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伏在我的小腹上，聆听着子宫中的声音。子宫是女人的第六脏器，是生命诞生的摇篮，是代代延续的土壤。女人是宇宙中的巨人，拥有掌握子宫的权利，被赋予了创造的才能。

我以费力地坐姿后仰着，四肢因为不知如何摆放的尴尬而更加感到了酸胀。我并不有着什么好看的身材，曾经热爱骑术的岁月里或许有过值得炫耀的肌肉曲线，现今却因为科技的便利也懈怠下来。除去长生不老，我们也普通至极。我们从何而诞生，我们也不得知晓。

几百年、千年以来，没有一个人想要研究过我们的诞生、我们的生长，他们自然而然就能把我们的存在当作自然规律的一种。我们没有青春期的记忆，却好像在某一瞬间长大；心灵的成长则更是缓慢，无数的琐事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被消化成经验，无数人的死亡与诞生才能教会我们一个道理。

“我们真的会老去吗？”

“我们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菲利克斯的思路很好明白。我们能从祖国母体的子宫中找到答案吗？生涩、别扭，我用亲密感掩盖住羞涩，忍耐着菲利克斯在我腹前的举动。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玩闹的神情，用耳朵贴着我的皮肤，于是我在想我午前吃了什么甜点，薄饼用的什么水果当馅料，早上起床时看到蜂鸟停在忍冬花上，山脉从海中升起，河流劈开平原——我不记得了，还有的我都记不清了。

“你听到什么了。”

“语言、机构、习惯、建筑、绘画、雕塑、报纸、书籍、诗歌、裙子、学校、血脉、火、盔甲、心跳声、痛苦、草原。” ​​​

“那……还挺丰富的？”

“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菲利克斯笃定地又说了一遍。他把脸抬起来看着我，仍旧跪在我的身前。

我终于可以换姿势了。我拨开金发，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和肩膀，把他抱在我的身前，埋下头对他说：“你也是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