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战之前，axf带基德去了一个隐蔽的简陋小屋。他简单地解释道，他带着一段别人的记忆，与boss的弱点相关，记忆似乎会选择主人，axf自己无法读取。基德与boss的关系更密切，如果基德能取出那段记忆来，应该就可以了解那些经历了。了解那段记忆，也就能知道boss的弱点，显然对战胜更有帮助。

之所以到现在才说，是因为取出它之后axf就不能再战斗了。

Axf说，它是自己的魔力来源，失去它之后首先一定会昏迷，就算恢复意识也无法再战斗，甚至可能连醒来都没有，在昏迷中就那样死掉。

之前很多事还需要用到魔力，终战的其他条件还没凑齐，也无法保证基德得到记忆之后的行动。axf解释道。反正早点说这件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就放到最后才说了。

不是故意瞒你的。

基德也不傻，听着就知道，它对axf而言必然凶多吉少。她也没多问，只说要她怎么做。

axf拿出一只光泽很奇特的、可以裹到手肘以上接近肩膀的透明手套，给基德收下，然后伸出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空抓的动作：摸索，找到，拿出来。就这么简单。

从哪里？

axf坐到小屋充当是床的石台上，没脱鞋把脚也放上去，躺平。基德看着他用束缚魔术把手腕 脚踝 手肘 膝盖 肩颈腰部甚至还有大臂和大腿根等等的位置全部死死扣在石台上。基德问，你干什么。axf说没办法，抗拒是本能，为了以防万一，房间也做了隔音。

你说把手伸到你的身体里？开膛破腹那种？

不会开膛破腹的，那个手套让人只能触碰到带有强烈魔力的东西，其他的会穿过去。具体位置不明，你摸到之后，如果感到周围有障碍物把它缠住也很正常，破坏就行。只需要那个东西的本体。

你会怎么样？

会受点苦，意料之中的事。Axf躺在那里，顿了顿又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阻止boss，我也一样。现在，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去想象关于boss的记忆如果有实体会是什么样子，明白？

基德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对了，axf 最后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先去找某某某会合，拿到新的武器再出发。说完，他把自己的嘴也用魔法堵上了。

基德戴上了手套，她知道axf肯定没说实话，取出魔力核心的过程肯定很残酷。一般人会痛到满地打滚的外伤在axf这里眉头都不会动一下，挨了几下躯干上的贯穿伤甚至还能笑得出来，现在他却把自己牢牢地捆住了。

她凭着直觉把手首先伸向了他的胸口。真的沉没进去了，没有他说的阻力，只有一种不冷也不温暖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她注意着axf的神色，目前为止还好。但她缓缓移动手的位置时，axf明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基德只觉得手里似乎滑过了一些很细很细像蛛丝一样的东西。axf已经满头冷汗，由于有口封才没出声。

斗室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和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axf开始低低地呜咽，挣扎也从最开始轻微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剧烈。基德还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啊，怎么回事

基德问了才发现axf没在听。他的汗水湿透了衣领，眉心拧成一团，紧闭的眼睛在发抖，口封被一边咬住一边撕扯，已经把嘴角磨破了。

基德停下手，等着他缓过来。过了一会儿，axf慢慢睁开眼睛，跟基德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基德忽然感觉手背上被什么东西一碰，它像鱼一样曳着长尾拖过她的手背。

居然会动！

基德立刻反手一抓，没抓到“鱼”本身，只扯掉了一点点尾巴。等她回过神来，才听见axf漫长而痛苦的呻吟声。片刻之前压抑的惨叫似乎还在回荡，他的身体以基德的手为中心想要蜷缩起来，就像受伤的动物本能地护住伤口。

很多个魔法做成的锁扣像刑具一样把他牢牢地固定住。他肩膀和膝盖附近的锁扣似乎已经被挣开了一些。基德突然一阵烦躁，想着让他别乱动，就用空着的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住axf的两侧颈动脉。他的脉搏快得吓人，接近200，几秒钟之后他昏了过去，身体松弛下来，脉搏也开始放缓。

对啊，一开始这样做就好了，为什么他没有弄昏自己？基德心思稍一转动，“鱼”又从她手边掠过。这次她没动。

是巧合吗？不对，一定是故意的。

Axf没告诉她，“鱼”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出现。它是跟记忆，魔力，感情有关的物体，只会在清醒或是情绪强烈的情况下出现。就像一条真正的鱼，被鱼饵诱惑而浮上水面。

不能麻醉，不能昏迷，只能硬挨所有的苦痛。

基德好像明白了，这个仪式是一次无法逃脱的刑罚，终点唯有屈服和死亡。

很多人的人生都这样，并不新鲜。

刚才的两次分别是什么感情呢，基德不知道。反正不是感激。

强烈的感情，强烈的感情。如果这时候知道什么是爱就好了。上次那个时候的那种想法的变化，到底怎么样才能复原呢？

基德试图回忆那时候的想法：不想让他靠近，也无意让他受伤……

手心一痒，那条“鱼”竟然主动钻到了基德手里。

基德猛地攥住它的同时，axf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吃痛醒了。从醒来的一刹那起，他就开始抽搐。他的意识显然已经很模糊了，眼睛无神地半睁着，做了本能的奴隶，浑身上下难以抑制地强烈挣扎，皮肤上的肌肉和青筋暴起，关节在锁扣里撞出闷响，就好像宁愿让关节脱臼也要从基德的手底下逃出来。

基德捏着“鱼”，不让它挪动分毫。

Axf躺着的石台上已经留下了一块人形的水迹的轮廓，是冷汗。他叼着口封吚吚呜呜地呻吟，裸露的手腕和手臂由于挣扎太强烈，已经开始出现圆弧形的大片擦伤，还有淡红色的淤青前兆，咬在嘴里的口封更是在一滴滴地淌血，不知是咬到了舌头还是磨破了嘴角。

他满是混沌的眼神扫过基德的脸，似乎带着某种哀求。与此同时，基德手中的“鱼”也扭动起来，似乎要逃走。

基德这次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鱼”身上缠着的许多细线，它们都很纤弱，像水草或是蛛网一样，却有着难以想象的韧性。

快结束吧。基德想着，一用力扯断了所有的线，收回捏着鱼的手，离开了水面。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连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看，直接把它塞到自己嘴里，嚼也不嚼，囫囵吞了下去。

那条鱼还活着，还在她的喉咙里弹了一下，一路扭动着掉进了她的胃。

基德一定神，发现周围变了。没有石屋，也没有雪山。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段记忆果然毫无保留地给她展示了一切。等基德回过神来，已经在飞奔着赶往boss大本营的路上了。

与此同时，魔女们也来到了基德离去的石屋，看到了里面留下的场景。

当基德完好无损地回来的时候，发现石床上盖着一块很大的白布，下面有个人形的轮廓。白布很大，从床的四面一直垂到了地上。

“axf死了？”基德很自然地问魔女们。

你……知道？魔女们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地问。

基德点头。我走的时候他就在那，他说可能会死。

不止是可能，几乎是一定。

魔女们的表情从同情和悲伤变成了带一点责备，还有愤怒。

见死不救。

怎么救啊她什么都不会啊。再说她的任务是打boss啊。

有的魔女说。她才刚打完boss，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让她休息吧，别问了。

但是赫尔加哭着叫道，axf全身上下，连一条完好的回路都找不出来啊！太惨了，实在太惨了啊！

赫尔加哭着断断续续地说，是谁做的，我一定要找到他，给axf报仇。

咚咚咚，基德大踏步走到她面前，说，别找了，是我。

魔剑瞬间架在基德的脖子上，魔女们有的拉赫尔加，有的拉基德，都在说算了算了。

基德没打算算了。她跟赫尔加解释，话说出来变成了：为了打赢boss，我拿走了他的魔力核心，杀了他。

四周一下子静了。静得可怕。

我只打算用一下就还给他的。虽然有点迟了，就现在吧。说着基德走到盖着白布的石床面前，掀起了那块布。

魔术锁扣都已经不见了，眼耳口鼻的血迹也擦干净了，axf的身体甚至还有些暖，如果没有下眼睑下面的淤青和嘴角的伤痕，他看起来就像累极了，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样。

他睡得那么安稳，眉眼都舒展了，不同于基德在给他处刑时那样，痛苦地拧成一团。

基德掀开了整块白布。看着他。

手臂上果然有紫黑色的淤青，形状跟魔术锁扣一样，就好像青筋暴起只是刚才的事。双手都握着拳，掰也掰不开。

基德突然回头问赫尔加：一般这样都会死吗？

赫尔加没说话，另一个魔女回答了。回路相当于高度提纯的灵魂，一般只要断掉一两条就非死即伤，而且记忆和魔术都有极大的损害。

之所有没有人记录过全部回路同时断掉，是因为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越是高级的术士就不可能发生。

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杀了他。基德心里对自己说。

那这样吧，基德俯身，把手套盖在axf的下半张脸上，隔着手套吻了他。

记忆和爱都还给你，想要性命也可以拿走，boss的魔力没什么用，随便拿吧。

你也说了，不一定会死对吧。

基德茫然地想了很久，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能说。这个吻的开始和结束都很单方面，基德没有任何感觉，Axf没有任何反应。魔女们在旁边注视着。

基德想了想，从石床下面拖出藏在那里的铁棺材，打开，里面是空的。

她把axf抱起来放了进去，回头看了一眼赫尔加：我会等他，去找让他复活的方法。你也能活很久吧，在重新看到他之前可别死了。

赫尔加的眼神很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基德顺手把那只长手套塞进自己口袋里。大概还用得上。

那我走了。基德说。

去哪？

我有线索。基德说。

她想，就从那段记忆里的草原开始找起吧，线索应该就是它本身。

基德背起棺材出门。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雪山，魔女们注视着她走远。

基德走着走着，眼前一片白茫茫。不知多了多久，耳边听到了隐约的咳嗽声。她侧耳细听，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基德睁大了眼睛。

Axf从棺材里坐起来，看到的第一眼是雪，第二眼是基德的脸。

基德激动之下扑上去抱住了他，全身就快砸进棺材里了。Axf都被她抱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说：里面太颠了，实在吃不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