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雪中，荧咳嗽着，脚步的挪动分外艰难。
   纷飞的雪影中，浮现一座小屋。
   【凯亚 迪卢克】
“有人吗？”待她翻上雪坡，颤巍巍地走到房门前。多优雅的小屋啊！足以看见这里主人的不凡品味，它的主人应该是个绅士吧，主人是一个人？不，瞧见小窗里桌子上的餐具，兴许是兄弟俩。
   她伸出通红的小手，如寒风中的忍冬树苗，手指搭在木板上。
   我应该敲敲。她想，在这么大的风雪中，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掩盖，但如果她用力，是否会给主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犹豫了半天，她都快被自己的软弱弄哭了，最终身体替她敲响了门。
“哟，竟然有位淑女在我家门前受冻，真是失礼！快进来喝口姜茶吧，我用的鲜姜，加糖焖上了十多分钟呢。”
   她感谢他的好意，颤抖的嘴唇一片苍白，破裂得像蜕皮的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跌了进去。屋内温暖的空气令她再次活了过来，她几乎失神，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待她复苏过来，已被凯亚用毛毯裹挟进沙发。
“谢谢你，好心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她捧着姜茶，珍惜地啜饮。
“凯亚·亚尔伯里奇。”蓝头发骑兵打扮的绅士坐在火炉边，手中端着酒杯，笑眯眯地回答。
“您看，”他手指窗外，床上覆盖一层薄薄冰花，虽是暴雪天气，仍能看见远处一点点屹立的雪山，“在温暖的室内，喝一点姜茶美酒，烤着炉火，这恐怖的天气就变得分外可爱了呢。”
   荧微微点头。
“我是一名剑士，因为修行常呆在山上，再没人比我了解严寒的痛苦了。所以我看见您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呀，什么样的小姐会在这种时候来到山上啊，她是有什么执着，或是有什么藏于人后的故事么？“凯亚低头微笑，他的纤指在火炉上比划烤火，金色光影在小屋的天花板和墙壁上跃动，”能让您在大雪中忍受折磨的原因，可以告诉我么？放心，我只是有点好奇，绝不会告诉别人。“
“我……”她的理由卑劣低下，简单无比，她不过是个流浪者，“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像乞力马扎罗雪豹那样的故事。”
   她诚恳无比，“恳求您的原谅，但我会报答您的……”
   荧雪白的脸颊微微红润，她的身子终于有了暖和的兆头，“真没想到，这样的雪山之上，居然还有剑士。”
   说罢她披着毛毯，将手伸进她自个单薄的外套里摸索。
   凯亚不动声色注视她的动作。
“这是，我一直珍惜的宝剑。“荧握着剑身，将剑柄递给凯亚。
   凯亚低头观察这柄剑，破损的鹰头护手，宝石早已脱落，连剑身上雕刻的花纹都已磨灭。
“这是把好剑，真的！“荧似乎不敢直视他的面孔，即使他正端详这把剑，”它以前还会发出苍青色的光呢！“
   这是把好剑么。以他的目光来说，的确如此，曾经是把可遇不可求的好剑。但早已磨损严重了，否则以少女娇嫩的肌肤，不可能不被划破流出鲜血，她是怎么带着这把剑走了一路的？
“谢谢你啊！“凯亚歪着头露出爽朗的笑容，耳坠闪烁迷人的光，”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荧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开心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小屋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风雪汹涌进来，一位扛着行李的男士出现了。
“喂，凯亚，这是谁。“对方火红的眼睛似有不悦，他的视线瞟过拿着剑的凯亚，低头沉默的少女。
“你干嘛那么大声，这是风雪中来访的客人。”凯亚向荧示意，“这位是迪卢克。”
”呵，原来是你。“迪卢克似笑非笑，“喝完这杯茶就快走吧，我不喜欢污秽。”
“这是什么语气？你们认识？”
“她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她，言已至此。”迪卢克依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手指摩挲腰侧佩剑。
   凯亚看着剑身沉默了。
   荧自知时间已到，她被火烤暖的身体再次冷却，刚刚有起色的面颊出现极不自然的红。她起身从迪卢克身边经过，对方缩了脚。
   开门迎面的雪风还是那么寒冷。
   她能感到鼻腔冻结，睫毛覆雪，喉管刺痛。嘴唇颤抖，冻的快要掉了，脸颊早已麻木。她咀嚼着口中残存的嫩姜，品味着生命的气息。迪卢克会不会让他把剑扔掉呢？荧眼眶泛起一股悲伤。她不愿回头，却又不能控制，远处小屋已关上门，仅留她雪白的一人在白皑皑的天地里行走，漫无目的。
   【钟离】
   很快又是第二座小屋，好运就像神明的馈赠，她压抑嗓子中的尖叫。
   走进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小屋，而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庞大宫殿，她不过在雪影中窥见一点宫门。
   她的惊讶无以复加，摔倒了，她抠着雪块颤抖地爬起来。
   走进后，她自是不敢叩击那巍峨宫门，也没有叩响那番气力。在门外转了几分钟，她隐约能闻见点梅香，她还以为是鼻腔破裂了呢，埋头蹲身试图暖着自己的鼻子，终于察觉那梅香并不是虚幻。
“欲买桂花，同载酒。”天空传来飘渺的男声，隐约能感到其厚重沉稳，怀古伤今。
   荧明白了这人绝不会给她开门，她只是白费力气，遂沿着原路回去了。
“只可惜故人……终不似少年游。”
   城楼上，钟离裹着大氅，目光哀悯，描红似剑。他端着瓷瓶，里面插着一束白梅花，虽是白梅，却有枝丫结花是红的。
   荧找了快一天了，没找到住所，幸好在雪坡上找见一处山洞，异常新，没有棕熊。她从地上捡起折叠整齐的皮毛披风，满怀感激，裹着就草草睡下。
   第二天大早，天晴了，荧向山顶进发，她不知道是否会遇见下个屋子。
   【达达利亚】
   这是一间质朴的农舍，远远的就能听见欢声笑语。
“哥哥！阿辽沙说他不相信独眼小宝是真的！你给他说说嘛，哥哥，璃月有很多独眼小宝，你还带我去了它的玩具厂，对不对？”
“好吧好吧。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我在璃月……”
“和托克、“
“对，和托克的冒险……”青年讲到北国银行的时候，他说有个朋友把托克送来了。
“就是那个金发的大姐姐，她可厉害了，是周游多国的大冒险家呢，她的名字是……”
“托克……”
   荧想从旁边路过，正巧碰上众人的视线，没想到农舍的门是敞开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达达利亚走上前，“和我比试？”
“我……”荧手指抽搐，她已经不能控制自举起剑柄了，当初启程时那把黎明神剑，早已折断。大概是……落在某处泥土了吧。
“算了吧，你不是她。”达达利亚雾蓝色的眼睛斜睨，“以你是打不过我的。”
“我对弱者没有兴趣，也讨厌不怀好意的人出现在我家人身边。”他交叉双腿，靠在树边。
   达达利亚幼小的弟弟妹妹有的探头，从窗户、门缝看过来。荧无所适从，这副狼狈的样子，会让他们联想到故事中哥哥的好伙伴吗？羞愧中，头一次，荧觉得自己玷污了自己，她牙根战栗，说不出话，只能强逼自己看向橘发的达达利亚。以前切磋旅行的时候，从未觉得他的眼神可怕，哪怕是第一次相见——那时荧的双眼只有冰冷与愤怒，意气风发，无视了敌手的压迫感——现在看来充满厌倦，令人胆寒。
   眼睛一直在说“滚吧”。
   荧记得目的地不远了，抓紧披风领口就匆匆离去，想要逃离那化作实质的不屑。那个农舍的土地宛若一片舞台，无数的观众，将她内心的龃龉剖出来观看。
   她像笼子里放飞的鸟，走着走着，接着拼命狂奔起来。她竭力奔跑，好似是为了寻觅一处柔软之地，然后从那里跌落。
   当荧醒来，天已经黑了，苍穹上似有极光。
   【阿贝多】
“你醒了。”白发青年翻看实验材料。
“谢谢你没有趁我睡着时解剖。”荧强行微笑。
“你得感谢遵守了和老师的约定，主动来找我的自己。”阿贝多手指向角落，“我倒是画了很多你的肖像画，希望你不会介意。”
“哇哦，你画了挺大一堆，实验素材令你有灵感吗？”
   阿贝多看她歪头笑，金瞳亮如蜜，“在我面前，就别做出以前的样子了，我们都知道荣誉骑士已经不在了。”阿贝多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荧沉默，用水杯挡住半张脸。
“我听说你去了深渊？”
“是的，做了很多错事。”
“你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是的。”
“那你，今后要去哪儿？留在雪山这里吗？”
“是的……”她苦涩地嚼着嘴唇，“是的。”

   对家的渴望就像个泡影，咕噜噜飘着滚了很远。
   终于，她察觉到了自己是旅人，雪地里没有她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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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旅行者惊醒。
“你怎么了……旅行者，“派蒙揉着眼睛，”做了什么噩梦吗？“
旅行者点头。
“尘歌壶里多舒服啊，怎么会做噩梦呢？让派蒙想想……你是梦见凯亚、迪卢克、钟离、公子、阿贝多他们了吧？“
   旅行者点头，面露疑惑。
“对于正常人来说，把别人关进笼子、放在屋檐外一定会良心不安吧？安心啦，虽说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昨晚大家还是好好的，除了迪卢克说他还是喜欢酒庄的环境，他的品味实在太高了……“
   幸好是噩梦，太可怕了……旅行者渗出冷汗。
“倒是你，你不是说昨天要给派蒙做一个史莱姆抱枕吗？你怎么没做？派蒙现在才想起来。“她跺脚。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