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茨怒火冲天，连惯常的虚伪笑容都维持不住，狠瞪着那无辜的电脑屏幕，几乎要盯穿一个洞来。

　　已经筹备半月的大项目被对手公司抢去，即便合作方付了一笔不小的违约金，但比起那未能顺利开展的损失，其金额也不过九牛一毛。

　　这噩耗来得迅猛又出乎意料。半月前七种茨有多意气风发地宣布暂停公司除固定工作外的其他所有活动，专心于这个可以能带他们一步冲天的项目，如今就有多狼狈。偏偏无论是那违约方还是截取方，都是以cospro目前的规模无法得罪的，被狠狠摆了一道还要点头哈腰地将人恭送。

　　明明最厌恶被当成傻子戏弄！想到今天在会议室自己是如何强压着怒意，又是如何被那几小时前的合作方以长辈的姿态评头论足地挑剔一番，七种茨愈发气愤，忍不住狠狠砸了桌子。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看清那些人的嘴脸？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还因得意忘形停下其他工作让公司损失惨重！现在想来一切早有预兆，签合同的时候也是，商谈的时候也是……到底为什么没能发现！这般无能又愚蠢，简直和原来一样毫无长进！

　　“……茨？”

　　低沉的声音略带犹豫地响起，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七种茨吓得一抖，发现晚归的乱凪砂站在门口。似是因为刚才的动静，连衣服也没换急急来书房看他。

　　“抱歉阁下，未能远迎。”往常他在这靠近大门的书房，总会在自家阁下即将回来的点仔细门外的动静，一有响动就到门前等候迎接，今天却连对方进门都没能发现。七种茨皱眉揉着太阳穴，又痛恨起自己现今如此低下的警惕来。他实在没什么好心情，即便是谢罪也不打算多浪费口舌，但还是敛了情绪上前帮乱凪砂接过外套。

　　这一低头，他才发现对方左手背竟多了一道几厘米的划伤。看样子已经被处理过了，只留下一道凸起的红痕。偶像外表的重要程度可比皇族的血统，七种茨心底猛沉一下，一把抓起那只手。

　　“您这是怎么弄的？！”他声音里带着责难。乱凪砂因他过激的反应愣了愣，柔声安抚：“没事的茨，只是小伤，今天录节目的时候不小心被道具划到了。怕你担心，就让工作人员先别告诉你。”

　　节目。七种茨这才回想起来对方晚归的原因。上午得知无法继续项目后，他紧急召开会议决定临时增加偶像工作，以免资金链断裂。乱凪砂人气向来不错，放出消息后先前因被嫌知名度太低而推了的一档访谈立刻杀了个回马枪，害怕难得的机会飞走，当晚就把人塞进录制现场做了惊喜嘉宾。

　　这种小节目果然安排得乱七八糟，连个道具都做不好！七种茨狞视着那被自己精心呵护的皮肤上的丑陋痕迹，一边担忧会不会留疤，一边考虑怎么让那档节目的负责人赔个倾家荡产。闹心的事件叠在一起，七种茨烦躁得喘不过气，额上青筋一股股地跳，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深深的愤恨。

　　都是因为自己决策失误，让阁下也被牵扯进来……无能的蠢货，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

　　“茨，没事吧？你脸色很差。”

　　七种茨如梦初醒，温声细语让他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后退两步深鞠一躬：“非常抱歉阁下，都是鄙人的过失！不光让公司亏损，还害得您受伤……鄙人愿接受任何惩罚！”

　　乱凪砂诧异地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合作方违约才导致的。茨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商业场上任何时候都不该懈怠。明明清楚这个道理，却还是忘乎所以地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害阁下和cospro陷入危机，实在罪不可遏！”七种茨的尾音有些发颤，将头埋得更深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是鄙人近来疏懒过头了！请您惩罚！”

　　“……”

　　乱凪砂一时无言。对方的请罪与以往华丽却虚伪的腔调不同，溢满了浓浓的懊悔自责。他的茨，正强烈地憎恨着自己。这样的愤恨无法用拥抱、亲吻、爱意这些软绵绵的东西消除，反会像火上浇油般越填越大，只有施以与之相对的惩处，才可以有所平息。

　　他需要一场责罚。

　　身为Adam的队长、茨的主人，乱凪砂决定承担下这个责任。他揉揉那颗垂下的脑袋，感觉对方的身子瞬间紧绷，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人抬起脸。那双漂亮的海蓝色眼睛有些黯淡，疑惑不安地望向他。乱凪砂取下他的眼镜，抬起手，看着面前少年畏怯地闭紧眼睛，还是不忍心掌掴，最终轻轻落在他颈后摩挲安抚。

　　与温柔动作相对的，是陡然严厉起来的声音。

　　“趴下，做平板支撑。不要乱动，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七种茨伏在墙角，双肘撑在地上，因支持不住而微微颤抖，姿势却仍然标准。他大脑里面乱糟糟的。虽是由自己提出，但真遭受惩戒还是略感屈辱，偏偏还起不了抵抗的心思，反倒升起几分微妙的安心与释怀。他定了定神，认真反省起自己的过错来。

　　乱凪砂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书翻至下一页，却并未看进去，余光时刻注意着地上那人的动向。虽说决定要对茨进行处罚，但应做到什么程度，他还尚有疑虑。太轻了抚慰不了茨自罪的灵魂，太重了他又于心不忍，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以对方的状态来判断自己该如何行动。

　　七种茨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腰腹间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额上渗出点点汗滴，却仍倔强地硬撑着。乱凪砂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超过了成年男性所能坚持的平均时长。他放下了书。

　　“茨，可以了。过来。”

　　几乎是在得到指令的瞬间，七种茨就瘫软在地，偏生不愿展现自己的脆弱，急急屈起一膝撑地站起，他手脚发软而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立在自家阁下面前。乱凪砂担心他栽倒，挥手让人蹲下。居高临下地直盯那双略有躲闪的海蓝色眸子。

　　“知道错了吗？”

　　“是，鄙人知错。”

　　七种茨低下头，隐忍地道。回到常规的状态，他忽然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刚刚是疯了才会向乱凪砂讨要惩罚。

　　明明只是普通的利益关系……

　　但方才异样的安全感牢牢黏在了脑子里。与曾在军事基地三天两头受到的体罚不同，那些不顾身体极限的加倍训练、冷漠狠厉的马鞭、单为折磨的禁水禁食……他知道乱凪砂时刻关注着自己，考量着他的承受能力，甚至会因过量的同情心而略感疼惜，像训导臣民的凛然天父，严厉却包容地论处。

　　好像这一刻，他得到了无条件的关注和爱一样。

　　不，怎么可能呢。他自嘲地想，先不说这幻觉多不切实际，自己也根本没资格获得这些。像他这样的人，虚伪、丑恶，就连唯一引以为傲的战略布局也出现重大过失，他凭什么获得这些，又如何还能开创自己的道路？

　　想要更重的惩治：能让自己终生难忘，一想起这天就反省曾经的懈怠；能用肉体的痛苦缓解心中的愧疚焦灼。

　　可他天性温柔的万能神，大概不会再继续了吧。

　　处罚还不够。乱凪砂打量着七种茨的神色，心中轻叹口气。倒不是不耐或觉得麻烦，只是这小蛇心思重又太过自责，若再让他去体能训练不知又会自顾自地反思什么，也许会更加内疚也说不定。乱凪砂决心要把茨从这种异样的状态拉出来，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没有余力多想，但这要如何做呢？

　　他思考半刻，有了主意。

　　“茨，到我这边来。”乱凪砂拍拍右侧大腿，命令道。七种茨不明所以，依言照做。他没带眼镜，高度近视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正待询问，却被乱凪砂一把提起掼在了腿上。

　　“阁、阁下？！”七种茨大惊，想要挣扎却被牢牢按住，只得谨慎地挪动以免那尴尬的部位蹭到对方的腿。没等他调整好位置，身后就狠狠一痛，炸开击打在西装裤上的闷响。

　　七种茨猝不及防痛呼出声，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的处境。脑内一片混沌，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恼，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奈何万能神的臂力实在惊人，将他两手反束压在腰后，另一掌对着那高高翘起的臀肉狠扇下去。不忘说教。

　　“不要乱动，这是惩罚。”

　　“呜！”用那能将他单手拎起的巴掌掌掴，几下就让七种茨疼出了冷汗。这种惩罚方式实在太恶劣了！他想这样抗议，嘴里却只能溢出痛楚的呜咽。于是干脆咬紧了唇，不让脆弱的呻吟泄露一丝半点。

　　没能得逞。乱凪砂很快发现了他的举动，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击打。

　　“茨，叫出来。”

　　“……”

　　“3秒内没听到声音，我再加一半的力道。3、2……”

　　“呜啊！阁下、阁下——”

　　好痛，实在是太痛了。这种疼法和他在军事基地挨的鞭子不一样，一层层叠加在两个不大的肉团，像被烙铁缓慢却持续不断地熨烧。更要命的是心理上的折磨。他在军营接受过抗刑训练，单是普通的疼痛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被自家阁下按在腿上像教训淘气小孩这般打屁股的事实简直要让他脑袋炸开，不顾一切地想逃离。

　　许是他叫得太过凄惨，乱凪砂停下了手。

　　“非常抱歉，鄙人知错了，阁下……”七种茨含糊不清地趁机讨饶，却感觉对方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裤腰。他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使劲挣动摇头。

　　“求您不要！”

　　“茨，”乱凪砂的声音放柔了几分，抚着他的脊背安慰，“听话，这不是为了羞辱你。我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力道，害怕把你弄伤。”

　　七种茨深吸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回头准备和对方讲道理，却撞上那双橙红色，饱含关切的眸子。

　　他被轻易击败了，默默趴回去，自暴自弃地将头埋在了臂弯。

　　皮带扣被解开的清脆声音让他感到牙酸。七种茨感觉皮带被整个抽走，猜测一会儿会成为刑具，有些紧张地绷紧身子。身后一凉，内外裤被一起扒下来。他羞得耳朵通红，闭上眼充当鸵鸟。

　　挺翘而结实的臀瓣隔着裤子也被揍得泛起一层薄粉。乱凪砂轻揉了揉，没发现什么瘀血肿块，巴掌便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彻底光裸的皮肤再无遮挡，臀肉被扇得乱颤，疼痛加剧了好几倍。七种茨猛地弓起身，两腿痉挛着不由蹬踢，却很自觉地没再躲闪，小声抽着气，不时发出几声闷哼。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回荡。七种茨每挨一下就疼得一抖，或许是头朝下的缘故，有些呼吸不畅，大脑也充血发烫。那面积不大的臀肉被来来回回责打数遍，很快薄肿起来，颜色也变成了鲜亮的大红，怎么挣动都逃不开那持续的折磨。

　　太羞耻了。他今年17岁，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以这样亲昵的姿势接受年长者的掌掴。以往受到的惩办往往伴随着鲜血和凌辱，在地上和肮脏的污泥混在一起，有施虐癖的大人专挑刁钻的地方下手，发泄对世间的憋屈和怨恨。如今在乱凪砂膝上，他却仿佛真成了一个需要被认真管教的孩子。

　　乱凪砂等到七种茨发出抑制不住的痛呼才停手，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对方的极限，安抚地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捡起一旁的皮带。

　　惩戒并非点到为止的。稍微超出能够承受的界限，才能让人更加印象深刻。

　　这个姿势挥舞皮带有些不顺手，但他并未想打多重，就这样抽击下去。

　　“呜！”凌厉的疼痛让七种茨想起军营挨的鞭子，下意识地按照曾经的规矩大声报数：“一！”

　　乱凪砂有些诧然地看他一眼，随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的茨，实在太可爱了。

　　心里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没慢半分。七种茨头次恨起家中的皮质沙发，让他在这疼得要命的时候也没个借力点：“呜呃！二！”

　　“嘶……三！”

　　“四！”

　　“呃啊！五！”

　　……

　　毫不放水的十下。七种茨疼得满身是汗，活像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他听见“刑具”被放下的声音，知道这场惩戒终于结束，松了口气。乱凪砂等他休息一阵，将人扶起来抱在腿上，受责的地方悬空，小心翼翼地防止他受到二次伤害。他被乱凪砂搂进怀里。

　　“好乖，好乖，茨努力地忍过来了呢。”乱凪砂轻拍他的背，温柔又庄重地宣布：“好孩子，你得到原谅了。”

　　说不出听到这话的心情。七种茨如遭雷劈，呆呆张着嘴巴，只觉头一次被整个接纳，连同他的肮脏、他的虚伪、他的愚蠢一起。猛烈的委屈突如其来，他在衣袖上蹭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反应过来时已情不自禁地啜泣。

　　“非、非常抱歉，阁下……”

　　“不，没关系哦。”乱凪砂耐心地安抚着：“好好接受惩罚的孩子可以尽情撒娇哭泣……我爱着你哦，茨。”

　　柔和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满满的安全感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七种茨靠在乱凪砂肩头恸哭，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身后火灼般的疼痛一刻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一切皆为现实。

　　可能吗？这样的自己被如此珍而重之，连责罚都成了爱意的理由。他不喜欢这样失控的自己，软弱又无力，好像只有依附着爱或其他什么肉麻的东西才能苟活，可却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他低低哭了许久，感觉火辣的臀肉被轻轻搓揉，乱凪砂不知从哪掏出一盒膏药，挖出一大块往上抹，将臀尖皮带抽出的青紫揉开。

　　“嘶……”七种茨疼得头皮发麻，红着脸回头来看。

　　“是跌打损伤的伤药，录节目后工作人员给我的。”乱凪砂解释，没再明说手受伤的事。七种茨却一点就炸，抹着眼泪不满地哼哼：“……难怪那档节目一直火不起来，连个道具都做不好。以后cospro旗下的偶像我一个都不给他们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还带着哭腔的小蛇喷射毒液像是撒娇一般可爱，只是看着实在太惨。乱凪砂为节目组辩护一句，转而关心起他的伤情来。

　　“茨哭得很难过，很疼吗？抱歉，是我没掌握好力道。”

　　“啊、不，这种程度完全没关系。”七种茨这才感到尴尬狼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他的安抚才悲泣，挣扎着想要起身。“抱歉阁下，今天让您费心了！鄙人已经完全没事了，这就去给您放洗澡水。”

　　没能动作。他被乱凪砂牢牢禁锢在怀里，身后还在一突一突地疼。七种茨只好暂时放弃，脑内风暴如何才能摆脱现今的场面。忽听对方低沉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果茨觉得没问题的话，以后我就继续用这个力度了。”

　　“是……诶？”

　　“这个方法对茨似乎很管用……茨有什么都总是憋在心里，难得这样哭一场呢。如果想要发泄的话，我这里随时都可以哦。”乱凪砂轻抚他僵直的脊背，帮助他放松下来：“当然，还是要看茨的意愿。我不会强迫你的。”

　　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会想有下一次！七种茨羞愤不已，毫不犹豫就想拒绝，却不知为何使唤不了舌头。他觉得全身烫得要融化，身下结实却柔软的大腿，紧搂着他的有力手臂，以及刚被狠狠责打过的红肿臀肉，一齐把他的大脑冲得乱七八糟。他皱着眉试图发出反对的声音，最终冲口而出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句子。

　　“哼，随便阁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