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三个人今年没有留在雨村过年，而是到了北京找小花。不日就到了立春，日子正好和南北方小年挨在一起。

       这里面只有我是南方人，在雨村三个人的时候还能执拗的自己庆祝，但眼下我是一对四个北方大汉，小花虽从小在长沙但也一直是老北京做派，更不可能给我单独过一次南方小年，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立春倒是大家公认的一天，胖子早上心血来潮，说要给我们庆祝一番，做个春卷尝尝。

       春卷我们平常吃的不多，因为这东西看起来不难，但是从春卷皮到配料都相当繁琐又麻烦，费的是时间功。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做个特例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三个早上蹲在胡同口的早点摊各喝了一碗豆腐脑，胖子本来提议要喝豆汁，但我以前就尝试过一口便作罢，连闷油瓶这种极度能忍受的人当时也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可见它对于喝不惯之人的杀伤力。

       后来胖子私下对我道应该建议张海客把培养小孩喝豆汁加入张家人训练计划，从小抓起，塑造吃苦耐劳的优秀人才，不然下墓用一锅豆汁就能干翻。

       我回道现在是和平年代，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还不能吃点香甜的食物吗？再说我们下墓，哪次里面的尸臭不如豆汁袭人。

       这是后话，胖子吃早点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豆腐脑摊隔壁卖煎饼果子的大妈看，弄得我一度怀疑胖子是不是要劫色。

     “劫色你妹啊！我是在看她摊煎饼的鏊子，做春卷要用春卷皮，一般的不粘锅电饼铛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麻烦，咱们直接去菜市场买现成的皮不就好了吗？”

       胖子把油条掰小泡进豆腐脑琥珀色浓稠的卤汤里，吸了一口才对我道：“你懂什么，没听过我们老毛说‘自己动手，其乐无穷’吗？”

       我忍不住大笑：“人家说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这样连名人名言都记错的人搁在五十年前是不给吃饭的。”正说着，我忽然想起什么，又对胖子道：“你不用望眼欲穿了，我突然想起来，你铺子里面就有这东西。”

      
      说干就干，我们从胖子铺子的库房里找出摊煎饼用的鏊子，这还是几年前盲冢那次张千军万马在小沧浪医馆门口蹲黎簇时弄的伪装。黎簇这小子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没几天就发现了门口卖煎饼的奇怪大哥在监视他，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事情结束的时候张千军把一些东西寄存在了胖子这里，胖子当时还很嫌弃这个又沉又占地的大铁盘，没想到现在却有了用武之地。

       春饼，春卷，看似不一样，其实本质上差不多。我小时候吃过的春卷有很多种馅料，我比较喜欢的是雪菜冬笋，芥菜冬笋这种馅。杭州那边还有一种和炸春卷差不多的东西叫油炸响铃，在我看来其实就是把面皮换成了油豆腐皮。

       闷油瓶被胖子叫去搅打做春卷皮用的面团，这种面团制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掌握好配方就可以，唯一费劲的是需要用筷子搅均匀成一种介于固体面团和流体糨糊之间的状态。面的筋性很强，我们搅了一会儿手臂就酸痛的不行，索性就交给小哥强大的麒麟臂来解决。

       面糊搅好需要发酵一段时间，看时间需要到下午才能开始制作。其间我给小花和黑眼镜发了微信，邀请他们晚上过来一起吃饭，顺便把胖子昨天晚上在买菜APP上下单的食材提过来。


      下午三点，小花早早理完今天的帐，提着我们买的菜出现在铺子门口。

       小花除了提着胖子买的菜自己还带了一个大包，我们打开发现是几把菜刀和围裙，不知道路上被他长相吸引的路人知道面前的帅哥提着这些东西会有什么心情。

       时间还很早，我们四个打了一会儿麻将，天快黑的时候，黑眼镜接了一个顺路的滴滴订单，送完最后一个客人也出现在了麻将桌前。

       人已到齐，面团也发酵的差不多。胖子把麻将桌收起来铺上菜板，闷油瓶系上胖子之前随便买的Hello Kitty粉色围裙，几个人一起去准备包在春卷里最繁琐的炒合菜。

       今天我们用的是南方的春卷包法，内里则包的是北方卷春饼的炒合菜。我和闷油瓶分别把韭菜，萝卜，香菇豆干，里脊肉切成丝，泡好的粉丝切成细段。小花在摊炒合菜里面需要的鸡蛋，又用油煸熟我们刚才切好的肉丝，黑眼镜把豆芽头尾一根根摘掉弄成掐菜。

       我们这边人比较多，四个人又配合的很默契，很快就处理好了。闷油瓶起锅把姜蒜爆香，又加了些拍碎的干辣椒进去，把食材倒进锅里急火翻炒。

       韭菜和调料本身的香味被激发出来，热气暄腾在胖子的铺子里面。这些都是很好熟的菜，只要进锅加酱油翻几下就可以盛出来。临出锅前点上味精和盐，再撒一把喷香的熟白芝麻就炒好了。

       闷油瓶把炒好的菜倒进大盘子里面，他倒得很有技巧，用手握紧锅把手，手腕轻轻一抖，锅里的炒合菜就全都落进盘子里面，不需要另外用铲子，也没有一根菜掉到盘子外面。

      黑眼镜掐完豆芽没有事做，蹲在旁边看了闷油瓶炒菜后啧啧称奇：“可以啊哑巴，干脆你和我一样来个下岗再就业，我开滴滴，你去饭店后厨颠勺.......”

      闷油瓶看了黑眼镜一眼，没有接话，倒是在一边烙春饼的胖子发话了：“别打我们瓶仔的主意，我和天真能养得起他，真揭不开锅的时候也不会舍得让他去打工的。”

       小花炒完鸡蛋和肉丝就去帮胖子烙春饼了，我们几个去看他俩，其实说是烙，不如用粘春饼这个词形容更恰当。胖子揪出一大块软面团，用手来回捣几下后拍在烧热的篦子上，然后快速沿顺时针推动面团展出一个圆饼，面团推过的地方留下一层薄薄的白色，看起来很透，甚至可以看出铁板的底色。

       等了几秒，薄饼的边缘干透翘起，在一旁等了不久的小花双手从边缘一把揪起薄饼，服服帖帖的摊平在篦子旁边的盘子里面，盖上油纸防止春饼变干。

     “好饼。”黑瞎子抽出一张摊在虎口，另一只手用筷子夹了些刚炒好的合菜放在春饼上，我还没看清楚动作就单手卷起塞进了嘴里。

       我们两个也像他一样，只不过动作远不如黑瞎子灵巧，看来还是像瞎子这样有过老北京生活的人吃东西有一套，但是我们吃进嘴里的时候豆芽萝卜丝的爽脆和韭菜香菇喷薄欲出的香味还是很不错的。

     “你们注意点儿，”小花对着带领我们干坏事的黑瞎子皱了皱眉头：“一会儿还要包起来下锅炸的。”

       胖子则边摊下一张春饼边对我们笑道：“面糊管够，你们敞开了吃，一会儿再去四季民福打包只鸭子回来，今儿晚上春饼卷一切。”

       快到饭点了，一会儿再去买烤鸭肯定来不及，小花打了个电话，叫了一个手底下的人去加号截胡排队，看的我有些感慨，有钱，有时候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我看胖子烙春饼看的心很痒，在福建那边，在进城的路边偶尔也可以看到老太太在摊这种饼。不过每次都忙着赶路，也没有好好打量过，今天抓住机会也想试一下。

       我把胖子手里的面团接过来，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把面团拍在篦子上，但是推着很费劲，远远不如刚才看胖子操作的那样娴熟。

       又试了一次，这次倒是勉强推开面团了，但是推出来的春饼薄厚不一，边上都焦了中间还是生的。

    “怎么搞的”我看着面团心情有点烦躁。

       胖子等不及我在这里坏他好事，把我手中的面团接过去：“论微积分胖爷可能比不上你这个大学生，不过摊春饼绝对是秒杀你的地步。这可是童子功,以前没在家里做过现学还真弄不来。”说着又用面团摊了一张饼，揭起来韧滑完整，薄如蝉翼，秒杀我刚才的失败作品。

       我自知功夫不够，索性也不再强求，去帮闷油瓶包春卷。

       包春卷就真的是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了。夹些炒合菜铺在春饼中间，把左右两边的春饼折回来，再卷好沾点水封住口就行。我们两个人很快就卷了一碟，拿给等了许久的黑眼镜下到油锅炸脆。

       春卷出锅，通体金黄，我们几个人又趁热尝了尝，一咬满口酥脆，屋子里只剩下嘎嘣脆的声音，和刚才直接卷起来的吃法相比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最后没有把炒合菜全部包完，还剩了一些直接搭配卷饼吃，稍晚些时候小花的伙计也送来了排号买的鸭子和其他吃食，我们收拾完做春卷的工具后把食物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五个人坐定，胖子的铺子里面略显拥挤，但我们不在意这些。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天就当为几天后的春节提前预热一番吧。

       平常聚会除了我们有时候还会有其他人，好像还真的很少只有我们五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想了想我们从前，不是在下地就是奔波在下地的路上，还经常挂着彩，过程虽然痛苦，但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晚饭小花和黑眼镜就走了，不过他好像忘拿了来时带的那几把菜刀和围裙。我们三个收拾完残局，一起挤在胖子的小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晚间新闻。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

——the end——
文中习俗和菜谱代表个人观点仅供参考，有错误请大家指出来哦，当然也没有说豆汁不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