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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景元 , 应星 , 刃
标签 景刃 , 景应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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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0 03:18
- 导读
- 原著向,第一人称,景元中心,过去编造,有私人设定,非线性时间!不喜请关闭,本文已完结全文2.2W
“导师,你说仙舟的长生种还记得星际2261年的恒星战争吗?”
“别对他们抱太大希望,虽说他们活得久,但这么长时间,哪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都不一定能记全。”
1.
“该从何时讲起呢……谈起景元,想必各位先想到的定是他作为仙舟七天将之一,节制罗浮云骑神策将军的身份吧。”
我第一次溜进练兵场是仗着自己个子小,趁看门的卫兵没注意,一溜烟钻进人群中。
过程对当时的我来说很是惊险刺激。场内有不少穿盔带甲的云骑军,我怕被发现,整个人贴着墙根往里走。
不知不觉拐到某处院墙围起的空场地。还没待我看清墙内全貌,一袭凌冽的风寒先一步发现了我。
独院里有位大姐姐在独自练剑。招式似星体运转,美得却像冰峰。我被她练剑的样子迷住,目不转睛的站在原地。直到那双瑰红瞳目的目光扫到我。
“出来!”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
“大姐姐,你剑术真帅气,教教我吧,教教我吧。”说着我两条小眉毛往里挤了挤,露出招牌式的真诚,这是我最拿手的一招。
“不行。”她断然一口回绝。
“哈哈哈,现在想想,幼童时期的我真是被亲朋好友宠坏了,自以为只要使出那招人人都不忍心回绝我。”
那日起我三番五次溜进练兵场偷看她练剑。再后来,她真收了我做弟子。最初我并不知晓她就是名震仙舟的罗浮剑首,只是看到她的剑式才心生向往,被她拒绝也不曾放弃,坚持让她回心转意。
她说过:“我不是武学奇才。倘若师傅只收天才,那便是急功近利,只图省心罢了。若我诚信想学习剑术,她便教我。”
自此我跟着师傅研习剑术,一年后的某日,她带我去工造司选把趁手的武器。
于是我初识了那人。
一头柔长银发,姹紫的瞳孔好似一片神秘雾海,刀削的脸颊,剑锋的细眉透着十足傲气。
我身高正及他胸部。机缘巧合的看到一对饱满的胸脯,就连衣扣都被撑开一道缝隙,露出肉色的肌肤。
不知师傅刚刚说什么,男人笑了,胸腔起伏中就连胸部也抖起来。
打那时起我就惦记上了,有次时机尚好,“应星你的胸好软。”我脑袋一抽下意识捏了捏。
应星被遮着的眼睛看不清神情,杀气却从四面八方溢出,淬火钳在他颤抖的手中咔咔作响,“景元!我要把你个小鬼塞进模具里注成铁块!”
“应星,哥!哥!别别,我错了放过我,唉别打……”反应过来应星已经追着我跑了好几条街,我当时还想应师傅体力怎么这么好,然后就在下一个拐弯处被他捉住,把我被揍得可惨了。
“这是我的徒弟景元。”
“景元这是锻造司的百冶…应星。”我思维发散得厉害,师傅突然介绍起我,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
应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他。
“景元愣什么神?”
“应…应星哥好。”那人的目光顺着师傅所指与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我尚且青涩的脸上瞬间刷上层粉红,磕磕巴巴的打招呼,就算是初始了。
之后还认识了狐人飞行士白珩,白珩姐性格开朗与人和善,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
我总是喜欢听白珩讲应星的陈年旧事。她说初见应星时他还很腼腆,很小一只站在怀炎大人身边。年龄虽小却是怀炎大人的大弟子,做起事来也很认真靠谱,见得次数多了熟悉了,他人也渐渐开朗起来了。
她听说应星第一次登上仙舟还不会说仙舟话。当时他在朱明仙舟,前三个月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工匠师傅演示操作他就在一旁看着,人群中他年龄小,个头也矮,平日里跟个幽灵似的神出鬼没,别人都叫他小哑巴。
三月后的初级学徒比试中,他一开口便指出本应夺取榜首的作品操作失误,并通过改变机关的运行方向让整件作品近乎完美。
在场的老工匠对他的表现连连称赞,自然也惹得不少人眼红,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没想到那天朱明将军怀炎也在场,一看就相中他的才能,甚至心喜,即日起应星就收在怀炎将军身边做学徒。
后来的事,众所周知应星学成告别恩师来到罗浮,在百冶大赛中摘得榜首一举成名,从此被称为罗浮的百冶大人。
“短生种居然成了仙舟的百冶您觉得甚是惊奇?嗯,倒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前人功过在后人评说中也不过是一两句足以概括的。究其深意,于人无足轻重,于己恰如昨日,却也……恍如隔世。”
2.
“镜流,这小子跟我八字犯冲!”有次应星当着我面给师傅打电话。
原因是当天我在应星工作的时候突然来找他,问了几句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开始自顾自的讲起自己的事,边吐槽边问他感想。
“应星,你说练武是天赋重要还是才智重要?”
“天赋更重要吧,上了战场还得看武力。”
“可是我觉得才智更重要诶。应星,你有没有看过新上映的幻戏《方壶英雄传》。那个主角就很聪明,明明是武学奇才,却一直用智取的方法获胜。”
“那是小场面吧,大场面一定要火力覆盖才行,尤其是A68号新型战争金人,不仅能高效模拟演算最佳作战方案,还装在了小型中微子追踪弹,外观超帅气,内部结构不紧精美还……”
“停停,应星你又转移话题,每次说起金人都会没完没了,大家都很无语你这点呢。哥你个金人恋的机械脑袋真是没救了。”
“不是你问的吗?金人多好,才智武力都占了。”
“我说的明明是人!”
“人?人赤手空拳的武力吗?还不是要用战斗兵器。”
“不使用兵器,兵器能自己战斗?金人不下命令就自行行动,那岂不是又要来一场机械生命大战?”
“你…!”应星被我一口噎住,他揉了揉太阳穴,鼻血却流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滴在裤子上地面上。
“纸!”应星刚站起来拿纸,身形踉跄,大概是坐太久了,他身体瞬间失去知觉往前倒去。
反应过来时应星已经倒在地上,他肯定没摔疼,而且还有软软的有东西垫着,“应星!我要…被你压死了!”我呜呜得叫着把应星推坐起来,又帮忙拿了纸。
“谢……”应星看着我一阵恍惚,我头发上粘了大片血,流到额头的被我一抹擦花了。事后他说我当时活像一只大花猫。
所以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鼻血反倒流的更猛了。
“应星你别笑了,我怕!你在飙血啊!”我大叫帮他喊了救护。
他被拉到丹鼎司时药师们也很惊讶,百冶大人流鼻血是怎么把自己搞到缺血的。于是开了副补血药就让百冶回家好好修养,起码得歇半天。
长个子那段时间骨头又疼又痒,皮肉下面有蚁群在奔跑似的。
对其他人长个子的时候都太遥远了,只有应星说他还记得那种感觉。
应星给我倒了杯浮羊奶,“喝了补钙。”
我喝了一口,凉又有股说不出的苦和腥气,“不好喝。”
应星就帮我热了热。嗯,甜甜的,暖暖的 好喝多了。应星还在闲暇时间给我做了个小按摩仪。
“广告上说将军每天都会喝浮羊奶那是假的,我已经好几百年没那习惯了,更多是在热饮里加些。”
“但在最初的百年间确如广告写的那般。写广告的人只是碰巧猜对了,就算有知道将军这一习惯的人,他现在也肯定不记得了。”
“我本以为,像您这样的使者早已无需用书写的方式记录。”
“您高看我了,如果是老师的话肯定是不需要的。”
想起来他写字的时候总是令我吃惊,每一笔都会出现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组合起来写的还不错。不像现在的罗浮年轻人都是用玉兆传送消息,写字的机会少之又少。
3.
我曾因不满意家里安排,年少气盛得用剑柄挑着一小包东西找到应星,“哥我离家出走了,之后就拜托你了。”
应星在画图纸,“不行,发消息给你家人告诉他们你在哪。”
我离家出走到百冶家了。
好,你翅膀硬了,你就住百冶大人家吧,不用回来了。
“发完了应星。”举起手机给应星检查,应星撇了我一眼好像要吃了我,我才不怕他。
他下班的时候突然问我要不要吃他做的饭。
“你会做饭?”我反问道。
“会一些,不多,但味道很好。”他回答得满是自信。
于是我们就去了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家的时候看到只黑白相间的狸奴趴在道路旁的围墙上,它肥壮的样子定是有人喂养,我趁应星停槎期间在原地摸它,柔顺蓬松的毛发令我爱不释手。
“我以为它会砸到你,但它没有。”我慌张得解释道。
应星走过来,我看见狸奴从房檐上跳下来砸到他,尖利的爪子顺势勾破了他的脖子上的皮肤。所以我下意识的伸手想帮他挡住,但事实却是我的胳膊碰到了它,致使它改变了下落路径,砸到应星的头上也抓破了应星的脖子。
“你带什么了?”晚饭后他指着我的小包问我。
“更换的内裤。”
“还有呢?”
“没了啊。”
“衣服呢?”
“我轮练场更衣室里还有几件。”
他看上去彻底无语,眼神像是要把我一口咬断在嘴里嘎吱嘎吱得嚼!索性当下已经没法把我赶走了,胜者在我!
“你洗澡去吧。”他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扔到我头上。
毕业前那段时间我跟家里吵的不可开交。反正毕业后我一定要进云骑军,心一横,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顺理成章得赖在应星家。
“景元,你还在外面干什么赶紧上床睡觉。”
“怎么只有一张床?”我不满得问道。
“哪来那么多床?要睡赶紧上床去。”他反问我催促到。
“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简敛,我都多大了,你还不介意跟我睡一张床!”
“小兔崽子!你今天是被门挤脑袋了吗?又不是第一次跟你睡一张床了。”
“哥!……你怎么……?”不等我开口他当即打断我,“快睡,少废话!别打扰我休息!”
“我睡门厅里!”我也急了宁死不屈。
应星肯定不知我发什么疯,第二天他一早上班去,疯狂向丹枫吐槽我啊,还被我知道了。反正他也不惯着我,裹了被子就睡。只是习惯得靠着墙还留了一亩三分地。
三更夜,夜枭啼咕声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以是日上三竿,我躺在床上身边已经空旷。
那晚应星揉了揉眼,真是固执小声嘀咕,门厅前生物感应灯已经熄灭,昏黄的路灯透过窗缝照到趴下桌子上,我趴在桌子上。他跟丹枫说看不见我的脸,乱糟糟像新买的拖布头。
我不用想就知道应星当时肯定摇摇头,觉得不能放着我不管。摇摇我,我睡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他见我不醒,抱起我。
他还对丹枫说我很重,上手的感觉软软的却重的要死,这家伙怎么这么重了,小崽子吃什么了长得真快,明明以前还那么小……这下他迷糊的脑袋突然清醒,原来这小子是不想让人把他当小孩子了啊。
应星咬咬牙一鼓作气抱着我就往屋里走,扔到床上又使劲往里怼。这家伙到好,睡得这么死,就不应该管他,让他在桌子上睡,明天起来歪着头落枕才好玩,他继续对丹枫损我。
应星心里想着手上还是麻利给我盖好被子,躺到旁边,打了个哈气困意又往上泳了。似梦非梦的时候好像听到我在说什么梦话。
看上去超养眼的哥哥居然这么喜欢跟我反着来,我叹叹气,摆着手指一个个数应星的缺点。脾气真差,固执,偏执,自负,心眼大,还是个机械恋!
对了,我还对他的笑容和笑声情有独钟。有次他咯咯得笑起来,笑个不停。当时我以为他要笑昏过去了。
最后他被口水呛住又咳嗽个不停,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觉得好笑。他的笑声是我听过最悦耳的声音,之后我不由自主的逗他发笑。
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离开反倒很不习惯。况且,他那么好看……哪怕只是在一旁看他工作也很安心,真是的,原谅他好了。
往后十年二十年,他像融入了灵魂一样,早已成为习惯,变得不可分离。
4.
“不知各位来前是否了解过仙舟的节日。”
无论何处文化必有独属于他们的节日。万变不离其宗的意义正是让人们意识到每日的不同。
“若是让我介绍,印象最深的还是结业庆典。”
一年一度的毕业季。仙舟会在毕业的第一个星期日为毕业生准备一场很有纪念意义的结业庆典。
从学宫毕业的学生将开启他们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旅途。有的会留在罗浮,有的则会选择前往其他仙舟。那些孩子一走下次再回到罗浮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结业庆典也给了他们一个互相告别共祝前程的好机会。
那年的结业庆典我也刚从学宫毕业,虽然在选择工作的时候跟家里人闹了不少矛盾,好在还是顺利进入了云骑让一家人无话可说。
平日里常往来的朋友都要与我庆祝,于是便约了时间在星槎海见面。
当我开着星槎去工造司接应星的时候,他正淹没在人群中,被毕业的学徒团团围住都想和罗浮的百冶大人合影留念。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人堆中拔出来。
“不好意思大家,我们还有事要走了。”一面客气的婉拒,一边拉着应星跑,抓在手里的两瓶仙人快乐茶撒出来不少。
呼…逃出生天后我长吁一口气,“真像大明星啊应星,下次再这么危险我可要收保镖费的。”
“哼,那我还是造几个金人吧。”
“啊~又来了金人脑。”
“你小子想教训我还早八百年。”
“唉!应星,你这话就不对了。众所周知,仙舟人都是长生种,像咱俩这样只差十岁的,在我们老仙舟人看来,那就是正经八百的同龄人。”
不知您来的时候是否在长乐天逛过,如果您去过应该在西衍先生那听过几段评书吧。
庆典当日的活动盛大且丰富。地衡司规划出来的场地从东头到西头布满各式各样的商贩,整条街欢庆的气氛中。夜晚还有布满华丽装饰的花槎巡游,上演最经典仙舟启航驶入深空无畏无悔的剧目,以此祝福前途似锦。
夜幕降临后人们都会聚集到星槎海前选上块视野上好的位置等待剧目上演。
“明明是历年上演,看过无数次的场面。然而在我此生唯一一次轮到自己成为庆典主角的时候却没赶上剧目。”
等我们赶到星槎海时早已人山人海,我们被涌动的人群推到远处,就此偏离巡演航段,直到演出结束还是没能看到一眼花槎的影子。
好在我们看到了烟花节目,五彩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无论看多少次我都会被爆燃熄灭的瞬间勾去目光。
先前我牵着应星的手怕他被人群挤散,反应过来已经不知牵了多久。
“结业快乐,小子。”应星怕被爆燃的轰隆声盖过,所以他抵着我的耳朵说出对我的祝贺。
我搂着他的肩膀贴在一起,拿出终端机就着背后巨大烟花升空爆燃的瞬间留下了当日景象。
我一张又一张得定格记忆瞬间,哪怕我早已知晓它们中的大多数都不会在未来留存下来,我也要拍下去,直到我拍出唯一一张完整留存的照片。
活动结束后我们找到在酒楼定好位置的其余三人。于是我的终端机又对准镜头里嬉笑打闹的四人自拍。
“哈哈我再也没找到那张自拍,唯一留下的只有这张”,说着我拿出那张以最传统的纸面方式留了下来的照片,我用手指轻轻撵着上面定格的人与景。
“在拍下它的那刻我就知道终于找到它了,不过之后我也没有放下拍照的习惯。”
“这既不是起点,也不会是终点。”说着我把照片递给他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百余年后的某日,我不知不觉走到工造司,只是沿着这条曾经几乎每日必经的道路漫步。如今的武器有工匠定期来府上保养,已经没有特地来此的必要了。
一路蜿蜒曲折,单凭着足下记忆足以矗于司门前。高悬的牌匾用古体写着工造两字,是怀炎大人的提笔。牌匾的料子挑选的上乘古金,加上细心的清洁,宛若昨日新作。
这几年实行街道建设,植物又多了不少,院墙也刚翻新过,显得熟悉又陌生。
我站在门外,远远的往里望,司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工匠们忙忙碌碌各自打理着手中的活。
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像是在寻找记忆中的亡灵,哪怕心知肚明的徒劳,却又孩子气的期待着有奇迹发生。
当然,我百年前就已成年。轻叹一口浊气,无奈,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给自己买了杯神仙快乐茶,四分之一糖,不愧是老店味道几百年都不曾改变。
坐在凉亭,听闻琴声潺潺似流水,本要喝完这杯就打道回府,却被琴声勾去心神又坐下听完了。
那是一个目不能视的姑娘。曲尽,我情不自禁的拍手,姑娘听了,朝我的方向转过身来,“几日不弹有些生疏献丑了。”
悠然记起那人也会弹琴。
“会几首,不多,你要学吗?”他自信满满得问道。
我本是一介武人,却忘了我终日习武的手劲有多大。琴弦也理所当然的应声断裂。
“您谦虚了,此曲弹得甚好,琴也是把不错的琴。”
“要试试吗?”姑娘见我谈起琴,大概被误以为是懂行之人。
“不了,不了,我这手愚钝,怕是会再把琴弦弹断。”我故作轻松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
5.
“要不要尝尝这贩卖机中的仙舟特色饮品。尤其是鳞渊冰泉,七座仙舟中也只有罗浮才有的特色。”
“无色无味,倒是平平无奇。”
“要问这冰泉可有何来头?哈哈,也不曾有何来头,只是取自鳞渊境的一瓶水罢了。”
“我倒是还记得它刚出现的时候。”
比起甜甜的东西,应星更喜欢酸味的。我带了盒貘馍卷,他却让我给他买苏打豆汁儿。
那还是鳞渊矿泉水刚火起来的时候,不知是哪个鬼才大聪明把鳞渊矿泉水包装成喝了有奇功妙效的强大饮品,引得一度疯抢。
丹枫和应星在一起,两个人小声在商计什么小秘密,丹枫的尾尖就像出鬼主意小孩的眼珠,滴流滴流转。他总是藏不住。
我拿出貘馍卷,两人像平常一样跟我打招呼。
随后应星告诉我鳞渊矿泉水的消息。我以为他们是想掺一脚,但感觉他俩也不是跟做生意粘边的人。
介绍完丹枫说给我带了个好东西,随后他亮出那瓶样貌平平无奇的鳞渊矿泉水。
我读读瓶身上的文字真的有长长一串功效,先是一些普通的提神减肥美颜,后面越来越奇怪甚至玄学了起来连运气都能变好。“虚假宣传,这应该被举报吧?”
我有些口渴,倒要看看它有什么神奇味道。
“什么啊?不就是加了点盐的普通矿泉水嘛?”
对面两人突然憋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笑什么!是做什么坏事了吗!?”
“噗……丹枫笑的说不出话,应星断断续续的说,“哈哈哈那,那是,噗哈哈,丹枫的…洗澡水哈哈哈……”
我立马蹲到旁边的绿化带干呕,余光撇到两人居然拿着那瓶矿泉水把我当背景自拍。
“你们就会欺负我!”
于是云上五骁小群里发来一串照片,呕的眼眶挂泪的我气鼓鼓的追着两人跑。
镜流和白珩都知道我一周都没理那两人。后来才告诉我喝的不是丹枫的洗澡水,只是他从古海随便装的一瓶水。
直到两人在我练剑的时候在旁边声援,休息的时候给我递饮料递零食才原谅他们。
“当时我认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度过一生也不错,应星也是这样想着,反正以后再也不会无聊了。”
“短生种必然会比长生种早走一步,好就好在友人陪伴也算此生无憾。”
“直到人过中年,他都如此肯定着。他摸着自己法令纹越来越明显的脸庞,丝毫不为只有自己一人变老而烦恼。相反,看到朋友们无论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依旧是老样子而高兴……”
神策将军定当日定是还想说些什么,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些丝线般缠绕的凝重情感,但他却不再言语了。
“您是说……”我刚想开口,导师一把捉住我的嘴。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方来仙舟,还想趁着夜色尚早逛逛繁华集市,恕在下扫兴了,隔日定再次登门造访。”导师的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与将军暂别后把我拽进虚空。
……
如果,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本该在罗浮安享晚年的,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本该在大家的环绕下死幸福的老去的。
我在心里问着为什么,命运像是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把一切固定结局都篡改了。
未来像一一艘失控的飞行舰向着偏航的方向疾驰而去。没人能拦下它,更没人知道它要去往何方。
6.
次日我与导师再次造访神策府,将军正擦拭着一把锋芒寒利,型似箭矢的长刀。
“我与导师行走于各世界,倒也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将军这把刀确是宝物之中的宝物。”年轻人两眼放光得盯着阵刀,仿佛那是块诱人的美味肉块。
“若我没猜错,这把宝刀是由巡猎星神箭矢陨落的珍料打治而成。能造出此等名器的匠人,想必也是千百年难遇的天命之人吧。”带着星辰面具的老者笑着沉着说道。
“正如您所料。打造这把阵刀的确实是千百年难遇的奇才。”我不急于将那人造器之事告知二人,反倒谈起天赐才能。
我曾与白珩谈天赋,有些吃醋应星和丹枫两人经常在一起。白珩说她相信我的能力,说我以后一定会铸造不凡的功绩伟业。
“有时候真想打他们,你知道吗。我每天练习射箭就要花去大半天的时间。闲暇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丹枫,只是有些苦闷向他抱怨。他不仅没说些安慰的话,反倒问我为什么要练习。”
“他不懂练习基础招式的意义,对于他来说,那些招式,法术都是与生俱来的。”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手脚,不需训练就能使用。如果向他讨问诀窍,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看他苦恼得好一会儿都憋不出一个字,我只能叹叹气,感慨天才就是天才。”
“即便明白了原因,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他这样的家伙,啊啊~说着就来气,拳头硬了。走!跟我去打他一发。”
“自她说完那番话起,我便对天赋异禀再无执念。”
百冶大人善于造器,兵器冰凉,只有器与人合二为一才能展现兵器的威力。百冶大人看人也是一绝。当时我在轮练场的同伴都渴望能有一把百冶造的兵器。
我也不例外,常吵吵着让应星给我造神兵利器,“应星,只有用上你亲手打造的剑我才能当上将军。都说利器在手如有神助,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打造啊~哥~”
兴许是被我吵吵烦了,他破天荒的放下手中各式各样的工具应了声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正机械重复着,“哥你答应我答应我嘛~”边说边双手伸直下巴瘫在工作台上小幅度翻滚着脸颊。
!我顿时一惊,“什么?!哥你答应了?!真的吗?真的吗?哥你没逗我吧?!”我激动得盯着应星的眼睛,高兴的想跳起来。
他拿我没办法,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他说。
“伸手干什么?”我问。
他不耐烦的拽过我的双手,放在他稍微大一号的掌心上,边看边用拇指指腹在我的掌心按了按,又搓了搓,痒痒的,“哥,你这是在干嘛?”
“看你手型。”
“哦哦真是专业。”我应和。
他扣在我的指缝中,抻了抻我的指节。我脑袋里突然冒出前两天看的言情小说,男女主十指相扣的情节。就像现在,我和应星哥的手扣在一起一样,不觉有些脸红。
应星倒是没有察觉我的异样,随后又量了量我的手腕才放下我的双手。
他从旁边半成品的剑中拿了一把丢给我。“用这把试试你的剑法。”
“哦好。”我接过剑,往院里空地走两步。还是第一次在应星哥面前舞剑,我想用师父教的新招,那招练了好久,师傅也说有起色。
挥砍挑刺劈,一连套下来没有分毫犹豫,早已像印在肌肉里那般自然。
“应星怎么样?”我放下剑呼吸自然得问道。
应星沉默了会儿,像在思考什么,“你不适合练剑。”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得到什么结论一般,轻描淡写的留下这句话。
?我的脑袋突然一阵嗡鸣,应星说什么?我这是被否定了吗?他的声音在我脑内回荡。
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十分可笑,应星说我不适合练剑,并没有说我不适合别的武器。少年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引以为傲的剑术,却换来这么一句,脑子自然没法多想,只觉得世界都在塌陷。
我想说些什么,但嗓子里有块尖利的石头堵着,连玩笑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所适从。
随后应星在他的架子上翻腾,卷轴哗啦哗啦的响,再回过神来我已经趁他没注意灰溜溜的跑出工造司了。
之后几天,我都没再去工造司找他,就连师父和他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也会躲起来。
不是闹别扭,只是……那天的情景过后也感觉很羞耻。
又过了些时日,轮练场认识的同伴说工造司的百冶大人不知在为那位猛将打造新兵器,已经闭关六七日了。
我听后很是气恼,其余的同伴纷纷猜测起来是哪位有名的将领。我没心思听下去,说句先回了就往家走。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白珩姐。她在长乐天的奶茶店买新品,见我路过叫住我,以第二杯半价为由硬要塞一杯给我也尝尝。
“白珩,你今天怎么没跟师父在一起啊?”
“听闻应星在造新兵器。好像是个大活,直接闭关锻造了,我好奇去工造司看他。你小子也是,这么好的消息居然藏的这么严。不告诉你师父,就连你亲爱的白珩我也不告诉,呜呜呜。”
“什么?什么消息?白珩姐你再说什么?”我一头雾水,吞下在嘴里噼啪爆裂的爆爆珠。
“还装,你小子真能沉住气,是不是想等应星造好了再来吓我们一跳。”白珩捏着我的脸蛋晃荡,好像把我脑袋里的水搅浑了。
“白珩姐!你是说应星在给我造兵器?”我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哼,不然呢,你小子这是要转行当老戏骨是吗?”
“卧槽!”我不禁脱口而出,放下手里的快乐茶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想赶快赶到工造司去。
“诶!你小子怎么说脏话,不要演的这么夸张吧!”
“下次我请你!”我头也不回大喊一声就火急火燎往工造司跑。
我跑到工造司,应星的工作室正锁着门,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我就跑到院子的西边,那正好有颗枣树栽在院墙边。
我爬上树站到墙头,看见那把他亲手为我打造,随我征战沙场至今的刀。当然,拿到刀不久后我正如给他编的理由那般,当真成了将军,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我两眼发光,左手一撑便从三米多高的院墙上跳了下去,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刀。
“真是把好刀。”我爱不释手的摸着。
“应星,它有名字了吗?”
瞬间“石火梦身”四个字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把阵刀叫石火梦身。”应星如是说。
少年映照在模拟黄昏中,米白的发丝被染的明晃晃金灿灿,耀眼的好像一颗年轻的剧烈反应的恒星。
少年灿烂的笑容能让一切因为温度低于冻点,而固化的物质恢复到常温液态或气态。
尤其笑容的对象是自己。应星被少年强烈的情绪感染,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被光照到,一抹红晕悄悄攀上脸颊。
那一刻的少年会在他的记忆里停留很久,很久很久,哪怕到短生种本不该存活的年纪,哪怕是丢失了很多记忆,从自己手中夺走阵刀,阳光般的少年依旧会留在他的心里。
7.
迎客酒楼的小老板继承父业做了二百多年的酒楼也想换换工作,“今日就是最后一天营业,蒙城诸位关照了。”
闭店前还剩最后几桌零星散客,突然走进三位客人,白发的青年领着两个看穿着应该是化外民的客人,“老板好久不见,还没闭店吧。”
“没,几位里面请。”
“二楼包间,帮我烧几道菜,要一壶酒。”
“这是云上五骁时期大家最常聚餐的地方。楼下总是热热闹闹的,有个台子不时会上几出新戏。喝茶的,下棋的坐满了一楼的门厅。二楼是吃饭的,三个人就可以定个包间。”
“白珩最喜欢吃这里的招聘椰奶鸡,镜流会先要一壶最新鲜的当季果茶花茶,丹枫经常点他们家的海鲜大拼盘,应星喜欢吃炸酱面,我喜欢吃肉。每次五个人都会点满满一桌子菜,边吃边聊,甚是开心。”
有次玩的太开心,我们直接在酒楼里通宵呆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模拟晨光从舟平面浮现才不舍的回家休息。
那阵子我正好轮班在附近巡逻,当天也就没喝酒,剩下四个人简直醉的不省人事。
丹枫醉得尾巴都收不回去,像自动扫地机器人一样,把旁边那片地扫的呗干净。还被白珩恶作剧摸了一头荧光粉,尤其是角上,泛着绿色的荧光格外显眼。
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耳朵上尾巴毛上沾了不少绿色紫色荧光。有的是她自己乱摸,有的是几个人互相抹。
白珩还醒着,实际上已经喝断片了。双手捧着镜流的脸笑个不停,说要帮她撑着头不让头掉下来。
镜流也醒着,看上去特安静,被白珩随意摆动也不反抗。不知道她到底醉没醉,喝肯定是喝了不少,脚下的瓶子都垒成塔。或许是那种喝醉后就安安静静的类型吧。
应星拿着筷子在所剩无几的菜盘子里夹着什么,小口小口的吃,脸红的跟烙铁一样,不停的打嗝。
唔,这都什么群魔乱舞,再待下去会给老板带来麻烦的。我叫了三个代驾分别送丹枫白珩和应星回他们住处,镜流跟我住的近,我打算顺路送她回去。
我拍了拍醉鬼醉龙醉狐们。“回家了,回家了,下次再来玩。”简直像哄小孩一样把他们跌跌撞撞的搀到楼下。
白珩不肯放下师父的头,两个人贴着跟合体了一样。丹枫扫了一路,所到之处垃圾尘土都被扫到两边,开了一条道似的。应星还不断大叫着打包,小二,打包。我拽着他好费劲才把他拖到楼下。
下了楼,三个代驾已经到停槎场。我看着丹枫和应星分别被塞进槎里,转头找镜流却发现她和白珩不见了。
我问代驾有没有看见她们俩,代驾说她们提前去了停槎场,说不用代驾,因为镜流她要酒驾带白珩回家。
我赶紧跑到出口,只见师傅开着槎,载着头从窗半探出的白珩,从我面前一脚电门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被将军这段趣闻逗得大笑。
“吃饭,口水都喷饭里了,真是失礼的逆徒,将军莫要见怪。”老者见了立刻像位说教孩子的父亲那般责怪道。
仙舟有句古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帮忙打起圆场:“不见怪,不见怪。二位关系甚好,景某心生羡慕啊。”
“将军师从名师,又相待如友,何出此言啊?”
“说来也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让二位见笑了。”
记得我方入门时,在兵营里羡慕其他同僚与师傅之间亲如友人般的关系。师傅的剑术是最好的,但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求之不得又无可奈何的东西。
镜流与身边所有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她的归属或许不是罗浮,就连每次介绍自己都直言来自苍城。
我的师傅从不亲近任何人。
有个学期,学宫里的老师讲到初代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仙舟还没造出来的时候,仙舟人最初的母星旁边有一颗卫星,古人称其为月亮。
月亮是一颗不发热的小卫星。在母星的夜里人们却能看到它被恒星反射的光染的橙黄。记载中月亮照射的光是冰凉的,皎洁的。
那时,我觉得月亮好像师傅。月光就像师父给我的感觉。
“将军,莫要羡慕我二人,此等逆徒不说没那天资聪慧,就是连普通的忆者也相差半截。若不是将军圆了我等一愿,怕是不能与小徒再渡星辰了。”
“您言重了,在我看来小友心明眼尖定不会负您所望。”
“不知二位是否尝试过这仙舟特色鸣藕糕……”
8.
茶饭过后导师与将军闲聊起来,我被晾在一旁默默听着。大多时间我都处在聆听的角色,好似个游走在世间的幽灵,神不知鬼不觉得知晓了他人的生平。
“将军平日可是喜欢作诗?老夫看您文采不错,怎么没见出个诗集。”说着导师抿了一口上好的鳞春茶。
“呵呵,过奖了。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没有特地记下,过后便忘了,又哪来的文集呢。”
“真是可惜了,老夫看来将军平日脱口而出的诗韵明明都还不错,能记住的话就好了。”
“哈哈,是吗?您有所不知,对于仙舟人来说,有些事还是忘记了好。”
又想起在学宫那时,我也学了不少古人的诗歌,难免不觉作诗吟诗很洒脱。因此照猫画虎的做了不少糟粕,逢人就想来一首。
被应星说了,“消停会儿吧,小鬼头。你又没真正经历过什么。你的诗歌里毫无真情实感,只是一堆故作华丽的词藻团子。”
导师又开始了,真不知道他嘴里还有没有点真话。我趁导师没发现撇撇嘴,心里不屑得想着。
不知,是不是所有忆者都如导师那副德行,只要有机会就连偷带套话得让人回忆过往。看将军这样,定是有不少私货,这回碰到导师,不得掏箱底得把他那些远古记忆都挖出来才肯作罢。
这招我七年前也中过一次,那天我一如既往得站在一旁,听着邻居夫妇之间的对话。我不是故意要去偷听谁,对于其他人我天生存在感低,哪怕是站在他们旁边也没人在意我。
那天也是如此,直到我猛然发现身旁站着一个人。这人一定是凭空出现的,他离我是如此近,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贴上我了。
我惊叫得跳了起来,肯定有一米那么高,我没夸张,我那时才15岁,发育不良,还没及他胸高,但我跳起来的时候直接看到他带着遮帽的头顶了。
然后那人把他脸上带着的,奇妙又精美,好像夜空般的面具摘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普通中年男性的面孔。
他笑眯眯得开口了:“小孩,要做我的徒弟吗?我看你很有潜力。”
“你这面具是什么?”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他的面具问道。
“喜欢吗?想要吗?”他肯定看穿我一眼就喜欢上他的面具,所以继续诱骗我说:“做我徒弟,你也能得到一个这样的面具。”
天真的我以为他是寻常路过变戏法的。一般只要假装答应他们,就能立刻获得一些小礼物。随后他们会推销下次在镇子里演出的时间和地点,让我叫上家人和朋友去观看。对小孩子来说这招屡试不爽。
“好啊。”我答道,期待下一步他从行李箱,包里,或者直接变出一副面具给我。
可气的是,我不仅没得到那副夜空面具,还被他掳走了。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在我俩面前,他满意的笑着说:“好徒儿,你可抓紧了我。”
他拽着我的肩膀一脚踏进那条裂缝,里面是一片五彩缤纷漆黑的虚空,我又惊叫了起来,我很确定当时我叫了,可是我的耳朵什么也声音没听到。
转眼间我们就到了六百光年外,也就是我原生星系的比邻星系上,这都是我跟他学习一阵后才知道的事了。总之,自从我被导师掳走,就再也没回过我的原生星球。
好在,我对原生星球上的过往生活并无留恋。父母在我产生记忆前就去世了,我被像个累赘一样送到舅舅家。
与之相较,我更喜欢和导师在一起形影不离的这几年。虽然不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感觉,但是如果有的话,跟现在也大差不离吧。
我拿起终端机,翻看之前导师发给我他整理好的资料。
资料一的主人公是位白发的化外民女孩,她第一次来到仙舟罗浮,“真如传言中般壮丽。能申请到公司外派许可真是太好了。”她激动得对同行同事说。
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她被某人从背后抓住了肩膀。力量有点大,女孩吃疼。回头见到名男子,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察觉到对方的表情明显从喜悦转变为失望。但很快恢复正常,道歉说是认错了人。
看我样子是化外民,那人想请我喝杯仙舟特色饮品仙人快乐茶赔罪,我开始有些生气,看到对方态度诚恳,而且……长相十分帅气便同意了。
他领我坐到一旁的茶楼,开始聊天。他好像很喜欢仙舟外的故事,他人还不错,很会聊天,所以我们谈的很开心。
听我谈起几年前随着公司市场开括部舰母去往新兴世界的经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我问他是什么工作的,他说他是普通的云骑军。
于是我顺口说到:“如果不想做不了的话,不如去外面看……”我突然想起他是仙舟人,长生种很难离开仙舟。
“啊不,我真是太失礼了,真对不起……”我尴尬的咬了咬吸管。
他反倒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面带笑容,还告诉我,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巡海游侠。
这我知道,后来这女孩进了星际娱乐,主持一档星际旅游节目。当年收视率爆火,她一连主持了三四十年,等到身体不再适合频繁外出才退休。
直到现在,她主持的那档节目都会排期重播。可惜,短生种的三四十年对长生种不过弹指之间,不知当年请她和饮料的长生种是否早已忘记。想到这我不觉有些心生遗憾。
导师跟将军从罗浮特色小吃聊到旅游景点,又聊到特色业余项目。说着说着他们还开始下棋了。
“听闻将军棋艺高超,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啊。”
“先生棋艺也很是精湛。”
“起初我是不会下棋的,记得最先悟出的棋道是勇于舍弃自己的棋子。后来我又学会了排兵布阵,之后是棋子与棋子之间的制衡,最后才悟出进攻的方式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所谓,奇兵早已布下,将军!”
“好啊,这招好啊,老夫输得心服口服,再来一局。”
我继续打开资料二。主人公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一名云骑小队长。他在玉界门前跟父母道别后就出发了。
上了飞行舰他的玉兆滴滴滴的一连收到三条消息。
早点胜利回来哦!
武运昌盛。
好好打,等你回来。
“冲锋!”随着指挥的一声号令,整只小队都按作战队形冲了出去。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我们与步离人拼命厮杀。
哪怕我所在的小队要团灭了,只要还剩我一人,我就要作为最后的防线,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那一刻死亡的恐惧从我脑中剥离,我已然无畏!作为前锋的士兵我奋力杀敌,直至力尽,险些被敌人击倒。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把利刃伴随着金色闪电出现在我面前,向着敌人横扫而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我前面。
“云骑出击!云骑必胜!”如雷贯耳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与此同时,一尊巨大的天君出现在他身旁。
看完这篇资料我仿佛方才身置一处战况惨烈的战场,又仿佛方才险象环生,心存余悸。不知记载之人是否有从接下来的战事中存活,或许他早已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先生,应该知道仙舟的魔阴身吧。不知忆庭对此病作何看法?”
一时恍惚两人怎么从游玩说到诊病了?我二丈和尚摸不到头了。放下终端侧耳倾听。
“将军大人,十王司的判官请见。”十王司是仙舟最神秘的一个部门,平日与生人鲜有来往,今日造访定有要事。
“将军大人是否同意这个意见,封锁一部分记忆……”来人谨慎得询问道。
“会慎重考虑,今日请回吧。”我暂且请回了判官。
“有一种解释,魔阴身是由于长生种经年累月的记忆引起的。十王司看似为了保全我的健康,我倒是认为这实则是下下策之为。所以翌日便派人前去否决了这项提议。”
“你们问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能印证银河古话:时间能磨平一切。”
“嗯……接受了,但没完全接受。毕竟,事已至今,一切皆为事实。在我还没失忆前永远不可能完全接受。所以,如果有人说,完全接受,那就是他在说谎。”
将军说话时很是沉静,仿佛真的不再执着于过去。他的脸上依旧一副笑眯眯友善的样子,我却从中感受到一股不知来源的苦涩……
随后导师又说了些什么,我却完全没听进耳朵,因为我打开终端机看到下一篇资料。是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人物,这里没有主人公,应该是段被偷窃的记忆。资料这样记录道……
银发的小子跟着卡夫卡从他面前走过。视线飘过他却不曾与他相对。
“走啦穹。”
“嗯。”
他的头猛然刺痛,眼前所见与丢失的记忆重合,就像一根刺扎入脑中。
尘封的记忆闪电般击中了他,在他还是短生种的时候,也见过相似的场景。
一张幼气未脱的脸从银色的发丝下钻出,太阳一样明亮温暖的金色眸子满满的映照着自己,再也容不下它物。
“▓▓哥,………。”
他被拉扯到远古的时空中,头晕目眩。就连他对身体的掌控都弱了几分,踉跄的扶住旁边的墙体。
“呦,叔你头疼啊。”
他……他缓了缓,目光再次迫不及待得追上还未走远的两个同伴。
“他啊,我也那他没办法。他现在只听卡夫卡的,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空气。我看这叫什么雏…雏鸟效应。就是破壳的鸟类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成母亲。可是,他既不是鸟类,也不是从壳里出来的。艾利欧说之后他会变得更像正常人,希望他能打游戏……”银狼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从耳边消失。
即使记忆仍像尖针刺痛着大脑,即使再如何努力的回忆也记不起更多,他仍然恋恋不舍的从虚假中追逐着那份失不复得的甘甜。
9.
“仙舟民自古骁勇善战,与丰饶蔑物的战事更是接连不断。罗浮虽不如其他仙舟频遭战事,却也不曾畏惧。”
第一次在战场上经历战友的死亡,我并没有太多悲伤。只是想不明白,昨天还在一起说笑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僵硬冰凉,宛如石块。
我轻轻的摇晃他,没有一点反应。于是我用力摇晃他,期望着回应,但没有。僵硬的四肢连摇晃都不足以让它们摆动,紧紧的镶嵌在躯干上,好似一块冰雕。
即便是长生种,也无人不畏惧死亡。经历漫长的可以消磨挥霍的岁月,人们依旧畏惧着,名为自我的意识伴随着肉体的消磨,彻底在浩瀚的宇宙中泯灭的瞬间。
更何况只有百年寿数的短生种。或许他们在中年时候就开始忧心忡忡了吧,在肉体每况俱下的时候就开始草木皆兵了吧。
听白露说,她问诊过的短生种自述能听到自己身体破碎的声音。关节骨骼像没油的金人机械,吱喳作响。隐隐作痛的肌肉,日渐衰退的五感。肉体不可逆转的衰弱,昭示着死亡的脚步。
即便是天才,也会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叹息时间的短暂,穷极一生也有许多未尽之事,故此盼望着来生。
我的初战一连持续了三年。战事将时间拉的很长,战场上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且短暂。
第三年的我已不愿去认识新人,麻木的只想快点搞定战事开始新生活。队里调来一个瘦高个的新人,我从没记过他的名字。或许他告诉过我,我权当耳旁风,只是喂喂的叫着,或者叫代号。
对方很喜欢聊天,跟队友聊,跟后勤聊,跟补给聊,跟医务聊……好像他有谈不完的话题。
他跟我们在一起时最爱说他的故乡。最初的仙舟人成为长生种后人口暴增,政府执行了分散计划,将过多的人口移民去其他星系适合居住星球上,他就是那批人的后代。
他说现在那颗星球已经从仙舟适合移民星球名单中删除了。因为丰饶蔑物的扫荡,星球上失去了80%以上的居民。他就是战争中被仙舟救回的居民。他们这些人都被分散到上报意愿居住的仙舟上。
而他登上了罗浮,选择加入云骑。他也想像当年救下他的云骑军一样拯救别人,他说那样很酷。
我只是在一旁听着,一言不语,因为我已经知道他很快就会消失。在明天回营的队伍中他的身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那些故事。
当我再次返回罗浮,已然晋升为骁卫。那场战争增长了我的实战经验,同时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也在我心底改变了。
我很不安,就像发生灾难前的预兆,即使发现了也不敢相信,更不敢多想,有一件事我还记得。
应星跌入古海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连自己不会水也忘了。
我抓住他的腋下,带着他奋力向上划。在水中,我看到他的眼中没有恐惧,而且一种豁然开朗的模样。
在那时我就该知道,持明族的古海,或者说,古海下的秘密,像建木的种子种在了他的心里。
就在我体力不支,险些无法回到水面的时候,一条漩涡状的水柱抓住了我,把我拖出水面。
我躺在岸边咳嗽,应星还被抱在怀里。我帮他拍拍背,他多少吐出一些水来,脱力的挂在我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紧贴着我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10.
我们都以为云上五骁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短生种应星度过幸福美满又丰富多彩的一生,在最后的时间里被众亲友的拥簇下安然祥和地进入一个美梦。
就像所有的传说,传说只是传说,终将只是后人嘴里的一段佳话。
我的脑海里回响起大家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说的些醉话:
“应星,你要是贪图长生的秘密我一定亲自将你就地正法。哈哈哈哈哈。”
“到时候你们都给我送很多花。我要提前躺在一片花丛中,然后看着你们围着我痛哭流涕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来个全舟哀悼的大场面。再给我们名留青史的百冶大人刻个像,可以立在工造司门口。就像丹枫那个一样。”
“哈哈哈可把你给美的。”
白珩曾开玩笑说,“如果没有我,咱云上五骁肯定得散。嗯……你们几个,怎么感觉也合不起来。”
大家都笑了,却没有谁肯接话。想必心里都清楚,她说的可不只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可以说白珩是仙舟最好的一款超强力粘合剂。所以在她消失之后,云上五骁不可逆转的走向崩坏。
最开始的是丹枫和应星,他们自以为是可以复活白珩,差点毁了整个罗浮。
于是骄傲的星星划过天际撞得粉碎。他飞的太快了,谁也看不见那片黑暗里有什么,没人追得上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被他的粉尘波及。
在他最开始的一生中我几乎看遍了他,娟狂的,傲人的,愤怒的,平静的,胆怯的,哀嚎的,自责的,最后是落魄的……
他被关押在比墨还漆黑的冰凉牢狱中,泪水早已流干,鲜血却无法停止。被倏忽血肉改造的肉体让他变成不死的怪物,他被锁链捆绑,沉重的囚鞋和能扎穿手腕的手铐将他禁锢于此。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留存自我意识,他像一尊谢罪的雕像,跪在津满他鲜血的地面。
我曾几次前往幽囚狱,他不曾感知我的到来,每一次都是如此。
另一边,我在古海,在一众龙师警惕的注视下检查持明转生的卵。记载中持明的卵触碰时能感受到他们前生强烈的意念。
为何你如此安静,什么都不想传达,寂静无声好似再无生息。
再见时你已然一副幼童模样。
我看着你心里叫了一声丹枫,但我知道这人再也不是你了。即便如此,你不变的样貌依旧撕扯着我为数不多的镇静。
“你好我叫景元。”
“我是丹……恒。”
那段不堪的背叛史被悄悄藏了起来。从人们的缄口不言到无人知晓。旧人纷纷从我身边离去,一个不剩。
我不知那段记忆究竟是否只是我的臆想,是我的幻觉,还是一场美梦。如此短暂,如此梦幻。为什么留我一人独守在此!哈哈哈!百年又百年!
实在,实在实在实在实在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我想发疯,我想就此别过,我想长梦不醒,但那把阵刀确实真实存在的,我被困足于此。我期待下一个百年。
“看好了,景元。这就是堕入魔阴的下场。”
应星消失的时候,我一脚踏入巡猎的命途。我看到岚的背影如电似光,我站在布满星光的漆黑宇宙中,站在不见首尾延伸着,箭矢划过的道路上。
一尊宏伟的威灵出现在我身旁,他的名字“神霄雷府总司驱雷掣电扫秽天君”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来的如此迟?血污染尽了阵刀,我向着混沌的中心履步坚韧的前进。
“师父?”眼前却是坠入魔阴的镜流。
“听好了景元,如果我坠入魔阴就由你来令我解脱。”师父的话回荡在我脑海。
“斩无赦!”
11.
已经继任神策将军的我站在神策府的窗前,窗外是千百年不变的景象,繁华的商业街,来来往往的星槎,忙碌的货运港口,远处是无限开阔的寰宇,寂静却暗藏杀机。
我意识到此时的我已经不单单是我了,于是我坐到将军椅上叫人拿来星图,星图上的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是一艘艘仙舟,小臂那么长的线是仙舟几千年航行过的银河。
在那场可以称之为惨败的千年大罪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段。
我请教过为数不多其他两位仙舟的将军,得知岚的箭矢早已超过光速。在踏入岚的轨迹成为令使的那一刻,我失去了部分时间概念,现在过去与未来偶尔会交织在一起,但只是能看到。
他们也告诉我不要因为看到了“糟糕”的未来就去改变。当然,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可以试着做一下。亲身体验总归来说是没有坏处的。
我没有改变看到的未来,不过我还是尝试体验过一次。
在一次战役中,我看到被分配到东面镇守的丙组和厶组遭到预料之外的埋伏。准确来说,我到达战场的时候已是尸横遍野,无人生还。
我下意识的想更换战略避免悲剧的发生,就在我连接上战地指挥官的玉兆信号时,我看到了另一个未来。
这次我没有赶到东面,而是留在预先制定的场地。大批没有被分散的敌军涌入了主战场,战况变得更加糟糕。
东面的战略改变导致的拖延,错过了最佳会兵时间。在来的路上就被敌人截住,团灭的分队随后给主战场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即便是我以一敌千也发分身乏术。
“将军!将军!信号还好吗?”
战地指挥官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按原计划,作战开始!”
后来我反过来利用我所见的未来。在七百多年后刃再次登上罗浮仙舟的前一天下令加强长乐天的巡逻,于是顺利抓住了在街上游荡的刃。
“你说我人又不在现场,是怎么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
“嘿嘿,当然是看报告的时候了。”
我看到未来某天我在读急报消息,报告显示:云骑君长乐天的巡逻兵,在当天午时十三分,抓捕了一名长相与通缉犯星核猎手组织里的刃,相似程度高达99.9%的可疑人员。
“你问我是不是被既定的未来控制了人生。”
“你是想说命运的奴隶吧。不,我必须要否认这点。即使我能看到必然发生的未来,我也从未为此后悔。”
“要说遗憾还是有的,但未必是件坏事。就像岚的箭矢脱离了指尖,从弓弩上射出,超越光速,超过时间追赶命运,那也是出自自我意识的起点。”
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是命运的践行者!
在此之后的几百年岁月里,我如平常人一样一度陷入焦躁恐慌迷惘,有段漫长得就连自身都险些忘记。
我曾于夜间噩梦连连,梦中有师傅发狂得笑声和嘶哑的吼叫,应星断裂的身躯和蠕动的肉芽企图将他再次聚在一起。梦中自己的身体也变化出金色的枝叶。
每度惊醒,翌日我都会到白露那去看看。路过小吃摊顺便买了点心,她定会高兴。
她给我开了些定心茶,“将军日夜操劳也要有个限度,要不要试试养宠物。”
“不了不了。”我推辞道。
然则,当我见到一只纯白的小野猫在雨中被淋湿得喵喵叫,还是于心不忍得抱起它,或许是雨水冰凉,它钻进我的怀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唉~我便收养了它,取名唤作咪咪。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以前的生活太过幸福美满了,就连今后百余年的份都已用尽。因此,余下的时间都在为那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支付代价。
或许,单单是活着,就是难以支付的代价,沉重到轻而易举摧毁意志薄弱者,如蚀骨之痛般消磨意志坚强者。
单是有些极其普遍的小事,普遍到不稍加注意便会匆匆而过的事情,却能在我动摇时将我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将军收到公司的最新名单。”几年前我突然收到一份星际和平公司发来的文件。
“应星?”我盯着玉兆投影上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望眼欲穿,手中的文件又紧了几分。
“是吗……他加入了星核猎手。应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不禁对着画像喃喃发问。
“将军,这位是新上榜的通缉犯星核猎手“刃”赏金20亿。”部下继续报告道。
“刃?”我咬住这个单字,口中愈发酸涩。
12.
做了七百年神策将军,即便如我也需要提前安排继任者。
新一年的夏天,“新界云骑军报道,将军您今年也不讲话吗?”
“不了,不了还是让别人来吧。”
“至少去现场看一下吧。”
“好吧,好吧,真是说不过你。”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年龄小到离谱的黄毛小子。“你也是新兵?该不会是持明族的吧?”
“报告将军,我叫彦卿,十二岁,不是持明族。”
“将军真是念旧呐。”
“念旧?我吗?”
“是啊,将军总喜欢把一些有时日的旧物摆在府里。”
“呵呵,或许吧。”
……
御空问过我战争的意义是什么,我想了想告诉她我不知道。
她明显变得非常愤怒,质问我。
我告诉她,我是在饮月之乱中成为了令使。
于是她沉默了。
直到那天工作结束,我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此后的两天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想她不会再见到我了。
但第三天我到神策开始审查文件的时候发现了那封信:我想你是对的,我该换一份工作了。
于是下周一我就在司辰宫看到了她的身影。
……
各单位注意,罗浮仙舟将在两个时辰后加速脱离本恒星引力场,前往下一个距离300光年的恒星。
还记得第一次驾驶飞行舰时不幸遭遇一场异常电磁波。飞行舰穿越巨大的圆形的玉界门,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像一只巨兽,吞吐着进出的飞船。
我的副驾上坐着应星,作为飞行驾驶指导员,“哥可是载具甲级证书,准备好了吗?那就出发吧。”我一脚电门使出港口。
穿过玉界门时一股无法抵抗的失重感骤然袭来,四周零散的物件纷纷飘在舰仓里。
应星及时发现事情古怪,嘴上说着:“你小子搞什么?”身体却先一步打开自己座位上固定阀,用力蹬在舱门一把抓住已经飞离座位的我,我们在空中转了半圈,还好应星眼疾手快抓住安全绳将我们扣在舱壁上。
不一会儿紧急联络线就传来空管安全局的通知,解释刚才所处情况,并要求中小型飞行舰原地等待安全播报。
我们也联络了管制安全舰,报告了飞行舰的异常状态。收到原地等待救援的回应。
狭小的舰仓里,应星局促得保持着刚刚保护我的姿势,紧紧得贴在我身上。他离我这么近,我能感觉他呼吸的气息。
应星的眼睛是姹紫的,那双有些羞涩的眼睛往上下左右躲避着我,我则来了兴致紧紧,追逐着。应星恼了,出乎意料的用额头捶我。
我欢喜得亲了亲那双姹紫的眼睛,应星下意识的闭眼。我的唇落在他的眼皮上,轻轻的,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球在转动。
随后应星脸红了,不管哪次他被亲的时候脸都会红,很是可爱。我又落下一吻在他的眼角上。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很喜欢应星那双眼睛。虽然,当我们再次见面时 ,他的眼睛会变成烧红的暗铁。
那目光刺穿我,烫伤我,灼烧我。那时候应星会怨恨我,怨恨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会狠狠的盯着我,好像目光能将我撕得粉碎。
我会认为应星变了,他则会亲口告诉我:应星已经死了。我会很伤心,但很快,我就会发现他还是那个他,本质上根本没有改变。
所以我会质问他:“如果应星死了,你又在执着什么?”
随后他会沉默,我先在他的眼中看到迷茫,他则在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遗憾的是,最终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依旧无迹可寻。刃会有一丝悲伤,我会忍不住拉起他的手,把他拽到身边,我们的距离太近了。
我会看的更清楚刃,就像现在一样清楚。刃会想要推开我,就像所有初次被我抱起的野猫。
我知道它们仅是本能的防备,并不是真的想伤害我。所以我紧紧抱着刃,让他包裹在我的气息里。
刃很快就会发现很安全,于是平静下来。那时候我会偷偷的笑,情不自禁去亲他。当然,他的脸又会像自动程序一样红起来。
在应星的陪练下我顺利通过了飞行舰考试,我依旧怀念驾驶飞行舰在宇宙中驰骋的爽快感觉。如今我早已不再驾驶小型飞行舰,但有更重要的母舰需要由我亲自驾驶。
“仙舟罗浮,前进!”神策府内,一个雄伟沉着且不容置疑的声音发出号令。巨大的仙舟引擎功率骤然提升,在漆黑的星海中蹦发出明亮又微弱的光芒。
13.
那时我们还是云上五骁,在一颗星球上围剿丰饶孽物的残党。
应星被分配到住宅区,那里还剩余一些被囚禁的原住民。
我被分配到飞船基地,破坏他们的飞船阻止孽物逃走。
我赶去支援的时候应星在一栋燃烧的房屋旁,他的身后有一个小女孩边哭边呼唤已死的双亲。
但我很快就察觉到应星有些不对劲,他面前的丰饶孽物用长满枝叶的臂刀向他挥去,“应星!”我大喊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应星迅速挥剑接下那刀,我掷出阵刀插入孽物的胸膛。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但我看见他的手抖得厉害,肯定是受到了刚刚刀剑相撞的余波反震。
应星很反常。围剿很成功。战事结束的很快。我们一行人回到罗浮,丹鼎司为战士们做了检查。应星并没有受到皮肉伤,也打发其他人回家休息了。
我还有些放心不下,找个借口跟着他回了家。夜里他惊叫着醒来,好像做了噩梦,应星来仙舟前的事情我多少也有所了解。
应星的星球被丰饶孽物洗劫,父母也在那场战争中离开了他。应星被救助到仙舟上接受了为期半年的精神创伤治疗。
我想,一定是这次的战役让他想起了最恐惧的记忆。不知,在他看到那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时,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就连挥剑都做不到,好像站在原地大哭的无助小孩子就是他自己。
我在梦中看到他浑身血色,感受到无数次被剑锋割裂的痛不欲生。无法克制的尖叫哀嚎钻进大脑,无法逃离的噩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被扼住咽喉,在火焰中,飘在真空中,一次又一次不得安眠,血肉违背自我意志的蠕动。
我随之惊醒了,应星在我身边痛苦呻吟着,他身体轻微抽搐,汗水浸湿了衣单。
“应星!应星。”我推摇着他企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他的眼睛在眼皮下疯狂滚动,意识却迟迟不肯苏醒。
突然一段不属于现在时期的记忆涌入脑海,我需要抱紧他,不要让他一个人,这样做很有效。
我不断抚摸他的背部,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已经没事了,有我在。直到他平静下来,之后我去丹鼎司开了几副安神茶。
我依旧不放心,执意要留下勘查,应星被我说服。接下来的几天他又犯过几次恐慌,在梦里很难分清现实或者虚幻,不过,在我的安抚下他渐渐恢复了过来。
在遥远的未来,我下了夜班才来看他。被众多文件拖住脚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尤其是出事后格外多,算是再次见到他的副作用吧。
我走在亮起路灯的街道上,虽说是夜间,街道上还有不少年轻人在散步互诉情愫。
早些时候见到刃下意识想撒娇,但碍于已经过了七百年,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最终只能想想,但真要做的时候却做不出来了。只得眯起眼睛,抿抿干涩的嘴唇,将有什么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下去。
是时候以私人名义见见他了。
在监狱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精神一点也不好。
这里不是十王司阴暗的地牢。应当是触景生情,他来的时候精神极不稳定。
空旷的房间只有略显昏暗的光线,他正坐在房间中央,下垂的颈部让发丝遮住了大部分面庞。
紧闭的双眼不见似火焰燃烧的血色双瞳。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他的气息格外绵长,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到轻微起伏的胸膛 。
玉兆滴的识别成功,我穿过射线俯下身与他平视。
凑近了仔细看,更显奇怪,即使这么近的距离刃也没有任何反应或者戒备。宛如玩具屋里的一尊精美人偶。
根据资料显示,星核猎手成员卡夫卡有让人言听计从的能力,看样子是提前给他种下了减缓魔阴身的暗示。
堕入魔阴身的长生种都会被心里极端的想法控制,如果自身处于糟糕的记忆中,或者能触景生情的场景,病情会更加严重。
“刃。”我轻生唤了一声。剥开他下落的发丝,真的好久没有仔细看过他了。
“景元……”他睁开双眼,我对上那双炎色双瞳,其中意料之外得没有执念,就像很久以前工匠的双眸。
好似从一场梦中醒来,他向我伸来双手,直到他看见锁链,看到自己缠满绷带的手。
这一切让他如梦方醒,再次陷入精神折磨,他掉进时空的缝隙,困在在令人癫狂的记忆中。
他的手无力的垂到身侧,双目无神,有什么令他恐惧痛苦的。他浑身剧烈颤抖着,牙齿打颤,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野兽般呜咽,汗水从额前流下。
我不知所措,魔阴身至今都没有找到原因,更别提什么治愈方法。看他痛苦的样子我也揪心重重,他只是病了。
我犹豫了一下,抓住他方才企图伸向我的手。厚重的绷带里面有一个软物,我扣住他的手,抱紧他的身体,企图用我体温让他从冰窟中获得温暖。
我熟练地轻抚他的背,在他耳边唤他“醒醒刃,没事了,没事了。”
就像现在这样。显然,未来让他痛苦的记忆增多了不少。而我能做的也只有抱紧他,呼唤他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应星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深深得吸着气。
“景元……”他再次睁开姹紫的双眸。
“应星,我在。”
RE:
我收到了导师的留言:一个月后如果能成,就来流光忆庭找我,不成,你便留在仙舟吧。
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对过往没有后悔,没有责怪,更不想忘记。恰恰相反,为了过去的记忆,哪怕重新经历那些漫长的痛苦岁月,他也心甘情愿。
我顿时感觉身上的皮肉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要窒息,冷汗从我头皮上,后背腿侧流下。
我想向身边人求救,却没有人看见我。双腿渐渐不足以支撑我站立,最后我倒在地上,向着人群川流的方向尽力伸出手。生理泪水从我的眼眶咄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救……
一股冰凉的触感划入我喉间,好像饮下夏日炎炎里一口凉爽的透彻心扉的冰水。
渴望着一丝冰凉,我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手指伸向脖颈,插入皮下,好像脱去厚重大衣,如此简单的将整张皮肉骨都拽了出来。
这就是因浮黎的祝福所处的模因态吗?
霎时我感觉浑身轻松。那具被我舍弃的肉身,在我眼前以加速百倍,千倍,亿倍的速度,腐化,液化,尘化,最后只剩一小堆尘土。
我笑了,转身走入几千光年外的星尘。还有数不胜数新的人,新的物,新的记忆等待我去记录。
0.
我被应星抱到床上,“这小子重死了。”
“应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好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
“小子睡迷糊了吧。”
“不过能醒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应星哥。”
泪水如晨露划过我的脸侧,我勾过应星的脖颈虔诚的亲吻了应星。
我会问:“要跟我谈恋爱吗?”
然后我趁应星愣住的片息跳起来跑向门口,边跑边说,“应星,我明天再来,我给你带仙人快乐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