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704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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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名侦探柯南 赤井秀一,降谷零
标签 赤安
文集 赤波 - Red 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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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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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9-28 19:48
浴室里的灯光被水汽氤氲。在睫毛上糊成连片的冰晶。
波本想,绝对不会有比今天更糟糕的一天了。
他是下午才开始慢慢恢复知觉的。很累,很钝,很渴,很饿。可他不想要吃任何东西。他有那种感觉,什么进他嘴里都会变成塑料袋的味道。不过当然,他也没真的吃过塑料袋;这仅仅是个不耐烦的比喻。
而他不耐烦的原因——很显然,正是那个FBI。
波本想,自己就是讨厌情况变成这样。他承认,前一晚上自己的确是带了那么一点和那个FBI对着干的目的跑出去吹凉风——但也只是“一点”。他确信、非常非常确信自己后面呆那么久仅仅是因为夜晚的湖面很美丽,他在月光下有些着迷了而已。至于后来意外感冒,那并非他所能完全控制的。因此从风寒的钝感中醒来,看见那个FBI坐床边,一副对他在具体事情上有求必应、态度上则完全屏蔽的样子,一瞬间,他为那种类似被看轻的滋味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心悸。似乎分明他没有那么满的故意,却还是被赤井当成了胡闹的幼童。虽说客观上他确实是被给予了面面俱到的关怀:赤井在他醒后仍事无巨细地要为他打点一切,包括沉默着不断探他的体温,包括变着法要他吃东西。关怀的实质却是不计较——偏偏“赤井不再与波本计较”,它是波本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他讨厌那家伙像看一只猫、像看一只找不到归途的小狗那样看待自己。当自己在流浪所以大发慈悲地想要收留。他波本又不是什么可怜虫,什么无法照顾好自己的幼童;他充其量不过一个倒霉蛋,被病毒不小心入侵了身体。并且现在,他的高热已经完全消退,除去喉咙偶有痛感、身上没那么有力气之外,他没有任何与往日不同的地方。
赤井不该这样看他。他将水温调得更高了一些;厚雾里,他在心里嘀咕,不应该。又抓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了它依旧非常诱人的事实。然后他伸出淌着纵横交错线状水流的手臂,重重拍击上花洒阀门。水停了。
尽管睡太久的缘故,波本搞不清楚现在确切的时间点。不过他隐约清楚此刻已经临近午夜。说实话,直到这个点为了冲洗掉全身的汗粘而进来淋浴,他变得有了实感;这一天更早些时候,他完全麻木得像是纯粹浪费生命——他却一点也不恼怒于这样的挥霍。
或许降谷零会为没见到今天的日光、没把握珍贵的时间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而感到可惜。作为波本,他反倒微妙地有种完全背离的心境。
也许是夜晚比白天更适合波本。
又或者是看不见太阳,他不会被某种自我割裂的无处遁形给生生侵吞。
总之他趁自己的皮肤仍散发着温高的余韵,哼着歌,草草擦拭尽了身上成型的水滴。而后他披上松垮的浴袍走回了房间。
他走向倚在阳台门边的赤井。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这一秒咬着没点的烟望着玻璃门的外面。波本瞟了一眼,分明那边黑得什么都看不清。
可他看明白了对方的关注点也一样要过去,目的不言而喻。这种灯光、环境与氛围之下他极尽散漫地贴靠近赤井,原因永远只会是那一个。
他要做爱。
事实上,这几天他们一直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了遵守赤井向他提出的那个有些荒诞的麻烦请求。然而“睡到一块去”仅仅是个空间概念上的调整,不代表他们间真的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波本始终认定,他们这种联系的人,要想在一个空间里状似温情地休憩而不是没完没了的争斗,就必须要靠互相取乐来做调剂。
他甚至愿意去相信,那个男人提出这样的请求,本身便多有这方面的考虑。以他的逻辑来说,这很通顺——睡到一起,他们就可以在半夜被彼此呼吸惊扰、被对方温度烫醒之时,直接踢开所有的床被,让二者的肢体缠绕;然后将怨气化解、矛盾解决得几乎不花费冗余时间。而后方便他们尽量平和地走向旅途的最终点。
那么很好,现在他非常好心。不需要两人矛盾升级到非扭拧到一起的地步,再靠非做不可的爱来让激化的气氛稍稍回落,以维持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他乐意此时就预支一些换取和平的筹码,去改善他们关系。波本想,这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伸手夹掉赤井的烟,再搂上赤井的后颈有任何问题。
同时,他们站在室内与室外的分界;里面的灯光暖亮,外面的月明冷暗。波本清楚,自己这一张说是武器都不为过的脸现在因为光影的吞舔更立体了,还带捉摸不定的引力;而他更在这时候忽然靠近赤井的脸,让彼此的唇角轻轻摩擦,并用一句“嘴巴寂寞我有更好的方式帮你解决”作结——他确信,自己只会比往日更具魅力;且这样的魅力理应让赤井更快跟上他的节奏,更快将他们双双拖入性爱的漩涡。
然而,赤井躲开了。在这种绝妙的氛围下,躲开了。
脸躲开,人撤步——那并这不是错觉。因为那个狙击手已经几乎完全背抵玻璃与墙壁夹出的小小角落了,可他仍在后退。
——果然。
波本一阵厌倦。
——是这个实在过分冷静、理性到几近傲慢的男人仍在将他当成只病猫。
于是他还环在赤井头后的手不自觉地要较劲。他把手里捏着的赤井的烟抠出个洞。里面烟草粒碎散出来,粘满了他的两根手指。
……不过没有关系。
就一下,他重新镇定回来。抛下指间死得相当冤枉的香烟,他想,他们到底是在组织里相遇。他们信奉实力,想得到注意就得自己争取。而赤井人就在这里,在一个没有退路的墙角处。气氛刚好,光线刚好,连距离也都刚刚好——他没有什么做不了的。
随即,他不再执着于用手框束赤井的头。却是更上前一步。啪——双手绕过狙击手的身体,他直接拍上了更后方的墙与玻璃。手臂成为了枷锁。
这下,在晃荡门帘一旁不近不远的地方,波本,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堵死了赤井的去路。
波本歪过头,仔仔细细去看赤井现在也被房间里外不同温度的光线吞舔到更惊为天人的脸。并和每次对峙一样固执地去追随那双绿色的眼睛。
他松垮的浴袍因为手的不再约束而彻底敞放前襟。
他让自己裸露出来皮肤更加贴近被他圈围住的,那个想要避开与他接触的家伙。
这是他的新攻势。他和赤井是两个讲动机、讲逻辑的人。波本不可能因为偶尔的分歧便彻底否认赤井秀一,然后就再不去调和他们间需要调和的、那本来就很小部分的东西。温度美好,呼吸恰适,赤井却拒绝与他一同炙热;这里面一定有某个死结。深谙对症下药,波本猜,自己是知道如何解决当下困境的。
他松放了架起的一臂。而后突然去抓赤井的一只手。抓得很快也很不温柔,但他发誓自己抱持的是和平的心。
赤井倒是并没因为这一突袭而真有太大波动。至少眼神还在盛纳波本的追视。
这样很好。波本想,这是一场据理力争的战斗,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变态冷静的人在极端冷静的状态下为他本人一套冷静又完美的逻辑而最终冷静地承认偏误更爽的了。他就是要让赤井心服口服地认识到:是的,没有错,千真万确,合情合理——他们这一分这一秒就应该做爱,而且是做到不论客观条件、不分世界其他的那种剧烈。
他带着赤井摸上他的额头,他的脸。
“别说因为我感冒了所以不要做。我已经好了,这点我们都很清楚。”
高热当然已经消退。此刻脸与掌纹的摩擦是舒适的,更是对彼此都极具挑逗性的。波本又要在话语的末尾换用舌头打湿赤井的掌根,留下一个吻。
他见赤井皱起了眉。
不过他很清楚,这还远远不足够。
紧接着,他抓着那只变得湿淋淋的手掌向下探索。是引导赤井去触碰他浴袍之下因淋浴而柔软热烈的身体。
实际上,在浴室里时他就已做好了很多准备。他喜欢这样先把自己的身体抚弄进某种完全响应态里,然后他便可以更彻底享受赤井的每一丝触碰。因此这一秒,他的乳头是红的、肿的,肚脐是湿的、滚烫的;领着赤井的手慰藉过它们,他感觉自己的血又往这些地方冲击得更加凶猛,他很舒服又很兴奋——而他相信这种跃动能够通过皮肤的炽热传达给赤井。
他相信那家伙现在肯定明白的——
“也别说觉得我需要休息。因为我根本就不累。”
再一秒,他又猛地朝赤井近了近。这一次,他从衣服下裸露出来的大腿直接顶进了赤井的胯下。他感受得到那个男人的温度,听得见那家伙瞬间急促起的鼻息。并且他发现,自己仍拽着的那个男人的手,好像也在这时候有了不由自主挣动的趋势。
而他,绝不会放过这一微妙时刻——去瓦解他所能想到的、眼前这家伙用来做闪避他理由的最后可能性。
“更别想藉口说你累。我会听你的呼吸,也摸得懂你的脉搏。你知道——”
你知道——
“我们没理由不做”是波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室内的暖色光却在这霎似乎闪动了一下。赤井的脸有那么一瞬更贴近月光的冷色。而波本在这闪动之间突然发现,他所注视着的那双眼,一直都不曾有过游弋。
自己看过去,这个男人便看回自己。不疾不徐。
盛着他,兜着他,所有的挑拨,还有情绪。
并且在全数收容以后,一声不吭地消解。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在忍耐。看上去……根本、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接纳自己那个,逻辑、动机、收益、必要性……全部、全部都非常完美的建议。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说,赤井秀一,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但他仍可以再坚持一下,“退一万步说,我很累,甚至没有办法勃起——你知道的,就算是那样,我一样能让你爽翻天。”
只是说完的刹那,他忽然有种很疲惫的情绪。他松开了握着的赤井的手,重新撑上赤井身后的墙壁。再一次围困对方,他却是那一种感觉——他简直没法和这个男人沟通,他无从下手去击破这一道铁壁铜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他们之间明明隔着空气,又好像是隔着时空的裂隙。
然而,然而。
他还不不能够疲惫。
可他也仅仅剩下了最后的——
最后的。
手一松,波本的手不再继续撑抵于赤井身后的墙与玻璃。就一瞬间,他的双臂从九十度横抬的状态猛得下坠。
挂在肩臂的衣服因为运动、因为惯性、因为重力滑脱下去。
他光洁的皮肤裸露出来。
在月亮刚好照得亮的范围里。
他最后的、最不可能被启用的一道武器也被亮在了他最可怖对手的眼前。
完整的,他赤裸的身体。
“赤井。说你想要抱我——”
“……说你现在就想要拥抱我!”
赤井的双眼,闪烁了。那道坚实无比的绿,终于闪烁了。它不再只是一味盛纳,不再只是默默消解。波本看见赤井的喉结上上下下地滚动。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会发生了。
——“我想要拥抱你。”
用什么预估意外。靠什么解释陌生。波本很难描述出这一秒他的皮肤正经历着什么。
是贴附,还是包住。波本不清楚如何去定性与定量一个虚构空间。
有几层梦境,上面堆叠着几重镜影。波本终于在僵硬地偏侧过脑袋时借着玻璃看明白了现在是什么在烧烫着他。
“我想要像这样拥抱你。”
他就被赤井这么用臂膀轻轻拥进怀里。从他身上散落下来的浴袍依然团在脚边,赤井身上的衣物却填补上某种空白,里外贴压在两方皮肤表面,成为两人亲密共享的东西。
赤井说,你也可以给我这样的拥抱吗。
波本死机得彻彻底底。
他并不知道要如何拥抱。更准确来说,不知道要如何同赤井秀一拥抱。
毕竟拥抱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它需要情感作为萌芽的养分,靠发自心脏的暖意、支持的意欲还有交互的柔意架构完整。随着成长,他学会了感知情绪,又在学着去关怀弱者、去支持同伴、还有回馈被给予的柔情时,让一个个拥怀渐渐具现雏形、再落成实体。
可他没有拥抱过任何、任何一个像他眼前男人一般存在的人。
他分明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恨对方入骨;而对方也将他的恨意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理由拥抱。
然而这一秒,这个男人拥过来,用宽厚温暖的肩臂为他圈围出一整个他从没见过的世界。
仿佛新生的孩子,小心翼翼,伸手触碰这一个新世界的实感——不知道那是赤井搂住他的多久以后,他伸出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碰上赤井的腰,轮上背。再向上攀爬,爬上蝴蝶骨,那里就好像眼前这个男人翅膀曾生长过的地方。
最后,他将手,收紧了。
他将头慢慢埋进赤井的肩窝,那里的碎发也扎上了他的皮肤。细碎的不适应。
他却在这秒不禁要想,拥抱真的是一种很有存在价值的姿势。
它很适合他与他在这世上最想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对象。因为保持触碰。因为可以时时刻刻确认,今天还没有消失。更因为他们不再只靠凝结的视线去维系抗衡。拥抱时彼此看不见脸庞,所以太疲惫的一秒可以不要为了防止软弱泄密而费更大的精力去伪装。
去伪装永远精明善斗。
去伪装,永远百分之一百的恨意。
“波本。”
他听见抱着他的家伙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出一个代表他的名号。
“我要提那个要求了。上次你说的,想到了就跟你说。”
他很想顶回去,说赤井秀一你个老男人记忆力不行了——我说的是“像样点的”再跟我说。
但是他没来得及。
因为赤井已经先说出了口。
“我总是毫无道理地想和你拥抱,不过这很难找到合适的契机。每次都要想办法合理化也很麻烦。”
“所以,既然是你输给我的——”
“那么在我们说再见以前,我想你重新扮我男友。你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果然是趣味够恶俗的糟糕男人,波本想。只是到了最后他也没将“我不干”说出口。
依然是月光照得到的地方。这个拥抱似乎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