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572948
-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偶像梦幻祭 朔间零 , 朔间凛月 , 羽风薰 , 衣更真绪
标签 零薰 , 凛绪凛
状态 已完结
-
1270
35
2022-5-5 20:41
- 导读
- 朔间兄弟亲情向中心。全文2.4w。
有关朔间家族、吸血鬼、乐队演奏等大量内容为杜撰。私设时间线是新年《初梦物语》if,es已经建成时,贴贴需要,大量吃书;特殊场景,极度ooc。感到不适请立即退出,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全部是cp成分所以打的cp标签,实际上板栗零毛一个大乱贴。以此献给我爱的朔间兄弟,你们的亲情值得最温暖的寒冬。
I.
东京单轨电车羽田机场线,站台外还是空空的铁轨,行人们却已排好了队伍。要去往机场第三航站楼,这是东京市民们旅途上常会选择的线路。黑发的少年沉默地望着站口晨间便来往穿行的人,正值新年,他们曳着行李箱要赶赴自己重要的聚会。
“凛月?怎么了,”身旁的人见他发呆,挥手提醒道:“该走了哦,前辈们等着呢。”
而凛月并不收回目光,只是轻轻说:“要是真~绪也跟我一起去就好了。”他说话的白气散在清晨的冷意中,真绪见那股水汽在凛月颊前迅速消失,连后继者都不见,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套在对方的脖子上。
“以后总有机会跟你去的。好了。”他自然地把黑发少年的手牵到自己手掌里,凛月才跟着他的脚步向车站内走去。
走在前面的男生苋红色的发梢长长了,有些翘,上下蹦着,凛月露出了笑。他想,兄长和薰哥哥也是中长发,仿佛什么神秘的约定,或许头发能代表、捆绑住什么,有什么样的发型就有什么样的内在。正如他喜爱真绪会梳至头顶、露出额头的刘海,正如凛月从没有改变过发型,好像这样做能让一切保持如初。
零出现在视线中,背着黑色的旅行包,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凛月不由得眯了眯眼。兄长比自己还要虚无缥缈,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人,也无法伸手就抓到他的影子。进站的列车驶来,零的影子被流动的空气搅乱,散在清晨的曦光里。
真绪感觉到手心里加重的力度,回头看到了凛月悲伤的蹙起的五官。
“没事的,在这呢。我们都在这呢,只要靠近就能看到,明天也能互道早安。”
一道黄色的颜色出现在视线之后,零向前拉住了那个人的手,模糊的黑色清晰了起来,所有昏暗的光集合成了朔间零的形体,真切地映在了凛月投去的目光中。
“我知道,真~绪,我很快就回来,之后一起去吃街尽头那家店的新年拉面。”凛月把真绪的另一只手也拉到面前,翘着手指拉了勾。
“哈哈,还真黏黏糊糊的呢,他们两个。”黄色头发的青年看着在拉勾的人,忍不住打趣。
零重重地打了个呵欠,把头抵到薰的背上:“看到他们俩人,就连吾辈都想要撒个娇呢。就这样让吾辈靠着吧,感觉要消失在朝阳里了。”
“好好好,”薰从他手里接过旅行包,零的重量似乎还没有它重:“可别死啊,零君,我们不是‘UNDEAD’嘛。”
薰想伸手整理零的头发,可他完全压在自己背后,一点空隙也看不到,薰默默叹气。
但零至少是真实存在的,宛若栖息于树枝的鸟倚靠着他。吸血鬼不能跨过流动的河,候鸟却在四季往来中越过数不清的川。
最后一点夜雾被朝阳忽然蒸得干净,电车的门打开了。
II.
“抱歉,小凛!为了补偿你,我什么都会做的。”真绪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在凛月面前请求着。
“...又说这种话,我说过我没关系的吧,我会守在荧屏前观看SS的,所以别这样。”凛月用似乎早已习惯的语气说着,表情却完全出卖了他的烦闷。从前就一起参加新年参拜的凛月和真绪,不得已要迎来无法一起度过的新年,正是知道这件事的意义,真绪提前了许久前来道歉。
他们是受诅咒的种族,故而要和重要的眷属一起享用前一年的食物。哪怕是从不在意这些古老习俗的凛月,也偶然说出过自己不经意遵循传统的事实,从此,凛月和真绪从未缺席过新一年的祈愿抽签和前一年的拉面烧酒,共同度过了许多个公元数字的跳动。
“弥补新年的缺席,只要在圣诞节给我亲吻的话,我就会满足,毕竟比起上帝,爱着我的是你就好。”凛月轻快地跳了几下,又转了个圈:“与其想那么遥远的事,不如趁现在还在一起,一起去哪里玩一玩,多创造一些快乐的回忆,好让我一直想着你。真~绪不是说好久没有一起玩宝○梦了吗,去游戏研究部看看最近发行的新作?要么就去轻音部那里弹奏乐器,我也想要和真~绪合奏,让兄长和柯基给我们伴奏。”
凛月总爱向自己撒娇,以至于真绪差点忘记凛月究竟有多细腻体贴。在自己真正为难的时候,凛月会变得异常懂事。凛月的体质很弱,身上总是很冰冷,呼吸没有温度,手像凛凛的泉水,可是和他的手拉在一起,却能变得温暖起来,如果拥抱在一起,一呼一吸都和身体一样暖洋洋的。
牵住的手让凛月开心了起来,抬手便推开了轻音部的门。无人寻乐的双胞胎把看家的任务丢给他们两个便愉快地跑开了,那两个孩子欢快又吵闹地,向真绪传达了本战加油的祝愿。
双胞胎呀,凛月想,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能够完全托付彼此,能够推心置腹呢?可是他们只是笑,尤其是那个叫日向的孩子,笑得那样灿烂,像初春的梅花,好像这世界上只有盛放的梅花。
晃牙和零被双胞胎们唤了过来,二人进入教室时,键盘和尤克里里的乐声刚刚进入高潮。晃牙端详起真绪的弹奏,零则兴冲冲地去挑选了新的乐器。
“大额头,之前乐队合奏就发现了,你还挺会弹的,不过不常练习会生疏,之后有时间就来找本大爷吧,本大爷还能教教你哦,尤其是吉他。”
“对吧,我们家真绪弹吉他也很棒,为我弹的时候,就像青涩的小男生在楼底下追女朋友。”
真绪接过晃牙挑的吉他拨了起来,手感舒服得像身边青梅竹马的肌肤,简直要着迷了,被竹马本人小打小闹地吃起了醋。
零从乐器室里抱出来一个大家伙,在他们旁边小心立好,那架大的弦乐器在零的身边显得极为优雅,似乎即将呈现一场瑰丽异常的交响乐。
“吸血鬼混蛋不打鼓了?”晃牙看起来新奇极了,眼神发亮地看着零和优雅沉稳的低音乐器。刚刚演奏的乐谱不知何时来到了零的手中,那是一首不太完整的爵士风格的谱,也是零会偏爱的音乐。
“小狗来打吧,让吾辈看看汝的进步。衣更君可以弹吉他吗,晃牙很看好汝。”
“不用太紧张,一张废谱罢了,不会登上Knights舞台的残作。”凛月把自己刚耍赖抢走的“情敌”还给真绪,又郑重得像怀抱着娇滴滴的公主殿下。
“嗯,吾辈可以修改曲子吗?”
“随便你。”零的问询中没有一点征求意见的意思,凛月捏着鼻子回答他。
零捏着不太显水的羽毛笔端详了一会儿,将曲子写完,没有预兆地拨起了身边的乐器,晃牙的定音鼓没有跟上,堪堪才跟着敲了一段,更不用说真绪和凛月。凛月闭起眼听了起来,结束后才将眼睛睁开。
“吾辈只是试试,音都没调的。”零道歉道,笑得一脸无所谓。
“这个混蛋吸血鬼。”
“这个混蛋兄长。”
谴责异口同声。
只有真绪非常诚恳地问道:“朔间前辈,大提琴没有弓吗,手拨会痛吧?”
晃牙“啧”地咬了咬牙冲到真绪面前,凛月笑得趴在了键盘上,发出轻快的键音。
“傻不傻啊,你怎么这么,这么孤陋寡闻的。这是倍大贝斯、低音提琴贝斯,不是低音提琴,爵士里很常见!你以后给本大爷来上课。”
不知道晃牙说的上课是什么课,真绪哭笑不得,窘迫得有点脸红。凛月为他开脱:“大贝也能拉的,只不过弱鸡兄长拉不动弓。”
“凛月竟然~这样说吾辈~♫”
“别填奇怪的词。”
零轻松调好了音,正在弹奏修改中的曲子,他的手指修长,弹奏起来轻盈如小鹿的蹄。他的手比凛月要大些,要多些肌肉,有着硬朗的形状和更分明的骨节线条,仿佛他天生就会、就应该弹奏所有的乐器,那些细腻的物件会借由他手成为名贵的宝物。在凛月看来,兄长的演奏如同和每一位雷同又陌生的女士跳交际舞,总是跳得完美、精彩。
两遍过后,零便把乐谱交给他们。这是一支平和、悠扬而神秘的曲子,凛月认真的神情与乐谱分开的一刻,果不其然地闹了脾气:“我要单独和真~绪弹,兄长弹的话,我会被他抢音带跑。”说着便坐到了一边。
“你刚刚看得那么入神是干嘛,凛叽,你也识货吧,你真的觉得吸血鬼混蛋会抢拍?”
无视了晃牙的焦躁,凛月盯着倍大贝斯看了一会,零只是朝他们笑,笑得像春天的花一样艳俗,好像这世界上只有繁花盛放的春天这一个季节。
“哈哈,凛月,你只是想看我们弹对不对?”
“真~绪,别戳穿我,我是想听真~绪弹呢,看你那么跃跃欲试。”
真绪不再说破,任谁都好奇的,是零和他的贝斯。零又哪里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吉他和架子鼓,手指的态度却和他的神情一样眉飞色舞,低音沉着抢耳到三人一齐打起了冷战,宛如看着魔鬼旋转低语的爵士舞。
凛月的眼睛轻闭着,这首曲子并非作曲狂魔雷欧的手笔,而是凛月在音乐教室里排遣寂寞时才作来的。凛月弹得一手好琴,却并不熟悉作曲,故而才成了废案,只有夜深人静、心里寂寞难挨时才翻出来修改弹奏。后来每每被真绪冷落了,每每动荡的预感降临前,无法愈合的伤痕开裂了,他都把这首曲子缝缝补补,又请教了雷欧如何摆布这些音符,如今添上零的笔墨,才有了这首曲子。
真不公平啊,凛月想着,他没有兄长那样精彩的自我表现力,那个人的每一个外在都自由且完美。这明明是他想着真~绪写出来的音符,小月也只教了他一点点,他的脑海中本应呈现的,他在脑里播过无数遍的,他和真绪交握着手跳舞的画面,却在零的身旁暂停了。想象中的凛月和想象中的真绪止住了舞步,一起看向了前方城堡的露台,亮银色的月光像聚光灯一样地聚在一处,周围变得暗淡了,而月光唯一青睐、唯一拜倒的那一处,是零一个人。
他舞蹈着。他和一个透明发光的、空气做的舞伴舞蹈着,那位舞伴围着月亮佩戴的面纱,面影朦胧,看不到脸容,只有脚步伴着零燕尾服的游曳点在反射幽兰光线的地面,像一条夜来香气息织成的鱼。
那是凛月想要知道的东西:我想要知道你的爱会给予一个怎样的人,哥哥。凛月握紧了身边人的手,想象中的他和真绪手掌里都出了汗,却始终没有放开。
“哥哥,如果你肯给予一个人爱情,”他望向真绪,即便在没有光的黑暗处也能看到,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有朔间凛月温柔的倒影,“那么他,会让你变成真实的自己吗?”
III.
打着是慰劳所以没关系的幌子,星曜祭刚结束,凛月就缠着真绪陪他上街,在稀奇古怪的饰品窗和超商里买了一大堆的料理零食和小玩意,说着要和knights的众人一边煮年糕寿喜锅一边收看SS,浑身上下掩不住亮闪闪的兴奋。两人包包裹裹地挽着手一直逛到天黑,圣诞树的星星和彩灯亮起来了,真绪说凛月的眼睛流光溢彩的也会发光,凛月反说真~绪的眼睛晶莹剔透的就像恒星。在这片圣诞节余留闪烁的星座间,两个人笑着对视,憧憬着彼此,又如双子星勾紧了手臂。无论引力将它们运行的轨道分至多少光年以外,曾经交握的双手也会再次牵引回归的运转。
“我回来了~”刚享受了黏糊糊的陪伴回到家,凛月心情格外好,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放在玄关,从里面挑出给零准备的慰问品,跳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沙发前。
“呀,欢迎回来。”男人从沙发上转过身来,看到凛月拿着东西,立刻站起来帮忙,“不过这话好像不该由我来说。”他带着些许歉意地笑起来,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多有叨扰了,凛月君。”
“......薰前辈?”只是困惑了一瞬间,凛月很快就笑着招呼他:“欢迎你来我们家,对不起回来很晚了没能招待你,已经吃过饭吗,由兄长来为你泡茶吧,他人呢?”
“哦!没关系的,零君他在准备被褥,不介意的话我来帮凛月整理物品吧?”
凛月把礼物放到桌上,本想整理好衣物向羽风薰略略撒娇,却在了解薰将留宿后犹豫了起来。隐隐的预感在他胸中升起,正如他的手掌心刚刚得到了真绪无奈又爱怜的亲吻,对于人类重要的日子,寂寞的吸血鬼也会寻找能一起度过的眷属。
“额......嗯,怎么说呢?还是等零君下楼来一起说比较好?......不知道凛月君知不知道,总之......”看出凛月犹犹豫豫,薰不由想解释。
“什么啊......”
薰看到凛月抓紧了拳头,似乎小声嗫嚅着。
“事到如今,我可没听说啊!”
凛月长呼一口气,将亲自挑选的马卡龙打开包装盒放到薰的面前,随后一阵风地冲上了楼,光着脚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凛月是找零君质问去了吧,薰按了下额头,果不其然,自作主张的零又没有把他们的打算向弟弟讲明。明面上两兄弟显得缺乏沟通以至于有些疏离,与零对凛月的溺爱、凛月对哥哥的叛逆完全相反的是,零并非像他表现得那么依赖凛月,凛月也默默在心里给哥哥挖了很大的一块空地。连薰都无比明白的这件事,当事人却搞不懂,显得颇为滑稽。
但凛月是个好孩子,薰看着那一盒马卡龙想,相比于为姐姐将要出嫁痛哭个不停的自己,他纵然不舍,也不会真的使他们为难。
薰在沙发上坐定,五彩的马卡龙映着别样的色彩,好像从街上带回来的霓虹灯。可他却是把零带走的“别人”,哪怕他们的关系不错,成为哥哥的恋人与做薰前辈固然是不同的。薰稍有不安地等待着。
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从楼上传来:“真~绪————————!!!!”
“所以,把我喊来的理由是......额,朔间前辈和羽风前辈要,回家结婚,对吗?”
“这怎么可能啊!?”凛月难以面对地抓起软枕挡在脸前,前后翻仰。
“我、我也很震惊啊,但他们刚刚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不能接受......”凛月有气无力地躺倒了。
“所以,前辈们为什么突然...?”真绪摆摆手也很不解,他在家听到那一声大叫,拆着圣诞礼物的妹妹便毫不留情嘲笑说,大概是朔间家的水龙头坏掉发了洪水,要他去帮忙救灾,而事实与妹妹的推测似乎异曲同工,零和薰无疑把洪水带进了房门。
“这件事是吾和薰君早就决定好的,只奈时值星曜祭和SS期间,吾辈们没有机会向凛月好好说明。吾辈总想,若是时间有富余,要向凛月推心置腹地谈,怎料时间总是弹指一挥而去了,没能把握机会及时去做,把事情都积压到了燃眉之时,才发觉了自己的怠惰,让凛月平白受伤,是吾辈的悔憾。”零轻描淡写地说着,又补了一句:“除此之外,这件事对外也要保密。”
“你以为这本是谁的错啊,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凛月从沙发上弹起来,狠狠地盯着与他面容相仿的哥哥:“只是因为没时间就没告诉我,然后把结婚对象带到家,说‘如你所见,我们要结婚了’,于是就完美解决、就万事大吉了?”
“吾辈......也料到凛月会抗拒,若是可以,现在开始,是否也不晚呢?”零拍拍坐在旁边的薰的手,一边给真绪使眼色,缓缓说:“可以听吾辈们谈一谈吗?”
IV.
薰在镜子前发着呆,晃牙叫了他四五声,他还没回过神。
“轻浮男!你的耳朵是摆设吗?”凶猛的小狗冲上去咬人,他才回过神来,镜子里的零还在对面整理着领带。
“薰君,在做什么喏?”他笑眯眯地问道,镜子中他们的臂膊错位地挽到了一起,看起来暧昧得不真实,薰无意屏住了呼吸。那只手在下一秒搭在了肩膀上,悄无声息、冰凉而危险的,仿佛要割破喉咙的,属于捕食者与魔鬼的利爪。
要离开这只手,薰在潜意识里挣扎起来,如被狐狸咬在利齿下的兔子。可是他动不了,好像被丢进了冷藏柜,捕食者最爱的、最青睐的食材,被满意地储存进冰箱,哪也去不了了,因为你是他的餐食、将顺着紧致贪婪的喉咙变成他的血肉,永远无法逃离这悲惨却瑰丽幸福的命运。
“是不是都怪你前几天咬了他啊,他现在脑子都不好使了哦?”
“被吾辈咬才不会让人变迟钝,小狗被咬了之后不是更活蹦乱跳了吗?”
“呔!本大爷那是,本大爷那是被你气的!再说了,那次你最后喝的不还是你弟弟的血吗?”晃牙拍拍薰的肩膀劝慰道:“所以不会喝你的血,本大爷会陪阿多尼斯去抽血,你就安心吧,胆小轻浮男。”
“啊哈哈,我倒是希望狗狗同学给我起的外号不要再变长了。”
“你说谁是狗啊,信不信我咬死你!”
晃牙激愤的声音很快消失不见了,门外一片漆黑,薰被蒙住了双眼,他被束缚住躯体,无形的力量使他飘浮在半空,寂静的风声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遥远的前方有一双幽红色的眼睛,身穿黑色晚礼服的男人正端正地举着刀叉,优雅地切割着,刀在空无一物的盘中发出响亮的号声,叉的尖端没入覆盖尖牙的殷红嘴唇。
“薰君,不要说话。”那双晶亮的嘴唇微启,利齿如蛇信子般出露,其中是使人沉迷、沦陷的烈毒。
朔间君,这里是哪里,请放开我,请救救我。
“请享用我吧。”他只听到神父如是说。
V.
“薰前辈,落入兄长的圈套里了。”
“哥哥不想被凛月这么说嘛。”
“呃噫......死远点啊你这家伙。”凛月把靠过来的零一把拍开,却被紧紧抱住了胳膊扯不下来,只好煞有介事地面向薰道:“薰前辈已经是兄长的眷属了,快点用十字架钉穿他的心脏获得自由吧!”
“oioioi......薰君才不舍得那么对吾辈......”零装哭装得更加起劲,真绪和薰苦笑着面面相觑。
“那么,羽风前辈和朔间前辈是在复活祭之后交往的?”
“那之后一段时间吧,零君说什么要保持眷属关系所以整天缠我,毕竟是朔间家族的期望嘛,况且我一直承着零君的情,也没太在意啦。和他在一起周围也会聚集新鲜的女生哦,小杏也不会见了我就躲,所以还挺好的呢~”
“呜哇,温水煮青蛙,完全被骗了啊薰前辈。”
“我似乎也能理解,自然而然就被视为连体婴啥的...”
薰看着凛月和真绪一起露出了同情而复杂的神色,忍不住笑了。本想随意做个叛逆青年,却因为零在身边而作罢,当零说着演出结束,信步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黑暗棺椁后,薰感到的不是自由和畅快,而是空落落的不安和愧疚。黑暗中耳旁的风声消失了,世界寂静得可怕,原来羽风薰也不过是一个没人陪在身边,就寂寞到要哭出来的男孩而已。
这是命运呢,抑或是零的诡计,还是青春的小小玩笑?薰并不知道。当他再次于血红的夕阳下来到棺材旁时,幽暗棺室中的魔物如尸体般平静,猛地睁开了血色的双目。
风第一次亲吻了死亡,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那是也零第一次醒来后没有发着起床气再次睡去。
“哥哥只是想赖着你让你服侍他,就像收学生溜小狗圈养着使魔一样,薰哥哥你可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对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吸血鬼可是用尽了卑劣的手段、不顾一切地去占有和玩弄的。就像真~绪一样,会变成我的仆人,然后还离不开我哦?”
“喂...谁是你的仆人啊,你该叫我妈妈才对。我之所以照顾你,是我自己决定的好吧?”
“...啊,难道薰前辈也和真~绪一样,其实有照顾别人的变态控制欲?”
“我哪里变态了,”真绪痛心疾首地扶上薰的肩膀:“我支持朔间前辈和羽风前辈,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居多,如果做‘会照顾人的孩子’能让自己更安心,那就去做也没关系啊。”
“呜哇!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真~绪对薰前辈共情所以叛变到敌营里了!真~绪对我的爱之力,请不要在这种时候生效啊!”
仰面抱头的凛月已经顾不得和零扭打,被哥哥高高兴兴地揽在了怀里。零一边拍着他的脑袋一边细声地请求道:“凛月可不能因为太粘哥哥就反对哥哥的恋爱嘛,毕竟凛月已经有衣更君在身边了,这次就允许吾辈享受一下尘世之爱吧。”
“神经病啊,”凛月捂住靠近零的一侧耳朵,嘴唇打了半天颤儿,才红着脸别扭地说:“我又不是因为反对你恋爱才......只是兄长要和薰前辈交往的话,粉丝姑且要瞒过去,家族那边也会反对吧,虽然不知道薰前辈家里是怎么想,但是把良家公子交给来路不明的吸血鬼,家里人能放得下心么......”
“凛月......居然会为哥哥想这么多,”零眼泪汪汪地注视着凛月有点别扭和担忧的脸,张开双手再次抱住了他:“哥哥现在已是死而无憾了!”
“不行吧,你明明恋爱了,烦死人了!”
“啊哈哈,零君最近撒娇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凛月君可要忍住哦。咦?衣更君怎么了,很在意吗,我想零君倒是不会介意你加入,那个人比想象中的爱玩很多。”
“啊,不是,只是就像凛月说的,这份爱情要经历的磨难比我想象的要多啊。我从来只是想着,恋爱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其后下定决心互通心意,就能开心地在一起,这果然只是孩子气的想法吧。我突然意识到了,要像朔间前辈和羽风前辈这样进行成熟的恋爱,要背负偶像身份的包袱、承受来自家庭的意见,我还远远不够火候呢,就连凛月都极其明白的道理,我从来没认真考虑过呢。”
“真~绪......并不是所有人际关系都像他们御曹司一样复杂,所以只要开心......”
“非也喏,毕竟开心甜蜜只是爱情果实的一部分哪,”打断了凛月的零捏了捏他不舒展的脸颊,“种植与培育需要诸多的艰辛,而结出的果也并不是每一口都香甜,尽管如此,吾辈们还是将其采撷了,心甘情愿地吞下。正如汝所担忧,吾辈已经随薰君拜访了羽风家的叔伯兄姊,吾辈也提前在家族中公布了,汝不会忘了,薰君是吾辈名义上的初拥对象了吧,嗯?”
零看着凛月,想要使他放下心来。那目光过于深沉,似乎他是自己的一面镜子。虽然不似双胞胎能互相映照,但善良纯粹、为他担忧着的凛月,从来是使他直面内心的珍宝。那些在零身上早已隐去身形、掩藏起来的忧惧不安、任性妄为、天真软弱,凛月还没有丢失。他就像一扇精致的抽屉,藏起孩提时代爱不释手的小玩意,为这个故作成熟世故的男人安安稳稳地保留着。但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泥泞中趟过流水,披着人形的外衣在白日下穿行,即使被打磨得失去了原石的面貌,也能在这片钢铁的森林中伸手取得重要的事物。
“其结果就是,我家父亲很舒心就把我拱手送给零君了呢,虽然知道他其实还是关心我的,不过有朔间家这么大的饵饲摆在眼前,是一个大家族就会想要试试嘛~”
“不过薰君的哥哥姐姐们可是对吾辈的角角落落盘问了许久喏?”
“他们最后还不都是为你折服了,尤其是姐姐,我都能感受到她对你的好感要溢出来了,就连我那严格的哥哥都松口了,果然零君的营业模式简直无敌,我该多向你学学才是。”
听见这些话,凛月把头转过去,他已经屈服了:正如他所熟知的,零总是把一切做得完美无缺,强大的他可以挥动羽翼,留住他想取得的人与物。他愤愤地咬了一口穷追不舍摩挲自己脸蛋的手,零像被吓到的猫般把手收了回去,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凛月给哥哥爱的证明。
“凛月,请原谅吾的迟到,容吾向凛月,我最珍贵的血亲宣告,吾与薰君的爱情。吾辈将要与羽风薰,吾重要的爱人,于族人之前结下契约。吾的弟弟,朔间家的次子,接近纯血的汝啊,是否愿意认可、见证吾等之结契,成为公正的裁决者呢?”零端正坐好了,向凛月发出了此生无比正式的问询。
“我才不愿意......”这位次子显然还在闹着脾气,嘴唇都是鼓嘟嘟的,他看了一眼零的脸,他的神情无比庄严、郑重。坠入爱河的人就会变成那样吗?凛月不禁想道,如果哥哥肯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如果他总是能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那或许也算一件好事吧,我的哥哥,伟大的、无所不能的朔间零,我喜爱、憧憬,又嫉恨、怨怒的对象,你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坠入凡尘的人类了。
凛月沉默着,他的眼神不自知地悲伤着、留恋着。身为血亲、身为蕴藏无限的亲爱敬爱的弟弟,他本应将无可置喙的信赖和由衷的祝福献给哥哥,献给凛月朝思暮念的属于零的幸福,可是到了临门一刻,他却动摇了。
我没有勇气承认你的爱情。凛月轻轻责怪自己。零向所有人宣告过,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高立于地表之外的魔物,而是行将就木的可怜吸血鬼,可是没有人能忘记魔王,没有人只将他作为“朔间零”本身看待。他所展现的千万副面孔,在不同人之间、在不同的境况下狡猾、随意地游走,哪个都是他,可哪一个却都不是他。现在,如果他再为自己披了一层人皮的外衣,在名为朔间零的白板上贴下了“爱情”的标签,他还能成为朔间零吗?
薰前辈......
薰看到零郑重的表情,他明白这份决心的重量。但凛月呢,那湿漉漉的、稚嫩的红色眼睛,又该由谁去爱护?
“对不起,凛月君,我要把零君从你这里带走了。我知道我们的爱情很自私,或许恋爱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吧,爱的分量只是完整的‘1’,只要有人相爱了,便一定会有人随之受伤。
“但是,我希望凛月君能够相信我,我对零君的感情,毫无疑问不会输给他,不然也不会愿意和他去特兰西瓦尼亚结婚啦!虽然这么说你肯定不太相信,轻浮都和我如影随形了,啊哈哈。但怎么说呢,我其实,好像也厌倦了逆反期,想要做一个乖宝宝了。所以哪怕零就像、就像软体动物一样麻烦又不好伺候,我也会好好看管和照顾他的!虽说他作为偶像工作上没有任何瑕疵,但我会力所能及帮他的,真的真的!”
“薰前辈,觉得兄长很麻烦吗?”
“啊,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你看,他不是在松懈的时候很会撒娇和耍赖嘛,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是,麻烦得...可爱?”薰把手捏在下巴上,不知为何自己害羞了起来。
“薰前辈是这么看待兄长的吗?”
“嗯?”薰转过头面对凛月的提问,他和哥哥面容相仿,却又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比凌厉的哥哥要柔和许多,眉眼微垂着,像乖巧好奇的小猫,直盯着薰。方才难以言说的阴翳和雾水消失了,反而映在眸子里闪亮亮的,诉说着单纯的好奇和疑惑,太过诚挚与赤裸,以至于连薰都不由自主地心跳。“在我眼里,零君就是零君啊,从认识他一开始就是。虽然他春天还换了人设,但他人一直没变嘛,一直张扬、任性、麻烦,但是很体贴、很可靠。”
“......这样啊......”凛月认输地蜷起身体,抱住了头:“真是败给你了,薰前辈。”
VI.
“打扰您了,朔间前辈,这本来是为羽风前辈准备的吧?”
“不用在意喏,衣更君,若是汝不留宿,凛月会更难过的,汝愿意陪着他,吾辈要表示感谢。况且吾辈现下有些不平静,若能和衣更君聊天,吾辈亦觉得安心。”
零看了一眼走廊另一边的房门,凛月最终应下了零的请求,愿意认可与见证这份带着非世俗的家族色彩的婚姻。但气消不下去,他又借口根据家族传统,新郎新娘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强硬地把薰锁到自己的房间里,要说一晚上零的黑历史。
“死虫子,要是敢对真~绪出手,就等着被钉在太阳能板上灰飞烟灭吧!!!”
紧锁的门后传来震耳的警告声,零和真绪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笑了。
“我想凛月只是为没法坦率地祝福你们而懊恼。要是我妹妹结婚的话,我肯定也舍不得,‘那个男人到底怎么拐走我妹妹的啊?就这样离开哥哥了吗?’我肯定也会这么想。”真绪体贴地出言安慰说。
“衣更君不回家也是为了不打扰妹妹对吧?”
“啊,是,那家伙明年就是考生了,平常总有点刻薄,走之前就让我留宿。而且她啊,和凛月是冤家孽缘,每次遇见都要拌拌嘴。”真绪把榻榻米准备好,却因为妹妹的话题鲜有睡意:“也就凛月那么幼稚跟她逗着玩,现在都被直呼其名了,天天‘凛月’‘凛月’的。”
“哈哈。”零不禁发笑,“呀——或许吾辈对一般的兄弟关系所知甚少啊,想和凛月友好相处,还不如妹妹同学吧。也是啊,毕竟陪伴着那孩子度过漫长岁月的一直是汝等啊。”零的语气颇为怀念:“吾辈还记得凛月十二岁见吾时就说‘才不要哥哥,有真~君就够了’呢,而吾辈终于肯回到他身边时,那位‘真~君’也还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在真绪听来,零的语气露着些许落寞,若不是家族的责任,他本也应该留在这里,本也能得到一个同属于他、凛月、真绪还有妹妹的童年和青春。但只有零自己明白,打破了第一次约定的人是他,打破了第二次约定的人是他,那些来自最爱他、最重视他的弟弟的,为保护他而定下的约定,是他亲手违背了,是他得到了却傲慢地丢弃了。
幼时稚嫩的手,就已经想用弱小的力量牵住他迈向深渊的脚步,可无论是“陪伴”、“承认”,还是“保护好自己”,朔间零一个都没能兑现。当他于革命的旧战壕中醒来,衣衫褴褛、疲惫不堪地从棺材中爬出来时,凛月曾盛满了担忧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懊悔、不可置信了起来,而下次再见到那双眼睛时,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连自己都没能保护好,是吾辈自作自受啊。那天零对着夕阳说,桔黄色的浮光像染了血。于是此时此刻,零也如此总结道。
“朔间前辈不也是吗?”真绪突然脱口而出。“朔间前辈不也是凛月最重要的人吗?他不是一直追逐着你、跟着你进了梦之咲、还在为你的恋爱苦恼吗?哈哈,忽然就变得妄自菲薄了,朔间前辈和凛月果然是亲兄弟啊。”
“汝说,吾辈是凛月最重要的人?”零睁大了双眼看着真绪,疑惑的神情和凛月平时的研究脸如出一辙,可爱得无以复加。
“前辈不会是真的在怀疑吧?凛月之前好像也总觉得自己没被重视所以故意使性子,不过现在好多了。前辈其实也是,很想被凛月重视吧,因为太想了,想得不得了,所以连凛月对你的感情都没法满足你,但其实他真的很喜欢你哦?高中以前啊,因为他没说过你是他哥哥,又总是看你的事,把你大大小小的演出聚会剪辑好做碟,我还以为他是你的超级粉丝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零沉默了半晌,才说:“吾辈一直都知道,那些黑历史是凛月搜集和拍摄的。这就是一般兄弟会做的事啊。”
“虽然我也不敢说了解你们多少,但是朔间前辈,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天底下普普通通的兄弟里的一对。正因如此,凛月才会因为你要结婚而闹别扭不是吗?”
“虽然这么说过于狡猾了,但吾辈确实为凛月的抵触感到高兴,若是他若无其事地无视吾辈,或许吾还会空落落的。和他相比,对什么事都平淡接受的吾可真是不够有人情味儿哪。”
“朔间前辈能这么在意凛月,我想一定已经够了,无论你们从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我相信凛月也知道你很爱他,所以能够往前看,也勇于去接受和纠正。正是前辈你站在他前面,他现在才变得这么勇敢,不是吗?”
“呵呵,真是被教育得无可反驳,衣更君的说教很有莲巳君的风范,让吾辈哑口无言,所以他才这么倚重你吗?若是将凛月托付给衣更君,吾辈也,不......”零始终看着真绪,红发的年轻少年躺在地板的榻榻米上,看起来真诚、单纯、神采奕奕,似乎准备好要说自谦的话。零淡淡想着,见证了过去的血泪,从黑暗荒芜的焦土上升起的星星,纯粹的你啊,或许才是最完美的人,所以那孩子才想永远留住你的光和热,所以你才会竭尽全力地照耀他,成为他不可替代的太阳,裹挟着吾辈心爱的月亮,衣更君啊,真是灿烂得令人嫉妒。
“将来衣更君要和凛月公开结契的话,吾辈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声势。”
“那个...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不过‘结契’到底是什么?”
“呐,薰前辈,我问你哦,”两人都躺好以后,凛月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你已经和兄长结契了吗?”
“‘结契’?哦,你说的是互相咬的那个仪式,就是小说里说是‘初拥’的那个?没有啦,零君只是自说自话就把我给咬了。”
“诶?没经过薰哥哥的同意吗?”凛月震惊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明明薰哥哥身上全是兄长的味道,简直就像标记领地宣示主权一样,这话凛月硬生生塞回了肚子里。
“额...大概,算我默许的吧,反正被零君咬了也不会变成吸血鬼对吧,凛月君你很小的时候咬过衣更君,但是他还是活蹦乱跳的,零君说过这种话。”
“话是这么说,但是被咬了之后就会变成眷属,献出成为永久眷属的契约之血的话,薰哥哥你就和兄长绑定终身了喔?”
“嗯,我听说了,这就是‘结契’吧?”薰翻过身,把头枕在臂弯里,两个人面对面斜躺着,像两个畅聊八卦的女生。
“哪怕族人们见证了你们的‘假结契’,去特兰西瓦尼亚结婚也要在真正的鲜血祭台上结契的,会把薰哥哥你的手用铁处女锁住,很可怕哦,我们一族就是这种生物哦?”
“所以凛月君是要说...”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只要没有‘结契’的话!”
薰早就料到凛月是故技重施,微笑着说:“呀~这样我也很为难呀,毕竟我都决心要陪着零君一条道走到黑,放心吧,这次我是准备好了的,所以,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还想请你教教我~有凛月这么细致体贴又可靠的家人在,我会超级放心哦。况且凛月长得超级可爱,不自觉就想和你熟络~”
已经晚了,凛月心知肚明,他无奈地叹气,可不知怎的又觉得踏实下来。至少眼前这个人,羽风薰,是真正喜爱着零、对他抱有爱情的。
“爱情真是神秘呀,居然能把兄长和某个人联系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想象过那个人会有一个怎样的伴侣,如今你们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那个假惺惺的家伙会守着自己的古怪性子孤独终老,然后在不知名的地方化成灰呢。”
“怎么会......”薰被逗笑了:“零君确实是很让人捉摸不透,远远看着他,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他真的是什么魔王、吸血鬼,也还是个跟我一样的高中生啦。凛月君很看不惯他立人设的样子对吧,但那也是他选的处世之道嘛。”
“是薰前辈找到了哥哥吗?”凛月轻轻地问。“那个好像看不见摸不着,总是一晃神就消失了,又披着一张新的面孔出现,多管闲事地在别人心里留下抹不去的刻痕的那个人,薰前辈能抓住他吗?”
“是这样吗?”薰慢慢斟酌了一会,“我只是一直呆在零君身边罢了。要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溜走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啊,因为这个,我们俩相处起来还挺自在的吧。不过我现在想一直陪着他了。”薰笑眯眯地说给凛月听:“凛月君很喜欢零君嘛。”
“什么啊,”凛月故意鼓起腮帮子:“我们俩只不过是那种关系平淡的普通兄弟,是那种既有亲情又相互厌烦的关系哦?我特别讨厌他,优秀、完美,让我活在他影子里,还有婆妈、圣母病、爱管闲事、什么都不说又个人主义,这些我都讨厌,最讨厌了。他其实也厌烦我啊,所以把我丢开去做什么家族领袖,又去当什么偶像,参与什么勾心斗角的革命,他可是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过,恐怕现在他还以为我是个牙牙学语、不听故事就睡不着的小婴儿呢。”
薰安静听凛月说着,凛月越说越多,把零所有不好的事数落个遍,两人从小到大的、大大小小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倒,从小时候养死了家里的小番茄到上周忘记买小麦粉回家,事无巨细。
薰没有真正被卷入过上一年的革命中,此时回想起春天时那个颓废的零,他感到凛月的心脏和他的拧在了一起,那属于最亲近的家人的、无可抑制的心痛沿着话语传到了薰身体里。他们站在漆黑的棺材前,棺材中的零如死尸般平躺着,胸口躺着春天献予他的花朵,可凛月却咬着牙,恨不得把那朵吸食生命的花、他们最爱的血红的玫瑰扯成粉末。
但最终他却什么都没做,他走开了。因为凛月和零一样,无可自已地,真切地爱着那朵盛放的玫瑰,爱到眼眸里淹没着同样深红色的炽热与悲伤。
“但是,凛月君不就是因为喜欢着,所以才这么痛苦吗?”薰平静地提问道:“感觉凛月君你和零君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看起来有点难过,其实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吧?我们这边的小狗好像也是这样,不过好在他也有保持他自己的本性。”
“是啊,为了给不知如何应对他的我一个台阶下,我们俩才变成了这种总是在唱二人转的相处方式,虽然我猜他是真心的,他一定是想着要补偿从前对我的忽视,所以现在要做出加倍溺爱我的样子,我也是真心厌恶他,所以才很嫌弃。”
“呼呼,总觉得这样的你们两个,怎么说,很有默契啊,你们是懂得彼此的。”
看着薰的笑,凛月心中五味陈杂:“不是的,我并不明白哥哥,他从来没把真正的自己给我看过,还说什么死前才给我看看......”
“但你不是很懂作为‘哥哥’的零君吗?他的优点、缺点,对你的冷漠和爱,明明都那么详实地说出来了?但你们从来没向彼此问过、确认过,却依然能互相磨合、然后理解,我收回前言,你们应该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令人羡慕的兄弟了吧。”
“......居然被薰前辈这么说了,好丢脸。”凛月用被子把头蒙住。
“其实心里很开心~?”薰忽然觉得,其实凛月和零一样意外地好懂,他们的外在并不是虚假的,而是属于他们自身的一部分,无论哪一个朔间凛月,也都是朔间凛月。
“不、不是的。凛月只是很黏我,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真绪紧闭双眼,弓着背跪坐在地板上,满脸通红又语无伦次:“我我我只是把凛月当作青梅竹马,你看,我们不是小三就在一起,国中也天天在一起,高中也天天在一起,所以,所以,我绝对不敢对凛月产生非分之想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零沉默地面对着突然土下坐的真绪,一时不知从哪里讲起,真绪的辩解漏洞百出,仿佛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苦恼。他只好理着思路:“吾辈和衣更君认识已有两年有余了吧?”
“是...是在国二,前辈住在家的那几天。”
彼时真绪正自然熟练地指挥着烤面包机和平底锅为凛月准备五分钟早饭,零便打着呵欠循着香味独吞了他的劳动成果。全然不顾惊慌失措的真绪,零嚼着双面煎蛋,真绪身上有亲近的吸血鬼留下的浓郁的攻击味道,零便伸长脖子饶有兴味地嗅着,直到被爬起来的凛月一枕头拍倒在地。
“别靠近我的真~绪,不然杀了你丢到东京湾啊!”
衣更真绪......这个人就是“真~君”,是弟弟认定的眷属。从那时起,狂放不羁的魔王便自然地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凛月爱恋的对象,也将成为凛月的永久眷属。
而现在反思起来,凛月留下的那些记号,只是在紧紧萦绕在他的皮肤上,于血液中并不鲜明,小时候咬下去的痕迹、眷属的标记已经稀微,可留下了尖锐恐惧症的孩子却依然陪在他身边。
“可是衣更君每天都会来接凛月,周末也会在一起度过。”零为数不多回国的日子,也总能看到真绪在家的身影,偶尔还能尝到弟弟们一起做的美食,也被凛月嫌弃过好多次。“况且吾辈明明记得春天乐队合奏的时候,吾辈不是还为汝等调解过,秋季时吾辈和制作人小姑娘也一直在安慰凛月......?难道说当时汝和凛月也没有结契,不,该说,不是恋爱关系吗?”
真绪欲哭无泪地点点头,和凛月每天拉家常一样没有距离感的相处,让他们的感情迟迟没能再进一步。
“凛月总是说他愿意支持我、爱我,希望我关注他、宠着他。但是能给予凛月温暖和关爱的人,哪怕不是我也没关系。他现在已经成长为大家的凛月了,有了可靠的队友、和睦的同学和友人、值得体贴照顾的后辈,这样的他,已经很耀眼了。”
“感到不舍吗?”
“既开心,却又舍不得啊。”
零无奈地笑了笑,他对凛月又何尝没有不舍,曾经知道了真绪的存在时,那份安心却寂寞的感觉至今还停留在记忆中。只是看着弟弟长大的喜悦胜过了留恋,只是他选择的眷属太值得托付,零想给予凛月的是爱和保护,又怎么舍得换作挽留和束缚。他暗想,凛月对吾辈也是这样的情愫吗?但是选择了往前走,就不得不与过去告别,正如你长大了,哥哥也必须要向前走了,所以,让吾辈再来给弟弟们加把劲儿吧。
“汝以为,凛月爱恋汝吗?”
“......”真绪一时回答不出,凛月那些开玩笑一般的甜言蜜语,还有郑重其事的疯狂发言只是在耳边响,他只好再次俯身:“请允许我亲自向他确认,以及......我喜欢凛月,请朔间前辈允许我......追求他,我会一辈子对他好。”
想起之前在羽风家见家长时的自己,零竟有些忍俊不禁:“凛月那样依恋汝,汝还要问吾辈吗?”
“因为朔间前辈是凛月重要的哥哥......咦?”俗话说爱情使人变傻瓜,真绪这才抬头看向零,灯光把房间照得明亮,零就身处那光晕的中央,他的双腿交叠,如高傲冷酷的审判者,却带着天神一般和蔼的笑,神态自若,等待着真绪的回答。
被他如此注视的少年最后才抖着嘴唇大声回复:“万分感谢!我、我会对他......负起责任。”
“结契是永久的事,其实薰前辈也没有责任现在就答应兄长结婚哦?催他结婚的都是家族里的老头子,你不必在意的。”
“嗯...其实是我想要断绝和女生们的交游才提出结婚的,会不会很差劲?”
“确实。”凛月冷冷回应道:“所以,再多讲讲你和兄长的事吧,比如......”
薰立刻把自己和零从相遇相知到交往相处的全部语言迅速组织了起来,等待着凛月的审讯。
“接吻是什么感觉的?”凛月红着小脸紧张兮兮地捏着被子。
这是什么纯情女初中生的问题啊!薰在心里大喊,你们两兄弟的舞台人设不都是那种霸气拽狂的吸血鬼伯爵吗?回想起零也有意外纯情的时候,会红着脸捏着自己的袖子,直勾勾问能不能亲热,薰羞耻之余又吐槽了一句真是亲兄弟。
“感觉像被大蚊子咬了一口。”他报复性地回答。
“诶?那个混蛋强迫你了吗?”
“哈哈,开玩笑的,只是突然被抓过去亲确实就像被咬了,我也咬过零君,所以扯平的。”
“......”凛月皱着眉显然不是很满意,“第一次呢?”
“啊?第一次?什、什么第一次啊?”薰突然受惊吓一样磕绊起来,像个什么小动物。
“......是说接吻啊。”对话完全没能统一频道,凛月扶额叹气:“薰前辈和兄长为什么能交往呢?”
“嗯......”终于结束了尴尬的话题,薰略略想了一会:“交往要努力才能做到吧?要鼓足了勇气认真追求、表达心意,还有做好受打击和再战的准备,之类吧?无论要交往还是恋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我以前总是为了寻乐和女孩子们相处,现在想来或许她们之中也有认真的人,是我对她们不够真心,现在是因果报应啊。
“之前零君还制造了绯闻借机责问我,我们才把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扯清,真是怎样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过和零君相处很开心、很舒服也是真的哦,所以我才想和零君结婚吧,怎么说呢,原来这就是想把谁紧紧抓在手里的感觉吗,换作是之前的我,肯定对周围的每个人都放任自然,他们从我身边经过,去也好留也好,都和我没太大关系。偶像活动也是,只是我人生里短暂的娱乐罢了,很快我就会忘记,然后投入到新的生活里,我本从来这么以为的。
“可是零君却偏偏要我决定未来的事,把我拽到他身边,害得我不得不一直拼命追赶他,害得我超级想继续下去啊。他或许也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吧,还陪我向家里说了这些事,真是个奸诈又无所不能的家伙哪。”
薰明明是在抱怨,可却满脸幸福,这让凛月感到些许不愉快:“薰前辈会做饭吗?因为我们家兄长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不像真绪那样服侍我们可不行哦?”
“放心吧,我还挺擅长的,不是说会料理的男人魅力值会翻倍吗,我就是那样的男人哦,照顾零君我已经习惯了,以后就由我背他去事务所也不成问题~”
“呜哇...真的假的。”此时此刻,凛月极其想要吐出一句对方的口头禅“我呕啊”,但总感觉把自己和幼驯染也骂了进去,于是只好作罢。薰到底为什么能做出这种觉悟,难道他和真绪的相处模式、多年以来积累的依赖是能被轻易复制的吗?
“是真的哦~‘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啊,我已经做出这样的承诺了。”薰深深地垂下眼眸,深情的、动人的表情在这张总是嬉笑着的脸上浮现出来,仿佛忆起什么无比怀恋的珍贵事物。
“好羡慕你啊,薰前辈。”闹脾气的凛月听见自己轻轻说。
“凛月君不需要羡慕任何人。”薰沉静地望向凛月,金黄温暖的眼瞳在暗中也波光粼粼,宛如阳光下的大海:“你不是也像我一样,拥有了许许多多珍视的宝物吗,找到了自己向前进的路,也明白自己心中的‘第一’。因为凛月君笑得太可爱了,所以只要看着你就能明白的。”
“这样啊。”真漂亮啊,凛月如此想着,他悲戚的眉头舒展开了,月亮照耀着洁白的侧脸,连耳朵的骨骼都变得柔软、透明,蔷薇色的眼睛里闪起莹莹点点的亮光,是在月光下炽热发光的宝石。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哥哥会不惜回到特兰西瓦尼亚也要和你结婚了。呐,薰前辈,我可以叫你‘薰哥哥’吗?”
“凛月君比我还大吧。”可爱的、迷人的,和那人那样相似的表情,挟制了薰的视线,他们天生就会用这幅面孔大声诉说着,此乃世界的中心,尽管向我报以视线,尽情向我宣誓永恒之爱。被蛊惑了的人,便无法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无论是陪伴、亲吻还是订立契约,爱都一定会鞭笞着那被摄取了灵魂的身体,心甘情愿地张开嘴唇:“不过我很欢迎哦,凛月君可以放心委劳我哟。”
VII.
没有工作的零下午才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隐约能听到浮动的钢琴声,柔软冬天的日光把屋子照得光影婆娑,零扶着楼梯去寻,一步一步像笨拙的企鹅。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CD机里的影像,钢琴的声音便来自于那古旧的机器。
“醒了吗,零君,要不要吃早饭?”
“凛月把这个给汝了啊。”零打着呵欠惬意地坐在他旁边,示意他一起坐着。
屏幕中放映着的正是凛月每年必定精心剪辑的零的“黑历史”。
“看了很多喏。”
“有很多小时候的零君和凛月君,很有趣哦。”薰把CD换了年份:“每年的新年聚会,还有你进入梦之咲之前的公开亮相都有,他一直很关注你。”
“嗯......不过这个经常被拿出来放,以至于吾辈都没能及时良心发现。吾辈忽视了凛月的爱,想必是在遭报应吧。”
“哈哈哈,不过有些真的很黑历史啦!”薰把画面调到一个雪天,年轻的零正从屋顶上向下望,对着屏幕大喊着凛月要好好记录哥哥的英姿,而下一分钟他就从这里跳了下去,重重地摔进扫起来的雪堆里。
“‘中二兄长的筋肉强打’,是这么写的哦。”
“哈哈,只不过是想跳一下罢了。”零笑着枕在薰肩膀上:“真怀念呐,凛月录像总是摇摇晃晃的。据说吸血鬼没办法被电子设备捕捉,但是那孩子却执着于影像的记录,或许这也是吾辈们存在于世的明证吧。”
“虽然因为这个世界无聊过头你们才变成了吸血鬼,不过在我眼里零君也是人。衣更君也这么想的吧。”薰把其中一张碟卡递给零,上面‘和真~绪一起剪的甲虫臭脸cut’被画上了许多小星星。
“是啊。吾辈也想看看凛月的影像了,库库库,就偷偷拿来一些吧。”
包容着年长恋人任性的薰从凛月的房间拿来了那些碟片,每一张也都仔仔细细写好了碟卡。
“‘妹妹的生日’?是零君们的妹妹吗?”
“是衣更君的妹妹。”零接过碟片来摩挲:“人类的一生过于短暂,以至于诞生之日也作为节日被庆祝。但对这些把吾辈们联系起来的时节,吾辈也从心底非常感谢喏。”
画面中幼小的人类女孩对着生日蜡烛用力地鼓起了腮帮子,却还是没能把几支蜡烛一口吹灭,显得有一点气馁。
“一根一根吹灭蜡烛很郑重、很有仪式感哦,我帮你吹吧。”凛月稚嫩的声音从画面之外传出,笑声清脆得可爱。
“才不要呢,凛月哥哥想抢走我的愿望,我要自己来!”
零和薰同时笑得乐不可支,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和大腿,连眼泪都流了出来。远在大西洋东岸所看不到的地方,凛月快乐地融入了被太阳所眷顾的这个世界。
“真羡慕啊,一起度过的童年和青春。不过想来,我和哥哥姐姐们也有那样的时候。”
“吾辈也十分羡慕他们。”零静静说:“但是吾辈和凛月一起度过的时间,同样独一无二、弥足珍贵。而今后,这些日子会更多吧。”
他深红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那人,那人便回头,他们的目光如相接的涟漪,在渐渐散出橘黄色光晕的夕照中暧昧地交合了。
薰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时也是如此,浸泡在温水中一般的,吸引人贪恋的气息。
于是他无奈地想,真不应该去看零君的眼睛,这双让人按捺不住的美丽的眼眸,还要诱惑我多少次呢?
“真~绪快点,快点!”
“天才刚黑,你怎么就这么精神......我可是要累趴下了奥?”
“所以小凛才来接你了啊,背你也没关系。”
“今天Knights不也练习一整天了,呜哇,别拽我啊,我跑起来就是了。所以着急回家是为了监视前辈们?”
“......也不全是。”即使气喘吁吁、拉拉拽拽的,也牵着手奔跑着,凛月久违得上心起来:“真~绪要做我的说客。”
凛月微长的直发在迎面而来的风中被吹开了,雀跃、急切地跳动着,在路灯下反射着莹白的光上下飞闪,带动着波涛起伏的心情。真绪将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久等了,请用。”
凛月气势汹汹地把小瓷锅放到薰面前时,零以十足乖宝宝的样子眼巴巴盯着餐桌。薰下午刚煮好的苹果咖喱还没来得及下著,冲进门的弟弟就用打蛋器恶狠狠敲了哥哥的手。
“......请问,凛月君,这是?”薰看着面前的小瓷锅,紧张地问道。
里面红色发光的东西就像火山喷发后岩浆还未冷却的地表,黄绿色的热气扑扑往外冒,看得薰心惊胆战不敢再瞧。
“是凛月特制红豆饭。”命名者连围裙和手套都没来得及脱下,骄傲地把手臂抱在胸前。
“?”
“是凛月特制红豆饭呢。”零替他把手套摘下来,而真绪在背后解着围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这怎么看都是......马赛克......”
“薰君,虽然吾辈的家族不属于这个岛国,但是吾辈也在心中将它视为家乡,就遵循这里的传统接受吾辈们的心意吧。”
凛月狠狠怼了零一肘,笑眯眯地说:“是我和真~绪的心意哦,薰哥哥能明白的吧。”
“放心吧,羽风前辈,虽然凛月做的料理总是卖相欠佳,但是口味真的非常棒,是小杏都评价为全校第一的,UNDEAD在学院祭、还有万圣祭上出售的本校‘名产’哦!”真绪把被打到弯腰的零扶起来,信誓旦旦地向薰保证:“就连晃牙也成功吃掉了!”
“不不不,凛月君是把小狗按在地上喂的吧,我可是听说过的哦?”
“不可以不知趣哦,薰哥哥~来,啊——”
眼看着“岩浆”要烧到自己眼前,薰还想挣扎,却已经被零和真绪双双摁住了。
“唔...姆要洗了么......咦?还,还蛮好吃的?”
红豆和糯米配合得富有粘性,嚼劲有点上瘾,薰看着零和真绪露出一脸了然的欣慰,不禁放下了抵抗。
“凛月君在某些方面也是天才啊。”
“因为这家伙很喜欢,身体不舒服地时候还埋怨我不喊他做点心。”真绪把重新煨好的咖喱也端来:“只要遇到喜欢的事,他就像被点了火一样,有这样的热情,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不好吃。”
“纳豆是真~绪帮我拌的,所以今天的热情也有真~绪的一半,”说罢便180度变脸:“只有废柴兄长什么也没做,以后还是把兄长禁止入内的牌子挂上好了。”
“呜......oioioio,吾辈只是没有机会帮忙嘛。”
凛月把另一碗特制红豆饭推到他面前,零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凛月笑得更加深沉了:“如果兄长能像真绪和薰哥哥一样面不改色地吃掉我做的饭,我再考虑放行哦?”
VIII.
“真~绪,谢谢你。”
凛月坐在床头看着真绪整理床铺,他们总是枕着凛月长长的枕头、盖着同一条被子入眠,真绪把最后一个被角掖好,夸奖式地摸摸凛月的脑袋:“怎么了,这么坦诚?”
“小凛对真~绪一直都是坦诚的,每一句都是真话。虽然很感谢你陪我,但是真绪今晚还是回去比较好......”
SS就在眼前,真绪在紧张练习中没能喘过气,昨夜一直在脑里想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着急地反问:“为什么?哪怕你心情转换过来了,让我留宿也没关系吧?”
“不是啦......额......”凛月欲言又止,害得真绪更奇怪,捧着他躲开的脸蛋追问。
“好吧,其实,你知道我们家人体质很特殊,对声音、气味这些都很敏感,我和兄长也会互相影响,但是我接近纯血,会更严重。现在家里都是兄长和薰哥哥的味道......所以......我可能会变得很奇怪!”
“其实我被凛月咬也没关系?你平时就够奇怪了,不过周围的人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你真的变得奇怪,我也会陪着你,为了弥补新年缺席,我会尽可能多呆在你旁边。”
凛月听得有些害羞,不忍再拒绝真绪的好意,他一翻身钻进了被窝:“睡、睡觉了!我和真~绪今天练习辛苦了,晚安!”
准备好的告白只得作罢,真绪关上灯也乖乖躺在了他旁边,月光依偎在眼前人的身侧,映照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美得就像钢琴的琴键,于合上双眼前留刻在少年的脑海里。
“嗯......零君,我们不会吵到......啊!这样我会忍不住发出声音啊。”薰喘息着才把声音压低,有气无力地环住零的脖子:“我们之后只有和流星队的工作,但是他们还有SS和新年演唱会吧......”
“虽然吾辈也很想停下来,但是已经迟了,下午的气味已经被凛月察觉到了。”零身下动作并不停,还亲了亲薰因为担忧皱起的眉头。
“哎——怎么不早说?唔、嗯......真差劲啊,零君,简直是色魔诶。”下午咬在手臂上的血口隐隐发烫,薰把皮肤往对方身上贴了贴:“想做的时候就故意逗我、咬我......哈,坏得不得了,你想把凛月君,唔,也变成那样的坏孩子。”
“呼呼呼,怎么会呢?催情只是吾辈们对爱人的一点小把戏,真正的催情药可不是吸血鬼的体液,而是汝等眷属对吾辈们的爱啊。”零说着,将身侧的腿架得更高,准备下一轮的激烈交爱,他低头看薰,那人赤裸而凌乱地占据了整个视线,仿佛充斥着整个黑夜,挤满了零所能触及的整个世界,天地竟变得如此狭窄,狭窄到只有一个房间、两个人。
薰狡黠地笑着看零,知道他要做什么,调笑又满足地盯着他,黄色的眼仁里闪过兴奋又餍足的期待,活像一只光滑皮毛的狐狸。他天生就是玩乐家,懂得从吸血鬼罪恶的诱惑里攫取快乐,他的身体、感官变得顺从、贪婪,双踝自如地搭到了对方肩膀上。
“呵呵,究竟谁才是色魔呢,吾的搭档?”
“好啰嗦啊零君。凛月君他啊,刚刚把你家的钥匙给了我,说是之后要和衣更君一起搬到ES的宿舍。”薰用脚踝轻擦着零的肩膀,像新抽条的嫩柳,眯着眼故意道:“总感觉以后会经常用到不是吗?”
心脏如被猛地抓紧了,零喉结吞咽。那清香柔劲的柳,化为沉重的锁链,一下把吸血鬼静止的心脏缚得阵阵急跳。
“吾辈还以为凛月会介意有吾辈在,不肯搬到宿舍,这下要怎么感谢薰君才是呢。”
薰被逗得笑个不停:“虚情假意,怪不得凛月君那样厌烦你。”
“可薰君却喜欢喏?”
无需回答,话语一时间被淹没了,轻促的喘息声如浪潮,在银色的雪月下翻涌。
真绪是在微弱的哼声中醒来的,凛月紧闭双眼,鼻尖沁了密密的一层汗珠,抓着被子的手抖个不停,双腿正贴着自己的磨蹭。真绪轻声唤他,凛月仍是痛苦地颤抖着。
真绪伸手将他的帘发拨开,清亮的月光照出他脸上的潮红,被抚摸了的凛月终于睁眼看真绪,一双深红莹润的眼睛泪汪汪得失焦,瞧得真绪呼吸一滞。和小腿摩擦的肌肤忽然触感鲜明,滑润软嫩的腿正夹着自己,甚至攀上了腰,在自己腰窝里蹭着。
前方硬实的触感这才敲醒真绪:凛月说的受影响会变奇怪,指的是这种事吗,那朔间前辈他们是在......不敢往下想,真绪捉住凛月乱蹭的腿拿开,凛月一下子呜呜噎噎哭得更厉害了。本就应付不来凛月的情绪化、连装哭都要心疼的真绪,这下真的慌了神,忙把他抱到怀里哄,拍着他的背喊着小凛安慰。
凛月止住了些,挂着泪花的脸拱到真绪颈窝,嗅着香甜的气息胡乱亲着。感受到尖牙的贴合,真绪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可一低头看到柔软的发旋,心又软了下来,抚摸着他的头发:“可以哦,小凛想吸的话。”
凛月被脖颈的甜香引得饥肠辘辘,对着静脉那处绝佳的餐桌舔吮个不停,可又被仅有的一点意识牵着,偏偏咬不下去,只是掉眼泪。满鼻腔都是心爱的人的味道,可那不能咬真~绪、不能咬真~绪的声音硬拽着他,空气里的热度烧得理智一点不剩,可声音还刻在意识里。他知道他的真~绪是白天的宠儿,不可能永远被他锢足于夜,为了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笑,多少时岁来,每每真绪毫无防备地把他抱在怀里、背在背上,那块美妙的餐桌就在面前引诱着,凛月也只是一次又一次忍下了猎咬他的欲望,恶作剧地亲两下,换来真绪又一次的嗔怪。
这样的话,等真绪要从我身边离开了,他也是自由的。只要现在他在我身边就好,只要现在、只要一会就好,因为我喜欢真~绪,我想真~绪好,不能咬真~绪。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再追求血液的凛月越发变得如普通人一般,在不变里乖乖守望,等待着恋情的终焉。可现在亲近的吸血鬼就在一墙之隔外肆意地倒凤颠鸾、声色纵情,压抑已久的凛月哪经历过这等境况,只是兄长的味道就要让他屈服,凛月不甘心地泪水如注。
许可的话语压塌了凛月最后一点抵抗,他亮着獠牙狠狠咬了下去。
意想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真绪低头看他,只见凛月狠狠咬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昨天还讨得了真绪爱怜的吻,现在却被獠牙深深贯穿了手掌,生生把那修长白皙的手咬出两个黝深的血窟窿,吸血鬼自己的血液顺着虎口汩汩流了出来。
“小凛!”真绪赶紧握住凛月的手,却怎么也分不开他的獠牙。真绪心里一酸,哑声说:“小凛,我想成为你的眷属,和你结契,果然还是不行吗?”
“我......不要真~绪......被捆住......”凛月咬着自己的手浑浑噩噩地抽噎,脸上淌着泪,血染在嘴唇上看起来怵目惊心得可怜:“喜欢......”
“我也喜欢小凛!”真绪一下子也泪水倾泻:“是也想和你去特兰西瓦尼亚结婚的喜欢。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觉、早点告诉你的话......你是真~绪重要的青梅竹马,是他迟钝地慕恋了好久的人。你也是最喜欢真~绪、最离不开真~绪的小凛,对不对?告诉我,好吗,小凛?”
紧紧咬合的牙齿终于松口,真绪把手指插到凛月指间,扣着手背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处。凛月一下子握紧那只手,抽着气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绪......喜欢,想要......结契。”
“嗯。”真绪再度把他温柔地拢到怀里,整理好了脖颈处的衣服与碎发,又伸手抚慰起凛月立起的下身:“让我做你永远的眷属吧。”
甘芳浓美的酥麻在手背上蔓延,忍下了对脖颈的欲求,凛月只是牵过真绪交叠的手,缓慢地刺破皮肤,嗫吮着青色的血管处,亲吻似的虔诚,又一脸甜蜜与爱恋,像沉醉蜂蜜的小熊。
凛月的体液害得真绪也灼烧发烫,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把脑袋泡得晕晕的。真绪干脆把自己也拽出来,凛月便乖巧地学着他,也把手搭上去替他抚慰,撒娇地抬眼看他。真绪受不住地心动,不禁咽了咽嗓子。心脏像个快爆炸的真绪小人,脑浆从火山口爆喷个不停。
好可爱,好想亲他,真绪红着脸暗想。
似乎读出了青梅竹马的想法,凛月粉粉的舌舔舔手背的创口,随后重重地扑到真绪的嘴唇上,热烈地挤进嘴巴里,卷着舌头热情交缠起来,要把自己也揉进去似的。初吻的真绪青涩地承接着凛月急切缠绵的吮吻,身体和心都被填满了地,放任地闭上了双眼。
IX.
要准备四人早餐和他与凛月的便当,真绪特意拿出心型的模具,把鸡蛋打了进去。零还胡乱绑着头发,便兴致勃勃地出来看他做饭,提醒他整理有些哭红的眼睛。真绪有些害羞地去捂脸,锅里的煎蛋忘了翻面,又手忙脚乱地找锅铲。
零设好咖啡机,始终微笑地看他,真绪的存在给这个家添加了太多生活的味道,而以后,能共同享受的这份快乐,随着那个人的到来,又将继续成长与传递。
“衣更君,尽量不要让那孩子哭哦。”零平淡地搅了搅咖啡,涉曾经吐槽他只喝黑咖啡是改不过来的装腔作势,而如今,只有这份纯粹的苦味习惯于提醒他何者是为甜蜜,“不光因为吾辈们的体液有些危险,也因为凛月是吾辈宠爱的弟弟。”
在蔓延的苦味里,零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美丽和蔼的笑容,一起浮在了曦微的晨光里。
“朔间前辈,非常温柔啊。”红发的少年不由说道。
“还是第一次听衣更君这样说,不觉得吾辈残酷、可怕吗?”
“仅限于以前,毕竟我还是小毛孩,觉得有点怵。但朔间前辈和凛月太像了......”他把四只心型煎蛋摆上盘子,想了想又取出两只番茄:“像到我根本没法怕你了。”
“我听会长说,凛月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红茶部,还有Knights赞助的流浪动物救助,也是他和朱樱在牵头,有一次我去Knights的练习室,他甚至还在抱着队友安慰。就连我让他咬我,他也只是吸了一下手背。”真绪低头看着结痂的手背,那小小的创口只像恶作剧涂上的口红。
“这些好像都是小事啊,和守护着过去的梦之咲、付出了牺牲、帮助了Trickstar、关心着所有后辈们的前辈你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吧......但是,凛月他真的,就像你一样,善良、体贴、心软、在为他人着想着,和虚伪又自讨苦吃的我不一样,他是......你们是真实地发自心底在爱着这个世界吧。”
零搅拌咖啡的手放下了,有些愣愣地看着真绪。真绪也自觉不好意思,匆匆把三明治夹好便说该上楼去叫小凛起床了,口气如例行公事。
真绪所言,零又何尝不明白,甚至看到的更多。那些印刻在凛月骨髓中的细腻与善良,总是时刻熠熠生辉。他究竟怎么会忘了,凛月所爱的世界里,从一开始就包括着教给他这些的朔间零。零吐吐舌头将咖啡杯放下,往里面加了一点砂糖。
衣更君,感谢汝替吾辈保护着这样的他。零对三明治静默地说道,回答他的是楼上吵闹的哀叫。
“四人一起的晚餐~四人一起的早餐♫~”零唱起了凛月写下的旋律,其后又顿了顿,怀念的表情浮上这位朔间哥哥的脸庞,他慢慢地张开口。
“你跟我说那些小孩子永远没法做到的事,怎么能指望这么小的小不点呢,我想心中有爱就能做很多事,比如去安慰一下那个人♫~”
“你在唱什么呢,凛月?”
“呵呵,”凛月难得地愿意起床了,伸着手任真绪替他穿衣服,爽朗地笑起来:“是一首格格不入的赞美诗哦,但是,和那个人很相配啊。”
“咦?这盘录像带,是零君的笔迹唉,居然有十多年之久了吗?好厉害。”
薰把录像带插进DVD机,这台机器还保留有旧式的功能,屏幕中的壁炉烧得正旺,镜头歪歪斜斜地被放在桌子上,转向了钢琴的一面,窗子把明亮的雪夜带到房间,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抱着玩偶的小影子爬上了哥哥所在的琴凳。
“这首歌是......真是可爱啊。”
幼时的凛月被零教导着,学着他的样子弹了起来,《Forza Gesu》甜甜暖暖的歌声飘了出来,泰迪熊被安放在琴上,红色的缎带反射着明亮的雪的白辉。
这就是凛月君书架上的那只吗?薰暗暗回想,那只棕色小熊现在仍微笑着守望着这个孩子。
画面被切断了,凛月消失在画面里,零抱着小熊焦急地跑开了。重重的脚步声后,只有清冷的雪光还映在屋子里。
薰捏起碟卡,稍显圆润的德语笔迹写着‘我可爱的、小小的凛月’。
零迟钝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他哼着一首稚嫩的歌:“有了你的爱,就可以梦想,就能拥有一片尘世天堂♫~”
“我们也能♫”薰轻声接续。
X.
登机之前,零的手机收到了真绪发来的照片,画面中的凛月在拍下的一瞬间配合地收起了嫌弃脸,和零薰二人一起比了个V。
零笑着看凛月,他正舒服地倚着薰的肩膀,打算趁现在好好消弭演唱会的疲劳。他和Knights的成员煮了寿喜锅收看SS,又不停歇地开始了自己组合的新年演唱会。SS优胜者的一员,Trickstar的衣更真绪,乘着新鲜的胜利气息,马不停蹄来到了零他们准备的座席。舞台上的凛月在聚光灯下帅气逼人,也可爱得不可一世。收获恋爱不久的这位沉睡王子,在舞台上绽开了鲜艳的玫瑰。真绪陪了他们一早,才把带着演唱会热气依依恋恋的小男朋友送到车站,凛月虽然舍不得立马分开,但还是很体贴地拎好行李上了电车。
一路上凛月都在向薰抱怨正式结契的各种繁文缛节,甚至扬言现在订机票飞到谁都找不到的遥远地方,以此躲避走亲戚的麻烦。同样被迫走亲访友的薰深表赞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异想天开,零就躺到凛月背上打着盹听他们说。
凛月难得任由零靠着,末了零还可怜兮兮当真一般地央求一句:“事到如今,吾辈和薰君可不能逃婚啊。”
“那就把这只家族首领的大甲虫丢下,薰哥哥和我去逛博物馆吧?”
“其实我更想去巴塞那边的海滩看看,凛月君也喜欢吗?”
“不要嘛,不要去流动的水边嘛,吸血鬼会死掉的~”
自然也只是说说,零在脑子里把南方诸岛、夏威夷、地中海到圣迭戈过了一个遍,想着何时可以一起度假,如果衣更君在,凛月或许也不会太受苦。无论是小岛的洞穴、突击演唱会,还是看薰君搭讪、在夕阳里踩上浪头,都可以再一次,享受夏天吧。
上飞机后,凛月十分珍惜地把宝贝眼罩递给了半睡的薰,薰很快寻着舒服的姿势进入了梦中。凛月凝望了一会这张睡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泛青的天。
随着飞机追着晨昏线移动,窗外渐渐变得昏暗,灯光已然看不见了,云层后只有零星的星,还在拼命发着光。零也把遮光板打开,看向窗外。
“星星的光和东京完全不一样啊,好像吾辈们正浮在太空上。”
“有月亮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今年那边的雪特别大。”*
零看向凛月,弟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用男友的围巾裹住半边脸,装作困扰地把眼睛闭上了。
“我会尽量帮你在亲戚面前说话的,所以,有需要就告诉我。”他的睫毛微扇着,过一会才睁开眼看向零:“还有一件事,我怕会忘,提前告诉你吧。”
他笑着,又随意,又显得郑重其事,窗外闪出一轮皎洁的月亮。
“恭喜你,哥哥,新婚快乐。”
(不想打上end于是浅浅说几句)
好喜欢朔间兄弟的亲情、真绪凛月幼驯染的陪伴和二枚看板的搭档之情,喜欢温暖的你们,喜欢善良坦诚的你们。请一直陪伴着、走下去吧。
*对话出自《雪国》,是岛村与驹子的对话,凛月言外之意在询问零是否了解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