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587779
作者 : 玖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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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假面骑士saber 假面骑士圣刃 神山飞羽真 , 富加宫贤人
标签 贤羽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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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
15
2023-8-11 00:37
- 导读
- *伪替身文学
*搬运旧文
1
贤人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
等他穿戴好走到大厅拉开窗帘,阳光温柔地洒进书屋,飞羽真还未起床。贤人叉着腰站在窗前,享受温暖轻拂他的脸颊。写到一半的小说手稿散落在书桌上,显然昨晚它们的作者并未整理好就躺上床去。这不符合飞羽真的习惯,但也合乎常理,熬夜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理这些细枝末节。
贤人微笑,他走过去帮忙把手稿收好,将那只用到外壳磨光的钢笔压在上面,随后悄声走进飞羽真的房间,小心避开了地上倒数第三块地板。那块地板只要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不想因为意外把人吵醒。
而飞羽真则是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对贤人的到来浑然不觉。在贤人看来,他睡得天昏地暗,只有一撮头发露在外面。贤人哑然失笑,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团凸起的被子。
“飞羽真?该起床了。”
他注视着那团被子缓慢展开,被隐藏的人露出他的真面目。他看到飞羽真缓缓坐起来,抬起头,神情却不是他以为的困意。那张本应幸福的脸上竟带着惶惶的茫然,随后慢慢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通红干涩的眼睛望着贤人,像望着一块破碎的镜子。
“……早上好,贤人。”他生涩地开口,好像已经许久未曾诉说。
神山书屋今天仍正常营业。
吃过早饭后,贤人帮忙把门上挂着的牌子翻到了“营业中”的一面。他不是不想知道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样痛苦的神情直到现在仍像缠在心上的荆棘,让他备受煎熬。可飞羽真在说出那句话后就立刻收敛了情绪,不管他怎么问都不透露分毫,到最后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只说自己做了噩梦。
贤人对这幅说辞是绝对不信的,噩梦绝不会让飞羽真露出那样的神情,也不会让他选择隐瞒自己。他寻着记忆想找到咖啡机,却发现咖啡机不在它常待的置物架上,他四处寻找了一番,口中扬声询问:
“飞羽真,咖啡机放哪儿了?”
半晌没收到回音,他疑惑地转头,一直注视着他的飞羽真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浑身抖了一下,目光瞬间移到别处,努力不和他对视,假装平静地回答道:
“啊,不太清楚呢。”
贤人攥紧了手指,走近他。他越是靠近,飞羽真的脸就越是清晰。他看见他那因为熬夜生出的淡淡的黑眼圈,因为紧张抿紧的唇,还有他垂下的眼睫,在脸上留下细微的阴影。这些一切的一切本应十分熟悉,他却像许久未曾见过一般陌生,飞羽真的脸仿佛隐在迷雾里,让人看不真切,他辨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好像突然离他那么遥远。
他无措地蹲在飞羽真面前,拉住他的手。小说家的手在颤抖。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问什么好,只能抬头看他。阳光照在飞羽真身上,照亮他的半张脸,柔和的光把他五官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被咬得通红的唇带着让人怜惜的弧度。他恍惚着靠近,直到连彼此呼吸的节奏都能感受。一阵柠檬香气传来,那是他亲手挑的洗发水的味道。
气息随着呼吸扑在脸颊,他蹭蹭他的鼻尖,声带微微颤动。
“可以吗?”
尾音被唇瓣之间的接触吞没,变成黏黏糊糊的一团,他闭上眼,尝试用爱意将飞羽真层层包裹,手指安抚般地在对方的脊背上游走。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幸福。他虔诚地想。
飞羽真没有回应。但当一吻结束,贤人退开时,他却伸手拽住了他,紧紧给了他一个拥抱。贤人看不见飞羽真的表情,只觉得拥抱的力度仿佛要将他嵌进身体。等到拥抱结束后,贤人注视着他,却发现他已经收敛好了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已经没事了。”他这么说着,轻轻抽开贤人握住的手。
在没有顾客的时候,飞羽真会坐在桌后写小说。在科技普遍发展的如今,他却仍保留着手写的习惯。他喜欢固定使用一支钢笔,就算用到磨旧也不舍得换掉;固定牌子的稿纸,哪怕涨价也不会更换。
贤人喜欢看他认真伏案写作的模样,他会把垂到眼前的额发别到耳后,眼睫毛微微颤动,将灵魂沉浸在文字之中。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间好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阳光慢慢在屋内移动,照亮盈盈尘埃。
他在这时总喜欢窝在沙发里,随便找本书翻看。可以是《飘》,可以是《雪国》,可以是《银河铁道之夜》,或者其他什么都好,在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位置静静阅读。宁静会在他们之间流淌,只能听见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翻页声。
往日的贤人享受这种安静,慵懒的氛围仿佛浑身泡进海水里,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在温暖里放松地睡上一觉。可现在,这种安静变得让人难以忍受。他如往常一样窝进沙发,却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耳边也未听见书写声。
他感到无所适从,可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回想昨天的记忆,却仍找不到答案。在思绪纷乱中,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等他回过神来,手下的书页早已被他攥皱。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抚平纸张,折痕却深深地留在了上面,就在他默默懊恼时,一只手把书抽了出来。
“怎么了?”飞羽真拿过书,坐在了贤人旁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上的书,目光在攥出的褶皱那里停顿了一下。
“……抱歉。”
明明飞羽真最珍惜书了。贤人愧疚地想。
飞羽真翻书的手停了下来,随后合上书,看着书的封面,盯着书名发愣。
“……《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你是怎么想这本书的呢?”
贤人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问,但还是小心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达到数码体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之后,就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软件或者数据了吧,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人类,成长的过程也像是孩童逐渐长大。”他顿了一下,“抱歉,飞羽真。我还没看到后面,之后的故事不太清楚。”
“……不用说抱歉哦,明明是我打扰了你阅读。”飞羽真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眉,唇角带着若隐若现的弧度,“那么,你是觉得数码体们也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吗?”
“是……的?但决定个体的应该是过去的经历和回忆吧。”贤人回忆了一下书的内容,犹豫地回答。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飞羽真喃喃自语,在贤人忍不住担忧地发问之前,他抬起了头,扬起微笑。
“谢谢你,贤人。”
贤人一阵恍惚,他在雾中看着飞羽真站起来走向书桌的背影,突然发现,这是他今天除了早上那一声外,第一次听见他叫他的名字。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一些气音,大脑宛如生锈般停止转动。只是,在某一刻,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如果是电子书的话就不会捏皱书页了。他想。
之后的日子好像恢复了正常,没有难耐的安静,没有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有强装的笑容,那一天的早晨被他们心照不宣地藏在心里,没有人再提起,那本书也被贤人塞回书架,再也没打开过,直到下一次整理书籍。
飞羽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整理一下书柜,贤人帮他把书一本本拿出来,依次翻动、整理、除虫。每当这时,飞羽真都会一边整理,一边对他絮絮叨叨一些书籍保养的事,这次也不例外。
书实际上是很脆弱的东西,知识和故事搭载在易逝的纸张上,不论是潮湿、污垢还是书蠹,都会轻易将这些珍贵的事物腐蚀,不管飞羽真有没有提过,贤人都深知这一点。于是他认真地保养这些书屋的珍宝,珍视它们就像珍视飞羽真。
飞羽真爱书,于是他就爱书;飞羽真讨厌破坏书籍,于是他就讨厌。他生活的意义就是飞羽真。
他这么想着,一边仔细听着飞羽真讲那些日常中的小事。孩童越来越少来书屋了,网络的普及让电子书大行其道,纸质书逐渐失去市场,甚至有些人连翻看电子书都不愿意,只想听广播剧。但最后抱怨来抱怨去,对方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双眼睛笑得弯弯。
“真是太好了,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故事。”说完,心情甚好地埋下头,继续整理那些纸质书了,贤人却不能当作没听到。
“飞羽真的话,不在意是否读的是纸质书吗?”
“嗯……怎么说呢,不管是纸质书还是电子书,都只是故事的载体。”飞羽真思考了一下,“故事是不会消失的,至于怎么获取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吧。”
“这样啊。”贤人模模糊糊地好像明白了什么,仔细去想却又抓不住那一瞬,只好低头继续整理。在慢慢将书柜填满的过程中,那本《软件体的生命周期》却突然闯入他的眼帘,让他猛然怔住。
他好像一瞬间停止了思考,鬼使神差地把它翻开,看到那几道深深的折痕。折痕就像镜子上的裂缝,从一个点蔓延开来,再也无法愈合的痕迹将他的面容分成几半。
“……人……贤人?”
他猛地把书合上。
“怎……怎么了?飞羽真?”他转过身把书挡在身后,下意识选择了隐瞒,好像如果让飞羽真知道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他不想要这样,幸福的日子明明已经攥在手心,他不想改变。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飞羽真担忧地看着他,但他看得不太真切,他的心脏仍砰砰直跳,大脑像血液倒流一般滚烫。
—Error、Error、Error
他不应该隐瞒的,不应该欺骗飞羽真,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优先回复问题,随便扯开话题,不能让人担心。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思绪就像一锅浆糊,混乱地搅在一起。
—Error、Error、Error
他不应该隐瞒的,飞羽真问的问题就应该回答。
“贤人?你生病了吗?”飞羽真的表情逐渐变得恐慌起来,他放下书打算走过来查看,被紧急叫停。
“别过来!”飞羽真怔住了,贤人看见他无措的脸,愧疚地浑身颤抖,努力软化自己的语气,“我没事,只是有点不太舒服。”
“……”飞羽真欲言又止,而在他的眼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剧烈喘息的模样,是如此的狼狈。那双眼睛是那样清澈明亮,好像能看见世间的一切丑陋。
已经不能再想了。他抓着书落荒而逃。
夜晚是一切复杂之物的保护,贤人坐在床上倚着靠背,仔仔细细地把书读完。他拒绝了飞羽真在门外的敲门声,拒绝了思考,但却无法拒绝命运到来。
书不厚,更别说这还是一本短篇集,属于「软件体的生命周期」的部分只有差不多一半。他来来回回地读,来来回回地斟酌,把每句话都吃透,他保证此刻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这篇小说。
因为潮流而流行起来的人工智能宠物“数码体”,因为潮流的消退而被抛弃在网络里,大量的未得到合理教导的数码体堆积起来,逐渐陷入沉眠。可是数码体真的只是一款软件、一款人工智能吗?它们像孩子一样玩耍,如果未得到约束和教导,就会如同人类一般逐渐松懈,贪玩又愚笨,一点也看不出人工智能的聪慧。
可数码体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它们的生存意义在诞生之初就被写下,喜欢什么东西、想要做什么、甚至连思考的方式都早早编写好,它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贤人不愿意去想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他拒绝思考,可他没法逃避。时间已是凌晨,大厅的灯关着,飞羽真已经睡下。他悄悄打开房门,踩着安静的步子步入大厅。他的心脏砰砰跳,明明是如此的鲜活,现在却带着一丝冰冷,时钟“滴滴答答”地响,一声一声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他走近那张属于飞羽真的书桌,书桌今天被收拾得很整齐,那只旧钢笔安稳地放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他拉开了抽屉,看到了那张纸。
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大厅显得震耳欲聋。他回头,看见飞羽真远远站在他身后。
他的房间倒数第三块地板,只要踩到就会响。贤人想。他知道他从不记得这些。
他看见了他痛苦的、悲伤的脸,隐在黑暗里。
“……编号……”飞羽真在哽咽。
贤人想上前擦去他的眼泪,他本就是为此而生。
“XR0226……”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眼前的世界逐渐消失。在完全消失之前,他看见了痛苦哭泣的飞羽真。
“进入管理员系统……”
不要哭啊,飞羽真,不要哭啊。他想。哪怕我只是……
贤人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等他穿戴好走到大厅拉开窗帘,阳光温柔地洒进书屋,飞羽真还未起床。他走进房间,小心避过倒数第三块地板,踩上就会“嘎吱嘎吱”作响。他轻轻拍了拍那团被子。
“早上好,飞羽真,该起床了。”
贤人微笑着说。
2
飞羽真瘫坐在地上,抱紧自己。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好像只要自己能够醒来,失去的人就会回来,然后对方会若无其事地推开书屋的门,奏响门上的那串风铃。那人会继续坐在沙发里,撩起耳边松软的鬓发,油墨的香味会染上他的指尖。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看望。
小说的稿子早就提前写好,足以应付几周的时间,书店的经营几乎停摆,但不经营也没事,他拉紧窗帘,不愿让光透进来。他知道这是在让所有人担心,也知道自己需要振作,可他需要时间。
黑暗一片的书屋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时钟“滴滴答答”地响,一声一声敲在心脏上,敲进脉搏里。他最近时常发呆,什么都不想,不知何时就会站在原地,直到时间流逝了不知道多久,才缓过神来,继续做手里的事。也变得难以入眠,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那天他拉着圣主一同沉入黑暗的场景,于是干脆不再闭眼。
决定不再入眠的第一天,他趿拉着拖鞋,想去厨房煮杯咖啡,结果被地上到处乱扔的书本绊倒在地。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好挣扎着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摸索着继续向厨房前进,期间到底踢到了多少书,他也不愿去数。
他学着贤人的样子摆弄着咖啡机,把咖啡豆磨成可以冲泡的细粉,贤人往日在厨房冲咖啡的背影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在自己写作时端上一杯咖啡,香气会弥漫整间书屋。那时他总会抬头看他,贤人琥珀色的眼睛像凝固的阳光,笑起来两眼弯弯,藏起一池碎光。
他在等水烧开。他其实受不大了太苦的东西,喝咖啡总喜欢扔两粒方糖,享受糖在苦味后迸发的感觉。贤人却偏爱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他总是比自己更能忍耐,也更享受咖啡纯正的香气。他们会在空闲时往院子里放上两把椅子,在舒适的阳光里品尝咖啡。喝咖啡倒是其次,俩人往往会聊天聊到忘记添杯,等到发现时,一壶咖啡早已冷透。贤人大声惋惜,他就宽慰他,说“下次再一起喝吧,下次一定记得”这类的话,实际上每次都不记得。到了现在,也不需要记得了。
他努力回想贤人教他的技巧,抖着手倒水。咖啡粉和热水相撞的一瞬间,香气炸裂开来,还是那般熟悉的、苦涩的味道。他艰难地尝试三段式冲泡,可许久未曾好好进食的身体连热水壶都端不住,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不过是对贤人的拙劣模仿。
咖啡一如既往地香气扑鼻,但他已经失去了品尝它的勇气。他慢慢扶着台面向下滑,头埋在臂弯里,像条濒死的鱼。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约定好了。」
飞羽真已经抑制不住抽泣,他将颤抖的唇贴近杯壁,将咖啡送入口中。
「对不起,我要封印你的圣剑。」
咖啡又苦又涩,还有难以掩饰的焦味,很难喝,明显冲泡的时候过萃了。他向来不擅长冲咖啡,这种事一直是贤人的工作。而现在,他连记忆里的味道都尝不到。
「永别了,飞羽真。」
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飞溅的陶瓷碎片割伤了飞羽真的脚踝。他号啕大哭,泪水汹涌地在面颊流淌,大滴大滴落在地上,与咖啡和血混在一起。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用力到发白,好像这样就能永远记得贤人拥抱他的力度。
他把咖啡机收到了橱柜深处,再也没有取出。
书屋重新开放的第二天,飞羽真去飞电科技公司提了一台预定好的修玛吉亚,以及保存在保险箱里的贤人数据。社长或人亲自接待了他,却对把人的数据输进修玛吉亚里显得相当忌讳。飞羽真明白他的顾虑,因为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这件事不应发生。
或人看上去相当担忧,他就安慰他绝不会出事,谁知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长叹一口气,问到:
“飞羽真老师,你确定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吗?”
“我确定。”我确定我一点都不冷静,至少下单的时候绝对不能说是深思熟虑。他想。但也谈不上一时冲动,因为打出电话这一过程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
或人深深地望着他,最后还是妥协,将特别定制款的修玛吉亚交到了他的手上,然后他们站在那里,亲眼看着这具躯体随着数据的输入,逐渐像流动的水银一般融化,重塑成贤人的样子。
飞羽真几乎站不住,贤人的样貌像是一把钥匙,或者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纳,让所有关于贤人的记忆全部沸腾起来。他又想哭了,可他这次忍住了泪水。眼前的贤人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详,除了没有心跳声,其他和活着时一模一样。
“因为是特别为你定做的,按照你的需求,我们模拟了心跳声,激活后就会出现,耳机也做的比较小,已经能算是未发售的型号了,激活口令是他的编号,具体都写在说明书上了。”或人为难地拧了拧眉,“原则来说是不能做成这样的,修玛吉亚是人类的梦想,但它们不能取代人类。”
飞羽真对他抱歉地笑了笑,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导致笑容有些不伦不类。他知道或人信任他,所以才会同意,他也知道这样的做法给或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可他没法停下,他只是,有点想念贤人了。
临要分别的时候,或人叫住了他,可等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飞羽真失笑,眼里闪着黯淡的光。
“我明白的。”
他带着贤人的身体回了书屋。
决定一个人存在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记忆、感情、想法全都一样,这样的人可以被称为另一个人吗?他把贤人样子的机器扔在地上,跌坐在地。就算眼前的机器有着贤人的记忆、贤人的感情,它也只是披着贤人外皮的机器,他明明知道这点。
他把脸埋进两腿之间,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害怕地打着颤。他幻想着贤人能从那具身体中醒来,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摔在地板上磕痛的后脑勺,然后给自己一个拥抱。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除了时钟什么都没有。
“编号XR0226。”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擦过,“明早,七点,请醒来吧。”
早上七点,贤人醒来,就如同他还活着一般,空荡寂静的书屋醒来了第二个人。飞羽真一宿没睡,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窗帘被拉开,细微的脚步声和翻页声,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拾书桌。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口顿了一下,走了进来。
他的心震若擂鼓。
“飞羽真?该起床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恍若隔世。
贤人。
他对上“贤人”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努力挤出微笑,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像失败者。
“……早上好,贤人。”
他跟贤人是那么相似,飞羽真想,以至于连他都分辨不出。他的背影、蜷曲的头发连弧度都那么相似,担忧的神情、欲言又止的脸、习惯性去找咖啡机的身影,就像以前那些千千万万寻常的日子一样,可贤人在他眼前消失的场景仍在眼前浮现。
贤人从这具身体里苏醒了吗?他不由得就这样想。
决定一个人的到底是什么呢?是经历?记忆?还是灵魂?飞羽真悄悄看着贤人翻开书阅读,对方连困扰时沉郁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他忍不住靠近,看到贤人手上的《软件体的生命周期》。
数码体们可以成长,可以学习,可以在网络上和人类交友,那这样的它们可以称之为独立的个体了吗?被赋予的名字和性格,如果套在另外一个数码体上,它们是同一个存在吗?
告诉我吧,请用贤人的思维告诉我吧。飞羽真低着头等待审判。如果它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强行赋予了“贤人”的一切给你的我,是不是剥夺了你本身的存在呢?
我是多么自私的人啊,他绝望地想,把爱寄托在别人身上,妄想从中获得慰藉,明知一切都是虚假,却仍自欺欺人。
可是他说,贤人说:“决定个体的应该是过去的经历和回忆吧。”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贤人,别让我燃起不该有的希冀啊。飞羽真想。
他们一起去超市重新选购了一款咖啡机,结果刚好在超市遇见芽衣,飞羽真努力忽视芽衣惊愕的神情,笑着闲聊了两句,贤人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是当然的,记忆里他和芽衣见面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如今看见芽衣神色不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飞羽真岔开话题,就领着贤人回去了,熟悉的咖啡香气重新充盈在书屋里。
他尝试用以前的方式对待这个新的贤人,把他当做真正的贤人看待。他们决定午后在后院品尝咖啡,可院子由于一段时间未曾打理,草坪变得杂乱不堪,他们不得不在品尝咖啡前先对草坪进行修整。飞羽真坐在屋内,隔着落地窗看贤人拎着割草机把草坪修剪整齐。
他本来想帮忙,可贤人阻止了他,往他手里塞了包咖啡豆就让他坐好,不由分说地开始工作。他只好坐在座位上,看着阳光倾洒在贤人的身上,照亮他的发丝。对方弯着腰一步步推着机器,在草坪上投下一片阴影,青草的味道沾在他的身上。
两人品尝了贤人回来后的第一次午后咖啡聚会。
他们漫无目的地聊天,从咖啡喜欢深烘还是浅烘到伦太郎什么时候告白,从最近的天气一直聊到喜欢的歌手,贤人略带兴奋地谈起喜欢的歌手的新专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融化的蜜。飞羽真微笑着听着,不时应几声,即便那张新专辑的发行已经是去年的事。
说了半天,贤人停了下来,脸上带了一丝愧疚:
“只有我一个人一直说,飞羽真是不是不太感兴趣?”
“没有哦,听贤人一直讲就很有趣。”飞羽真笑着说道,于是贤人就如此简单地高兴起来了。
他们从下午聊到夕阳西下,夜露逐渐降临,打湿了草叶。贤人惊觉两人聊得太开心,忘记喝咖啡,一壶咖啡白白浪费。飞羽真看着他被夕阳照得通红的脸,听着惋惜声,抿了抿唇,最后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
“明天是个好天气。”他说,“一起整理书籍吧。”
书籍曾在飞羽真颓唐的那段时间被随意堆放在大厅的每个角落,为了迎接贤人的回归,他特意把书全部放回了书架,但心神不宁的他显然没有那么多精力按照以前的习惯摆放。幸好贤人没怎么注意到略显杂乱的书架,让他长舒一口气。
初春的气温总是反反复复,昨天还是温暖的空气,今日就变得料峭了起来。日光虽好,温度却降了许多,飞羽真套上外套,又担心地摸了摸贤人冰凉的手。
他们把书一本本从书架上拿下来,逐本翻动,然后按照大小顺序放回去。飞羽真小心地抚平之前被他一不小心踢到的书籍内页,理智回复的结果就是现在的懊悔,他心疼地直抽气,倒是把身旁的贤人逗笑了,对方忍着笑把书接过,帮忙一页页捋平。
飞羽真瘪了瘪嘴,看着贤人认真的侧脸,书墨香从他的指尖染上全身,那是只有纸质书才有的味道。故事、历史,书承载着文字的重量,而只有翻动纸张,亲眼触摸那些跳跃的文字,才能感知故事的本真,这是飞羽真一直坚信的事,他知道贤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暗暗偷笑,假装抱怨纸质书销量逐渐不好,实际上不过是想看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可他没想到贤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喜欢纸质书,但人的喜好总是不同的,他不是真理,总有人更喜欢别的阅读方式。只要仍在阅读,不管用什么方式,故事就不会完结。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贤人能够理解他的话,他们总是心有灵犀,可他们对视时,他看到了懵懂的眼神。贤人的眼睛澄澈得就像两块琥珀,可是琥珀过于干净就只能被称为树脂。他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裹紧了外套。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心里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来的恐慌占据了他的灵魂。他偷偷转头观察贤人,却看见对方正对着一本书发愣。
“贤人?”
贤人没有回答。他看着贤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冰凉的手,和他藏在稍长卷发下的耳机。
夜晚是一切复杂之物的保护,飞羽真坐在床上倚着靠背,仔细倾听房间外的声音。他不想开灯,黑暗让听觉更加灵敏,他听见大厅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竟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大厅还没有亮灯。
他回想今日临睡前的动作,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手稿规整地摆在一边,等着明天芽衣过来取走,还有那只钢笔,外壳被磨得精光,可他仍不愿意换,如今应该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了吧,那张纸,那张说明书,也安稳地放在抽屉里了吧。他闭上眼,想起那日在初春的阳光下,蔓延在脑海深处的咖啡香气,夜露打湿草叶,还有贤人的裤脚。
他听见了脚步声。贤人走路总是很轻,就像蝴蝶触梦,生怕一不小心就让美梦破碎。他想告诉贤人,不必如此小心,他不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起身走向他,倒数第三块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贤人转头看向他,眼珠美丽得像一种无机物。
贤人。
“编号XR0226……”
他哽咽了。泪眼模糊之间,他看见贤人放下了那张纸,想要向他走来。
“进入管理员系统……”
他知道,他的美梦破碎了。
3
初春总是反复无常,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说不上难熬,却缠绵不止。贤人把窗子关好,最近他的膝盖隐隐约约不太灵敏,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战斗留下的后遗症。下雨天持续太久,空气也变得越发潮湿起来,仔细闻还能闻到木头受潮的味道。他不得不花费更多功夫除湿,以防书籍受潮。
飞羽真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让贤人担心不已,好像下雨天连情绪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贤人仔细回想那天收拾书籍的过程,却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让飞羽真担心的事。
那日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昨日发生的事了。他走到大厅,书已经分门别类地收拾好,等待着读者的翻阅,小说手稿不在桌子上,想必已经被芽衣收走,钢笔插进笔筒里,反而不像飞羽真的风格。
桌上没有放日历,那本日历是他们一起去买的,简约的立式设计,如今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他摸出手机,手机上清晰地显示了日期。他的记忆整整空缺了一天。
他空白的大脑没能告诉他收拾书籍的后续,询问飞羽真也得不出答案。对方明明不会撒谎,在被问到时红着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的理由牵强到明显是现场拼凑,却仍磕磕绊绊地解释,喉咙里像堵了石头。
太僵硬了,飞羽真。贤人悲伤地抚摸飞羽真的背脊,安慰着把他环进自己的怀里。
“如果是我的错的话,请原谅我吧。”
他得到了浸满痛苦的湿意,在被揪紧的衬衫上缓慢渗开,那泪水仿佛将他的心都一同泡进苦涩里。
别哭啊,我是如此的……
他们在沙发上接吻,飞羽真双手捧住贤人的脸颊,明明如此用力,落下的力度却轻得仿佛没有。他的手扫过贤人耳边的鬓发,抚摸柔软的发丝,随后擦过耳廓,插进头发里。
“我爱你。”贤人耳语。
他用力抱着飞羽真,仿佛担心他离开。他看不见飞羽真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把自己的衬衫揪得更紧了。
“总觉得,你离我好远。”
飞羽真没有回答,半晌,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气音。
“……我爱你。”
第二天起来,膝盖就不难受了,贤人摸索着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艰难地起床。昨天晚上他一夜无梦,本以为会辗转反侧,结果躺上床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柔软的黑暗,一觉睡到天色大亮。他走出房间,大开的窗户吹进几缕微风,把桌上的书页吹起。
飞羽真已经起了吗?他走近书桌,把书页用书签别好,低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藏在书桌内洞里的垃圾桶,里面扔了一只空的塑料瓶。他把瓶子捞出来,看清楚了标签上的字。
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仿佛冬日沉进冰冷的湖底,冻得瑟瑟发抖又无法呼吸,重压下连脊背都无法挺起。可又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放松感,这一刻好像早已在脑海里重复演出,早早就已预料。他颤抖着抚摸耳边的头发,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剪发的念头,他的手插进发丝,擦过耳廓,摸到了那枚耳机。
自我是什么?爱是什么?人格是什么?贤人以前从不去想,现在是不愿去想。他本以为这样的哲学问题离他很远,如今却近在咫尺。如果不想听就捂上耳朵,如果不想看就闭上眼睛,人是按照这样的标准前进的,如今选择逃避的我是否有点像人类呢?贤人想。
他不去想那些事,只要飞羽真不提起,他就当做不存在。悲伤的飞羽真、微笑的飞羽真、流泪的飞羽真,都那么的引人怜爱,让人怦然心动。他不知道这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贤人的记忆留下的残留物,归根到底,这是不是爱也无法知晓。
爱是人类才有的感情,是多巴胺的分泌导致的化学作用,是两者灵魂之间的吸引,机械构成的他无法满足这两个条件。他只是,无法看到飞羽真哭泣罢了。
他想让飞羽真高兴起来,于是在一周之后,他端着电脑给他展示了神山书屋的电子书库。
那台自从买了就没太使用过的笔记本电脑被贤人像献宝一样捧到飞羽真面前,里面是他熬了一周做出来的电子书库,收录了书屋几乎全部的书籍内容。他的记性很好,看过的内容牢牢地保存在数据库内,因为是修玛吉亚,编写数据也十分上手,敲击键盘就像敲击钢琴,代码像音符一样流淌出来。
他实在有点激动过头了,想让飞羽真高兴起来的愿望让他舍弃了平常的沉稳,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他详细介绍了电子书库的优点,例如再也不用担心褶皱,不用担心虫咬,不用担心受潮,不怕火烧,只要数据仍然存在,故事就不会消失。
他得意忘形地讲着,没注意飞羽真越来越勉强的微笑。
“贤人的话,什么时候对电子产品这么精通了呢?”
屋外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又开始下起雨了。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屋檐流淌到地面上,把门口的石阶染成深色。风也刮起来了,“呜呜”的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裹挟着雨水。
难以忍受的沉默,贤人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喉结上下滚动,却连打破沉默的勇气都没有。最后他逃也似的放下电脑去关窗,在合拢窗户的那瞬间,听见了飞羽真的声音。
“奥雷里亚诺。”飞羽真的声音很平静,贤人转过头,却看见了一张沉默着、崩溃的脸,“马孔多在下雨。”*
贤人哑口无言。
“去买束花吧,买什么都好。”飞羽真低下头,藏住他的心。
于是贤人提上鞋,飞羽真帮他穿上了外套。他从桶里抽出一把雨伞,没拿钥匙就出门了。他走在下雨的路上,没什么行人,三三两两打着花伞散着步。他想叫飞羽真一起出来,雨天的空气很好闻,看着雨滴落在透明的伞面上也很有趣,青草和树木的芬芳在雨天更加明显,可是不要在有风的雨天出来,风总是很寒冷。
他走得很慢,许久都没走到花店,可花店又离得很近,走着走着就到了。他在花店挑了一束玫瑰,鲜艳的红色很衬飞羽真。
抱着花走在路上,他没想着就这样回去。他在书屋外的几条路上散着步,听雨滴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脆响。怀里的花被他护着,可仍被吹得东倒西歪,他的西服外套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一阵风吹过,伞一时没有抓稳,被风卷走,随意的扔到了路面的草坪上,他也懒得捡,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全身。玫瑰花被风吹得飘摇,支撑不住散落一地花瓣,鲜亮的颜色也变得颓败。
他找了张长椅坐下,不怕长椅上全是雨水。那束玫瑰可怜地、受伤地窝在他的怀里,它经受不住风雨摧残。
他知道,他不需要回去了。他也知道,飞羽真已经和他道了别。
爱是如此痛苦的吗?仿佛刀尖刺入心脏,尝不到书中所写的酸甜,只能感到痛。这份痛到底是贤人的还是自己的,现在也分不清楚,只觉得失去是世界上第一无法忍受的东西。他分不清爱着飞羽真的到底是谁,可分清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爱他。他望着雨里的神山书屋,这样念着。贤人爱着飞羽真,继承了贤人记忆的修玛吉亚也爱着飞羽真。他攥紧玫瑰,他不想这么放弃。他想告诉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继续当成贤人也没关系,当成新认识的人也没关系,他想告诉他。我爱你。
他起身,披着雨丝,走向书屋。
飞羽真落上锁,背靠门滑坐了下去。他把脸埋在手心,无声地崩溃。他高估了自己,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贤人不会再回来了,不管哪一个都是。他闭上眼,躺在地上,想像自己就此沉睡下去,梦里有贤人、有美好的未来、有他还未死去的爱情。
他是卑劣的,用机械替代贤人,用冰冷的造物替代爱情,试图抚慰自己。他明明知道的,知道或人的未尽之语,知道贤人不会再回来。可他还是沉浸其中了,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那饱含爱意的眼睛,让他浑身颤抖。
可他不是贤人啊。越是像就越不是。飞羽真蜷缩起来抱紧自己。
贤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纸质书,贤人喜欢看自己用钢笔写字的模样,贤人和自己心有灵犀,贤人明明对电脑很不擅长。那不是贤人。
字写在纸上是有温度的,是无可替代的。他和贤人之间就像纸质书和电子书,搭载了同样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而飞羽真喜欢纸质书。
“别犯傻了,赫里内勒多。”飞羽真轻声说,“八月下雨很正常。”*
他的孤独无法被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在黑暗里昏昏欲睡,身后的大门突然响起敲门声。敲门声不急,但很坚定,一声一声敲了下去。他睁开眼,看见窗外的乌云中透出一束微光,从玻璃外照射进来,照进他的眼里。
他没开门。敲门声停了,隔了几秒又开始敲,不间断的、一直敲。
飞羽真从地上爬起来,他感到一阵脱力,心跳不知为何开始加速,他紧紧握住门把手,以防自己摔倒。他拆开门上挂的锁链,打开锁。
敲门声停了,飞羽真隔着门站立着,按下门把手的瞬间需要勇气,而他还在深呼吸。
他按下了门把手。
光从门外照进来,贤人背着光站在门外,手里举着一束玫瑰。他全身湿透,玫瑰也被摧残得颓败。但它还活着,颜色一如既往的鲜艳。
飞羽真哽咽了,泪水从他的眼眶涌出,而通过泪水,他看见贤人的眼角有雨水划过,就像流泪。他冲进了贤人的怀抱,不管湿透了的贤人是否会弄湿他的衣服。
贤人紧紧抱着他,把他嵌进怀里。他抱着贤人,就像在抱一块冰块,可他把头埋进贤人的胸膛,听见了心跳,永不停歇的、不会因为情绪而波动的、平稳且规律的虚假的心跳。
他又要流泪了。他闭上眼,这次他看见了未来。
他还在恐惧这份爱情,无法排解的孤独,但他仍选择把头埋进贤人的怀里,偷得一晌贪欢。
事到如今,至少在此刻,让我沉浸在美梦中吧。飞羽真想,攥紧了贤人的西装外套。
end
打*的句子「奥雷里亚诺,马孔多在下雨。」「别犯傻了,赫里内勒多,八月下雨很正常。」:出自《百年孤独》
一些文中没提到的:
贤人的数据是贤人自己去保存的,以防自己以后不在,而飞羽真知道。
贤人在垃圾桶看到的塑料瓶是修玛吉亚专门的保养液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