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

张导怒按键盘：“明楼，看看你这小心眼！怎么的？就你有师弟？瞧你那嘚瑟样，尾巴都要从延安翘到东北了！”

“不过讲真的，你这师弟人不错，得好好培养。”张导继续打字，“等老侯空了，我们一起聊一下。”

明楼那边估计有点忙，过了老半天才回了一个字“行！”

明楼刚回完这个字，就收到团里的消息。

他们演的新话剧《日出》送选金狮奖了。

“明楼，你这次得奖的可能性很大啊！”

团领导在电话那头笑呵呵。

明楼心中欣喜，嘴里却很客气：“这都是领导们督促指导的功劳。我们都还年轻，能有这个机会都是团里对我们的信任，谢谢领导，我们以后一定继续努力！”

“好好好，团里有你们这些新人，我心甚慰。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肯定还是想以电视剧为主，但是以后也要多回团里看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等团里通知吧。”

“那是肯定的！请领导放心！”

明楼转头就想把这消息发给明诚，可是又想到他在拍戏，再说也还没最终评选呢。嗨，等以后再说吧！

 

明诚那边连着拍了几天的户外戏，人快冻傻了。

男一赵光亮和男三小土包手都冻得生了冻疮，明诚还算好的，那双好看的手还没事，就是脚后跟痒得钻心，又红又肿，塞进靴子里都有点费劲。

张导一看，这不行，再多拍几天孩子们得冻出毛病来。于是找侯总过来商量。

“我看雪地的戏差不多了，能删的删一点吧？再拍下去耗不起。”

侯总看了看剧本，皱眉道：“这几场可以改成室内戏，但是修电线杆那段是重点，必须拍了。”

张导点头同意：“这段肯定得要，其他的我让人改改。”

他又喊了一声：“统筹！”

搞统筹的小伙连忙过来：“张导，您叫我？”

“你看下哪天天气好点，我们赶紧把修电线杆那场戏拍了。”

统筹一翻笔记本：“哎呀，后面几天天气还要降温，要降到零下40度了！”

“多少？”

张导懵了。

“零下40度。张导，不能拍户外戏，会出事的。”统筹小心翼翼提醒。

张导咬了咬牙，来回转了几圈，最后一锤定音。

“就今天吧，今天加班，拍夜戏。”

“可是今天没风啊，暴风雪用后期加吗？”

侯总在一边道：“后期加太假了。雪是现成的，风就用人工的吧，弄两大风扇，把雪堆前面吹。”

他又问：“这段是谁的戏？跟拍的人做下思想工作，忍一下，尽快拍完就收工。”

“这倒还好，是明诚的戏，他应该没问题。”张导道。

 

张导跟明诚大概说了下情形，明诚果然没有意见，几口扒拉了晚饭就开始准备。

可等到场景设置好，他一走戏，瞬间人就不好了！

他们都低估了东北的风雪！

零下快三十度的气温，鼓风机吹着雪沫直扑脸上，那叫一个酸爽透心凉！

张导也吓到了，简单对了下机位就赶快让明诚爬电线杆上。

“各部门注意啊！这场戏都集中注意力，争取一条过！”

明诚带着两层手套，穿着护具，哼哧哼哧爬到电线杆就位。给底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张导拿着对讲机指挥：“好，1号机位就位，2号机位就位。道具组准备！三、二、一，开！”

瞬间，巨大的风卷着满天飞雪直扑明诚。明诚的眉毛，睫毛立刻都变成了白色。

他一张嘴，一口雪灌进来，让他差点吞到肺里。好险他开口说词，及时吐气把冷风又吐了出去。

没想到刚说了两句，雪突然没了，就听到张导在暴躁地骂娘。

“道具组！你们搞什么？！雪呢？”

道具组的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想到雪吹的这么快，一下就吹没了。我们再多堆一点！”

说完拉了好几个人疯狂在鼓风机跟前堆雪。

明诚又不能下来，只能抱着电线杆硬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感觉四肢的有点麻了，幸好没有刚才冷，可能是习惯了吧。他心想。

侯文梁在底下看着，隐约有些担心，不由又催了道具组几次。

突然电话响了，他拿起了一看，眼皮一跳，竟然是明楼。

“喂？”

“老侯啊，你们地址发我一下。”

“哟，楼总你干嘛呢？你在东北啊？”

明楼在电话那头笑道：“别废话，地址发我，哥们千里迢迢来给你送温暖呢！”

侯文梁把地址给明楼发过去，转头看看还挂在电线杆上的明诚，不由心里有点发虚，但是想来又毫无道理，只能摇摇头，甩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

 

等雪重新堆好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明诚差点抱着电线杆睡过去。被底下大喇叭一喊，一个激灵精神了。

还好这次拍的比较顺利，他在迎面而来的暴风雪里说完了台词。然后哼哧哼哧爬下电线杆，一头倒在雪地上。

大家连忙围过去把他扶起来。

“没事吧？明诚？”

“快，把他扶到屋里。”

明诚整张脸已经冻僵了，木着嘴，小声道：“没事，我没事。”

等把他扶进房间，热烘烘的暖气一熏，他才突然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心翼翼问：“那个……我的手好像……没知觉了……这正常吗？”

侯文梁和张导对视一眼，脸色都白了。

“快！把他手套脱了！”

张导大叫，连忙叫人过来帮忙。

几个人一起上手，小心翼翼把手套从明诚手上剥下来，就看到那双美得像玉雕成的手已经白中泛紫。

“这，手没有温度了。”旁边的人也慌了。

“快拿热水给他暖暖。”

 

“不能用热水！”

突然一个声音叫了起来。

明诚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怎么会是明楼的声音？可是一抬头，披着一身薄雪喘着白气的人不是明楼又是谁？

“用热水他的手就废了！”

明楼铁青着脸走过来。

侯文梁和张导也被他吓了一跳，侯文梁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一眼明楼的脸色，默默选择了闭嘴。

“快，用雪，拿雪过来给他搓手！”明楼指挥道。

明诚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到，呆呆的不敢吱声。只能乖乖任由明楼抱着他的手猛搓。

旁边的人也回过神来，连忙帮忙拿雪进来。

明楼抓起一把雪盖在明诚手上猛地搓揉，旁边的人也有样学样给明诚搓起另外一只手。

明楼一边搓一边心里只冒火。抬头就骂：“老侯，老张，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拍闯关东的时候，人家东北老乡给我们讲的故事？”

两个被当面点名的人脸上挂不住，只能讪笑：“一时情急，没来的及说，这不你就来了。”

“我是说拍一条就过的。那什么，阿诚说为了以防万一再补一条。所以才多耽误了一会儿。”张导陪着笑，给明诚使了使眼色。

明诚连忙道：“啊，是的。师哥，我觉得这鬼天气，万一机器有点什么问题这一条没拍好呢？反正都上去了，不如多拍一条保险。”

明楼瞪他一眼，懒得理他，只死命搓手。

慢慢的，过了好几分钟，明诚的手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可他还来不及高兴，铺天盖地的痛感就袭击了他。

“啊——！”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吓得旁边的人一抖，帮忙搓另外一只手的人吓得不敢动了。

明楼却道：“继续，不能停，这是刚回血的表现。”

十指连心，明诚这一刻终于懂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这种生理性的眼泪完全无法收住，明楼越搓他哭的越凶。明诚实在哭得太惨，侯总和张导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连忙让旁边的都散开，就留了明楼和帮忙的人。

过了半个多小时，明诚的手指才慢慢恢复正常颜色。旁边帮忙的那人连忙也告退了，一溜烟跑不见人影。

休息室里就剩了师兄弟二人。明诚还在抽抽啼啼的，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明楼，明楼依旧沉着脸，但是比刚才好些。

他试探性轻轻喊了一句：“师哥……”

明楼气得拍了他脑门一下。

“你还知道叫我师哥！”

“怎么每次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上次喝洗手液胃快废了，这次手差点冻废了！你……”

他还想骂，但是怼上明诚那哭得红彤彤，小兔子一样的圆眼睛，又骂不出来了。只好长叹一声，把明诚的一双手暖进怀里。

明诚的手刚恢复知觉，敏感得很，被他暖进怀里顿时觉得发痒，于是在明楼的衣服里蹭来蹭去想止痒。

明楼一把抓住他手腕，眼里深不见底。

“别乱摸！”他声音有点哑。

明诚被他盯得有点慌。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睛，问：“师哥，你怎么来了？”

明楼拿他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没好气地说：“我好不容易有假，来给你探班！”

正说着，侯文梁进来听到，气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你大爷的！明楼！说好来给我探班送温暖的呢！搞半天是来看你师弟，我是顺带的？”

明楼被他踹倒在明诚身上，连忙手足并用跳起来回嘴：“你大爷的！我师弟手差点被你们整废了，我还没找你呢！你个没良心的，去看看那大切诺基后面装的什么！”

张导也正好欢天喜地进来，问：“嘿，后备箱那么大两头羊，我们怎么吃？”

明诚看着他们三人这演小品似的，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