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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九州缥缈录 姬野 , 吕归尘·阿苏勒·帕苏尔
标签 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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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30 03:20
- 导读
- 内涵一些野尘军征战路上的无端猜想
雨像天河漏了般泻着。
吕归尘想。
传说荒墟相争,捅破了天,天河倾泻,雨下了三天三夜,给九州大陆带来了灭顶的洪水。那时的人们大概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了吧。
宛州,建水上,一艘靠岸的渔船正随着风浪起伏。雨幕像厚实浓稠的夜色,仅隔数丈来看,都让船舱里露出的渔火显得暗淡了。
惊雷响起,雨势渐大,远如马蹄轰隆,近如急箭如麻。船随着江面颠簸,震得孤灯乱晃;桌子上的茶水洒出,茶杯跌落;后厨里一阵叮咚撞击。渔船在江面上苟延残喘,谁都不知道它能支撑多久,只有雨滴撞击水面飞溅而出的水雾如盘桓升腾又翻涌的蛟兽,阻挡着一切视野。
姬野和吕归尘正坐在船里。
倘若让其他诸侯知道了野尘军的两位领头人居然孤身在一艘破旧渔船内,怕是早就不顾暴雨也要带着精兵强将砍杀而来了。
“姬野。”吕归尘皱眉。
姬野知道他的担忧,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再等等。”他为他擦去桌面的水渍,尽管颠簸的船只让这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今日天气恶劣,这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都怪项空月这个狗头军师,没算准天象不说,还给我们找了艘破船。”姬野赶紧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归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拢了拢肩膀上已经半湿的外袍,皱着眉,“如今时辰已过,对方并未守约,莫非出了什么事?”
姬野沉吟不语,一双漆黑的眼却仍然盯着窗外,试图透过厚重的雨幕看见什么。
最终他答非所问地说:“你前几日才刚恢复,现在颠簸得厉害,可有让你不适?”他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他。
“姬野,不要岔开话题。”
“再等等吧。”姬野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们不能放弃这笔交易。”
吕归尘也跟着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他们才从沁阳的封围中闯出,却折损了泰半将士。后来项空月清点军资,却发现战马与甲胄都所剩无几。吕归尘原本从北陆带来了一百五十匹蛮族战马,如今死的死、伤的伤,仅存完好的也已瘦得不见原本壮硕的身姿。
界明城主动请缨去找河络谈判。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他最终都未辜负姬野与吕归尘对他的信任,确确实实带回了象征着无数的甲胄与兵器的合约。但是如何安全迅速地将其运送到野尘军的手上却是个更大的难题。
东陆战乱,诸侯四起。野尘军相比起那些军备充足、兵强马壮的诸侯军实在是寒酸太多,诸侯们也应该看不上他们才对。但事实上,诸侯们只要一发现他们的踪迹,必定要对他们进行围剿。野尘军在与实力并不匹配的敌意中苟延残喘了数年。
——只因他们是天驱。天驱武士团,在大部分诸侯与皇族的眼中,他们是战乱的火种,是青铜色的野火,总是灭不尽、杀不完。
事实上姬野发出了鹰徽信也没多少天驱响应,或许是鹰徽的主人早已遭遇不测,又或许是他们已经忘记了鹰徽的意义。比起天驱,他们的人里更多的是姬野拉来的佣兵。可诸侯不管这些,在他们折下鹰旗、毁坏青铜色的指环前,这些围剿都不会结束。
几番下来,野尘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尽管与河络达成了盟约,但若无一条能够源源不断地安全运送刀剑的商道,这些兵器如何能到达他们的手中?下次围剿中他们又该如何活下来?
最终项空月站了出来,离开了驻地三天,回来的时候也带回来了一桩交易。白衣飘飘的如龙公子对自己如何牵头、对方是谁只字不提,却提了对方的要求——这桩交易的谈判,必须要野尘军的两位领头人出面才可表达诚意。
姬野沉吟片刻便答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对方一无所知,还是被这天气亦或是自己不爽利的身子影响了,吕归尘对今日的交易有些不安。 但他只能重新给自己和姬野倒了一杯热茶,喝一口,勉强驱赶了身上的湿冷之意。
他在东陆居住了如今人生中三分之二的时光,早已习惯了变化无常的雨声,却仍然不习惯于那股连刀也会生锈的湿意。
依稀记得他刚来东陆时,因不习惯南淮的梅雨季,日子过得可谓是鸡飞狗跳。那时他尚且不知自己之后会习惯这种梅雨,只是烦闷于这似乎无穷无尽的雨丝,并对它如临大敌。
黄梅雨淅沥下了三月有余,让他的底衣总晒不干。吕归尘初来乍到,仍然有拘谨,不好意思用私密之物去麻烦苏瞬卿,便偷偷在房内重新点上暖炉,试图用炭火把衣服烘干,然而最终结局是底衣衣摆处被炭火烤焦出了一个洞。第二天去息衍处上课时,就连姬野都惊奇地看着他,问是不是下唐国主亏待你了。
吕归尘红着脸说不出话,一方面是太丢人,另一方面又不能真说是下唐国主亏待了他这个质子。只有姬野看着他的表现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他找息衍要了间空房和一盒针线,把自己的外套扔给吕归尘叫他暂且穿上,自己则皱着眉对着天光帮他把破洞缝上。吕归尘十分惊奇,但也如吕归尘不想说出自己的衣服是如何破一样,姬野也不愿意告诉别人为何自己会缝衣服。只是后来吕归尘的衣服若有破损,都是姬野缝的——他懒得缝自己的衣服,却会缝吕归尘的。
吕归尘掐了掐眉心,看向仍然专注观察着的姬野,突然很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童年的趣事,但又觉得在此回忆十分不合时宜。
“阿苏勒,你听。”姬野突然出声。
吕归尘一愣。
雨声哗然,如同万马齐喑,唯独一曲柔弱的琶音,在雨水里渗开,带着久远的、记忆深处的气息。
“霓纱红膏春曲暖,梅雨细软柳丝刀。良人久未至,愁杀五弦人。空手凝弦残调,枉画远山长。”
“这是……”
“是南淮的调子。”姬野说着,挑开厚厚的油布所制的船帘,无惧滂沱大雨,站在船头眺望。吕归尘也跟着走出来,倾泻的天上之水在一瞬便把他们的衣物打湿。
昏黑的天色下,点点的灯火若隐若现,照见了一艘模糊的影子。歌声穿透湿漉漉的气息,传入耳中之时,却让人恍惚觉得自己在南淮的水道之上。
当年他们买了酒就没钱听曲时,就会偷偷找艘乌篷船,停在水岸的歌楼旁,和着雨声听曲。南淮淅淅沥沥的细雨让曲调都变得潮湿,和今天一样。
姬野突然大笑起来:“阿苏勒,还记得我们在南淮的时候吗?那时雷云正柯这个废物追着我们跑——”
“当然。”吕归尘也跟着笑了,“你总是不管不顾,就要拉着我跳板子。”
近了,黑影已呈现出一艘舫船的样子。浓稠的雨幕让人看不出它船舷上的精美花纹,但是朦胧的灯光,透过石榴红的绫罗,晕染得雨水都变得糜烂。它平稳地航行在波澜的建水之上,好似乌篷船轻擦过翠绿的水道。
舫船已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扔下了船板。然而颠簸的两艘船迟迟无法顺利对接。
“这次或许也要跳了,你的技术生疏了吗?”姬野问道。
“你不生疏,我自然也不。”吕归尘答。
姬野拉着吕归尘,纵身一跃,跳上了那条船板。脚下是汹涌的江水,头顶是打得脸颊疼痛的雨珠——一点也不像曾经的南淮。
但那样的船、那样的绫罗、那样的歌……他仍然跳了过去,带着吕归尘,和许多年前一样。
“今日水路不好走,来得稍迟了。还请两位将军见谅。”
鲛绡所制的屏风后,榻上之人笑着说,“来人,给二位将军落座,上热茶。”
侍女们娉娉婷婷地走了上来,引着他们来到一旁的客座就座,又上了几碟小果和香茗。一旁的歌女垂帘弹着琵琶,仍然唱着他们在雨中听到的软侬小调。
炉香袅袅,吕归尘动了动鼻子,闻出了这是上好的雪里红。百里煜很喜欢这种香,给他的侍女小泓送过好几盒。那段时间去学堂,吕归尘坐在他旁边,闻到的都是这种香气。
这是南淮才有的香,绵软、糜醉,带着黄金一样的气息——上好的雪里红,哪怕只有一盒胭脂那么大,都要五十枚金铢。
“听闻吕将军在下唐宫中做过客,不知可否尝出这茶是何名?”
吕归尘笑了一下,抿了一口,道:“先生让蛮子品茶,无非是牛嚼牡丹罢了。”
“吕将军将自己看得太轻了。”
吕归尘将茶杯放好,轻声道:“茶色青翠,入口回甘,是上好的丹丛龙凤。从前在南淮,一两便要一百枚金铢,如今乱世,怕是价格更高。”
那人笑了:“吕公子虽来自青阳部落,但丝毫不落贵气才情。”他拍了拍手,歌女示意,掩起琵琶退下了,“蛮族粗鄙,那都是些酸儒臭士的门户之见,我们商人可不在意这些,想必二位也不。毕竟,二位将军不也曾经一同玩耍,如今天这般跳上过我的甲板么?那时听过的歌,我至今天都不曾忘记。”
“……是你!”姬野从上船开始就紧皱的眉头松弛了下来。
吕归尘也讶异地抬起了头。
“难得二位将军记得某,那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若不是二位跳板子的方式令我太过熟悉,怕是也认不出来咯。”
“确实未曾想到有缘再见。”姬野说,“更未想到先生竟是宛州商会会长江静渊先生。”
“哦?你如何猜得?”
“这艘船在建水的风雨之上平稳航行,除了羽人所制,不做他想。羽人之船千金难求,更何况如今他们联邦内部纷争不断,许多造船厂都停了生意。先生能得,实属不容易。更何况还有这香、这茶。虽说姬某才是真正的牛嚼牡丹,但也能品出不菲的味道。如今乱世,白氏衰微,群雄并起,苍生难苦,还能有这种生活的,只有宛州商会。”姬野微微一笑,“至于会长身份,那便是我瞎猜的了。毕竟我与吕归尘欲与先生谈的,是有关天下的交易。既然宛州商会出面见我等,想必是有意要淌一淌这乱世洪流,那么能做出决断的,就只有会长了。”
似乎静了一瞬,屏风后才传来了大笑。
“想不到姬将军竟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江静渊抚掌大笑。侍女撤下了屏风,露出了后面那位掌握着宛州黄金流向的中年人的身影。
看了对方反应,吕归尘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姬野近来愈发的沉稳,就连对江静渊这样的商人都能谈笑自如。若不是吕归尘与他自幼相识,怕是也很难想象曾经的他也是个孤僻但不善言辞的孩子。
这种变化吕归尘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既然两人一同相约共享天下,那为了这样的野望而改变自己也理所应当。
他又喝了一口价值百枚金珠的茶,只觉其先苦后回甘的风味确实别具一格。
“看起来吕将军很喜欢这茶。”江静渊将话题引回了吕归尘的身上,笑着说,“若不嫌弃,江某这里还有一盒可赠予将军。”
语罢,侍女捧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茶奁,轻柔地放在吕归尘的桌案上。打开,已是一饼完美的茶叶——干枯,却仍然青翠。吕归尘和姬野都知道,这饼昂贵的茶叶会在水中再度恢复自己原本的姿态,翠绿得宛若新生的春月,又水嫩得好似美玉。
对方的殷勤似乎有些过了。吕归尘面色不显,淡笑着拒绝了:“多谢江先生好意。然而在下只是一介蛮子,还是行军之人,粗鄙惯了,只好口舌之味,品不出更多。赠我好茶,实在是暴殄天物。”
江静渊听罢便笑:“吕将军既已识茶叶本真,又何必在乎这背后附带的添加价值?”
吕归尘一愣,姬野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江静渊接着道:
“丹丛龙凤,只在长在建水的源头之上。采摘的时间也有独特规定——只采用清明雨前新抽芽不过一指节的叶片,由巧手的采茶女用最柔美的指尖将其采下。据说这样的采茶女,只需要轻轻一折,就能在不损耗一滴汁液的情况下顺利采摘。随后,再由二十年炒茶龄的炒茶师傅烘焙制作,不同的师傅炒出来的价格也不尽相同。”江静渊伸手,从茶盒里捻起一片干枯却依旧青翠的茶叶,“我这一饼,只有十五两,由炒茶名师童一先生所制。为了到达我之手,制好的茶叶会被茶商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的盒子呈放保存,又在盒子上雕刻精美的花纹,再由我等购买。当然,有时我也会直接从产地购入,这样价格会便宜很多。”
“茶之道,果真不凡。”吕归尘只能这么说。
“茶商定价高昂,其背后无非看在其人力劳作众多。层层增加,自是昂贵。但它本来的价值,无非是一片叶子罢了。最初,最原始的茶民,只是觉得这样的叶子泡水好喝。”江静渊笑了笑,“人们最爱在有限的事物上付诸高昂的价值意义,而商人,贩卖的无非也是这种意义。”
吕归尘顿了顿,道:“然而这种高昂的价值意义却高于人命,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姬野皱了皱眉。但吕归尘知道他也不满——不满于区区茶叶甚至能比一条命贵重。
一两一百金铢的茶叶,在如今乱世,可能价格会更加高昂,或许是一百五十枚,又或者更多。然而战乱导致民不聊生,穷苦人家里但凡有些力气的,都会选择加入佣兵或者从军。他们能拿到的入伍费也不过五枚金铢;若战死,抚恤费也不过十五枚而已。
十五枚金铢,连一两茶叶都买不到,却可以买一条人命。而这十五枚金铢,在物价普遍上涨的乱世,也只够寻常人家撑持一年。
姬野对此当然明白,野尘军里多的是流落的佣兵。他自己也当过一段时间,眼睁睁地看着物价上涨,而那些佣兵最常说的话也变成了:“给我十枚金铢,我就能为你卖命。”虽然吕归尘自信,有姬野在,那些佣兵最后都会心悦诚服地留下,但是最开始的招募,确确实实也能让他们明白一些事实。
“二位将军似有不满。”江静渊带着毫无不满情绪的声音微笑着说。
“并无不满,只是知道,‘乱世之中,人人命如飞蓬’这一事实罢了。”姬野看着那价值千金的茶叶,语气也没有变化,“去岁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我征战至衡玉,发现当地饿殍遍野,枯树无皮,草根尽挖。每一个饿死的人身边,都有等着他饿死的其他饥民。只待他死,众人便争相抢其血肉,生啖入腹,唯恐落后。我至今都在想,或许那位饿死的饥民只是昏迷,但是他人却不愿等他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那时,人被称作‘两脚羊’,甚至还有细分:老者‘饶把火’,青壮‘不羡羊’,幼童‘和骨烂’。在饥民眼里,饿死的人与牲畜无异,都是能够果腹的东西。”
他抬起眼,看了一眼高居主位的华船主人、黄金渠道的掌控者,“白氏无能软弱,诸侯意在逐鹿,无人着眼灾民,更无存粮施济。民苦达不到天听,只有我等听了,却无能为力。江先生怕是不知道这些吧。”
“不,我知道。”江静渊说。
姬野和吕归尘俱是一愣。
“我说这些也并非是邀功——但如果二位将军有空回顾一遍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线,相信能看见不少改变。”宛州商会会长微微一笑,“例如刚刚姬将军所提到的衡玉城,它与雷州只隔着一个云望海峡,拥有着发达的港口,靠贸易谋生,因此周遭的百姓大多行商,极少种植粮稻,自也无甚存粮。去岁大旱,加之持续数年的战乱,此地一度爆发饥荒,饿殍遍野,随后紧接着又是瓢泼大雨,起先的尸骨来不及掩埋,雨后便引发了瘟疫。疫情之所以没有扩散,无非是守将牺牲,将一城百姓困锁住罢了。”江静渊叹了口气,神色悲悯,“天地不仁,帝王将相无为,面对如此天灾人祸,哪怕我再如何调粮遣医,都于事无补。”
听罢,姬野神色有些悻悻:“是我等错怪江先生了。”
江静渊摆手:“无妨。因为是吾故意引出这个话题的。”
两人俱是一愣。吕归尘恍然:“由茶入题,以小见大……江先生是在考验我等。”他举杯行礼致歉,“再次为之前言论感到惭愧,请先生见谅。”
江静渊挑了挑眉,颇有趣味地说:“我一直以为,二位将军向来同进同出、荣辱与共,怎的这次连道歉也要道两次?”
吕归尘面色一僵,姬野却笑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他太客气。我时常对他说,你我一体,不必拘束。说不听吧,他确实是听了,但只对我不拘束,常常对着我大呼小叫。只能说是小时候被夫子教歪了罢。”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而吕归尘现在只想踩他的脚。
“二位将军知百姓诸苦,也心怀天下,如此我便安心了。”江静渊轻声叹道。
“我等算是过了先生的考验了吗?”姬野微微笑,看似是在提问,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笃定,“起先我并未了解先生意图,因此许多话多有猜测却未曾言明……先生怕是早就注意我等了吧,所以才将那么久远的事说出来,只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
江静渊颔首:“不错。其实本次见面,看似是你们找上的我,实际上,是宛州商会找上的你们。”他笑了笑,“将军身边的军师,可真是个妙人啊。”
“项空月向来晓畅局势,但我也未曾想到他能察觉这一点,并与先生联系上。”
“得此军师,如虎添翼,姬将军就原谅他的隐瞒吧。”
姬野对此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道:“此乃野尘军内务,就不劳江先生烦忧了。”
江静渊闻罢,心中已对姬野的态度有了认知。他又看了看一旁不再做声的吕归尘,选择将此话题结束。
“将军以为,这天下将如何走向?”
江静渊拍了拍手,挥退两旁的侍女后问。
偌大的船舫此时只余幽香袅袅,再无沏茶端茶之声,衬得雨声更加清晰。
自他们上船开始,言语机锋已探了数个来回。时间飞逝,夜尽天明,可这雨仍不见小,只在视野尽处的一线有了朦胧的天光,昏暗的云层如临大敌,仍然甸甸地坠在上头,坚守着每一寸阵地。
姬野道:“辰月邪教所言,自是衰极反盛,走向海晏河清之境。”
“姬将军可是天驱大宗主,竟也认同辰月之语?”江静渊挑眉。
“我只是认可这个走向,并未认可其行为。”姬野摇了摇头,道,“辰月所持‘盛极必衰,衰极反胜’的理念,这点在我看来并非没有道理。然而他们却为了能早日结束衰弱期,从而选择引发战乱加速这一进程,这一点,我等天驱自然反对。况且衰弱期后,他们所选择的能带来强盛期的明主,难道真就对应神的选择么?在我看来,他们并非神的使者,只是一帮自以为是的疯子。”
“然而若能真正结束乱世,这对天下而言不也是好事么?”江静渊直视着姬野,目光中带着潜藏的锋芒,“正如姬将军先前所提,衡玉人食人之现状,不应该再发生了。”
姬野笑了笑:“正是。这么多年来,天驱因分散而被动,同时在辰月邪教的影响下,更有数次被诸侯大范围的围剿。这样的局面不应再发生了,我等应在有足够实力的条件下,继续负匡世卫道之责。”
“为使盟约更加稳固,鄙人也有一女,不如嫁与尘宗主如何?”
“不可!”姬野想也没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