
“诶,我肯定帮他保管好,一分钱都不会动的。”
“小江爷,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小江爷……”
……
见此情景,周泽楷识趣地走开了几步,抱着剑站到一旁看星星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泽楷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正在那手背擦眼睛的江波涛。
“讲完了?”周泽楷蹲下身,拿开江波涛的小脏手,转而用自己的手指去帮他抹眼角的泪水。
“嗯……”江波涛点点头,任由周泽楷帮他把眼泪擦了。
“脸都哭花了。”周泽楷轻声地笑笑,牵起了江波涛的手,“走吧,先去救人,你朋友的家人们不是还被扣着么?”
“大哥哥,”江波涛抬头看向周泽楷,眼里仍旧带着些警惕,“你真的不要魔剑么?”
“我不要,”周泽楷只看前路,“我只是来履行师尊未竞的诺言。”

江湖中曾有一人。
此人名叫周景成,来历不详,因孤身一人大破金山无常万剑阵而传名与江湖。此人武功高绝,好战成性,少时曾扬言要以一己之力挫败正派三十六名门、邪道一十二大家,并折剑取乐。在七家大宗大派皆败于其手之后,正邪戮力同心,终于使其铩羽而归。经年沉寂后,周景成伤愈复出,虽有所收敛,但仍旧好勇斗狠,以此,江湖人称其为剑魔。
江湖中曾有一剑。
此剑长短不详,轻重不详,传闻为天外陨铁所铸,现世时已是濯剑楼主江明濯的佩剑。据传,此剑虽与当世名剑并无区别,同样锋芒毕露,削铁如泥,剑光凌冽,不可逼视。但此剑之寒光可以化形,剑气所化之光无处寻迹,然其蛰伏流转,往往伤人于疏忽大意之间,以此,江湖人称其为魔剑。
江湖中曾有一令。
此令是铁非玉,头雕猛豹,正空无字,背刻万剑,是剑魔周景成大破金山无常万剑阵后,以阵中所余残剑的剑锋锻造而成。作为剑魔的匿名战书,此令曾被送往五宗正派名门,两家离经外道,收令七家无一例外皆被剑魔一人所破,元气大伤,十数年后仍旧未能恢复,是曰为无字剑令——无字剑令,亦无剑之令,意在此令之后,收令之宗门派别内将再无可用之剑锋。
江湖中曾有一战。
此战无藉藉名,仅有寥寥几人知晓,然参战双方,皆是江湖中一举一动都令人瞩目的英豪——剑魔对魔剑——两人战了一天一夜,也未能决出胜负高低。后东方既白,剑魔周景成竟主动撤剑,称此战畅快淋漓,毕生难忘,当痛饮一番,以作纪念,江明濯亦有同感,便欣然应允。觥筹之间,两人言谈投机,志同道合,彼此有惺惺相惜之感,遂结为至交。
江湖中曾有一案。
此案发于十年前,中秋月圆之时,濯剑楼江家上下二十五口,连带于楼中欢聚赏月的宾客,共六十七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仅有楼主江明濯与剑魔周景成得以逃脱。名扬江湖五十余载的濯剑楼亦被一把大火夷为平地,大火过后,剑魔与魔剑双双失踪。这件骇人听闻的濯剑楼惨案究竟是何人所为,至今仍不得而知。
往后经年,江湖中才人辈出,却鲜剑魔与魔剑的音讯,似乎这两柄夺目之剑,已然泯灭在了滚滚红尘之中。
不过四年前,魔剑江明濯曾在奉州城现身过短短一瞬,随后便又隐去了踪迹。
但魔剑仍旧在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江湖,这让觊觎魔剑之威的江湖人士开始蠢蠢欲动,在奉州城周边不断打探。而自去年年中,江湖中又有了“江明濯已经身死,其遗孤现正带着魔剑藏身于洪州城内”的消息,得知此事的各路门派便纷纷打着“不能让江明濯侠士的遗孤往后无所依靠”的旗号往洪州城里打探。
但人人皆知,他们口中的收养遗孤是假,欲将魔剑据为己有才是真。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江明濯的遗孤在贫民窟一般的南洪州内摸爬滚打了数年,虽然尚且年幼,但已经被残酷的人情冷暖磨练得极为狡黠油滑,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以收养为名的江湖门派从他那里讨到过好处。
而时至今日,失踪许久的剑魔周景成的传人也出现在了洪州城内。虽说不知道剑魔之徒学了剑魔多少,但仅凭他身上那块威慑力十足的无字剑令,就已足够令江湖中人全心戒备。
剑魔之徒不仅带走了江明濯的遗孤,而且他言辞之间还透露出了另一个重要的消息:剑魔周景成业已于年前病故。
两位以剑成名之人相继身死,在令人唏嘘之余,又引发了江湖中人更大的贪念。
——剑魔之徒所用之剑,正是剑魔的傍身之剑,此剑与江明濯的魔剑一样,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超凡绝品。
从今往后,江湖中盯着剑魔之徒与江明濯遗孤的眼睛,只多不少。
周泽楷自己也明白,所以当务之急,是他得赶紧带着江波涛离开这个地方。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赶跑了万雷剑宗后,周泽楷又带着孩子们马不停蹄地奔赴南洪州,救出了那些被万雷剑宗扣为人质的孩子们的亲人。忙完这些,周泽楷才放心地把江波涛带回了暂住的客栈,两人就着烛火草草地吃了一顿晚饭,随后周泽楷便挽了袖子,开始帮江波涛洗漱打理。
这一次江波涛倒是挺老实,一直低着头乖乖地坐在浴桶里任由周泽楷帮他洗浴,配合得像是突然转了性,由一个横着走的街头小霸王,变成了知书达理的乖孩子。
成天光着脚丫子在南洪州里疯跑的江波涛脏得像个泥猴,浴桶里的热水周泽楷都换了两次,才算是堪堪把人洗干净。
一直折腾到了子时三刻,两人这才躺上了床,累了一天的江波涛沾着枕头就当即呼呼大睡起来。周泽楷枕着手臂躺在一旁,虽然疲倦,但他努力了许久,就是睡不着。
——他在忧虑未来之事。
把江波涛接到身边,保他性命无忧,只能算是完成了师尊遗愿的第一步,而之后的“照顾好这孩子”,周泽楷是真的茫然无措:说到底,他自己都还是个未到弱冠的大孩子,要照顾好一个不到舞勺之年的孩童,谈何容易?
况且现在万雷剑宗现已知悉他的身份,就算今后他想带着江波涛低调行事,江湖众家怕也是不允许了。
……只能往那处去了?躺在黑暗中的周泽楷皱了皱眉,熟睡的江波涛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半圈,打在了他肩上。眉头紧锁的周泽楷回过神,然后他小心地伸手握住江波涛的手腕,将这只不安分的小手放回被里,又轻轻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算了,去便去吧,反正为了这孩子的身体,原本也是要往那边走一趟的。周泽楷打定了主意,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呼吸匀称地睡了过去。
这边周泽楷好容易才睡着了,一旁应该早已睡死过去的江波涛却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就着朦胧的夜色眯着眼观察了半天,确认周泽楷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放心大胆地重新把眼睛闭上,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疲累,江波涛这一觉蒙头睡到了快午时,若不是周泽楷把他摇醒,他也许可以睡得更久。
周泽楷今天换了一身襟上缀着云纹的黛蓝劲装,一头墨发仍旧绾成一束,用同为黛蓝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此刻他正拿着一截月白色的锦绸站在江波涛身后,准备帮他绑发。而江波涛穿着一件茶白的孩童短装,坐在桌前老老实实地喝粥。
——这件成衣铺里现成的孩童衣衫对于江波涛来说稍稍有些大,他把袖子往上挽了三圈,才勉强能把手露出来。
周泽楷似乎并不擅长帮他人束发,他站在江波涛身后折腾了许久,不是束得太紧,弄疼了江波涛,就是束得太松,稍稍一动就会滑落下来。
最后还是喝完了热粥的江波涛夺过发带,对着镜子自己把头发束了。周泽楷站在一边看着,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我收拾好了。”束完了发的江波涛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周泽楷问道:“小周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周泽楷看着束着马尾的江波涛,竟是觉得有些恍惚:江波涛昨天还蓬头垢面的在南洪州的街头无法无天地跑闹,而现在的他反倒伶俐乖巧地像是个在北洪州里长大的小少爷。
——若是没有十年前的濯剑楼惨案,江波涛现在的确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小周哥哥?”见周泽楷半饷没有反应,江波涛又叫了他一声。
周泽楷俯下身,撑着膝盖与坐在凳上的江波涛四目相对,随后他轻声地说道:“我以前见过你。”
“啊?”江波涛下意识地应了。
“你那时还在襁褓里,特别小。”周泽楷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我也很小,只有这么高。师尊带我去见江伯父,就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收了个徒弟,我还在濯剑楼里住过一段时间……”
江波涛紧紧地盯着正在讲述童年往事的周泽楷,他并不知道周泽楷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于是下意识地就从心底生出了些警惕来。等周泽楷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讲完,才发现面前的江波涛已是满脸戒备,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拼了命地夺门而出,从他身边逃跑了。
“吓到你了?”周泽楷想伸手揉揉江波涛的头发,却被后者灵巧又迅速地躲开了:“为什么要讲给我听?”江波涛紧紧地抓着圆凳边,浑身充满了提防:“我当时完全不记事,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回忆。”
“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讲而已。”周泽楷笑了笑,“现在讲完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江波涛仍旧坐在原地,没有放松警惕。
“咱们先去医馆,如果没有大碍,就可以准备离开洪州了。”周泽楷说完,又补了半句:“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江波涛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周泽楷没有听清,但能猜个大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泽楷带江波涛去了医馆,还真就查出了内伤来——昨天万雷剑宗的人两度将江波涛抡摔到地上,伤到了他的脾脏。好在伤情并不严重,他又年轻,只需调理温养一番,很快便能康复。
耐心听完医嘱的周泽楷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所幸他伤得不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为了江波涛的身体着想,他们之后是不能匆忙赶路了。
病号本人倒是抓着周泽楷的衣摆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将医师的嘱托放在心上:“小周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洪州啊?”
“计划不变,我们今日就离开。”周泽楷柔声说道:“不过离开之前,我想先去祭拜一下江伯父,可以带我去吗?”
江波涛闻言,抬头看向周泽楷,与他面面相觑了许久。最终江波涛移开了视线,闷声道:“我爹没有坟冢。”
“嗯?”周泽楷一愣。
“我爹说,立了坟冢,就给了那些贪图魔剑之人掘坟开棺的机会。”江波涛说着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与其曝尸荒野,不如一把大火,随风而去,归于尘土。”
周泽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虽说没有坟冢,但周泽楷还是买了一坛酒,洒进了洪州城外的护城河中,后又河边默哀半刻,算是奠过了师尊旧友之魂。周泽楷做这些的时候,江波涛就在一旁看着,心底莫名地有些触动。直到周泽楷出声叫他,江波涛这才赶紧抓着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他快走两步追上去,握住了周泽楷准备牵他的手。
两人迎着日落离开了洪州城,向着诡谲的江湖与未知的命运前行。
有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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