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40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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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 现代 , 其他
分级 大众 多元
警示 过激/暴力
标签 落雨拌雪泥 病中理心辑录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病中理心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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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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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5-18 19:47
面对着电脑写不出来,昨晚就试着拿笔写了写,竟然又写出来了。今天试着用电脑码字,也通顺了,真是奇也怪哉。
这两天在读琉璃的个人志《深夜食堂》,无论都多少次我都会为琉璃的生死观而感到震惊——但凡已经存在过的,都于岁月中不朽,不可抹消,绝不湮灭,所以什么时候遇见无所谓,什么时候拥有无所谓,什么时候生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也无所谓——只要一瞬间,就达到了永恒。看看你怀抱中已有的,已经比一切的失去重得多,值得多。
所以苏沐秋的死,没有什么大不了。他曾存在于叶修的生命中,他被叶修所拥有——这一点,并不会因为生死而改变。
多么有力的一击。向那些叶修为爱无脑自杀的OOC同人,向所有人类,更向时间本身。
看看。这是我的抉择。空间约束不了我,时间也对我不起作用,作出选择的那一瞬间比什么都重,尽管拿石头来砸拿瀑布来冲刷,我的棱角不变,我的心不变,我一滴眼泪可以砸穿地心,因为我重,你轻,我是实在,你是乌有。
何等的傲气,何等的自信。
你让我写我是写不出来的。
张起灵会怎么做?在吴邪死后。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经历过如此漫长的痛苦之后……初生时,张拂林和白玛的惨剧,他被捧上神坛,又狠狠坠下;年少的孤独和心计,被人当作工具;成年时,莫须有的责任,无法扭转的命运;他见到了母亲,他从石头变成了一个人,他学会了“想”。一次又一次濒死,一次又一次失忆,一次又一次追寻,一次又一次因果循环周而复始但是没有出路没有结束。他最终又成为了神。无数痛苦穿身而过但他面无表情不置一言,这时候吴邪才终于出现。
吉拉喇嘛寺天井里有座石像,石像脸上有泪水,吴邪来到这座石像面前,于是泪水开始流动。吴邪有很感人的话要说,然后张起灵捏他的后脖子把他弄晕,因为那是遗言,张起灵不想听。
——我听无数人交代遗言,但我不听你的。我舍不得。
——如果你因为我把你从神变成人而感到痛苦,那么请把我遗忘。忘掉我对你做过的一切,把我的灵魂向漆黑的夜空放逐,随风飘散,无影无踪。
绝不可以。
多少人的命,堆垒的鲜血成山的白骨,在石头和人之间反复横跳。是谁举起菜刀向自己的手砍去,是谁背着你在狭长的玉道中行走,是谁接过你递给他的鬼玺,是谁剃下头发披上袈裟,是谁为你开门,是谁带你回家,都是吴邪,都是他,都怪他。
你张起灵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寿命长不代表永生,两百岁三百岁四百岁,谁都会死。是个人都会死。
不外乎吴邪死得早一点,张起灵死得晚一点,几十年几百年也没什么区别。
你一定会想起他。
你会在西藏的星空下走过,当你看见漫天星光,你会想起他。你会漫步在烟雨里的杭州,街边店铺飘出饭菜的香气,你会想起他。长白山落满白雪的山头,熙熙攘攘的山脚,烟草,菟丝子,铁锈,万事万物都在靠近你,你会想起他。太阳,猪肝,鱼头,海水,月亮,灯火,以至于夜晚的梦里,他会出现,二十六岁,三十八岁,稚嫩的少年,疤痕满身的青年,褶皱包裹的老年,他或许会哭,但你想让他笑。
你一定会想他。
别那么严肃,别板着一张脸。事情有那么严重吗?没有。你也会死的。
每个人都哭,每个人都死。你也一样。
五一假期参观了一个美术馆。当天的展览主题是“情动”。策展人撰写的札记这么解释:
人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存在,更是精神上的存在,但单一的身体或者单一的精神都不能称之为人,人是身体和精神的统一,并且这种统一必定是运动的而非静止的,必定是联系的而非孤立的。身体和精神连结起来,并且根据所处环境的变化而产生变化,于是我们称之为情动。只有情动能够证明一个人处于活着的状态。
我的理解是,反之,如果一个人的情感停止了运动,或者如果环境、身体、精神三者之间的联系断掉了,这个人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东西或者一个死人。
我瞬间想到了张起灵还有我自己。
为什么张起灵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看着那么苍白那么奇怪。因为他没有情感。他像一个类人形的意志集合体,张家人也好命运也好,都反映在他身上,但他自己却是空的。
抑郁发作的时候住院让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我知道那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比起我自己的生命来说,代价之类的都不算什么(能写出这样的句子这是一个好信号,我开始重视自己的生命了)。当时最厉害的那几天我是“无知无觉”的,虽然还没有尝试自杀,但那也不远了。看着还活着,其实死了。如果没有药物干预,那我恐怕没有办法去看展览,也没有办法写出这些。
张起灵比我惨,我属于“断联掉线”,他是根本没那玩意。
但札记的话给我一个新的思路,人一定是生下来就会想的,生下来不会想的是死胎,会不会张起灵的“没有情感”只是换了称谓的“长时间断联”呢?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后,他才又会恢复情动?
断联掉线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情感如果再动下去,只会让身体朝死亡奔跑,所以切断精神和身体之间的桥梁,让一切情感暂时消失,由此,身体能够继续存在,而精神则麻木地蜷缩在身体中。感性消失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理性。理性统管着身体和精神,于是人还算是活着。环境没有那么严苛了,感性才再次发芽破土,脸上又有了笑容和泪水。
假死。
抑郁发作时的我,三日寂静之前的张起灵,都是假死。
我仅剩的理性带领我不顾一切住进精神病院开始药物干预,我免于一死,一个月后才差不多终于脱险。而张起灵的理性很强。
但太强不是好事,这证明他想要摆脱危险是难上加难,而且不再危险、恢复情动之后,他就将迎来痛苦。因为唤醒他、让他恢复的人,为他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有的死了,有的快死了。这种痛苦会贯穿他的一生,他将为之流泪,也将为之扬起笑容,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