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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D/芥乙女】秋天、薄野和一些琐碎的事情

作者 : 陆叁十捌

分级 少年 多元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文豪野犬》 芥川龙之介

标签 文豪野犬乙女向

548 5 2020-12-10 15:36
导读
*如题。
*警告:存在少量百合情节,存在少量百合情节。注意避雷。
*预警:《文豪野犬》芥乙女。少(?)量百合以及G向情节、大量原创人物。OOC归他们,女主归我。
*我流出差文。bug与私设齐飞,小清新和黑深残并存。时间点为某前干部叛逃后。

by 陆叁十捌

00
养伤的时候她来看我一次。没穿和服,是那种普通不过的黑色裙装。尾崎小姐坐到病榻前面,眉峰蹙得轻微,满身压抑的疲累。
不碍事,没有别人。轻声宽慰她时我瞥到病房旮旯角,褪色盆栽上面悬吊一只粉色独角兽。她嘴角微抬一下,又脱力般耷下去,失了锋锐的视线顺着我的眼光拂过来。
北海道有个任务,她仅是淡淡说。是「那边」的残党,首领不想大张旗鼓。都交给你,话语顺两张船票递过来,指甲的彩绘剥落一块。尾崎小姐复去看我的腿,尚且动弹不得的两团死肉,瘤子一样赘余在薄棉被里。芥川也一起,工作不重,你们两个小辈权当散心。到门口时她留下这句,然后没入白色门扉后的狭长空间。滞留在病房里的香氛混杂消毒水,生出教人鼻翼发痒的味。
她终究未曾提过她的挣扎或苦痛,进门前清剿多少人,出门后又得面对多少尸身。我也是一样,廊上足音远后,才敢埋到被褥里哭。
01
上船时分我已经能下地,走不顺当,便坐了轮椅。没带东京的情报网,只说出差一星期。出发那日芥川去得极早,我到时日头初升,胭脂红漾满港区水面,码头如织游人里,一道纤瘦的夜的影子。他渺远的眼神微掠一瞬,旋即收回去,自顾自地走。
我架了轮椅,终究不方便,却假作成手足无措模样,在舷梯前盘桓。船上的大副下来,托起我的指缝里有烟的油腻。您找的人在札幌,四天前来。资料夹在旅游攻略。旁人赞许或恶嫌的目光看不见他的暗语,也无法觉察我指尖递出的赠礼。
他带我去头等舱,轮椅折在一叠丢到座位旁。是背阴的隐蔽区,若非弄出大响动,无人会注意。旅游攻略在桌面,一堆零散的、疏于拾掇的报纸中间。塞林格的照片来自监控摄像头,近亚洲人的寡淡眉眼,深色西服下摆粘连血块。她头上是巨幅的市集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里,游人载满欢乐逡巡。
02
北海道。城市、商圈或者自然风光,尚未到来的冬日或将临的雪。我仅拜托您一件事,我的声音坠入嘈杂的绞肉机,音节碎裂成块,不甚分明。他的鬓发从我上方落下来,隔着一点距离,看不清脸面。此后我做的每件事都不要干涉,相对的,除去滥杀无辜,我不会干扰你做任何事情。
人群、或生在白天的人们,从我们身边掠过去。清理现场,遗留伪证,不要落下属于我们的痕迹。暗语不言自明,需要补充的仅此一句。“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可以留给您。除她以外。”这么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失群落伍的候鸟般,急切茫然在人群中盘旋。出港区后焦点才拐回来,伴着极轻的应和,欹斜的陀螺一样失掉重心。
好像一条狗啊,我睨着他暗想。喧嚷人群之外,点彩的旷野茫茫铺开。寒流来得有些快,迎面而来是冷涩的风。
03
较上次见面来看,塞林格没有变化多少。我见到她是在某家拉面馆的等候区,呆坐的人目光涣散,失了神采。“二亚。”她呼唤我的声音像呼唤泡沫,稍纵即逝的口音连缀长久的空想。
她的头发染回淡金色了,坐到她身边时才能看清一圈泛白的发顶。在行将就木的人类面孔上,喜怒哀乐坍缩成微小的褶皱,然而她的笑容是明晰的,就像野地里的芦花一样。很久不见了,我的声音混杂进豚骨拉面的香气,木匙叩击碗壁风铃一样动听。
“你会那样做的吧,既然你来了?”在温馨的暖意中呈递黑函,真是有些读不懂空气。但那才是塞林格,唐突质询,唐突的狂怒或惊喜,如今那些饱涨的情绪已尽数从她身体里流去了。我会的,食毕最后一点汤汁时我回复她,只是我们还有一些需要做、仅有我们能做的事情。
04
他回来时我在与中原先生通话。发涩的门栓呻吟过后,低微而压抑的咳喘自间隔的墙壁传过来。芥川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青年的声音被距离压缩掉威严,留下与常人相符的温和抑或关切。
他还在找,我回应寥寥,大概精疲力竭前不会停下来。这边的情况不太妙,过去三天许多建筑被毁,残留的高腐蚀性液体汇进下水道。已经和情报屋接上头了,我见过「黄金」。话题终究黏附在任务上,偏离的航道不动声色中被拉扯回来。破坏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汇报的最后我轻声说。我知道杀死她的方法。
对面的沉默长久得有些异样。我以为你会更在乎他的情况一些,中原先生最后说。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我一边回应一边用松木杖叩击地面,不规则的足音与笃笃声混在一起。
“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您也不能。事实即如此。能对此有所干涉的人已不在这里,或者说,他还没醒来。”
本部情报网的老鼠,就交予尾崎小姐处置。通话随即结束,偌大的和式房间里,仅余下笃笃的杖击声。
05
我手里是一张粉色纸片。蓝墨水印刷体,签字潦草,是生我的女人开具药方的笔记。她站在屋外,稀薄的阳光在躯壳上打了晨昏线,影子在地上淡漠的一圈。粉红色独角兽在她手里,头颅折断,不整齐接口处露出棉絮。
我们以后不再见面。你不再有价值了,她淡淡地说,左手抚弄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里将诞生一个新的、比你更好的,我会让他长大,成为「黄金」。
她没有说定语,大概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正在孕育的生命。货车灰白的一角从门缝里钻进来,穿工作服、戴浅褐鸭舌帽的青年人们随即涌入,拖曳我的手如同拖曳装废料的布袋。生我的女人仅仅站在门扉处,看我痛哭挣扎,泪眼与尘屑遍布脏污。她的面孔消失在视野时,我想起那是曾在机构墓地见过的、大理石碑上的黑白照片。
06
常禄在桌面摊开地图时,有人送了茶。苦味极其深涩,清香里带有寒凉。添点糖,我的目光落在芥川身上,复盯住跑腿的学生。他支吾一下,面上起层薄霞,匆忙出去了。
后生是愚直的人,莫欺负他。常禄的眼睛瞟过来,脸面却纹丝不动,仿佛一个老道猎手。他抿一口茶,捉支笔圈起几个地标,密匝的一簇不规则圆缠绕某个地方。不像是借了交通工具,我的目光追上一些偏差,破坏零零散散,遍布整个北海道。是两拨人,常禄接话,其中一个应当是你说的小姑娘。她不是主体,我轻声回应,但是麻烦。大概还有其他人,像她那样。
罗网在对谈中轻而密地织起来。失群落伍的蝴蝶迷了眼,不慎落下去,露出马脚。是你的狗吗?休憩的间隙常禄看向芥川,刚刚注意到他一样。弃犬罢了。我自顾自折千纸鹤,装作觉察不见背后锥样的目光。那便去薄野转转吧,低笑自他嘴角溢出,活不重,大商圈还挺适合年轻人。
07
凉子的墓地在近海的高处。从上往下看,白沙漫漫一片,浪濡湿的泥泞里有贝壳碎屑镶嵌。塞林格推着轮椅,她的鸢尾和我的蔷薇揉皱在怀中。灰色墓碑上安置一束向日葵,花瓣上不见露水,已干枯的部分褪色而颓败。小重宫来过了,她淡淡说,话音振动微弱的气流。潮水拍岸的声音被微尘传递,光影斑驳,在花岗岩壁上跳不知名的舞曲。
我好想你啊。吊唁的语词争先恐后涌到喉头,发出来的却是恸哭与嘶吼。我好想你活下去,和那个追求你的傻瓜刑警结婚,离开我们,离开会埋葬你的秘密。可是你死去了,活下来的是我。这算什么呢?凉子小姐。当我呼唤你的时候,你不再和我看着同一片天空。
好丑啊,塞林格这么说。她的手覆上我的头顶,顺时针方向轻缓转动。“但是没有关系。凉子小姐是大家的妈妈,她会希望二亚好好活下去。”
08
黑色是从黑暗中延伸出来的。平整的利刃自我耳边掠过,边缘带一圈红色的光。有血顺着破裂的切口滴下来。
“我没走错房间吧?”开灯时我这样问。芥川在几案边坐着,眉眼偃旗息鼓,身后的衣摆暗流涌动,几度凝聚为野兽头颅。在下明天就会离开,长久的沉默后他说,压抑着某种嘶哑的急切。那么,都找过了?不见天日的表达汇成阴暗的欲望,蛰伏的蟾蜍落在蛇的视线里。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暗自祷告之时,将毒饵抛过去。
逻辑破碎的词汇井喷般涌出,停顿里都熔着急切。分别后他杀死二十二人,名单上的残党尚余五个,已经去往大部分地区。大概昨天没有睡,望着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推论自然而然生长在我脑海里。在下没有见到那个人,没有找到,遑论旷野与人海。他只是反复地说,仿佛机械重复的相类语句里,不甘与苦痛盛得满满当当。
然后芥川安静下来。带杀意的目光填满沉默的间隙,身后盛放跃跃欲试的阴影。“你找不到他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寒冷如冬天的石头或冰块,“他在炼狱里,龙之介。”
罗生门在我眼前散掉。愤怒一瞬抽离他缺乏生气的面孔,余下的东西好似怅然若失,又像一片空白。和我做笔交易,我如此说着把手提袋里的东西递过去。今天晚上好好睡七个小时,我便能确保你明日坐上第一班渡轮。如果做不到,便老实在这里待满七天。
09
机构尚未荒废的时候,拱形建筑下面有一片花园。凉子在苗圃里种植蔷薇、向日葵、丁香和鸢尾,不抽血的日子里,我们会在花坛边跳房子、折纸飞机。塞林格,那时还用着原本的名字,比我们年长太多。她已经不屑于玩这类游戏了,就在我们身边读黑色封皮的书籍。有一次我询问她阅读的内容,未长开的面孔显出恼怒,细韧的眉峰随之蹙起。
“你好吵。”她最后这么回答。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在读安房直子的童话。还有,训斥他人的时候,她其实在害羞。
10
发现自己置身于废墟中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不过是这些东西。灿白的月光在废置建筑边缘镀一层银,凋敝的花圃里疯长的荆棘色泽晦暗。三十余具少年少女的尸身堆积在空地上,腐败的组织间架起累累白骨。塞林格的肢体涣散在我怀中,苍白纤细、瓷娃娃般的易碎品,全白的长发汇聚成渺小的银河。
“你会遵守誓约吗?”无数童声的合唱回荡在夜空里。属于死者的声音僵尸一样钻出深埋的地底,骷髅的关节拉扯我的脚踝、发尾和四肢。“成为「黄金」的审判与守墓人,将我们与我们的秘密带入坟墓里。”
“我会的。”如同之前以及之后的所有夜晚,我如此许下誓言。塞林格的面孔略微抬起,茜色眼眸在月光里微笑。然后她的脸从中间分开,皮肉拆解,躯体融化为暗色的粘稠汁液。腐蚀性液体滴落到我的腿部,于是皮肤肌肉一并消亡下去,露出惨白的、在剧痛中震颤的骨。
11
从梦中延续到现实的痛感阻塞了我的喉咙。声音的消亡使得房间中所有的空旷成为挤压或利刃,忠实地反映在尚未痊愈的双腿。知觉恢复的时刻,我在把自己折叠成狭小的一团,视线里盈满散乱的黑斑。胃里返上来近乎血腥的苦味,舌尖似乎被咬破了一块,听着渐次逼近的足音,我模模糊糊地想。
有人在我身前蹲下来。类似纸料的触感凝固在面孔,轻微的窸窣声中擦拭掉粘稠的生理泪水。光线从黑暗的边缘涌入,偏橙的微末红色逐渐扩张成明丽的炽白。我逐渐看清青绿的墙壁、色泽暧昧的顶灯或是他眼底沉落的色素暗斑。声音未曾如愿以偿从我喉头诞生,嘴唇的翕动取而代之,听觉淹没在持续的耳鸣里。对不起,谢谢你。在声音恢复之前我持续地说,仿佛垂死挣扎中倾吐的临终遗言。真的是很痛、很痛的啊,爆炸损伤的腿没有恢复,重要之人死去,信任的长辈背叛,同胞相残。打针和抽血很痛,子弹洞开的伤口很痛,被无视被拒绝被抛弃很痛。
如果恢复不了的话我会被再次抛下吧。现在就杀掉我好了,活着好累啊。短暂而尖锐的痛感绽放在我的发顶,隔着朦胧的泪眼,芥川凿了我一个暴栗。新的泪水源源不断,这场漫长的崩溃里,他只是重复地擦拭我面上满溢的泪滴。后半夜泪水厌倦,断掉的哭泣仅余下不平稳的喘息。他离开前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张裁剪整齐的纸片放在桌面。我塞在他口袋里的、通向第二天凌晨渡轮的契机被抛下,光线随即收敛到门缝,一点点退出去。
12
昨天我梦到你死了,塞林格挑出冰沙上的玫瑰花瓣时,我这么告诉她。冰屑从她的勺子上落下来,停驻在距我几厘米的桌面上。快了吧,她把塑料匙塞进嘴里,玻璃器皿铺满碎冰,蓝色糖浆有如毒液。你知道「投射」有五个阶段,我正在第四期末端。惬意的习习凉风里,她谈论嬗变如谈论少女的头花。杀掉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二亚明白吧?苦涩的笑容在她嘴角凝固,中和过于甜腻的糖分,化为索然无味的呕吐感。
但她不会在我面前哭泣或呕吐。塞林格,拥有与生俱来的骄傲,无表情的面孔代我们在冬天的花园埋下死猫的骨肉。怯懦的孩子只拿盈满的泪眼,在玻璃温室内观望。她一铲一铲刨开积雪,扯断浮土上堆积的荆棘,为那可怜的实验品送葬骨灰。「投射」是很复杂的事情,事后她告诉我,崭新的实验服挡不住疲惫,每一个个体的表征不同,有的活着,有的死去,有的成为废土,有的化作「黄金」。
“你记得「抽取」的段落吧?”她应当是蕴含某种情绪地说出这句话,然而知觉消逝,爱憎皆将临一张白纸。“我离开的时候,请把我的段落念诵给我听。”
13
“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将要哀哭。”
声音醒转的时候,遍布重宫三四肢体的斑纹肉眼可见地残败下去。火焰渐次消退了,连温度都不再有。大概是第一次遭遇,她的面孔刹那浮现惊惧的神情。然后目光捕捉到我,仇恨与厌弃取而代之。“骗子。”她嘶吼里带复仇的火焰,“背叛者。杀了阳一先生的混账……”
她还想说下去,心脏却在重压下爆裂。黑色的利刃随即涌入躯体内部,将四肢百骸中的爆炸全数掩蔽起来。残余的冲击波漫过我的肢体,骨骼深处隐隐发痛。被托举在刀山上的女孩最后挣扎一下,用尽全力般展露笑颜。
“等着我哦。”她很轻地说。尸体不再动了,软塌塌下垂、人类的一滩死肉被抛在地面,水红色短发吸饱血。罕见的柔和神情逐渐失了色,雏菊花瓣散落在她额角。我无法为你置办葬礼,我俯下身去,掩上那一双清浅的新绿。我所能做的全部,不过是掘够两尺深的墓穴,送我们所有人下地狱。
着便服的人们从墙角钻出来,偶遇一般向我们搭话。如同每一次突袭的结末,芥川已是苟延残喘,面上的倔厉却未曾有一分消去。“不需要你帮助。”他的声音来自干涩的喉管,低吼着仿佛向我示威。然而重击倏忽而至,我任由无力防备、伤痕累累的少年栽倒在怀里。
14
“是状况外的事。”常禄抿一口茶,类似歉疚的表情涂抹面孔。“我的情报网出了差错。那孩子没大碍吧?”
怕是一时半会行动不得,吹尽茶碗上微薄朦胧的雾气,我不疾不徐地答。从混战里脱身后,昏迷不醒的芥川便被安置到侧壁的护理室,我则在此等候与问询。常禄面上的细纹霎时松弛,话题拐一个弯,转而谈起当地的风土人情。操之过急了呵,看他志得意满般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暗嗤。
茶水在手里渐次冷下去,初时尚温,终究凉得像冰。“您僭越了。”一浪已平而一浪未起,我便在如此间隙开口。钱是好东西,权力财富美色,诸行无常,而人皆为此耽溺堕落。若是想从一笔委托牟利,便尽职尽责达成任务,或是反咬一口。后者往往取得暴利,也是简洁有效的生财之道。
“如今看来,正是胁迫的最佳时机。能打的受了重伤,残废的手无寸铁。您是如此认为的吧?”常禄的神色阴沉下去,衬出面上道道横肉,似水墨画里的浪人,狰狞而滑稽。他探手去摸腰间的枪,然而刀行更快,拇指断裂落地近乎悄无声息。繁密的呼救声自隔墙传递,他因痛感跪坐在地面时,我悄然站起。
“虽说您不常去往京都,‘不吠的狂犬’这一名号应当听过吧?”
【以下、通话记录】
“……啊啊,这次的事情。多亏了芥川。”
“虽说有点失望……我在情报屋定下的路线,完全没有看过呢。”
“情报的偏差是通过他身上的发信器分析出来的,那些人的集中方位,或是莫名的停留什么的……中原先生,这样说别人变态很失礼哦。”
“只是为了任务罢了。”
“言归正传。北海道的情报网不安分呢,本部的老鼠也许和他们有关系……老鼠真是哪里都有,除不干净。哪怕切断手脚、刨除内脏,子民们仍在黑暗里繁衍。”
“……我们的身份?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大概是把我们当成特务科的人了,想着怎么打发走或是敲一笔吧。”
“请放心……我会解决的。在尽量不伤害他的前提下。他听不见这些的,中原先生,只要按他自己的方式去行动就好了。”
15
提到薄野的时候你会想起什么?过早逝去的秋日、将来的冰雪、蟹肉便当配茶水或洋姜片。人聚集到荒芜的北地,久后商业发展,五光十色的霓虹温软了寒夜。徜徉在浮夸广告牌里的幸福家庭或恋人,欢笑点缀光弧,缓慢填充或构筑起欲望的绚烂。恰如生在白天的所有生命,他们走在光里,自然而然。
当我想起薄野的时候,我只想到荒芜。人造光浸染的夜空阖上群星的眼,沉默着行走在身边的人染指香氛、血腥与消毒水气味。长久的空想里未来或当下被逐渐遗忘,寂寥成为一口深井,吞并指尖近冷的痛觉。去看看吧,某家饰品店的灯光落入我的眼底,水色吊坠在柔和的鹅黄色里熠熠生辉。
是伴手礼,吩咐店员包装时我如此告诉芥川。我想给中原先生和尾崎小姐买些礼物,毕竟在这里多受他们照拂。龙之介有想要带的东西、或是重要的人吗?谈话流水一样击到石上,径曲流深,终究持续下去。我看他挑拣两枚戒指,银色素雅柔婉,金色勃勃生机。错觉在一刹那产生,又消融在暖色光弧里:他映在灯光下的寒潭一般的眼睛,镀了一层柔和的、近乎人类的温度。
16
“想去温泉吗?”
是相当没有头绪的一句起始。我拾掇的动作停下来,视线回落到他身上去。客厅开了暖气,电视里播放声音嘈杂的连续剧。不合时宜的玻璃嵌进和式房间墙壁,细软的白色窗帘如裹尸布掩盖上去。他似乎不是在等待我回答什么,抿紧的唇连成一条直线。唐突发起的谈话没有后续,长久的空白里芥川龙之介只是盯着电视屏幕,缺乏焦点的目光容纳一片空茫。
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我把包裹提起来,又抛回桌面,仿佛嘲弄过去近两小时里做的所有努力。今天晚上有雨夹雪,这么说着我向玄关走去。罗生门的阴影在身后膨胀一霎,变形的布料缠上我的胳臂。不要去,接触的地方传来类似恳求的力量,近乎畏惧抑或恐慌的情感随之传导。真是敏锐的家伙啊,暗自叹息中我回过头去,微笑着同他道别。
“我是不会走的。无法放心的话,天亮之前过来吧。我亲爱的贝阿朵莉切。”
17
我见到塞林格的时候,将来的黎明下起初雪。她蹲踞在杂草丛生的土丘顶部,属于人类的躯壳垂落如干瘪的种皮。近透明的皮肤包裹莹白的脊骨,黯淡的头颅上方铺展开血管纹路。金色的丝线缝合暗红色心脏,类似植物茎叶的软组织扎根于此处。
你来了,初开的菡萏随风摇摆,近于人类的声音由半中空腔体传输。我来见你了,感觉如何?平平无奇的开场白里,带着荧光的触须俯下来触碰我的头发。盈满毒液的球体充塞祂周遭的渺茫,镂空纹路映照微末缥缈的雪。
倘若它们悉数破裂,引发的灾厄只怕会吹灭所有霓虹的分野。如此思虑是悲观主义,祂嘲弄般回应我,舒展的肢体在寒宵里颤抖。快些动手罢,祂催促,盛放的花瓣里星光展露,茜色的结晶体间或闪烁,如同所有矿井、深海或群星环绕的夜空。
“那么道谢和道别也一并诉说吧,三澄小姐。”最后一次呼唤祂残余在人世的名字时,近似装饰品的长针没入球茎般心脏的深处。
18
抵在头顶的枪口是冰冷的,顶部一圈突出戳刺皮肤。那人开口说话时,我尚无法分清面上凝结的血或泪,只好脱力般跪坐在地,任火器闪烁的银光燃烧视线的角隅。这不是挺有趣的嘛,被称作太宰的男人说,有头脑和资质,又把情感和杀戮分得很开。只可惜是别人的狗,他故作遗憾地补充一句,长满绷带的手抬起来,揉皱满头乱发。
让她活下来,给中也当部下吧?死亡的投影自我头顶散去,那人随意踏过汇聚在地面,已开始凝固的血时询问我的名字。得知姓氏的一刹他显露出恍然般的神情,随即蹲坐下来,遮挡门那一侧涌进来的光线。
“虽说这个机构的孩子大抵没有外出的经历,但‘十和田’和‘奥人濑’是同一个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19
保护机制是麻烦的东西,从手术台下来的三澄这样对我说。如若不加控制,每一个「黄金」死亡之前都会引发大规模的灾害。解决灾害并彻底杀死我们的方法,只有每一代最初的「黄金」知道。
如若有人杀死祂,祂的记忆可以传递,那人将作为我们的「审判」存活。月光流连的廊道里,她略带不耐地向我解释一切因果,浅金长发镀上银色。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拥有本来的名字,她于幽远的钟声里喃喃着埋葬微笑。我是「塞林格」,继承死人名号的可悲家伙。黑色封皮的童话溃散在她手里,靛青毒液夹杂尚未消亡的酪色边角,黏黏糊糊坠到地面。娇弱的鸢尾悄无声息死在寒夜,枯败的尸体滋养水晶兰的菡萏。“我明白了,塞林格。”我说,微漠的闪光现于茫茫黑夜,旋即溶入庞大而空旷的暗色之中。
20
枪声使我醒过来,恰如复苏荒原的、疾雨前的雷暴。渐次消殒的荧火晕染硝烟,朦胧里我辨认出青年学生的脸。是不曾在尸骨堆里见过的,尚有生气的面容被仇恨填满,浅色织物上印血的暗斑。疼痛来得有些迟缓,胳臂上擦破口,被硫磺一般气味的子弹。没有言语,第二枚随之而来。行将闪躲的时刻,我沉沦在塞林格的根系,求生一般的残余攫住双足,如同拥抱攀缘上躯体。
大概无法躲过了。以此为起始,无数纷乱的欲念雪片般涌进来。落在湖海的金红霞光、石道上缀饰枫叶、久未谋面的雪,母亲搂抱我拍照时的疲倦笑靥。电器城、建在五楼的摩天轮,火树银花连起不夜天。春来时三澄带我寻找花圃的悬钩子,紫黑浆果在指尖留下洗不掉的夜。结网的络新妇敛起指爪,绛色蝴蝶薄脆的羽翼挣扎,沉默中负伤的祸犬递过帕巾,擦拭泪眼的指尖温热。种种妄念落在海一般的深邃,柔软织物遮蔽我的视线。血腥味道没有消呢,遥遥的痛呼、枪击与撕扯声里,我默默地想着。
21
以伤痕累累的胳臂环绕他的肩时,渺远的天光里涌起鱼肚白。无声的恸哭中有织物擦去我的泪,已成废墟的、极远郊外的林海里,回荡起船行的悠长笛鸣。
-全文完-


附:一些补注/说明
1、女主的全名是“十和田 二亚”。姓氏是自己选择的(来自伊坂幸太郎老师的作品),名字来源于某个死去的人。享年18岁。
2、「机构」是北海道的人造异能者研究组织。并非总部。之前的负责人是奥濑阳一(已故)。
3、「黄金」是对成功实验体的称呼。是某个神话体系里对某种植物的称呼……具体记不到。发色变淡的设定来自八木老师的《大剑》,是我很喜欢的作品。
4、三澄的原型之一是《细胞神曲》的榎本诺亚。
5、全篇隐蔽行动,主角们穿的都是便服。
6、「抽取」是通过特殊的文字段落,短暂剥夺「黄金」力量的方法。
7、常禄不知道「机构」的事情(所以才敢捅马蜂窝)。他和重宫三四有合作,三四的目标是杀死女主报仇。
8、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9、因为新老婆太可爱,我爬墙了。Forget me, ple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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