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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反黑路人甲 蒋世龙 , 高彬
标签 龙彬 蒋世龙 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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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5 17:46
1.
我叫蒋葭,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名字,实际上我家混黑道的,我是四联帮内定的下任坐馆,社团里兄弟们都喊我小蒋生。
蒋家是四联帮绝对的实权,母亲的联兴盛 ,陆秋叔叔接管马尾的联和盛,再加上蒋家原有的势力,半数实权在手,社团内再无人有异心。所以在我的印象里,社团帮派真的是蒋家后院,一片宁静祥和。社团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张,黑白两道,O记官场,四联帮的态度也是举足轻重。
直到有一天,公司乔迁新址,我在会议室的杂物间中无意翻到一张老照片。照片似乎是偷拍的,并不清晰,只看得到车里的两个男人在忘情的拥吻,一个染着一头亮眼的白发,另一个剑眉星目,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
父母亲感情说不上好,不说是相敬如宾吧,起码说的上是毫无交集。母亲和姑姑们更谈得来,与父亲基本没什么话;父亲也乐得如此,他永远有社团的事要忙。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亲一个男人啊?
2.
近几年的社团还算人丁兴旺,十几年前的老人却着实难找。所以我只能和几个年龄相仿的手下大眼瞪小眼,一番探讨后得出结论:照片是PS的吧!
这个结论的得出也不无道理,社团近年来的合照从没出现过这个人,父亲也鲜有什么花边新闻,连我这个一手吃瓜群众都没得消息。再有,照片拍摄的时间,刚好是那个科技手段和人们恶趣味蓬勃发展的年代。
但有一点完全讲不通,父亲对家里人虽温和,对外完全冷面罗刹不苟言笑的。社团里的小弟怕他怕得要死,我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认同没人敢对他开这种玩笑的,即便那时的父亲还很青涩,并没有现在的气场。
开玩笑,我可是蒋家少主、社团的接班人,对这件事的关心早已超过了一时兴起八卦,区区一张照片,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能力还查不出真相。
3.
“妈!!!!!!”
这不能怪我没出息,那张照片的年代比我还大,旧事重提又不想惊动社团内部的人,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问母亲。母亲从不插手社团内务,她喜欢做老师教学生,不过社团兄弟们也很尊重她就是了。
除了生活琐事,我和母亲平时也没什么话,她在学校教书育人,我在社团野蛮生长。别误会,她将我照顾的很好,但怎么说,圈子不同不要硬融,随着我年纪增长,没什么共同语言罢了。
看到照片的母亲一瞬间怔住了,直到我连声呼唤,她才回神,问我照片哪里来的。我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神情,我以为她会惊讶,亦或是愤怒,怎么说这也算得上父亲疑似出轨的证据,但似乎这张照片让她陷入了回忆里,那是一个动荡波折但不为我所知的年代。
母亲的解释和我之前的设想一样,说照片是PS的,还给我看了相册里她与父亲的原版,同样的构图与角度,不同的只是父亲怀里的人罢了。母亲的话异常熟练且坚定,就好像之前排练过一样,我都快信了。
如果不是我瞥到父亲看到照片时眼里的那一抹哀伤。
4.
素日里父亲严厉却也温和,从未对家里人发过火,平日的爱好不过是看看黑帮电影与侍弄花草,不过平时他在社团里忙的脚打后脑勺,并没有什么时间就是了,近几年把我带在身边教我社团事务,我才有更多机会见到他,不过他总归是护着我们的。
父亲喜欢的电影就那么几部,《教父》《无间道》《英雄本色》,翻来覆去的看,非常的old fashion。花房却是家里的禁地,父亲一手打理谢绝他人进入,年幼时的我偷溜进去,没赶上花期也无甚景致,转眼便被我抛之脑后了。
咳说回现在,父亲刚好回家,碰上我们对着这张照片研究不停。他从紧张的母亲手中接过照片,没有半点疑问和惊讶,珍而重之的摩挲了一会,短短一瞬似乎奔腾过十数年的光阴岁月,他将照片放回我的手里,不发一言的回书房去了。
被我戳中过往情史的父亲不见半点尴尬,母亲的反应也不似平常,惹得我对这位银发帅哥,愈发好奇了。
5.
我的调查行动遭到了舅公姑姑和陆秋叔叔联合镇压。大姑姑拍桌敲定,不许我再提照片的事。我才不怕她,从小被训到大也没怎么样,装痴卖乖就从舅公和其他姑姑那得到了线索。
银发男人叫高彬,四联帮的多年兄弟,为蒋家做事许多年,也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陆秋叔叔的联和盛原是从他手中接过来的。后来被查出来是警方多年的卧底,蒋家未有动作便在帮派内斗中过世了。
这信息量实在是过大,我消化了一会还是满肚子疑问。那怎么解释他们俩亲到一起,警方卧底与黑帮老大的爱恨情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黑帮里没几个卧底,该不会他们的爱情被帮派所不容,高彬就被悄悄处理掉了吧?
我放任思绪在这边天马行空,忍无可忍的大姑姑带着其他人走了。陆秋叔叔还没走,他是金牌打手,父亲的贴身保镖,早年间保护父亲受过伤,和父亲的感情很好,知道很多内情。这些年社团规模做大稳定下来, 他才退下来养养身体,所以现在见他总是拄着一根手杖,身板倒是依旧挺拔。
其实小时候更多是陆叔叔陪着我的,那时父亲忙着社团的事,应酬不断,大部分时间我只能看到他大步流星走过时飞起的衣角。
“你也认识他吗?”
“是啊。”
“关系很好吗?”
陆秋想起了他刚从泰国回蒋家帮忙的日子,他们三个很累也很忙,曾也被喊小蒋先生的坐馆还会笑。他又想起拳击场的单方面殴打,那二人嫌他演技不好骗他瘫痪,可那抹银色的光亮终是只能留在回忆里了。半晌才回答说:“并不好。”
陆叔叔摸摸我的头,对我说高彬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禁忌,大家不提,是不想父亲再伤心,如果我真的想知道,父亲会愿意同我讲的。
我点点头,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拿着证据质问老爹的旧情人,我可没那个胆子。
而且我看得出,陆叔叔也很想他。
6.
第N个被我骚扰的是Madam Koo,父亲在警局内部的多年好友,身为一级警督的她却好像比整个蒋家还有钱。每次见面,她对父亲总是满怀歉意,然后这份情感还会演化成着莫名的恨铁不成钢,十分诡异。我疑惑,这难道就是香港近年来构建的新型警匪关系?
我从前和这位顾阿姨并不亲密,不过青春期打架进警署都是她捞我出来,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她对父亲的无奈终究转移到了我身上。每每她要向父亲举报,我就立刻喊冤自认良好市民。操作流程异常娴熟,我几乎确定她是父亲早期社团斗争时也专门捞他的固定拍档。
这位麻辣警花不喜欢都市丽人的咖啡西餐,所以每次约她居然都会演变成在O记的安全屋喝啤酒,这诡异的画面我居然坚持了好几年。不过上次她喝醉,一会把我当成父亲,一会又叫我远哥,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心碎。我从前只当她失恋悲伤过度,现在想想原是另有隐情。
Madam Koo人美心善,告诉了我想要的答案,事情更加扑朔迷离错综复杂了。她同我讲,父亲本名张细纶,话剧演员,原是啄木鸟剧团的台柱。阴差阳错改名蒋世龙回到香港,他和高彬当年是警方的卧底双龙来着,高彬因公殉职牺牲后,父亲正式接管四联帮,同警方决裂,只与顾阿姨偶有联络。
话剧演员与黑帮老大,还身兼警方卧底一职。这身份的转变着实大了点,不过这都是往事了。时至今日,父亲在四联帮的地位无人撼动;多年经营下,四联帮在外界的名声也是愈加响亮。
惊讶之余,我还看到了更多当年的资料,年轻的父亲气场全无,完全是那个戏痴张细纶,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傻气;而那位高彬叔叔则比父亲成熟,大部分照片都在温柔的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Madam陷入了回忆,我便偷偷顺回来一张高彬的证件照,似乎是当年入职时拍的。黑发白衣,带着警帽,真的很好看。还有他的眼睛,很圆很亮,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最重要的是,和我很像。
7.
于是兜兜转转我还是来问父亲了,我明目张胆的调查活动从不避人,他一早便知道我要来,从父亲口中,我拼凑齐了当年的故事。
张细纶和蒋世龙,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当年父亲在唐人街的纷争中退下来,便套用了孤儿院好友张细纶的名字演话剧。直到爷爷和两位叔伯出事,他本打算回来接手社团的,被警察误打误撞找上门,也是对警方在四联帮的卧底感兴趣,才装作被迫应承了下来。
他们的相爱十分理所当然,
警方也并非良善辈,权力倾轧勾心斗角,不把卧底的命当命,高彬在四联帮能爬到这个地位简直不可思议。卧底几年,能真正对他生命负责的也只有一个Madam Koo。难怪父亲一向与O记的人不对付,却愿意与这位顾小姐说说话。
当年啊,当年。
他们在冷血黑帮交托后背相互依靠,他们也曾谈笑间向往远方。可是太难了,内有晨爷丧钟针锋相对,外有欧建德冷箭相向,一个个都想要他们的命。丧钟那里他用俄罗斯轮盘赌护了高彬一次,车辆爆炸时高彬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下来。然而真正伤人的从不是敌人的刀枪,而是背后射出的冷箭。O记上层嫌弃他们碍事,一次早已暴露的行动,父亲援救不及,他和陆秋再找到高彬时,就只剩爱人满怀的冰凉。
他们的原计划是先除掉高彬,再解决父亲,毕竟在他们看来当年的父亲只是一个三流小演员。但高彬的死彻底烧断了父亲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他迅速理清内乱,以一个坐馆应该有的狠戾,连大姑姑都对此心惊肉跳;四联帮与警队决裂,高级官员接连惨死于暗杀,很快警方内部就迎来了大洗牌;境外势力强势参与,四联帮正式通吃黑白两道,再无谁与之并肩。
然而高彬,却再也回不来了。
处理了晨爷一干人等,父亲还是对母亲网开一面,担心她被聊兴盛仇家找麻烦,于是他娶了她,母亲与姑姑们也熟识,在这里她可以做她教书育人的工作,顺便照顾我,也算有了一个家。
一直忘了说,我是父亲收养的,无人瞒着我,我一早知道,但常常忘记。一来社团里淡泊血缘能力为上,再加上父亲从美国抱我回来时平了内外风波,已稳坐主事人一位,他的决定无人置喙。二来,我的家人对我很好,舅公当着我打秋千打边炉,姑姑们送我上下学,母亲照料我的生活起居,父亲也是把我当接班人培养的,把我当成了真正的蒋家人。
他是从这里认识他的,他是在这里爱上他的,所以这么多年,父亲有无数脱离伤心地的机会,但他没走,他把自己留在了与高彬的回忆里,一呆就是20年,痛彻心扉,甘之如饴。
据父亲所说他当年去美国是抱了离开的想法的,社团大局已定,凭着姑姑们和陆秋也不会出乱子。他回孤儿院是抱着要告别的想法的,但当他看到我那双像极了高彬的眼睛时,他改了主意。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和高彬都是孤儿,阴差阳错一个当了一个做了黑帮,谁也没得到他人真心相待,连拥抱着取暖互相舔舐伤口也被上天所不许,这世道是不是太不公了些?我偏要改变,如果一切让我安排,是不是会不一样?”
父亲的确做到了,他以一己之力稳定四联帮后,母亲和姑姑们生活的很好,我平平安安的长大,水姐照料着帮派的生意,庄明丽安心当她的明星,Madam也未受到她父亲的牵连,若说还有一个人在蒋世龙的安排下生活得不好,那便只剩他自己了。
父亲陷入了回忆,我安静陪伴,没有打断他,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世道推着他向前走,他也便这么过,留在世上的只不过是坐馆的躯壳,蒋世龙和他的爱人一起,永远留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8.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十年的时光。
后来我同父亲常常聊天,聊社团事也聊感情。我曾问过他喜欢做张细纶还是蒋世龙?嘘,这是个秘密,只有我,他,高彬三个人知道。
父亲带我去了他的一间私宅,据说是他和高彬当年住的那所小房子,这么多年陈设一直没变过。他颇有些激动的向我展示他的收藏,当年的信件与照片,穿过的旧衣生活的点滴,储藏间还停着一辆摩托车,父亲让我离远点,说那是高彬的小老婆,别人骑了会不高兴。
那是父亲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张细纶的一生中所有温暖都是高彬给的,他们共同站上舞台中央,演出一场轰轰烈烈的人生剧目,然而他的搭档被迫提前退场,只剩他一人独留原地,余下半生形单影只,唱了一出独角戏。
“但再没有张细纶了,还是做蒋世龙好了,这么多年我也得心应手,下一次,让他晚些遇见我吧。”父亲神色淡淡,但是我懂,他再怎么热爱戏剧,也还在埋怨那个护不住爱人的自己,他把爱与回忆留给张细纶,然后把张细纶留在他和高彬的小房间,这么多年,就只剩落寞孤单的蒋世龙了。
“幸好有你啊,小崽子”,父亲拍拍我的肩,“以后千万别跟你爸学。”
9.
晚年时的父亲身体并不好,他一生劳心劳力,早年间平定社团也没少受伤。于是在我有足够能力接管社团时,他便离开了。
父亲走的很安详,甚至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不理会旁边掩面哭泣的姑姑与一众叔父,他把他的担子甩给我,安心的去见他的爱人。我悄悄把那张高彬的证件照放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最贴近心脏的位置,父亲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他是个落魄的坐馆,父兄蒙难之际空手而来,二十八岁靠挨了一枪得了主事人之位,失去了唯一的爱人,接手的是一个大权流失内乱不休的四联帮。
三十年后,他把四联帮交给自己二十八岁的儿子,社团上下一心,财力丰盈,内外再无敌手,无人敢肖想坐馆之位。
他护住了所有他想守护的人,除了他。
我一直知道,父亲对我是隐隐有些对高彬的情感寄托的。他一直后悔成长的太晚,没能好好守护自己心爱之人,于是把一腔愧疚都补在了我身上。
所以我也懂,在年少的我穿着流里流气的皮衣,从摩托车头盔里露出一个银色的头向他招手时,父亲眼里的泪光,那是他透过时空,向他的爱人问好。
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然后过上本该平凡、相爱的一生。
10.
新年伊始,又是一番新气象。
蒋家后院无人问津的花房里,一株白玫瑰,开得正好。