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164003
作者 : 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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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女)
原型 明日方舟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标签 双狼组 明日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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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4 15:28
- 导读
- luna,lunar,lunatic
我那时大概十一二岁,被人追着光脚跑过叙拉古全城的街道,就是为了一块烤焦的面包,德克萨斯叫人把我从广场旁的臭水沟里捞出来,我当时正躲在里面,暗自得意。我一开始甚至没能认出她标牌来,就算在那时,德克萨斯家族也已经销声匿迹良久,那个古老的族徽已经很少人认得了,我那时候害怕极了,以致第一个念头是冲她大叫,虽然不知道她和我偷的那家面包店是什么关系,但总之,惹上黑帮不是什么好事,她看起来起码是个管事的。
她那时候比我大不了几岁,从哥伦比亚到叙拉古没几天,白外套有些不合身,七月的叙拉古,烈日纯粹而真诚,街道上的石灰岩被烘烤地柔软而干燥,路人们的脸被浇灌出同样的金色,往这个角落投来匆匆一瞥,她往前一步,抓住我的手,直视我的眼睛,插在她胸前的蓝玫瑰沉默而招摇,如同厄洛斯的眼睛。
我僵住了,胸中升起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等待着被忒弥斯女神审判,虽然我不甘心引颈受戮,用更多的脏话掷向她,但在那双青橙色眼睛面前无可奈何,大概僵持了一个夏天那么漫长,她最终松开了藏在红色手套里的手指,她扭头示意旁边的人,“带这个孩子去吃点东西,再给他一双鞋。”
我站在原地,西西里的艳阳浇灌在我眼睛上,把她的背影涂抹得模糊不清。
那天我吞咽下的食物是我胃所能容纳的极限,殷红的果皮包裹的樱桃果浆蓄势待发,鱼干被腌过之后再熏烤,迷人的香气滞留在指尖,面包不再是烤焦的,它刚刚好,像是一整个明朗而金灿灿的太阳,炖得稀烂的番茄涂抹在上面。这对于一个从没吃饱饭的叙拉古孩子来说,是接近梦的一餐,她送我的那双鞋子,我仍然保管在箱底,我当时要大了一个号,能多穿几年。
由此我开始窥伺德克萨斯,当然,她那时还不叫德克萨斯,用家族的名字来称呼她,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我的窥探从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孩童的游戏,我觊觎着她的权利与财富,暗自期待那一餐能重现,当然,这些都跟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必然的关系。
觊觎着蓝色玫瑰的,当然不止我一个人,她凭空出现在大街上,不能叫人视而不见,我见过不少人上去企图与她攀谈,鲁珀、佩洛、菲林甚至瓦伊凡,男人或者女人,她从容而和缓,从来不笑一下。在我看来,这是必然的,这里没人能配得上她。
那之后不久,人们才意识到,她的玫瑰不只是如同厄洛斯一样耀眼,那更代表德克萨斯,盛极一时的鲁珀家族,她注定是家族的荣耀,在利落地解决了几个彻底惹恼她的混混之后,她的利刃指向了统领全城的那几个家族,他们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血液流出门槛,她往城中所有人心中放了一把火。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拉普兰德注意到她几乎是必然的,我认识拉普兰德甚至远早于那日我和德克萨斯在广场的相遇,当然,这个认识仅仅限于我单方面认识她,在她离去之前,叙拉古无人不认识她,她是盘旋在叙拉古城中的孤狼,传言她一边笑着一边杀光了东边的一个家族,冲着所有人讲着她有关千层酥的黑色笑话,她甚至从不遮掩作为源石病人这一点,向每一个过路的人展示她腿部的源石,那些晶体如同哈迪斯的牙齿一般,从她身体长出,她借此拥有了力量,人人都畏惧她,却不能忍住不再谈论起她的力量,她是耀眼而避无可避的月亮。
多年前我,我曾见过她一面,在她还不是“拉普兰德”的时候,她优雅矜持的过去,当她还在城中的那些学校受教育的时候,她穿着干净舒适的制服,甚至会分发一些多余的午饭给周围的孩子,她苍白的手指曾经拂过这里的台阶与幼童饱满的额头,某天晚上,她的背脊背负着月亮,月光如同绸缎一般垂下,把月桂叶的枝叶压弯,它们流淌在我脚下,拉普兰德哼唱着一首歌。在那以后,无论有多少人不公正地评价她,我都会说,你该去看那个夜晚的拉普兰德,即使我并不确定,我所见到的那个她是否才是真正的她。
拉普兰德显然比那些人聪明得多,她站在远处,像一只真正的狼一样观察着她的猎物,玻璃窗在她脸上投射下斑斓的颜色,人们通常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埋在房屋外延的阴影中,人们从她身边飘忽经过,窗户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一场烂俗的肥皂剧在上映,女主角的牙齿从红艳的嘴唇里冒出来,她的蕾丝手套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吸引一众人在身后提起她那淡粉的裙摆。硕大的玉兰花瓣,枝叶过于肥厚,拉普兰德拧下一枝,绿色的汁水浇满了她一手,她意识到我在看她,冲我笑笑,那可不是什么友好的示意,我逃开了。
就这样跌跌撞撞到了冬天,我还是照例去街上找些吃的,我学会了替广场上的人擦鞋子,他们高兴了会多赏我几枚银币,那些镌刻着复杂花纹的物体,我把它们捏在手心,那些雇主在记忆里有同一的格式,暗黄却饱满的牙齿,烟叶在他们手指间摩擦,吐出来的气体统治着他们,百灵雀的羽毛飘落在地上,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踩下去,跟落叶一样的待遇。
那种鸟,不是通常我们指的黎博利,会衔起常青树的枝条,往人群中砸去,它们可恨的小眼睛审视着这里的一切,那个冬天,就如同知晓将要发生什么一样,它们自顾自地飞走了,留下一地漂亮的羽毛,黄的蓝的绿的红的,聒噪地布满一地。而我也跟它们一样殷勤,最终竟然说服了一个雇主,带上我去拉特兰,那是某人的葬礼,即使是那时候最盛大的规格,但恐怕现在已经没有人记住死者的名字。
按理说,那样权贵云集的场所是断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的,但实际上这是大家默守的秘密,在这样的重要场合,比如某个当权派的婚礼或者葬礼,大多数是后者,人们忙着戴上浇铸好的面具来显现自己的难过,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混进去,享受那个豪华棺材里装着的尸体给你带来的美好一餐,很可笑的场景,躺在那个盒子里人一生中做的唯一的善事,竟然是他们的死亡,为卑劣的源石病人带来了一场盛宴。
餐点总是整齐地拜访在桌子上,采用某种优美的排布,唱诗班第一个音节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踏着人们规律的啜泣声,进入礼堂,纸杯蛋糕的纸是用银子做成的,或许应该称呼它为银杯蛋糕,它实际上平平无奇,只是装纳在了一个闪闪发光装模作样的外壳里面,上面的糖霜有着异常深厚的质感,堆砌在一起像是雪,果酱快从面包里面流淌出来了,就这夹心中的一点,够叙拉古郊区外一个家庭一周食用,你可以质疑这一点,但是考虑到一个家庭可能只剩下一个孩子,就不足为奇了,火腿雍容华贵,馥郁臃肿,贪得无厌地占领了绝大部分的桌面,金黄色的表皮赤裸裸地炫耀它的美好。
这就是我会躲在那个狭小角落目睹那一切发生的缘由了,我当然看见了德克萨斯的脸,另一个德克萨斯把她介绍给其他德克萨斯和其他不是德克萨斯的人,再一次的,人们在逝者的葬礼上由衷地称赞,(也许这些话也同样称赞过死者,可惜他听不到了)你将是德克萨斯的荣耀,你将是叙拉古的荣耀。
但我甚至瞥见了拉普兰德的脸,虽然感到十分陌生,我产生了一丝动摇,但是我很快地明白过来,那就是拉普兰德,或者说,那是我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看到的拉普兰德,她收敛而有礼的外壳,被束缚在华贵礼服中的孤狼,她更像是一种讽刺,对这幕滑稽剧的所有主角致意。不知为什么,或许仅仅是因为傲慢,人群中竟然没有其他任何人再认出拉普兰德,她甚至伸出细长的脖颈,前倾着与拥簇的人群交流,我回过头去看德克萨斯的脸,她同样一脸平静,后来我反复回忆那个场景,最终产生了一种怀疑,德克萨斯也许早就知道拉普兰德会想要做些什么,她放任了这一切发生。
那本该是一个悲痛的夜晚,虽然是假装的,但不久之后人们才真正感到悲痛,他们刚卸下的悲痛的面具又被按上惊恐的面具,四处逃散,恐惧本身就像是在高空中巨鸟的阴影一样,袭击了他们。那夜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我,我本以为自己离死亡很近,但以往的我,仅仅只是掠过哈迪斯的影子罢了。拉普兰德站在那些无头的天使的中央,萨科塔和鲁珀或者别的什么,无一幸免,没有人会成为幸运儿。
很不幸,我是最后一个被孤狼盯上的猎物,我无法解释什么,只能使劲全力逃走,雪块掉进了我的鞋中,它大了一个号,我甚至停不下来奔跑,因为那样做的话,我会被呕吐物堵住喉咙。但我跌倒了,我看见拉普兰德的笑容。
她停在我面前,端详着她的猎物,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我的恐惧,但也是因为这一点,我得以活下来。
因为德克萨斯就在我身后。
她在抽一根烟,雪花在她身上,轻盈而美丽,月亮圆得很,就像是挑好了日子等待塞勒涅的到来,小雏菊在她脚边开放,那些暗夜里的花朵陈述着自己的美丽,她照例别了一朵蓝色玫瑰,细嫩的花瓣蜷缩成一团,那些在大堂的人们如果还活着,也会赞叹它的天真可爱。
我知道德克萨斯会救我,也知道她能救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笃信,哪怕这根濒死的稻草没有任何道理,但我仍然紧紧抓住它。
“这位小姐,这里恐怕不能吸烟吧?”拉普兰德仍然在扮演一个彬彬有礼的贵族。
“哦?”德克萨斯抬眼。
“你是指我?”
“这里又没有旁人……在抽烟。”她瞥了我一眼。
“要我说实话吗?这位小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德克萨斯笑出来,虽然这只是表达了她的讽刺,她抬手弹了弹烟灰,“比起我,你在前面弄出的动静,才是会让这座纪念堂的亡灵不安稳呢。”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该称呼你?”
“拉普兰德,你得记住我叫拉普兰德。至于你……我知道你,你是一个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继续抽着烟。
“所以,德克萨斯小姐,接下来我要干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只好看着德克萨斯。月光泼在拉普兰德的笑容上面,凝结成块。
“哦?如果说我想待在这里不走呢”德克萨斯耸耸肩,并不想服从拉普兰德的话。
“那当然随你。”她温和地笑笑。
“还有,你不能杀掉那个孩子。”她终于切入正题了。
“这轮到我来问为什么了,德克萨斯小姐,你为什么觉得你能阻止我?”
“因为他跟你一样。”她们僵持着。
“哦?是这样吗?这如果是德克萨斯小姐的意思的话,我可以卖你一个面子。”她躬下身子,倚在一颗松树前。
“当然,这要是建立在他是你的人的基础上,我不能什么人的忙都帮。”
“他是我的随从,这样讲你能明白吗?”
“哦?想不到那个德克萨斯也会让源石病人作为自己随从。”
“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来试试。”
拉普兰德哂笑了一下,“那么就如你所愿,德克萨斯。”她甚至鞠了一躬。
虽然可能只是在场面上的话,但从那天起,我真正开始跟随德克萨斯,我们不得不把戏做全套,我是这么解释德克萨斯的行为的。但其实,看得出来,拉普兰德并不在乎我,她从听说我是一个源石病人开始,就打消了对我的杀意,在旁人看来她是月亮下疯狼,但实际上,她永远遵循着自己的规则,只是这个规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够友好。
阴差阳错,我变成了德克萨斯的随从,这大大地满足了一个孩子的虚荣心,虽然我并不能帮到她什么,但我依然尽可能地献着殷勤。
拉普兰德开始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德克萨斯对此不置可否,却又无可奈何,在那个夜晚之后,关于拉普兰德的议论疯狂地蔓延开来,但却以更加谨小慎微的方式收束在人与人之间。她变成了造访这里的常客,这是不是对德克萨斯有影响,她从来不考虑,虽然德克萨斯从来不计较。她就是在那些日子里染黑了她的外套,也是在那些日子里,我甚至三番五次地看见她在微笑。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也许事情到现在还算是一个略显残酷的爱情故事罢了,假以时日,或许她们能成为叙拉古的新主人,年轻的狼与她们自由而广袤的叙拉古。
但事情并没有按理想发展下去。
德克萨斯的离开在我看来是个意外,但也许是必然,那时候拉普兰德的病已经很厉害了,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确切地发生了什么,争吵是在所难免的。以拉普兰德的战斗方式,甚至于这样保持下去,先离开的会是她,而且不会以这样平静的方式。
但当拉普兰德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德克萨斯是在一个平静的春日离开的,合欢花才开放,装饰着她的窗台。在那个瞬间,多年前夜晚里低声歌唱的拉普兰德;在叙拉古阳光下巡游的拉普兰德;在拉特兰教堂的拉普兰德,全部碎裂了。与我所惊恐的愤怒相比,她更展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恐慌。在那之前人们已经把她称呼为疯子了,我不知道德克萨斯的离去到底对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招摇的月亮终究会走向疯狂吗?我不得而知,因为再后来,我了解到一切之后,我才明白,连带上我,才是德克萨斯所要逃避的一切。
或许是花没有买对,或许是某个人的突然死亡,或许仅仅是因为月光太过明亮,拉普兰德在我面前击碎了自己,同时被德克萨斯击碎,她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碎片。
我又想起某个宜人的傍晚,空气里有茉莉的香味,德克萨斯坐在沙发上,外面的的月光形成了一截银色的瀑布,而里面的房间则被琉璃的彩窗隔断了,她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碎片,阳光一进入其中,色相便被拉下一个阶级,窗外的合欢树洋洋洒洒,桌子上摆放着月桂叶,等待月亮女神的光临。拉普兰德打通了月光的光路,她在月光里面漂浮。
她笑着跟德克萨斯说:“Ciao!”
但德克萨斯却没有再对她说出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