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高级向导在我们七区是稀缺资源，即使你没有异能也——”

“抱歉抱歉，实在是……”



当灵幻终于抱着他的小皮箱脊背僵硬地走出这座位于前线的塔时，他忍不住靠在旁边墙上长吁一口气。长期接受室内白炽灯光线的眼睛眯了眯，有些不适应地望向远方红的灿烂的夕阳和被夕阳晕染成朱色的半边天。

“终于出来了啊。”

不知为何颇有几分死里逃生的感觉，明明塔将向导们的活动范围严格控制在室内是为了他们的弱鸡身板着想。在黑暗年代初期因为没有着重保护已经死了不少的他们如今是稀有而珍贵的战略物资，即使现在看守地严格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个屁嘞。

只是把他们当做清道夫而已，连医生都算不上，如果不是因为那群傻大个的精神网只能由向导来梳理，他们还有多少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都难说。

好在如今前线战事已经因为这两年黑暗哨兵的出现而稳定了不少，这些怪物并不需要向导的安抚，以致向导如今仍然稀有而珍贵却不是那么不可或缺。退伍是可以被接受的，而不是强制征用，申请被留中不发亦或强硬驳回。虽然灵幻是高级向导，但考虑到他本人和家庭的意愿，塔最终还是批准了他的申请。

所以是的，没有什么长辈担心他安危而做出催促，也并不存在远方的恋人在等他回老家结婚。一切都是他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谈话技巧以及人类本身广阔无边的想象力给长官造成了错觉，好让他能尽快批准自己的退伍申请——此乃灵幻新隆的必杀技是也。

上了回后方小镇的巴士，灵幻坐到最后一排，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他为之工作——他称这为一份“特殊”的工作——了快四年的地方。

说实话，当他跳级完成了全部学业，并在两年内换了三份工作，正准备去面试第四份工作时，他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到前线参加战争的。

但命运就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猛然给你打个弯，让你措手不及——这份工作是军部下的饵，试图抓上来几只漏网之鱼来填补前线的缺口。很不幸地，灵幻上钩了。他本人当年作为被各方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而被免招入伍，但这样的好事情对于如今成年的失业社会人灵幻新隆可再没第二次了，他被送到了第七战区的前线。

出人意料地，他并没有因为直面杀戮而像其他神经纤细的向导那样发抖着呜咽，连在哨兵面前张开精神壁垒都做不到，而是一边和那些哨兵们轻松地聊着天，一边利索地为他们梳理好精神网——因为这个他真的很受欢迎，已经到了被尊称“灵幻师尊”的地步。

——即使被卷入是意外，但工作就是工作，何况这也算一种常人所不会拥有的体验，不是吗？怀抱着这样的心理，灵幻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工作、生活着。

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三年，灵幻终于——终于感到厌倦了。环境艰苦也好，战事血腥也好，帮助那些哨兵打扫他们细小到可怜的精神网也好——他厌倦了，麻木了。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毫无乐趣的生活，无人能够理解他的生活，本质上和那些“普通”的工作们一样，丝毫填不满他空洞而虚无的内心。

他是个天才，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容易上手。而更可怕的是他是一个聪明的天才——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切实会为之努力的天才，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他就像一只机灵的银喉长尾山雀，当他说他想要自由，于是任何良景、美食甚至囚笼、锁链都无法令他停下脚步。即使恐吓、威胁、劝诫也不会使他面容改色，他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可他仍旧孤独。



今晚去旅店住一宿，明天启程……去哪里好呢？听那些新来的说，最近咨询所好像比较赚钱。不过这种东西……总之就是帮别人解决困难吧？这个我……可是非常……擅长……

巴士摇摇晃晃，灵幻靠在椅背上，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2

三日后。

即使深谙说话技巧如灵幻，面对舌灿莲花的卖家也不禁有些头痛。

“……先生，我记得，我要看的是拥有基础家具的样板房吧？”

“哎呀——客人先生，不瞒你说，这层楼在两天之前还是一层精美漂亮、拎包即可开始营业的样板楼呢！可真是不巧，一位哨兵大人不知为何在经过此地时突然失控了，这整栋倒霉的楼都一瞬间碎裂哩！您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神力存在？

“当时小人我便被吓得抬不起头，啕嚎大哭，谁知那位心慈的大人昨天回来帮我修补好了整一座楼——本来小老儿我已经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那位大人的确是一个大好人，既然他已经帮我省下一大笔建筑费——哎，虽然也是他弄坏的就是了，不过我们不谈这个——那么小老儿我又怎敢斗胆祈求他再把那些碎裂的不成型的装饰给还原？

“要我说，客人您也是走运，即使您两天前就买下这楼层，也会被立刻毁掉——而现在，这个价格是之前精装房的价格，小人我再把它减去5％，您看怎么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灵幻一眼看出这精明的老头不过是被吓破了胆子，想要尽快将这晦气的楼脱手——附近居然有个能力极为强大的哨兵！这可不是那些被军队挑剩下的、只觉醒15％不到的那些小滑头们，而是一个真正的、拥有着恐怖能力的、有可能是因为精神网濒临崩溃而被放逐了的哨兵！

然而灵幻见多了这种人，甚至可以说战场上这种人——这种哨兵极为常见。即使他们会让向导帮他们清理，可他们在精神网交结处堵塞的杂物日积月累，就像房子里的死角，总有地方清理不干净。而这些脏污日复一日的沉积，总有一天，向导的能力也不再对他们起作用。

而他们几乎都很快就会死去。

并不会爆发出什么毁天灭地之能，当哨兵的精神网崩溃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受到那份宣告死亡的痛楚。也不会有什么预兆，而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绝望痛苦中，突然某一天，某一瞬——

啪。

精神网散架了，就像风轻易地吹破蜘蛛网那样容易。甚至不会发出声音，上一瞬间还在跟你抱怨今天食堂饭菜不好吃的人，下一刻就没了呼吸。

这几乎是所有哨兵的宿命。

因此，在向导普遍被性别歧视的这个年代，灵幻是以悲哀而蔑视的眼光去怜悯地对待这些“天赋异禀”者的。

是啊，你们的四肢更加健壮灵敏，你们的五感使敌人无处遁形——那又如何？从动用能力的那一天起，就不过是一群余生都要在痛苦里挣扎的死人。

灵幻想，正好用这个借口杀杀价——反正那家伙估计也快死了，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吧？没差啦。



最终他以原价的一半把这房子拿到手了。

原主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合同是拍到灵幻眼前的，签完了也是气哼哼地走，走到门口还特地向灵幻抛了一个大大的卫生球。那又如何？灵幻心情绝赞！他愉快地打开窗户，闭上双眼任清风拂面，想象着明天要去购置哪些物品，该怎么装饰这间已经属于他自己了的小屋。



3

咨询所已经开了快半个月，这份工作比灵幻想象得更加无趣。

——他怎么就忘了新到前线的小家伙们还是一群血气方刚的青春少男呢？！那些家伙的脑子里除了肌肉就只有荷尔蒙了！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当灵幻被家长里短和恋爱烦恼咨询整天围绕着的时候只能这么在心底安慰自己。整天被各式各样女性们围绕着或许会是那些新兵的梦想天堂，但对于灵幻来说，这些鸡毛蒜皮他动动脚指头都能给出合适且不逾越的建议。只需要倾听一下午，他就可以拿到可以维持一周正常开销的合适价格。

但是无趣。

无趣——这是灵幻无法容忍的。日复一日地进行毫无价值的工作，连社会的齿轮都称不上，被改变的只有人的大脑——在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变得生锈，在活着的时候就变得麻木仿佛已经停止运转。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他开始思考他的下一个工作。——他本该有下一份工作，下下份，下下下份，一直不停地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新鲜感来填补他内心的空缺。本该。

命运就是这么操蛋，当灵幻新隆以为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余生时，再次措不及防地打了个急弯。

转折发生在平常的一天。在送走最后一位与他车轱辘许久“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这类毫无意义问题的怀春少女后，灵幻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心中迅速过了一遍今日日程确定下面没有预约了，于是扯了扯领带准备关门下班。

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你好。”来人说。



4

灵幻看着他面前的客人。

这人仿佛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少年，白皙的手指正恭谨地捧着茶杯，浅浅如樱的薄唇小口抿着茶水。

但。

这个人坐姿十分端正，是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端正。绝对接受过正统训练——且不止一两年。低垂的睫毛下，眼珠并非是常人所拥有的深褐色，而是连着瞳孔都透着无机质的浓厚漆黑。细看校服层层严实包裹下，身材虽是如刚拔高小树般瘦削，但并不夸张但绝对结实的肌肉却昭示着他并非纤细而脆弱的普通年轻人。虽说坐在柔软舒服的沙发上却全无死角，仿佛无时不防备着这个世界对他的攻击。

联想刚刚此人刚进门时软糯的还未经变声的嗓音，灵幻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戒备很深的实习哨兵吗……想必是刚被导师带去战场上过吧，大概是来咨询PTSD相关？战后创伤的确是个大问题啊……不过现在才三月份吧，军校已经放假了吗？

这么想着，灵幻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地更为温和，他正思考着以什么样的开场白不会刺激到敏感的哨兵，却见对面的人把茶杯搁在茶几上轻轻开口：

“很抱歉之前毁坏了你的房子，如果有任何需要赔偿的物品，请务必告知我。”

原来那个发狂的倒霉蛋就是你吗？！

之前所作的设想统统被推翻，灵幻有一瞬间慌乱：“呃……这样吗？”迅速地重新将已知的信息重新组合，他一边头脑风暴着一边对少年说道，“不过不用在意，这房子在那时还没有属于我……啊以及，非常感谢！”

见这个帮他砍掉一半价格的幸运星歪了歪头表情有点疑惑，灵幻主动解释道：“之前的房主是那个大爷……你不知道吗？他有跟我说过你帮他修补好了这房子。”

“是我修复的没错，”黑发的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可是我并没有见到房主……我太过武断了，对不起。”

“不不不这当然不怪你，”灵幻怎么可能去怪罪他的命中贵人，在心中吐槽了一番那个胆小精明的卖家大爷乱猜瞎蒙也能讲对，他安慰少年道：“既然现在房主已经变成我了，那么向我道歉也没差……”

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

年龄，力量，姿态，以及近半个月的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才来“道歉”……

他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一点，怀抱着稍许不知从何而来的恶劣心思，他很正常地把话接了下去：

“……毕竟黑暗哨兵能力越大负担越大么，我能——”

咻——

破空声。在灵幻甚至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讲话时，一只黑豹就蹿到他身侧。它嘴角微微咧开，像是随时等待着主体一声令下就一口咬断他脆弱的脖颈。虽然还是未成年形态，但黑豹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威慑力让人胆寒。若隐若现的利齿闪烁着森白色的光，瞳孔缩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眼前随口说出他小心隐瞒着的真实身份的人。

“——理解你。”

灵幻不紧不慢地把句子补充完整。他好笑地看着眼神变得像本人精神体一样凶狠的少年，好整以暇地仿佛自己的生命完全没有受到威胁。

呜哇反应真大……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居然是真的传说级别的人物……！

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少年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什么而察觉出来的？这种问题……

“一个失控就毁掉一栋楼的能力，可不是那些普通哨兵能够拥有的啊，小弟弟。”灵幻摊了摊手，对少年勾唇：“你现在大概很不耐烦吧？这座楼临街，车水马龙的声音很吵吧。”

寂静的室内，少年的眸色又沉了几分。黑豹躁动地来回踱了两步，喉咙已经发出了威胁的咕噜声。灵幻的背上出了冷汗，但却更加逞强地选择继续说下去。

“啊~以及，”他一拍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做出一份义愤填膺的表情，“塔真是，底线又降低了啊，居然让未成年小鬼头也上场。就算是黑暗哨兵，也要接受教育，感受知识的力量啊！喂，小子，你不会从觉醒到现在都没上过学吧？趁着休憩月，也给自己充充电怎么样？”

灵幻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正视着少年的眼眸。即便说完后，也一直浅笑着看着他，完全地、毫无防备地放松了身体。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僵持。

没几秒少年便败下阵来，他垂下眼，再次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黑豹也随着他这举动而“啵”地一声消散成烟，缓缓飘回了少年体内。灵幻见此又笑了笑，伸手捧起茶几上已经被晾晾到合适温度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好险，差点就被杀掉灭口……直面黑暗哨兵的杀意还如此镇定，我真不愧是第七区战线首席向导啊！“临危不乱直面魔王的第一向导灵幻新隆大人”什么的可以载入史册了！……好险好险……

“我有接受教育。”一阵沉默后，少年垂首盯着茶几，手指搓磨着杯壁，轻轻说道。

灵幻心中还正庆幸着自己的死里逃生，听到少年的话也没多想，顺嘴就把话说出口：“被关到控制室那种地方不叫教育啦，是刑罚啊刑罚。”

他说完后才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讲了什么不得了的普通人根本不会得知的东西——虽然刚刚只是猜测，但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了……的东西。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撤回也无法撤回。只好补救：“嘛……即使是我也是听过控制室的大名的啦……毕竟强迫人违背自己的天性是真的很变态啊，即使是作为惩罚。”他往前俯了俯身，“你因为失控被关进去了吧？控制室。”

“三个星期。”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从失控状态清醒后，影山茂夫的第一反应便是去修复好居民房屋，还未等屋主便被强制解押到最近的前线塔。押送他的人甚至拒绝了他“通知一声家里人”的请求，便把他推进控制室。

三个星期，二十一天，五百零四个小时，三万二百四十分钟。影山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周围的一切。吵闹喧嚣的人声，飞过耳边的昆虫振翅嗡鸣声，时而湿冷时而干燥的空气，时不时飘过的异味……这些连普通人都忍受不了的事物在哨兵强大的五感下被放大无数倍，所受的煎熬……也是无数倍。

影山静静地跪坐在地上，体质强大不需要进食但却仍然会感到饥饿，有活物声音却无人与之交谈的寂寞会把人逼疯，他一一忍耐。或许不算是忍耐，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他失控的原因也并非是因为这个——他的控制力很好，但底线是底线。总有人试图挑衅，这让“他”很不爽……

他回来过后第一时间与家里人报了平安，接着就赶来了这里。本来以为又会见到普通人恐惧又谄媚的眼神，却意外被眼前这个清秀又聪敏的男人给识破了身份。

看着这个男人因为他说出的数字惊讶又愤怒，开始大声谴责塔的样子，影山嘴角向上弯了弯。

他开始好奇了。



5

柔软的少年音平平淡淡地叙述，他盯着茶水上缈缈升起的余烟，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战争，痛苦，失控，破坏，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但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如果能把阻碍我的东西全都毁灭掉就好了……”

影山茂夫抬眼望向对面听他倾诉的男人，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看不出什么，于是他把话题又转回控制室。



“所以我感到很痛苦，很难熬。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于是那时一直跪在原地。”



不可能有人明白他的，无论再多次得到的也只会是“无法理解”这个答案。即便已经印证过无数次注定的结局，但为什么他还是对面前的人抱有了一些微的期待呢……？

想到这里，他心底的黑暗不知为何再次躁动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人会接纳‘我’，理解‘我’，信任‘我’！他们完全不知道我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也就无法感同身受！

想要毁掉一切的欲望剧烈升腾，就快冲破出来——



但男人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塔的做法是不对的。”男人想了想对他说，“一个未成年人，一个孩子——需要的不是惩罚，而是引导。”

影山瞳孔有一瞬间紧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握紧拳头。身体僵硬着，仿佛在等待面前的人对他的死亡宣判，又忍不住想听到更多。

“在施行惩罚后，情绪往往不是被消灭，而只是被抑制了。而被抑制的后果，绝对不会是就此不再‘犯错’，而是更为激烈的反弹。对一个拿着枪的小孩，应该用糖去换他手里的枪，而不是举着另一把枪指着小孩子的脑袋喝令他把枪放下。恐吓是弱者与心虚者的行为！你要记住这一点。

“不管你拥有了多强大的力量，人终究是人，是会有自己的情绪的啊！但也正因为你是‘人’，所以更需要你去控制你自己。——不是压制，而是控制。控制你的情绪，掌握你的力量，不要因为自己拥有它们而感到膨胀抑或自卑。并不是说你没错啦，但年轻时，总是要经历失误、反抗与迷茫的。

“在经历它们之后，也还是努力地成长为一个好人吧！以上！”



耳边仿佛炸裂了无声的巨响，轰鸣地他眼眶发烫。胸腔中是巨大的鼓动声，扑通、扑通、扑通——

有点太过灼热了，心脏。他想。

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睁大了眼睛去拼命地看着他，即使泪水滑落眼眶也一瞬不眨。从视网膜，到脑袋，到身体里每处血液，到让血液回缩又扩散的心。

这一刻的所有，都被深深地刻在影山茂夫的眼中，记忆里，心上。

茶金色的发丝上星星点点的光芒碎片闪闪发亮，阳光柔和地披在灵幻新隆身上，他身后即是光。



6

“请、允许我明天也来这里吧！！！可以吗？”

“……欸？”



7

看着眼前的男孩从冷淡到警惕再到现在这样突然一下子卸下了心防，虽然灵幻自觉只是普通地给少年加油打气了一下，但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信任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起身坐到小几上，使他们距离缩小。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泛粉的孩子的头，说：“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可要坚持报到——作为报酬，我来教你控制自己的方法。”

这种青春期的小鬼头，不栓着的话，迟早会再出事！……就当是做好事啦。况且黑暗哨兵即使是作武力也超棒！更别说还有其他事可以让他干……完全物超所值。嗯。



8

灵幻咨询所多出了一名员工，最近常来的太太小姐们都注意到了这件事。

这个黑发锅盖头的少年一般都只是静静坐在收银台后面看书或学习。和他风趣善谈的上司不同，这个少年十分安静并且羞涩。有一次，一个顾客在结账时故意逗他，他害羞到整个脸都红了，看都不敢看那个调戏他的人。

有的客户实在喜欢这个少年，问灵幻是从哪里捡到的这么个珍宝，灵幻笑了笑答：“是徒弟啦，徒弟。”

满头大汗地把这个一心八卦的客户送出门，灵幻忍不住把自己摊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羞涩而安静的少年蹲到灵幻旁边问道：“师匠只说了是徒弟，没有正面回答那位女士的问题呢。”

“……啊，是啊，怎样。”

“这是师匠的处世之道吗？是叫打太极吧，我也要学吗？”

“喂……”

“所以师匠为什么不回答呢？”

“……只是不想被八卦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啊，自己送上门来的珍宝！”



——

因为哨向二改挺多的所以还是补充一下设定：

一般来说黑暗哨兵拥有极强的自控能力。茂茂会失控当然是因为他不一般。塔只看到了坏的一面，没有看到好的一面。

师匠虽然听说过黑暗哨兵的名声但是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真人，所以他对黑哨的认知都是建立在对茂茂的印象之上的。



以及这篇文相关：

茂茂此时已经是16岁的少年，在童年没有遇到师匠的他必定会和？？？产生争斗，因为发生在战争年代，他作为黑哨不可能不使用力量去战斗，也就很大程度上不可能像原著那样几乎完全压制？？？。有点像是被撕裂成一半黑一半白后又再次纠缠到一起的感觉……？于是他疑惑了，更是因为（消音）而动摇自己的内心，他目前的状态是非常不稳定的。时而积极向上时而有灭世倾向。——但他在这时遇到了师匠。师匠没有夸大他能力的危害，也没有洗白，就是告诉他“凡事都有多面”“即使错了也可以改正”“你可以有自己的情绪”……让他十分震动。

师匠遇到茂茂的年纪倒是和原著差不多，但要注意的是原著直到最后茂茂才展示超能力，此刻容我再吹一波师匠即使是面对（他认为的）幻想症小鬼也如此耐心！

而这里，师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拿着核武器的小孩。即使是这样，他也努力告诉他，你可以正确使用它的，我来教你，你绝对可以做到——这就是我对师匠的理解了，即使认为中二小鬼头十分麻烦，但还是会因为责任感选择继续照看着，即使预见到了将来绝对会要时不时就要给茂茂安慰/鼓劲/做心理辅导……之类，他也还是一个劲地洗脑劝说自己这笔买卖做得值hhhhhhhhhh（当然以后会发生什么是让他们俩都预想不到的）。他是真的会“利用”茂茂，但也是真的真的在为他着想。



他们从来都不是能够被贴标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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