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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夏日

作者 : edelweissjager

类型 常规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标签 历史 , 德国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原创国拟(Beta)

494 0 2021-9-10 10:19
导读
本文为原创国拟,背景及事件(大多)皆有依据。
CP倾向警告:塑料情苏德

Summary: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那一年对全世界,尤其是欧洲,意义重大。但在生活于历史转折中的人们来看,他们并未感觉到特别的不同,连德意志也认为那些阴暗只是午后过境的雨水,不足为奇。
※再次强调这是原创

1933年的柏林之景,一片欣欣向荣,三色旗铺挂在新旧不一的房舍大楼,随着夏末午间带有热度的微风飘扬,天光明媚,些许刺目的淡金色洒上了大街小巷,使旗帜上浓烈的色彩更加鲜明。熙攘忙碌的人群穿梭在旗影之下,马路上,低矮小巧的轿车快速窜过满载乘客的双层巴士旁,扬起滚滚尘烟。

食品杂货店前,妇女们提着皮包与购物袋,左瞧右瞧,选购着生活必需品。几个一身工作服、叼着烟的男人散落在报摊四周,手里拿着《柏林日报》或《福斯日报》,《攻击报》及《人民观察家日报》*则摆放在报架的醒目处,柜台旁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军乐,一股悠闲平静的气氛淌流在休憩的人民间,直到一排身穿褐色制服的冲锋队举着党旗,游行到平民的视线内,那些沉浸于日常的人们突然间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仿佛机械收到命令般,纷纷高举右手行礼,只有少数几个匆忙躲进屋内以回避这奇怪的义务。

而后,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霍斯特‧威瑟尔之歌引领群众跟着褐衫队唱了起来,青少年及孩童总是唱得最卖力的,兴奋雀跃洋溢在他们稚嫩的脸上,他们挺着胸,像军人般立正,但当音乐停止,所有人便如结束拍摄的演员一样,回到各自的轨道上行走。

冲锋队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游行巡逻,他们大摇大摆地占据道路中央,口中嚷嚷着其他突击队歌曲*:

就在1933年
战斗已告结束
就在1933年
高尚绅士前往
工作服裁缝那边
购买最美丽的服装
如浑球般借此炫耀……


几位披着影子色制服的人则从房屋小巷中,无声无息地走入与那群享受注视的斗士相反的道路。他们步伐勤快地回到*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上的堡垒,保安局迷宫般的内部格局中,由数百个精良齿轮维持运作,这里的人员缺一不可,但身为巨幅拼图的其中一块,无法看到完整拼图的样貌。负责整理讯息的人将数以万计的纸张分门别类,居民的财产、家族、朋友等隐私讯息被完完整整地记录在文件中,各式各样的照片装满了好几个收纳箱,打字机的声音如工厂生产军火般飞快地哒哒响,没有人清楚这些的讯息是从何而来,也无人发问,冰冷专注的沉默弥漫于每一间办公室。

汉斯坐在堆满文件的长桌前,与另一位同事整理着来自柏林各处的匿名举报*,有些纸上的墨迹甚至还没干,隔壁的消息收发和电话铃整个上午几乎没有停下过,那些字条、纸片和打印纸像暴雨那样反覆淹没桌面,房门在反覆开关十多次后,他们就干脆开着了。

那些投诉内容以不当政治发言居多,再来是阅读被禁止的书报或藏匿违法物品,例如有个女人举报了她的邻居收藏了共产党小册子,另一个人说他的大学教授批评纳粹党,说这个时代竟然还会出现如此不文明的迫害活动。

他们必须逐一查看内容,分类后交给其他部门,当然看多了很容易能发现,这些小报告使用的言词有多么相似,但查证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所以无人在乎这种事。

不过身为德国意识体,汉斯还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对政府逐渐收紧的掌控无动于衷,虽然估计不了实际数字,但那些遭到保护性拘捕的人数确实一直增加,而且自从国会大厦失火,书报摊能买到的选择就减少了许多,尽管他还没听到什么人抱怨,而他对此也不以为然,至于更新后的报纸,老实说,上头都是些胡言乱语,和宣传部的艺术品味一样糟糕。

新掌权的大人物……元首,让他感觉特别严苛,但和过去经历的苦日子相比,元首给了他一个可靠的印象,失业率正在下降、军备恢复了、政党街头斗争消失,城市恢复了繁盛的模样,他喜欢元首说的那些承诺,例如恢复疆域和让德意志更强大,没有哪个国家不期望富强的,既然纳粹党不只证实了共和党的言论错误,还做到了那些人做不到的事,那元首一定是那个真正能给予更好未来的人。既然如此,严酷和限制只是微不足道的稳定代价,总有人得为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何况谁能证明他们真的无罪呢?

停止了思绪,汉斯装订起一叠叠的文件,他不会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邻友的小小不满而永远消失,几百个政治犯死去对他而言毫无影响,即使偶尔一个亡灵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刮痕,一天中涌进感知的众人思绪足够让他忽视渺小的不幸。他仍然比较愿意接收好消息,因为20年代过多的混乱差点冲垮了他。

午休时间一到,汉斯就搁下了处理到一半的事物,独自出了保安局往莱比锡大街上的尤蒂斯咖啡馆消磨时光。他坐在习惯的露天位置,一旁就是人车来往的大马路,温暖的阳光顺着遮棚边缘斜落在他的头发上,闪闪发光,他向后靠上椅背,枕着双臂,视线追着香烟的雾气飘移,任由思绪懒洋洋地融化在夏天的怀抱。

§

泰勒走在政府机关林立的威廉大街上,反光闪烁的黑色墨镜吸引了几位路人的目光,女士们偷瞄过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轻声同旁人私语,他们猜他可能是权贵--至少也是明星,虽然没有人对那张脸有印象*。

完全忽略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他着那些随风摇摆的鲜红旗帜,上头的卍字图样令他感到一阵刺目,出于某种原因,他并不喜欢那个的符号,它看起来格外锋利,鲜亮的色彩似乎衬托着新政权的野心,那种不安在1月30日以前还没那么明显,但短短半年间,螫伏在阴影处的猛兽已经用强暴的爪子瓦解民主自由了。

然而外国人、普通人、犹太人都看不到,因为那些黑影的动作很快,暴力事件时常来无影,去无踪,而谈论那些事又会被政府抨击成反动分子。如果他不是一位长期驻派德国的外交人员,他或许也会和远在大西洋一端的大人物们抱持同样的冷淡以待,当然,那更在意德国拖欠的债务和自身内部的问题,但自由精神和人性化让他对德国的新景象格外担忧。

新上任的美国大使虽然同意对德国的反犹风气做出非官方的批评,但这个时候派一位在大学教历史的老教授来这猛兽环绕的柏林,显然大人物们毫无兴趣搭理欧洲事务。多德大使*勤俭的个性也在头一天惹了许多人不高兴,泰勒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看好新大使,尽管他富有学识、讲道理,那副温文儒雅的印象却带着天真的软弱。

他在德国外交部前停了一下,观望了几眼这栋装修华丽的建筑,里头的人就和装潢一样,浮夸又高傲,他微微翻了白眼,想起不久前被德国人刁难的破事,快步离开威廉街。

他转到了莱比锡大街,路边小贩散发的阵阵食物香气吸引了他,面包、香肠和肉制品在烤架上泛着油腻的美味光泽,等待美食的队伍笔直地排在香味飘散的方向。泰勒犹豫地揪着那几十个人的队伍,还是乖乖排到了尾端。

头顶上的艳阳随着队伍的前进似乎越发热烈,他默默地盯着烤架上逐渐减少的肉类,只差两个人就要轮到他的时候,正在点餐的胖男人却在餐车前吃掉了刚到手的香肠,接着要了更多,对方一直吃一直要,当男人满足地咬着雪茄招车离开后,后头的人只剩培根和火腿能选。

泰勒有些生气,但没有人指责那自私的行为,其他人只是摸摸鼻子,一副无所谓地散开,同上周他看见一个看来是犹太人的老店主被一群年轻的冲锋队围堵在门口殴打,那时是傍晚,天还没暗,四周也还有人,然而大家全都视而不见。可惜外国事务,他实在无能为力,他还赶着去接待重要宾客,只报了警期望有所用处。

热闹的商店街上,几间以木板封住的店家对比着顾客丰富的邻店,阴影笼罩的地带,破碎的玻璃躺在受损的橱窗前,大卫星和卍字涂鸦恐吓性地落在关闭的大门上。他注视着那些因抵制行动被迫歇业的商店,而又强迫自己扭开视线。

闲逛了一会后,他伫足于一间颇具规模的面包坊对面,里头挤满了金发的妇女,展示用的多层蛋糕吸睛地摆在铺着缎布的橱窗中,一块写着打折的牌子挂在边框精致的双扇玻璃门上。

那里是大本营,苏联在德国的活动据点之一。为什么他知道?很简单,因为苏联的化身就在那--

一位栗色头发的男人推开了门扉,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篮子,一张贺卡插在装饰小花束上,估计是要送去给某位权贵家的漂亮女孩。

泰勒从没光顾过那间店,唯有那些刚出炉的玛芬蛋糕摆在窗前时,他才会稍微靠近地瞧着装点奶油和水果的可口美人,然后请托别人经过的时候帮他买些甜的。

其实里头的东西说不上特别好吃,同他出入的各大饭店提供的茶点差不多,但柏林果酱面包他总能一次吃下几十个。也只有洒着糖粉、填满果酱的高热量宝贝能让他忘记老用鼻孔看人的德国佬了。

苏联没有注意到他,倒也好,他对这个红色大国一直没什么好感,大人物也还没承认苏联,总得来说交友是不可能的,但苏联政府的威胁性并不少于德国政府,虽然他完全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但他能肯定有什么要发生了,也许是一年内、五年内或……*。党卫队和冲锋队员各自穿过他的目光,最近一直有关于冲锋队的谣言,那些纳粹党老战士似乎想另起炉灶,当然,都尚未证实。

泰勒接着走到了尤蒂斯咖啡馆前,汉斯几乎与他同时注意到彼此。德意志面露疑惑地看着美国来到他面前,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大使馆秘书找他帮忙,美国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欠债国谈天说地。

「谈谈行吗?」泰勒坐到汉斯对面,伸手拦了服务生要菜了单,显然不给德意志拒绝的机会。

汉斯撩起衣袖查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空闲,他点了头,又要了一杯咖啡,稀客来倒让他有点好奇出了什么事,但另一方面他也有点排斥,总觉得没好事。

「上周,我接到一个美籍家庭在公园散步时遭到冲锋队攻击的投诉,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泰勒早就想问问汉斯对新政府上任后,暴力事件频传的看法了,虽然他并不期望德意志能提供协助。

「他们可以报警。」汉斯轻皱了眉,同时感到好笑地想,他又不是警察,也没有官职,泰勒该不会是最近诸事不顺,想拿他当出气筒吧。

「公园里的巡警可没帮到任何忙,何况,警察愿意帮忙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去大使馆求助?」若不是那些人告诉他们,他压根不知道德国警察也是帮凶。

「你对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可不是……冲锋队那群乌合之众。」面露莫名,汉斯瞄了瞄四周,看着对方,压低音量说道。

「如果党卫队不能阻止这种随机的攻击行为发生,素质优良也只是当装饰。」泰勒抬了抬下巴,朝汉斯的黑白领章示意。

「你不懂,党卫队仍不足以压制褐色分子,老实说,我没有权力对他们指手画脚,至少还不是时候。」德意志确实也想解决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但与冲锋队正面撕破脸势必会引发内战,如果政府无法争取国防军支持,到时他就会崩溃。

「但我的政府会愿意提供赔偿给受害的美国人。」他面露真诚地说,试图让对方放过这个话题。

「你以为只有这一两起这种事吗?不说我的人,你的人难道不觉得空气变得不对劲吗?」泰勒不留情面地说,他认为德意志都在找借口,和逃避债务一样。

「不对劲?」汉斯看向一旁平静的街景,「一切都好得很,哪个国家没有几个疯子找麻烦?」他觉得美国太小题大作了。

「那你要怎么解释外国人因为没跟着你们行礼唱歌而被打倒在地?」泰勒追问。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吧,让那些人把笔录交给我,我尽可能帮忙。」拿起玻璃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放下,汉斯挑起眉,环住双臂不耐烦地回应。对方若还不满意,他就要直接走人了。

「我希望的是你们改善这种野蛮行为。」看来再说下去也只是鬼打墙,泰勒端起饮品,忠告性地说,一口喝光咖啡起身离去。

德意志瞪了瞪美国的背影,气恼地咂嘴。说得好像美国就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一样,明明不久之前,暴民才把他的总统枪杀了*。不管是泰勒或其他人,他们都没有资格对现在的发展指手画脚,20年代的时候可没有人关心德国会怎么样,协约国只在乎能不能从他身上挤出更多赔款。要是美国这么不满意德国现况的话,他大可以把他的人通通打包带走。

汉斯走到柜台结帐,褐色头发的服务员打量般地多看了他几眼,一面将零钱找给他,然后转身处理杂物了。

回总部的路上,他在经过的糖果店买了一包小熊软糖,当他摸出一把零钱数算时,正好发现了混在硬币间的对折纸片。

他愣了一下又自然地塞回口袋,直到工作空档才在茶水间偷偷打开。

自从迈入了30年代,苏联就没再与他联系了,德意志上一次与对方说上话已经是1929年秋天,当时,瓦西里完成了在德国的医学进修,他只说他必须回家,很可能十年内都无法踏出国境,他没有说原因,这其实不难猜,意识体总是愿意承担最艰苦危险的工作。苏联表现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丢出了简短,甚至可以说是薄情的通知,连离开的日期也没讲明就走了。但在汉斯眼里,对方这么表现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根本不在乎苏联要走要留,至少他从没为此像个失恋的女孩一样哭红眼睛吃不下饭--噢,华尔街股灾倒是害得他没饭吃。

意识体之间的交往都是暂时的,在友好的时候当彼此的良夫贤妻,秀恩爱和同居都是正常情况,然而陷入冷淡期或战争就会立刻搬走离婚,回到那种陌生人似的彬彬有礼,谁还不是逢场作戏,虽然久居人群之中多少让他们变得感情丰富,但没有国会把依依不舍表现出来的。

英法美估计不会相信,苏联那样的冷漠冰山、资本主义的恐惧根源、霸道偏执狂私下对德意志和购物大街上帮女人提袋子的男人一样,当然不完全都是他单方面受益,但大部分的时候是。那时汉斯还是个背著书包上学的孩子,瓦西里比他年长一点,容貌上他们都不到买酒的年纪,多数时候,放学了他就回到天主教收容中心,从他有意识以来他就生活在那里,偶尔他会留宿在苏联的租处,翻那些堆满的书柜,除了课本以外,内容通常是俄语,瓦西里有空的时候会翻译给他听,他还记得例如:《战争与和平》、《石榴石手镯》和《彼得堡》*等著作内容。他们之间多以德语交流,汉斯对学习俄语的兴致不大,但他还是自然学会了日常用语,他知道对方的名字怎么说、喜欢怎么说、拒绝怎么说。

他看着那张字条,没有考虑太久,撕碎丢进了垃圾桶。无论是两三年或三十年没联络,对意识体来说都不长不短,基本上不到战争程度,意识体们大多愿意私下互相见面。汉斯打算赴这个约,其实比起和西方势力喝下午茶,同苏联厮混让他感觉更轻松些,至少瓦西里几乎不提敏感话题。

傍晚下班后,汉斯换掉制服,乘上出租车,往夏洛滕堡道去。

§

舒适凉爽的柏林郊外,夜游散步的人们在路灯照映小道上,挽着手、比着肩,分享彼此的日常兴趣,那些谈论声压得很轻,细碎的言语仿佛代替了萤火虫的踪迹散落在这片静谧的林子,还有些人藏匿于草丛树木后,卧垫铺在草地上,躺在那观星,同时享受短暂的自由空气。唯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他们才能拿下政治狂热的面具,好遗忘白天必须忍受的压迫。

德意志按着苏联的指示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一片开着蓝色花朵的地方,这里特别偏僻,周围可说是没人。他穿过花丛,顺着地上被踩出的压横走,出了密集的树林便看到一块空旷的草地,几公尺外,苏联正弯着腰站在那,拾起某个东西又站直了身,警觉似地转头朝他望去。

瓦西里伸出手迎接他,待他来到对方面前,那只手轻碰过他的指尖,带着羽毛般细微的渴求。苏联没让太多情绪牵动五官的肌肉,他看来依旧淡漠得木讷,只是不那么冷硬,微扬的唇角和双眼中体现出温和的线条。

汉斯猜想瓦西里估计感到有点惊喜,因为新政府上台后可是做了一连串攻击莫斯科和共产党的行为,即便是外交人员也不排除受到敌视,照理说,他是该避免与苏联见面,但下班后剩下的无聊空闲令人难以忍受,酒吧和阅读有时也让他兴致缺缺,而加班只能面对更多枯燥的文件。像他这样的存在,同人类交朋友异常困难,而在新政府的眼睛下,交朋友更是不切实际。

「我以为你的工作会让你拒绝我。」瓦西里开口道,目光缓缓打量过对方的衣着和脸庞。

德意志的个头比他记忆中的高出了一些,最初认识的时候,他还能把对方举起来,1923的汉斯特别瘦小,头发粗糙,眼睛倒是很大。现在对方看来充满力量,过去的波折没有磨去那些棱角,倒是锋利了德国人的双目和气场。

他像一把待出鞘的刀,那苍白的皮肤、透明的瞳眸透露出危险的迷人。

「说实话,你在监视我吗?」晚风撩着汉斯额前的金发,他微笑着问,仿佛不介意对方暗中观察他。

「我不否认向人打探过你的消息。」瓦西里拐了弯回应,又补充道:「而我猜像你这样的人有三种制服可以选*,但褐色绝对不适合你。」

「你这种惊喜,一般来说我会交给盖世太保。」带着轻微的威胁语气,汉斯接着说。传纸条在他的地盘里是很危险的,他想苏联不会不知道这点事,但或许亲自约他出门更冒险。

「我很高兴你没有。」瓦西里只是抱着随意的心态让服务生帮忙的,当然,他是做了个大胆尝试。

「所以你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又突然出现?」汉斯又问,虽然他不关心苏联境内的事,纯粹好奇对方重新踏上德国的理由。

「在这里工作很好。」瓦西里简洁地说,显然不愿多透漏。

「我以为你偏好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展。」汉斯怀疑地看着对方,觉得这个谎说得很烂,但苏联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让他不起疑的理由,意识体离开自己的家几乎都是因公需要。

「我喜欢德国并不少于我的家。」瓦西里说。

「但你一定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对吧。」汉斯笑起来,那听来像告白,但夸奖是不能阻止他要个明确解释的。

「现在我只想和你共享这个舒适的夜。」瓦西里向前,几乎碰上对方的鞋尖,他覆上德国人的肩膀,视线微垂着低喃道。他知道他瞒不过汉斯的,虽然透漏给对方没关系,因为意识体不能干涉彼此的工作,但他还是得保持口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德意志见面,想到此,他感到很挫折。

「你至少得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汉斯退让地说,他差不多确定苏联来这里做什么了。照着他设想的推论,瓦西里回去的期间或许在接受情报机关的训练,这样的话,对方的回应听起来是个完全的新手,亦或纯粹是面对他的松懈。

「国会失火的那个星期。」苏联人如实说。

「那件事……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不安闪过眼底,汉斯退了一步,挣开那双手。

「你们不是已经把犯人处决了吗?连同--」

「好吧,不说这个……我饿了。」汉斯点点头,打断了对方,瓦西里说的对,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们一起享用了野餐篮里的冷盘和面包,瓦西里还带了啤酒给他。食物清空后,他们隔着一点距离,躺在地上,望着广阔无云的天,凉风吻过皮肤,植物的气息包裹着他们。

「我听说今天会有流星经过这片天空,现在没有云层,等会应该就会出现了。」瓦西里打破了沉默。刚来的时候,他看见其他空旷处有不少人躺在草地上,还有人带了望远镜。

「我已经过了看到星星会许愿的时期了,但你想的话我不会笑你。」汉斯侧过身,一手撑着脸颊说。

「看来你过去的愿望都实现了」苏联人看着对方,想起有一次他们把果酱面包当作生日蛋糕插了蜡烛,德意志不管怎么样都不告诉他许了什么愿。

「不,我的疆界还没恢复,莱茵、但泽和奥地利,这些地方必须归属于我。」德国人严肃地说,毫无掩饰自己的企图心。

「那凡尔赛条约怎么办?」闻言,瓦西里接续打探道。

「那张废纸不值一提。美国也别想再从我手中多拿半分。」汉斯不禁嗤笑。那该死条约本就不该强加于他,何况战后他连重建经济都有困难了,怎么可能支付得起摆明要剥皮的赔款。

「你不怕鲁尔的事再发生一次吗?」

「他们不敢的……无论协约国如何讨债,我的人民都不会屈服。我们并没有输掉战争!」德国人顿了顿,似乎被说到了弱点,但又坚定地说起来。

「但他们还是能经济制裁你的。」瓦西里提醒道。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海上封锁可是让德意志帝国吃了不少苦头,虽然汉斯是战败后才出现,不过共和国的头几年也经常出现民生物资短缺的情况。

「那你会帮助我吗?」汉斯投出求助的目光。

「就像以前一样。」瓦西里轻扬了唇角回应。

苏联一向乐于让德意志依靠,就现况而言,两国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或深仇大恨,若纳粹政权能放下偏见的话,两国的领土问题便能得到完美的改善还能让西方乖乖闭嘴。然而现实总是不如意,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期望。

「话说,泰勒今天居然找我抗议冲锋队攻击美国人。」想了想,汉斯抱怨起来。

「他说了什么?」瓦西里略微讶异地说。

「……有对夫妇在公园里被他们打到重伤,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事。」他咕哝着,说起来他都很难相信。据他所听到的,那些外国人都表示德国是个漂亮友善的地方,他也没实际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事发生。

「而且我的政府已明确表示外国人不用配合党的礼仪,也许是那对夫妇冒犯到他们了,但我还是请他给个名单好安排赔偿。」

「泰勒可能是对你的恢复感到不满才特地指责你,估计纳粹政权多少牵动了他的敏感神经。」瓦西里顺应着德意志说,尽管他认为,美国说的或许是真的,他也目睹了一些激进的反犹行为在公共场所上演,但他不是特别介意这种事,外来者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呢。

「他最好一直抱着孤立主义不放,别来掺合我的事。」德意志皱了皱眉,平躺下身,视线回到了挂满星点的夜。

流星悄悄划过天际,他们静静地看着那道发亮的尾巴划开灰暗的画布后,不留痕迹地消失。

「你现在搬到哪了?」瓦西里问,既然来柏林工作,对方应该会选个方便省时的新住所。

「我不告诉你,你也能找到吧。」汉斯转过视线,面露玩味地说。

「我在莱比锡大街的精致面包店工作。」瓦西里想,德国人或许会接受等价交换。汉斯特别注重隐私空间,而且怀疑他会偷放监控器很合理,因为需要的话他确实会那么做。

「你这么说,我可不保证没有麻烦找上你。」德意志挑起眉,笑意狡诘,眼中闪着光点。

「我希望那不要来得太快。」苏联靠近对方,故作忧虑地说。

「我的人是很有效率的。」汉斯眨了眼,又微微拉开了两人的间隔。

「那我就不放你走了。」瓦西里猛然拽过对方,扣着德国人的下颚夺取了一个吻。

汉斯吃惊地挣扎了几下,苏联人的力道让他在亲吻间发出了闷弱的痛呼,然后那只手放松了压力,他半睁着眼承受对方的索要。

瓦西里的影子包围他,双手逐渐顺着他的颈部抚上脸侧,仿佛盲人探索一件未知物品,那些手指游移过五官周围的凹凸起伏后,伸进他的发丝中,一手停在后脑杓,一手向下贴着后颈。对方的唇瓣紧紧堵住了他,而那带着类似剖析意味触碰让德国人感到一瞬间的惧怕。难以呼吸,汉斯扯起对方的头发,张嘴咬了苏联人。

他扭过头低声提醒着有人经过的可能,两手环在瓦西里的后背摩挲着那片布料。对方的温度贴上他的颈窝,汉斯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几抹湿意,而后他蹙起眉,苏联粗糙的手掌探入了他的衣摆,抚过他精实的腰部,沿着轮廓摸索德意志的身躯。

他们没有做爱,仅仅解渴似地抚碰彼此后,拥抱了一会便回到了隔着距离的躺卧。

接近午夜时,他们结束了这场幽会,临走前,瓦西里得到了汉斯的住址。无人道别,他们各自朝不同方向远去,并将方才的一切留在原地。

Fin and TBC.

注解:

1.攻击报为宣传部长戈培尔创立,人民观察家日报为纳粹党报
2.该歌曲为三月阵亡者,歌词意义为讽刺纳粹党获胜后见风转舵的人
3.该街如今仍屹立者保安局与党卫队总部作为博物馆
4.当时德国十分盛行相互举报
5.墨镜在20-30年代被视为地位象征
6.威廉‧多德为1933-37年的美国驻德国大使
7.长刀之夜和德奥合并
8.1901年美国第二十五任总统遭到枪杀
9.作者依序为列夫·托尔斯泰、安德烈·别雷、亚历山大·库普林
10.国防军、党卫队、冲锋队

对详细设定有兴趣欢迎到交流入口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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