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带明诚先回自己房间，他的肩膀还需要处理一下，换一换衣服，不然吃饭看着也刺眼。

明诚跟他进去，小心翼翼帮他脱下外套，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你姐还真下死手啊？”

他眼睛瞬间红了。明楼的右边肩膀透出一道血印，明显是鞭子隔着面料抽破了皮肤。他抖着手，轻轻替明楼把衬衣剥离伤口。时间已经有点久了，血痂有些凝固住，只一拉扯明楼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忍着点。”

明诚咬咬牙，狠心往下一拉，一条三寸来长的伤口就暴露在他面前。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明楼安慰他，“大姐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只抽了两下。第一下还没破皮，第二下才破的。”

明诚闷闷的，不作声，只拿了碘酒和棉花一点一点清理伤口。又把金疮药给他涂上包了纱布，然后拉开明楼的衣柜，挑了一件柔软全棉的衬衣出来给他换上。

明楼看他闷闷不乐的，于是握住帮他扣扣子的手。

“真不疼！再说为了你吃两鞭子也值得。”

明诚抬起水汪汪的圆眼睛，眼神里满是愧疚和委屈。如果他是女人，明楼哪里用得着吃这种苦？可是这玩意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命里带来的性别，他能怎么办？可是他就是他，明楼爱他，便是因着他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性别。所以明诚虽然心疼，却不后悔。

他低头，亲吻了明楼包裹着纱布的伤口。

“谢谢你，为了我这么勇敢！”

他又亲了亲明楼的唇，道：“所以我也会很勇敢，绝不退缩！”

 

明楼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猛然被他触碰到，顿时再也忍不住，不顾肩头的伤紧紧抱住他。

“当心……”明诚惊呼，可是嘴却被一抹温热堵住。

明楼的唇带着澎拜的激情，索取无度，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标记着明诚自愿奉献给他的一切。哪怕是明诚的呼吸，那也是属于他的！

明诚被他霸道地吸走空气，被他拖入柔情蜜意的深渊里，万幸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在明楼家里！明镜还坐在楼下等他们下去吃饭。

“别……”他终于得了机会推开明楼，这才发现两个人正气喘吁吁地贴在一起，已经躺到了床上。

“你注意点场合！”

他红着脸数落明楼，自己赶紧跳起来整理衣服。

明楼看他羞红了脸的样子格外可爱，内心蠢蠢欲动。于是贴上他的耳朵，不知说了什么混账话，惹得明诚脸红如血，啐了他一口，骂道：“流氓！”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等明楼穿好衣服出去，就看他站在走廊的扶手处，看着雕花栏杆假装发呆。

明楼暗笑，也不说破，只过去拉了他一道下楼吃饭。

明镜看他们两个进来，眼睛在明诚那红肿的嘴唇上转悠了一圈，转头就教训起明楼。

“吃个饭磨磨蹭蹭，一点规矩没有！”

“大姐说的是，我想着把那衣服换一下，所以耽搁了。”明楼脸皮极厚，只作没听出画外音来。

他和明诚坐在了下手，跟王天风面对面。明镜坐着主位，端起酒杯，道：“这算是我出来后的姐弟见面的第一餐，原本明台也该在的，偏偏航班延误，他得明天才回了。”

明楼连忙带着明诚也举杯，安慰道：“大姐，出来就好。以后日子还长，我跟明台到时轮流陪你吃饭。”

明镜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而对明诚笑道：“阿诚，你看看阿香做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大姐，好吃的。都是我爱吃的菜。”明诚被她点到，连忙应声，表现的极为乖巧。

王天风一边吃一边道：“趁那小魔王还没回来，我们可以清静地吃顿饭。等明天他回来，可就没这么安静了。”

明楼深以为然，跟王天风遥敬一杯。在明台的定性上他们向来一致。

明镜却白了一眼王天风，道：“家里热热闹闹才好呢！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让我生气，只有明台好些，能逗我开心！”

明诚看他们有来有往斗嘴，忍不住笑了。明镜看到，问他笑什么。

明诚道：“我还是第一次跟家里人一起吃饭。比我想的更亲切欢快一些。姐姐姐夫你们感情真好！”

明镜便想起他的身世来，知道他怕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心疼起这孩子来，转而又想起明楼干的好事，于是迁怒道：“明楼，你就顾着自己吃，不会给阿诚布菜啊？”

明楼被她点名，连忙笑呵呵拿碗给明诚盛汤。

“是我疏忽了，大姐说的对！”

他把汤给明诚，小声道：“你看，这就开始嫌弃我了，你现在才是她亲弟弟。”

明诚红了脸，暗地里掐了他一把，嘴上却乖巧说着“谢谢”。

 

晚饭之后明镜拉着明诚去小客厅看旧照片。她把明楼小时候的照片全翻出来，给他一张一张讲解。明诚如获至宝，对每一张都爱不释手。他翻到明楼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这张……”

他看着明楼穿着王子的衣服站在幕布前，身后的人群中，有一个抱着裙子和假发的小人儿，正探头探脑看着镜头。

“这是我？”

“什么？我看看！”

明镜也好奇地拿来仔细看，果然看到那个孩子眉眼跟明诚一模一样。

“还真是……巧了！”她掩嘴惊叹。

明诚回忆了一下，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时我还没换衣服，抱着裙子看到有人在拍照，我还想，这是谁？以前都没见过他。”

明镜摸着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此刻也不由得有些信了缘份这一说。明明是她临时起意叫上了明楼；明明是明楼一时兴起主动闹着要演王子的角色；明明是跟拍的摄影师说先试一下光线所以才拍了这么一张；怎么就偏偏把明诚给照了进去呢？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懵懵懂懂，毫无防备地被镜头记录了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与对方产生如此亲密的羁绊。

“大姐，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明诚鼓起勇气，向明镜讨要这张照片。

明镜笑了：“既然上面有你，你留着也合理。拿去吧。”

明诚连忙小心翼翼把照片收了起来。明楼肯定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们有一张这么古老的合影。

 

王天风和明楼在另一个小客厅里开了瓶餐后威士忌。

“试一下，新到的。”王天风给明楼倒了一杯。

明楼浅尝了一口，皱眉道：“高地的？”

“没错，西北高地的，是不是很辣？”

“我还是更喜欢带果味的，柔和一些的。”

“你喜欢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明楼挑眉：“哟？这阴阳怪气的。在阿诚那吃瘪了？”

“哼……”王天风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明楼得意：“我看中的人，自然不凡。你把他当柔弱无助的小白兔，可不就得被咬？活该！”

“得了吧！”王天风翻了个白眼，“说正经事。”

“那位从闽州回京了。”

明楼一愣：“所以大姐提前放出来是……”

王天风点了点头：“小叔帮了不少忙。”

明楼冷笑：“什么叫帮忙？当初大姐要不是替他顶锅，也不得遭这罪。现在他倒是冒出来领功了？怎么，还指望我去谢谢他？”

“明楼……”王天风叹气，“小叔也是没办法。那位当时突然被下放，是谁也没料到的事。那些人一看这情况，还不都跳出来想咬一块肉去，你小叔牵涉太深，万一进去了，必然有人要用他做文章。直把那位也牵连进去才罢休。”

明楼肃着脸，并不吭声。

王天风又劝：“那位知道你这几年在娱乐圈的动静了，也知道汪家那边的动静。”

明楼这才抬眼：“怎么？汪家背后是……”

王天风点了点头。

明楼嗤笑：“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选边站队，我们两家可真有默契，从来不在一个阵营。”

“所以，那位让你小叔带话，让你有空去见见他。”

明楼这才正经起来，问：“上次我跟你说汪曼春接触黎正南的事，你查的怎样了？”

“就是查那事，上头那位知道了。直接说，不用查了。汪家接触黎家，是因为香港马上要换届选举了。”

明楼瞬间明白了：“原来如此，黎正南的父亲在香港政坛根基颇深，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拿到香港那张支持票？”

他笑了起来：“我家阿诚无意间看来办了件大事！”

“怎么？”王天风不解。

明楼微微一笑，把汪曼春大闹黎正南那事给他说了一遍。

“黎正南这条路可以说被汪曼春自己赌死了！”

王天风盯着他看了半天：“你倒大度，自己媳妇跟人家讨论剧本到半夜，你一点反应没有啊？”

明楼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你这算什么？直男的逻辑思维吗？你喜欢的人全天下男人都必然会喜欢？根据我的资料，黎正南又不喜欢男的，而且他就算对阿诚有好感，那也不至于就突然下手。你真以为直男变弯那么容易啊？”

王天风被他怼得没话说，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小子……不会一早就是弯的吧！”

他瞬间想到自己跟明楼十几岁开始就经常坦诚相见，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他十分警惕地抱胸后退，紧张地问：“别告诉我，你启蒙对象是我！”

“放屁！”

明楼气得抄起一边的抱枕就砸他脸上。

“我以前是直的！”

“那你怎么看上明诚的？”王天风狐疑。

明楼微微有些脸红：“我也挣扎了挺久才接受的。而且我再强调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明诚！只有他！懂不懂！”

话音刚落，就听到明镜轻轻咳嗽了一声。原来她跟明诚不知何时下的楼，站在门口许久了。

明诚的脸红成个苹果，还是烤透了的那种，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正直愣愣看着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